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省的他来操心了。
可是如今左丞相来这里说这么一通话,可是劝说了宋意逢?
如今宋其琛这一动手,左相定会朝着自己倒戈,自己原先和他还是敌对的一个状况,他自然需要一个纽带来维持住两者之间的关系。
联姻不就是最好的手段么?
这婚一下子倒是不太好退了。
“这是小女的庚帖。”左丞相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子上。
楚郢泽接都没有接。
左丞相面上似有些挂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过几日的秋猎,还望厉王多多保重身体。老臣听闻怕是有人对殿下不利。”
楚郢泽眼睛都没抬,他甚至在想宋其琛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么?什么都不准备就来投诚,凭什么?凭那一腔老血么?
对他不利?哪次秋猎有人对他有利过?
“姜文。”楚郢泽责怪的看了他一眼:“送客。”
“旁的不敢说,老臣这消息的来源却是千真万确,这次是圣上要动手。您的身边怕是早已经有了他的人了。老臣盼着您作出一番事业来,还请您为了自身的安危多多排查近期入府的人。”
左相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了,姜文送他出门,脑海中想的却是左相既然来投诚,这件事情只能是空穴来风,可若是最近才在府里的人,算来算去,那个执笔的身影,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另一边左相也是明白自己要有些真东西才能再入厉王府的府门,没过多久就递了一封密性给姜文。
姜文看了之后,脸色大变,不敢私藏,连忙递呈给了楚郢泽。
那纸上写着十二个名字,有已经查到是叛徒的,有甚至已经做到身边心腹的,有听都没听说过的。
而那张纸的末尾,“沐梁溪”三个字,白纸黑字明晃晃的立在上面。
“可要属下立即去查?”
“去查。借着秋猎之名,让他们所有人都随行。然后……”厉王的手缓缓地将那张纸攥成一个小团,独独留下了末尾,写着“沐梁溪”的那一小片纸。
“一网打尽。”
姜文抬头,盯着“沐梁溪”那三个字:“那沐大人呢?也要查么?”
楚郢泽一时之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将那个名字撕下来,揉成小团扔在地上。
“他若是想要杀我,当初在绵城,本王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用得着回到京城之后再找机会杀本王么?”
“可是恕属下直言,当日皇帝派十二个执笔随行本就蹊跷。”
“够了。”
第44章
张皇后被收了宝册,虽然三年还没有迁宫,却已经是形同废后,尤其是怀胎十月仅生下了一个小公主,更是没有再争夺的筹码。
倒是真的让当时的殊曲迎说准了,张皇后当时抱着不到自己手臂长的小娃娃,连狸猫换太子的心思都在脑海中过了过。
可看着怀中的红猴子一日一日的变成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之后,也就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宁姒呢?”张皇后往大殿里头一张望,哪有那个乖巧的娇软小团子的身影。
在身边侍奉的宫女脸色有些为难:“娘娘,怕不是那位来了?”
她家小主子向来缠主子的很,只有那位来的时候,小主子才会忘了娘。
大宫女的话杀伤力着实太高,一粒樱桃直接从张皇后的嘴边滚了下来去,在脚踏上弹了弹,又滚到了面前红色的地毯上不见了踪影。
“你是说,那个瘟神又来了?”张皇后连忙从座椅上站起来,边走便拽着自己已经梳好的发饰:“就说本宫没起,不对,就说本宫睡了。算了就说本宫病了!”
“娘娘。”大宫女叫住了三寸金莲转的跟个风火轮似的张皇后:“咱们小主子还在他手上呢。”
完蛋了,怎么忘记了他手中还有人质?
“那个吃里扒外的小团子。”
张皇后的禁足至今还没有解禁,她也就懒得像往常一样梳妆打扮,略施粉黛的脸上倒是少了几分铅华的老气。
张皇后口中小团子此时正扒在宋其琛的小腿上,还没他的膝盖高,奶声奶气的叫着:“嘎嘎,抱抱。”
宋其琛低头,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顺手把地上的小团子抱起来:“仔仔想哥哥了么?”
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点了点头。
他自从病好了之后,有时候心情不爽利了,就时常来着废后宫中,对这小娃娃也是爱的紧,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他抱着小公主走进殿内,殿内张皇后早披着头发坐在宝座上,哆哆嗦嗦的看着他:“你来了。”
她也不知道这个太子殿下是不是有病,当初她身怀六甲,满心以为怀着的是个皇子,也不怕这个新上任的太子。
“你就是宋其琛啊。”她还记得她是这么说的:“听说你捅了那个假太子一刀?果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他爱你爱到骨子里头,结果竟然落得这个下场,我都忍不住流两滴泪。”
“我失去一个弟弟算什么,你失去的,可是一个宁愿给你当靶子,也要为你扫平所有危险的人。”
……还有一大堆诛心的话,张皇后在宫中浸淫已久,那些拐着弯让人痛苦不堪的话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她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看着宋其琛表情复杂的走了出去。
可谁知道她怀的竟是个女娃娃。还是个三天两头就生病的小娃娃。
她一个废后,哪里有太医愿意来医治,最后竟然是太子领着太医治好了仔仔。
仔仔病好了之后,张皇后也就歇了那有的没的心思,只想着和宋其琛求和,谁知道她好话说了一筐,宋其琛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之后:“那日你骂我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
张皇后此生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直接楞在当场。
宋其琛又重复了一遍:“再说一遍。”
这人竟是被虐狂不成?张皇后哆哆嗦嗦的又说了一遍,这次只有胆战心境,哪有当初大仇得报的爽感?
“再一遍。”宋其琛说道:“语气不对。”
臣妾做不到啊!我真的找不出当初的感觉啊!
不知道重复了几遍,张皇后终于骂出了宋其琛满意的句子。
至此之后,太子殿下就成了这里的常客,闲的没事就过来找皇后骂他,还老是那重复的话语,简直将她这里当成了补给站。
导致张皇后看见宋其琛下意识的就要张嘴:“你还来干什么,殊曲迎拼死让你当上太子,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么?哦我忘记了,你已经把他给回报死了。”
“亏他当初一天好日子都没有享受,全是在为了你做铺垫。谁知还不如给了狗。”
这番话张皇后简直是脱口而出,面不改色,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骂人机器。
按照流程来说,宋其琛听了自己这一通骂之后,就该走了。谁知他今日倒是坐了下来,露出了苦色:“可是为什么,他如今不爱我了呢?”
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开解室么?
“谁?”
“殊曲迎。”
这三个字将张皇后吓了一跳,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大天启要完,天启的继承人疯了。”
“他已经走了三年了,太子殿下你是梦见他了?”
宋其琛摇摇头:“他活着,我见到他了。”
论大天启由公主继位的可能性有多少?
此时宋其琛怀里的宁姒察觉到了她的“嘎嘎”好久没有扭头看她了,小肉手轻轻的去扒弄宋其琛的下巴,想让他多看看自己。
“你也相信他活着对吧?”
宁姒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宋其琛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理解他的人:“可他明明能为我而死的,为什么要去别人的身边?”
宁姒毕竟才两岁半,回答他的,是“呀呀”的笑声。
张皇后心疼孩子,此时也只能顺着他说道:“他怕是恨你吧,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为你死而无憾,可是总还是有一点希望你能明白他苦心的念想的。”
“你要不把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说给他听听看?指不定就心软了呢。”
宋其琛能坐在这里,和张皇后说起这些,却也是实在是没法子的了:“我说了,他让我不要说这些,说我卖惨。”
“你做的那些事情,莫说是他了,放在谁身上都无法原谅的。”
“他在前面给你打拼江山,哪怕是知道你会误解,可是还希望你在拆穿的时候能够顾念旧情。我愿意为你死是一方面,可是你想让我死,就是另一方面了。”
张皇后声音越说越低:“我觉得他不原谅你,恨你,远离你也情有可原的。”
宋其琛看着张皇后连谎话都说服不了自己,仿佛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难道真的要放手?
他看了看怀中的宁姒,她小小的,根本不明白大人们说些什么,只是跟着大人呀呀的说道:“原酿,原……”
那样的决定与杀了他一般无二,宋其琛忽然升起一股别釜沉舟的气势来,从椅子上站起身,抱着怀中的宁姒快步往翰林院跑去。
伴随着身后张皇后的咒骂声。
至少,该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宋其琛到的时候,殊曲迎正在临帖,过几日的秋猎,他们执笔要去登记猎物的。
也算是他们比较忙的一项外出工作。
日光照射在桌案上面,日光温和贪婪的吸吮这面前人握着笔的指尖。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案前,活生生的,有气息的。
有着让他不忍打破的宁静,怀中的宁姒第一次到陌生的地方,倒也不害怕,蹬着小短腿就要从宋其琛的身上往下窜。
宋其琛将她放在地上,小孩子可没有大人那些复杂的心思,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就跑到了殊曲迎的脚边,一个熊抱将自己拴在了他的腿上。
“哪里来的小孩?”
那团子实在是可爱,殊曲迎逗弄了逗弄:“你怎么迷路了呀。”
“她是宁姒,张皇后的女儿。”
张皇后,这三个字对殊曲迎有着一种遥远而陌生的感觉。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宋其琛上前缓缓地说道:“她可爱么?”
殊曲迎看了看,实在是不忍心说出不可爱:“怎么了?”
“做你女儿好不好?”
嗯???
宋其琛极力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悸动。
“自从知道你活着,我就想着一同与你归隐,我们未来没有孩子的,可是宁姒还小,当我们的女儿正好。”
殊曲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总觉得今日的宋其琛有些诡异。
“曲迎,从前的事情,我罪该万死,可是我求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把一切夺给你的,都还给你。”
“怎么还,你能把我爹还回来么?”殊曲迎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句话不是我写的……我本来大纲是写殊曲迎装失忆的,可是顺着顺着就把这句话顺下来了,仿佛在那种情境下最后只能说这个。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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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那你将我爹还给我啊。”
殊曲迎这句话脱口而出,将宋其琛的一腔热浇的透透的,一下子从什么都不顾中清醒了过来,他以为殊曲迎重新活过来之后,是上天的眷顾,可是现在他才深刻的意识到,让殊曲迎活过来,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让他亲自面对着殊曲迎,看着自己所犯的错误,做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让殊曲迎来审判。
不容他有任何的逃避,就连一丝一毫的妄想都不留给他。
“殊老爷他……”当初虽然是殊老爷动了杀心,他不过是为求自保,才利用殊老爷的贪婪,后来殊家被灭门,宋其琛从未将责任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
若不是殊老爷想要杀他,若不是张皇后派人来灭门,若不是殊老爷宁死都不肯将玉佩交出来,以及,若不是他无意中选中了殊老爷。
只要有一条不成立,殊家就不会被灭门。
可是这世间之事,就是这么的好笑,他被殊老爷追杀,却被他的儿子所救。
殊老爷于别人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坏事做尽的恶贯满盈之人,于殊曲迎,却是顶好顶好的亲生父亲。
角色对换,自己不杀了他报仇都是轻的,又怎会拼尽全力护他平安呢?
那时候,殊曲迎知道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之一之后,又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会在牢房中对自己,说出轻飘飘的“不在乎” 这三个字的?
而自己竟然信了?
他全身都深处在被“背叛”的情绪中,让他失去了思考的理智。
他在害怕,怕此后再也得不到殊曲迎了,两个人地位上的天差地别,情感上的玩弄,让他只想让殊曲迎付出代价。
让殊曲迎的眼中再看见自己,不让他说出“不在乎自己”这样的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以受害者的身份将殊曲迎伤的体无完肤。
如今却妄想能和殊曲迎从头来过。
当真是,谁给他的脸面。
“我给殊老爷立了碑,寻到了殊老爷的家人,为他开宗建祠,你有空让更宝领你去看看。”
“我知道,这些都谈不上弥补。”他看着殊曲迎,痛苦凝结在他的眼神中,遮住了眸中的希望:“你能重生一次,已经是上天最大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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