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二房女儿,用了自家哥哥名字出来玩的谢昭。
真正坦诚相见时,她已然是宣告天下,携十里红妆进京待嫁的太子妃。
萧长宁那时的目光,让她之后无数次想起来时,都心痛的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若是能重来该有多好。
在认识的一开始,她们就错了。
她们该相互坦诚的。
“大概是同为齐名美人儿的心有灵犀?”谢凤仪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北有永安,南有凤仪,绝色双姝,颜可倾国。”
“这并非是夸大,是事实之言。”
“公主殿下即使做了男装打扮,也掩不住倾国之貌。”
“况我也是着男装惯了的人,于这方面自是更敏锐些。”
“谢凤仪,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的有趣。”萧长宁靠在椅背上,目光莫测,身上透着浑然天成的威压感。
“阿欢。”谢凤仪似是没有察觉到萧长宁对她的气势压迫,“殿下叫我阿欢就好,那个名字并非是我喜欢的,我还是更喜欢谢欢这个名字。”
第3章 你那是什么眼神
什么见鬼的凤命女,晦气的很,哪有做谢欢自在。
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不用顾忌这顾忌那。
“哦?”萧长宁眼中划过了一抹真切的惊讶,“你不愿意?”
“不愿!”谢凤仪语气坚定,她上辈子忍了让了,做了合格的谢氏女,当了太子妃又当了皇后,可她没有一日的开心。
她人生最为欢快的时光,是与萧长宁在一起走遍陈留的时候。
肆意飞扬,明媚灿烂。
萧长宁让她看到了人生另外一种活法,她想那么活着,与萧长宁一起。
做皇帝的皇后哪有做公主的裙上臣来的好。
“理由?”萧长宁身子微前倾了点,这是她对某件事极为有兴趣时,会有的下意识小动作。
“我只想找个比我还美的人度此生。”谢凤仪目光灼灼,盯着萧长宁的目光里夹杂着热切。
萧长宁:“……”
谢凤仪的目光,怎么觉得让她有点危险,活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她眉梢挑起,“谢凤仪,你确定你要我将这句话说给我父皇去听?”
“阿欢!”谢凤仪再次纠正萧长宁对她的称呼,随即又有理直气壮的道:“这是实话嘛,谁不喜欢日日对着的是个绝世美人儿呢,皇子殿下们虽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
她止住话头,没再往下说。
目前还活着的皇子中,和她较为适龄又还未定亲娶妻的,是八九十三位皇子。
这三位皇子,生的倒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却称不上容色逼人。
比起永安公主来,那真是被甩出八百条街去都不止。
萧长宁似笑非笑的,“对皇子品头论足,挑瓜捡菜一般,这就是你身为凤命女的底气吗?”
“不!”谢凤仪仰起头,一脸的自信骄傲,“这是身为绝世美人的底气!”
“……”
在来陈留之前,打死萧长宁也没想到,被传了十几年的谢氏凤命女真实嘴脸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贤淑温雅,和婉柔美,这些溢美之词和真正的谢凤仪一文钱有关系吗?
除了传说中的容色倾城是真的,别的都和本人对不上。
就……就还怪顺眼的。
“那你想如何?”即使是谢凤仪不想嫁皇子,不想当皇后,这也由不得她。
凤命女是谢氏推出来的,是谢氏和皇家达成的共识。
不管谢凤仪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在出生起的那刻,命运就被注定好了。
如今她已经满了十八岁,最晚明年也将会进京待嫁,接着成为太子妃,这是她的宿命。
世家女儿,大多是没有资格为自己而活的,更何况谢凤仪还顶着这么个金光闪闪的名头。
“谢氏有女,生而为凤。”谢凤仪说着关于她的传言,“这个凤,大家只知出自谢氏,是谢氏长女。”
“却没有告诉天下,是谢氏长房长女,父谢之年,兄谢曦。”
“谢氏有大房和二房,二房长女也是长,亦是出自谢氏嫡脉。”
“谢氏这代的嫡支两房女儿,自出生起,从未出过陈留,囿于后宅,很少外出。”
“这本不该是世家女儿教养之策,在我这一代谢氏女之前,谢家对女儿的教养也同其他世家无二,出世见世历世。”
“如此方能养的心明眼亮,通透慧然,才能与其他家族联姻时,不坠家族清名,育养更加出色的后代。”
谢凤仪说着说着笑容淡了下去,“然而为了这个名头,为了保证谢氏一定能出个皇后。”
“不止是我与我二妹,我这一代与我相差两岁以内的陈留谢氏女,凡落地后生的秀雅美丽,便先不取大名,不上家谱。”
“再大一些,若见聪明伶俐,便也使人精心教养,且几乎不现于人前。”
“如此将近二十年,优胜劣汰。”
“出局的也分三六九等,最早出局的,会由族内出面,说一门高一点门第的好亲,嫁妆也会丰厚一些。”
“以此类推,越是最晚出局的,给的补偿便越好。”
“如今,谢氏还有两名谢氏女,均出落的美丽至极,冰雪聪明。”
“便是与我这谢氏嫡长女在一起相比,也并不逊色。”
“谁说她们两个,包括我二妹在内,不能取代我呢?”
“凤命女,本身就是个笑话!”
“谢氏女,只要年岁的当,都有成为谢凤仪的可能和资格。”
“唯有谢欢,才是真正的我。”
谢凤仪说到最后,眼底是浓浓的嘲讽和几许悲凉。
这就是世家,给予了她们生命,给了她们锦衣玉食,乃至常人所能及的地位。
却也牢牢困住了她们,让她们用一生去为家族厮杀拼搏,为家族门楣撑起荣光。
哪怕无上荣光的背后,充满了鲜血牺牲与算计,她们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只因,她们姓谢。
上辈子,她就被困在这个姓氏思维里,直到死亡。
这一生,再想用这一套困住她,想都别想!
“谢凤仪,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这个话吗?”萧长宁拿起茶壶,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我不是你们谢氏心腹,而是当朝公主,是皇室人。”
“你将谢氏这些隐藏的秘密说与我听,等于是将一把锋利的刀递到我了我手上,刀尖所指的正是你们谢氏。”
“你是有多恨你的宗族?才能在见我第一面,就将如此隐秘之事告知于我。”
“阿欢!”谢凤仪努力纠正萧长宁对她的称呼,直呼大名多冰冷啊。
以前萧长宁都是管她叫阿欢的,她很喜欢听。
萧长宁眉色不动,抬手将茶杯放置唇边轻啜了一口。
谢凤仪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家萧长宁动作真优雅,手真好看。
素白细长的手指握着青瓷的杯,太赏心悦目了。
“谢凤仪,你那是什么眼神。”萧长宁自幼长在御书房,陪在皇帝身边见惯了臣子。
出了御书房,还有后宫各色妃子,有皇兄皇弟和京中高门里的人。
她见惯了各色各样的眼神眼光,还从未见到过像谢凤仪这么怪异的。
人怪,眼神也怪,整个人都怪怪的。
明明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却仿佛和她熟识多年了,说话间也是随意自在,未见多敬着她这个公主。
这若是换做在京中,别说无人敢和她这般。
便是有,她也不会给好颜色。
可面对着谢凤仪时,她不知道为何,生不起任何的怒意来。
真是奇了怪了。
第4章 你觉得我会信吗?
难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奇怪心理在作祟吗?
这种想法维持不到一秒,萧长宁便否决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谢氏再强,还能强过她这个公主去不成?
“自然是倾慕的眼神。”在她沉吟时,谢凤仪也拿过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却不急着端起来。
“公主殿下容色之盛举世难寻,风姿仪止贵气天成。”
“阿欢一见欢喜,也不知为何,明明与公主你第一次见面,却仿若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友人,还是交情深厚至极的友人。”
嗯,厚到萧长宁出嫁多年,还杀回来为她做主那种。
她的公主殿下,是世上最好最重情的人呢。
“谢欢,倾慕这个话不是对谁都能胡说的,尤其是以你的身份。”萧长宁沉下了脸,身侧有冷意浮现。
有杀意!
茶白一下抬起头,手悄然抚上了腰侧。
在茶白手抬起时,萧长宁身后无声无息的也出现了两个人。
气氛顿时一片肃杀,茶白的手缓缓收紧。
谢凤仪恍若未觉这一触即发的紧张,也当萧长宁身后的人不存在,依然对着萧长宁笑靥如花,“我没胡说,自见了公主后,我字字句句皆真心。”
她笑着端着茶,敬了萧长宁一下,“而且,身份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是吗?我的公主殿下。”
谢凤仪说到‘我的公主殿下’六个字时,语音轻糯,又甜又软。
莫名的,萧长宁心底似是被根羽毛轻轻抚了一下。
有点微痒,又有点说不出的酥麻。
眼前一身男装的女孩子笑得眉眼弯弯,眸子黑白分明,澄澈见底,看过来的眸光满是亲近和欢喜。
见了鬼了。
谢凤仪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长宁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茶杯的杯璧,生平第一次有点无所适从。
她这次出京,一半是暗中巡游国土,一方面也是为了谢凤仪而来的。
她想看看被谢氏藏在深闺里基本不见外人,却名扬天下的凤命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但没想到,第一面会是这样的。
谢凤仪对她太热情了,也太友好了,压根不该是第一次见人时该有的态度,更不是见到皇室公主该有的反应。
正沉默着,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小二端着早食上来了。
“谢公子,这位公子,二位坐在一起了啊,那早食也放一起?”
小二端着食盘,征求着两人意见。
谢凤仪点头,“都拿到这里来。”
“好嘞。”
小二应着,将食盘上的早食一份份放到了桌子上。
谢凤仪在看到有份杏仁羹要被放在距离萧长宁身前时手一动,折扇扇柄伸出去拦了一拦。
“这个放我这里来。”
小二立时在空中掉转动作,将杏仁羹放在了谢凤仪身前。
萧长宁审视的目光,立时又投了过来。
谢凤仪依然是一副笑脸相对,端起杏仁羹拿起调羹吃了一口。
“口感不错,可惜你吃不得。”
永安公主萧长宁杏仁过敏,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谢凤仪却是知道的。
“谢家的手已经伸这么长了吗?”萧长宁声音冰凉,透着几分冷厉。
“和谢家没有任何关系。”谢凤仪云淡风轻的放下杏仁羹,抽出帕子按了下唇角,“是我梦到的。”
前尘往事如一梦,如今梦已醒,该清醒的活了。
萧长宁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吗?”
“会啊。”谢凤仪坦诚的看她,气定神闲。
她为什么敢对萧长宁一分不忌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呢。
不是她勇,也不是她莽,而是萧长宁清清楚楚和她说过。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她有好感,就是喜欢她,从见第一眼时就如此了。
这对一个生在深宫,长在帝王侧的公主来说,是很离谱的。
但就是真实存在的。
萧长宁对谢凤仪的亲近和信任感,仿佛是生来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在今日再见时,谢凤仪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就选择每句话都实话实说。
这是两辈子的经历,赋予谢凤仪的底气。
面对着自信满满的谢凤仪,萧长宁心里那股子莫名的怪异感越发强了。
她是想反驳谢凤仪的,然而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想要做出生气的架势来,也做不出来。
萧长宁有点抗拒这样的情绪,可在目光触及到谢凤仪充满了信任与欢欣的眸子时,心中又不自由自主的升起几分喜悦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长宁心情糟糕透了。
“公主尝尝这个,你一定会喜欢。”谢凤仪夹了一个玲珑包放到了萧长宁手边的碟子中。
“这是名扬楼很有名的吃食之一,别家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来。”
“等咱们用过早食,我带你好好逛一逛城内。”
“待城内逛完了,过两日再去乡下走一走。”
“谢家在远郊有一座别庄,里面有一方温热泉眼,用里面的水泡身子,很能解乏和养身。”
“届时我们可以去泡一泡,我亲自侍奉公主。”
萧长宁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谢凤仪话里话外还透着异样的意思。
可仔细去想,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她是公主,谢凤仪是臣女,即使身负凤命,未来能为后,也是以后之事。
此时她侍奉自己,并无不对之处。
谢凤仪见她对自己的话起疑,又摸不到痕迹的疑惑样子,得意的暗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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