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成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笑道:“这不是吃饭的时候把酒洒衣服上忘记换了嘛。”说完他小声问道,“周文砚,你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上课吗?”
白和泽偏头看向沈乐成,眼神十分复杂。沈乐成也在三个班的学生中寻找白和泽的身影,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沈乐成一头雾水,白和泽这眼神是什么个意思?
白和泽小小叹了口气又与正在他耳畔喋喋不休的同窗说话。
坐在沈乐成身前的李舒后仰,侧头,朝白和泽的方向向沈乐成努嘴:“瞧他那是几个意思?挑衅吗?”
沈乐成将人戳回去:“管他呢,反正我和他又尿不到一壶去。”
“粗俗!”不知谁低声暗骂了一句。
沈乐成只当没听见。
彭博士与助教也到了堂内。
夫子与学生之间相互见礼后,彭博士取出一张纸,念出沈乐成的名字。
沈乐成满脸疑惑:“夫子,唤我?”
“昨日我布置了一道作业,今日竟然看见了你的策论,让我很是欣慰呀。”没等沈乐成彻底捋清楚,彭博士接着道,“因为太过高兴,我不小心将茶水打翻,污了你的第一份作业,不过既然策论是你写,你该是知道你写了些什么,默一份交给我罢。”
沈乐成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他猛地看向白和泽。
白和泽背对着他,瞧不出表情,但身体僵硬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瞧白和泽作甚?”彭博士嘴角带笑,看在沈乐成眼中是最生动的皮笑肉不笑。
“我没写作业,就连昨日的作业是什么都不知,兴许夫子是看错了署名。”沈乐成直截了当。
“那是你夫子我,老眼昏花?”彭博士顺了顺气,转身拂袖,“朽木也,顽石也。国子监规二十。”
沈乐成很生气,瞧都没再瞧一眼白和泽这个罪魁祸首。这是他自从穿越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气炸的滋味,上个世界的好涵养在这一刻瞬间破功,他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揪着彭博士好好跟他说这都是白和泽的问题,克制不去狠狠捶白和泽的冲动。
“怎么?还想动手?”彭博士吹胡子瞪眼睛,但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向后退了一步,“三日后交上来。”
沈乐成深吸气,咬牙道:“诺。”
散课后,李舒撞了撞沈乐成的肩膀,挤眉弄眼:“你先前还说不知道作业的,怎么还交……”
李舒的话还未说完,他的衣领被季明达揪住直接拎到圈外,季明达凑过去:“消消气,消消气。”
周文砚也挤了进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乐成冷笑一声,直接出了学室,脚步声沉重仿佛是一只大象走过木质的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李舒低头看自己鞋底厚厚的软帽高底,暗暗使劲儿跺了一脚,一点音儿都没有,喃喃:“这得有多大劲儿呀。”
季明达转头正好对上白和泽看过来的视线,给了一个白眼,拉着李舒也跟了出去。
接下来的射课上,沈乐成箭箭射穿靶心,十箭后,箭靶靶心被烂了;乐课上,沈乐成的手还未真正触摸琴弦,琴上七弦全部断开,差点将沈乐成的手崩出口子来,乐课老师心疼古琴,直接放了沈乐成的假。
晚上的食膳是沈乐成帮几个小伙伴带的,季明达吃着饭,提醒沈乐成:“沈乐成,你将你的杀气收一收,不然我怕明天早上听到你成为杀人犯的消息。”
“杀气?我心平气和,哪里来的杀气?”沈乐成半倚在长木栏杆上,头枕在手臂上,眼神漫不经心。
“卫夫子说,是你的杀气玷污了古琴,古琴要自毁,让我们告诉你,不要在乐理课上放杀气,不然给不及格。”
沈乐成轻轻呵了一声。
周文砚小声问:“那二十遍,你抄吗?”
沈乐成双眼突然眯起来,小伙伴们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抄,怎么能不抄。”
大家想到沈乐成的老爹沈将军正在府中也明白沈乐成这般选择的原因。
李舒问道:“需要帮忙吗?”
“你会我的字吗?”
周文砚、李舒、季明达纷纷将菜使劲儿往嘴里塞,将自己的嘴给堵上。
沈乐成从栏杆上翻身下去,身姿轻盈,落地脚稳如猫,他一脸嫌弃看着桌上狼藉:“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抄规矩了。”
沈乐成回到分配的屋舍推开门,他行走在小路上,其他屋舍里的学子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探头看那边的动静。
南22号屋舍内,白和泽叹气,关心则乱,他初来乍到就办了件蠢事。
房屋门被推开,白和泽立刻站起来,转头看向门口的人,屋外太阳已经西下,光线昏暗,房间内燃了灯所以白和泽能够看清站在门口的沈乐成的容貌表情。
白和泽:“我错了。”
沈乐成将门合上,屋外的视线都被这扇门给挡住了。
他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你可真行。”
白和泽想皮一下,想到沈乐成还在气头上,他瞬间将这样的冲动压下去:“没有下次了。”
“这次是记忆融合不过完全,写字时不小心写出了简体字。”白和泽顺势解释了一下。
沈乐成警告:“我的作业不需要你帮我写,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死对头,所以你不能再掺和我的事情,我也不会掺和你的事情。”
“好的。”白和泽答应的很快,转头就问,“我帮你写十遍规矩。”
“不用。”沈乐成拒绝。
“这事我也有责任。”
“不用。”
见沈乐成态度坚决,白和泽退后一步,问道:“那今天晚上我出去休息,这间屋舍留给你。”
沈乐成也想到两人关系还有今天白天的事情,两人之间肯定平安无事的睡在同一个房间。
但是一想到白和泽会与其他的人同睡在一张床上,沈乐成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行,我今天出去,你睡在这里。”
白和泽表情幽怨:“你要和哪个妖艳贱/货睡一起?”
“劳资今天晚上要抄书。”
第96章
“你先出去。”走到门口,沈乐成突然停下了脚步。
白和泽茫然瞬间后明白过来,拿着书朝外走:“我会等屋内的灯都熄后再回来。”
沈乐成在太阳彻底下落后才悄悄出门,手上拎着抄书的工具以及一支蜡烛和一个灯罩。
沈乐成首先去国子监的藏书楼,楼外的院子门口落了锁,沈乐成在外看了看,最终没去做翻墙的举动。
接着他去了学舍,门上依旧拴着一把复杂精巧的黄铜小锁,在院外时不时还有提灯巡逻的人路过。
这里也不是抄书的好地方。沈乐成靠墙躲过巡逻的看守,心中想道。
沈乐成仿佛夜晚里的游魂,在国子监中四处溜达,最后他取了廊下的两个灯笼,挂到靠近湖边的一个四面皆空的小亭中,好歹是创造出一个抄书的空间,就是蚊虫颇多,挺烦的。
“白和泽说,无影灯就是这样的原理了。”沈乐成轻巧跃起将灯笼挂到凉亭的四周。
做完这些,他又将自己带出来的蜡烛点燃,翻开国子监规,用湖边捡到的石头当镇纸压住宣纸。抄书这事,沈乐成并不陌生,九年义务教育语文课上每一次的默写全文都是一次变相的抄书,只是一个是默,一个抄。
不过用毛笔写繁体字?沈乐成摸摸自己的鼻尖,难度有点高啊。
第二日一早,白和泽睁开眼,看见推门而入的人,他惊呼:“你昨儿在外面呆了一整晚?”
见门口的人站在原地不说话,白和泽接着说:“趴那儿睡着了?”
他昨晚见人都熄灯睡后拎灯寻到了沈乐成抄书的小亭,陪着沈乐成直到他实在熬不住便先回了,临走前叫沈乐成一起,沈乐成怎么说来着?他说:“等我这份抄完了就回。”
“嗯。”门口的人闷声应了句,稍稍停顿一下,他声音虚中带着强硬道,“你在夫子那儿给我请个假。”
“你怎么了?”白和泽这才觉得沈乐成一直背对自己,这个举动十分奇怪。
“没什么!你就说帮不帮?”
“不帮的话,我让别人帮我请也行了。”
白和泽连连点头:“帮,帮,你得告诉我你怎么了?我很担心。”
“没什么大事。”沈乐成依旧背对着白和泽慢慢磨到自己的床边。
白和泽盯着沈乐成的背影:“你转过身来。”
沈乐成的身体瞬间僵硬。
“夜里看不清路,摔了?”白和泽试探这背后的原因。
“我会是走路都摔跤的蠢人吗?”沈乐成语带不屑。
“墨汁涂到脸上了?”白和泽再次求证。
“可能吗?”沈乐成不屑瘪嘴。
“帮我请假就好了,哪里这么多的废话!”
已经悄悄来到沈乐成身边的白和泽猛地将人掰过来,掰一次,竟然没掰动,他身体比思想反应的更快,直接朝沈乐成的脸看过去。
沈乐成那张白皙俊俏表情铁青的脸上好几个红色小包宛如一张丘陵地形图。
沈乐成打掉白和泽的手,脸转过去:“看什么看,谁还没被蚊子咬过?”
白和泽疼得低声嘶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手,上面已经出现一道红痕:“你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他起身朝自己的柜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等等,我这儿有药,我试过了,还不错。”
“我都没怎用力。”沈乐成对白和泽前一句话更感兴趣,“难道因为你现在是个病秧子的人设?”
“我身体健康,别乱给我添些奇奇怪怪的名头。”白和泽将一盒青绿色药膏递过去。
沈乐成闻了闻:“还挺香的,有点绿药膏的那味儿了。”
“这就是绿药膏,不过药效要好很多。”白和泽看着沈乐成充满喜感的“麻子脸”,“需要我帮你吗?”
“不需要。”沈乐成再次背过身去。
白和泽同时拿起昨日放在床头的校服,一边换衣服一边思索,他道:“可能是你习武了,所以力气才会比普通人大很多。”
“嗯……你有镜子吗?”
房间瞬间陷入安静中。
白和泽起身:“我去打盆水来。咳咳,我正好也要净面。”
有学霸作保,夫子也不疑有他,直接给批了假,中午的饭菜是他那几个还有良心的好友送到宿舍的。
睡了整整上午的沈乐成在下午精神不错,他对着铜盆内清澈的水面瞧自己的脸,蚊子咬过留下的红肿已经消退不少,看着药效,估计明儿就能全部消了。
他就着盆里的水净手,接着他的抄书大业。
“簌簌”是风吹拂过叶片的声音。
沈乐成停笔,屏住呼吸,闭目聆听这段与自然微风吹拂叶片所不同的声音。
接着他听到了软底鞋轻踩在树枝上借力的轻微声响,人在树间穿梭带起的风吹拂叶片的声音。
沈乐成把墨汁倒在窗柩内侧,人从窗口翻出,使内劲儿将房间窗户轻轻合上,藏到附近的一棵树枝内。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一道黑色人影从他右侧的第三棵树中穿出,直接越过了他在国子监的房间,正好从屋顶上越过,飞跃到对面的树上。
等到看不见人后,沈乐成又在原地等待良久才从树后走出。
他的表情堪称一言难尽。
谁能想到来上个学竟然还能遇上这么刺激的事情?
沈乐成想到大家都知道他今天请假的事情,表情宛如吃了苦瓜。
溜了,溜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沈乐成拎着纸笔,以及一盒绿药膏再次来到了凉亭中。
他算着时间收拾东西,又借湖面清澈的水面端详自己的俊脸,确认蚊子包都消下去了,才赶在吃晚餐前回到宿舍,一群人都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怎么了?”沈乐成拉住一个学生问道。
那学生道:“猫捕快进了和泽兄的舍房。”
“它竟然进我舍房了!”沈乐成满脸震惊。
早早便看见沈乐成的季明达三人从人群的里圈出来,一脸笑嘻嘻的揽住沈乐成的脖子:“沈哥,是不是你做的?”
“我做了什么?”沈乐成满脸狐疑。
“白和泽的东西都被染上了黑墨,我听说坏了好几个衣裳,就连床单上都是墨点。”
“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沈乐成死不承认。
“猫捕快不是你放进去的?”李舒反问。
“我放猫……”沈乐成猛然惊醒,“完了,我关窗了!”
“我的床单啊!”
季明达三人瞧着沈乐成背影,季明达问道:“真不是沈哥做的?”
李舒与周文砚都是摇头。
“不过,窗户是沈哥忘关的,砚台是沈哥忘洗的。”
白和泽看着凌乱的房间,地面、自己的床单上猫爪印与凌乱的墨点并存,放在桌面上的书皮也印上了四五个猫爪印,尾端已经参差不齐的毛笔散落在地上,他的干净的素衣有的散在床上,有的散在柜子上,地面的那团衣服内,一只狸花猫正在其中“捉迷藏”。
白和泽,气抖冷。
第97章
“真不是你?”季明达吃晚餐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沈乐成咽下口中饭菜:“你认为我会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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