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京都得路上遇袭,我被从京都归来的定南郡王所救,后在丽王府邸治疗。我伤的很重,也是幸好被发现的早,捡回一条命。”
“昏迷醒来,我不信所有人,除了救了我的人。”
“我的部下查出遇袭与当今有关。我深信不疑,我很愤怒,怒火支撑我一定要回京,所以我隐瞒了自己的行踪,不让自己的任何消息传出去。我想知道当看见我活着回到京都,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在快要抵达京都的时候,我的怒火已经没有柴薪支撑,我开始冷静分析这件事情。”
“我想停下,阻止事情的发生。可是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我的控制,已经不是我能够掌控了。”
“很可笑不是?”新皇轻笑,笑着便又咳嗽起来,“人人都说豫王智勇双全,就连东南小国都说他是晋国勇士,可是他连阻止自己手下不要进京、不贸然闯入皇宫都做不到。”
新皇的话解开了沈乐成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疑问。
谋权篡位,他一直都不认为豫王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我都已经做好人头落地的准备了,谁想到最后我竟然坐上了这把椅子,黄袍加身。”新皇闭眼,“我想除了你,所有人听到我说这话肯定会想,成王败寇,这个说法正好可以糊弄世人清清白白登基。”
沈乐成无奈,他是真的不想做这个知心人。赵家人是想把他这个沈家独苗苗也霍霍没吗。
“这次登基大典,我将六弟召回了。”新皇目光如炬盯着沈乐成,直看得沈乐成头皮发麻,他半跪在地。
“沈乐成,一旦我出现任何意外,属于我的暗卫以及属下将由你调度,由你拥立舒王赵睿登基为皇!”
沈乐成猛然抬头,不可思议。
“沈侯爷,接旨罢。”
沈乐成张嘴,感觉嗓子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情绪很复杂,他不想趟这个浑水,但是也不想辜负豫王的信任,这可相当于是遗言了。
“臣,接旨。”
“好。”新皇轻咳,“沈老夫人和你夫人一直都在皇寺,你一会儿可以去看看他们。”
沈乐成知趣提出告辞。
离开皇宫后,沈乐成直接去了皇家寺庙,他最先碰到的是胡太妃。
胡太妃拦住沈乐成直接问道:“皇宫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妃在京都还能不知道吗?”沈乐成反问,对这个女人,他的态度完全好不起来。
“赵……豫王,他怎么敢!”胡太妃人没站稳,朝后退了两步,“皇上呢?”
“先皇发丧时你未去,现在倒是问起来了。”沈老夫人及时出现,反问道。
现在的人都知道,豫王的这个皇上可是杀了自己亲弟弟得来的,先皇发丧都是一切从简,不少人为了避险,连去都未去。
“皇上没死,你们怎能说他死了!”胡太妃仿佛疯魔。
沈老夫人直接将沈乐成拉走,她对沈乐成轻声道:“自从先皇驾崩的消息传来,她便这般了,虽说她护着先皇长大,可要说真的疯魔,我却是不信的。你再遇上她,绕道走。”
沈乐成点头:“母亲要回去吗?”
沈老夫人看向沈乐成:“你认为我们现在该回去吗?”
“我?”沈乐成想到皇宫里的新皇,以及新皇对他说的话,他小声道,“一切都尚未明朗,母亲你们还是不要回府。”
沈老夫人点头:“你要万事小心。”
“儿子省得。”
“对赵茹,你可有心思?”沈老夫人给沈乐成递去一杯水,突然问道。
沈乐成一脸疑问看向自己母亲:“您知道的,我对她没有心思,她怎么了?是胡太妃又让她做了什么事情?还是她自己自作主张做了什么?”
“没什么。”沈老夫人再次问道,“那你是准备将她拘在府中一辈子忏悔吗?”
“她做错了事情,是否忏悔是她的事情。我不是什么魔鬼,倘若她不想在府中待了,我自然不会拦她。”沈乐成反应过来,“她遇上心仪的人了?”
“她现在怎么敢动心。我看她自己都不清楚。”沈老夫人摆手,“这事,你就别管了。”
害过自己儿子的人还每日要在自己面前请安,沈老夫人其实早就想把人给打发走了。
现下有个机会,既成全了她,也成全了自己,做个媒人又如何,就当是为儿子行善积德了。
“那这事我可就不管了。”
沈乐成从皇家寺庙出来已经是傍晚了,沈老夫人留他在庙中休息一夜后再回去,但沈乐成想见白和泽便婉拒了。
沈乐成回到内城先回府,拿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再爬白和泽家的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沈乐成在白和泽府上简单冲洗换上干净的衣服。
白和泽还在“加班”,见沈乐成出来,他放下手中笔搁在笔架上:“有所猜测。”
“为什么我猜不出来呢。”沈乐成丧气。坐在白和泽身边将今日宫中新皇同他讲的话全部讲出。
“两任皇帝都将王爷和郡王们逼得太急了。”
沈乐成疑惑的眼神看向白和泽。
白和泽点道:“丽王与定南郡王有从龙之功。而且你现在才回到京都并不是很清楚京都现在的情况,虽然新皇弑弟夺位,但朝中反对的声音并不多。”
“真的很可怕。”沈乐成反应过来不由感慨。
“所以,不如归隐。”白和泽目光灼灼看向沈乐成。
沈乐成被看得心虚,含糊道:“等过段时间吧。”
“等多久?”
“我答应了新皇,一旦发生意外将拥立舒王继位。”
“我明白。”
“你明白?”沈乐成反问。
白和泽笑道:“我和你一起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吗?”
“等皇位的事情结束,我再问你。”
沈乐成重重点头:“好。”
“明日我想去先皇的丧礼上上柱香,你觉得行吗?”沈乐成问道。
白和泽:“行。不过我以为你不会去看他。”
“虽然我有点开心,但死者为大。”沈乐成说道,“我跟你说,以前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我就同他不怎么对付。他嫌弃我哥同豫王走得近,还嫌弃我不学无术……”
讲着讲着,沈乐成打了个呵欠,没了声音。
白和泽低头见沈乐成睡着了,他起身将人抱起放在床上,手持扇子轻轻扇风。
第140章
一切都照着新皇算计好的方式发展。他的身体确实很差了,汤药不断却无法痊愈,就连登基大典也无法等到。
好好的登基大典,陷入了僵局。
没有登基便不算新皇,可他又确实是名义上的皇帝。何种礼制、何种封号、下一任继承人又是谁?种种问题充斥朝堂。
定南郡王与丽王适时拿出新皇驾崩前立下的圣旨,沈乐成也带着新皇的人来到人前,内阁大臣也纷纷作保。
登基大典照常进行,只是登基继位的人变了。
舒王赵睿,登基继位,改年号正顺。
赵睿继位大典时,沈乐成一直随侍左右,他听见赵睿低声问他:
“他连年号都没定,是不是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登基继位?”
沈乐成不知道,倘若豫王的身体没有坏到那个地步他会不会登基。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背后算计他们的人?毕竟定南郡王是我王妃的父亲。”
沈乐成沉默,他无法给出答案,也不知道该给出什么答案。
果然他做不了权臣、弄臣。
不过赵睿并没想在沈乐成这里得到回答,他现在更像是一种发泄,似乎有些话说出来了,心中便会少一些惶恐,多一些肯定。
就仿佛我告知了天地,天地不答,便是默认,默认告知者心中的答案为正确。
“会恨我吧。恨我渔翁得利。”
“吉时到!”
沈乐成退到他原本该站的位置,看着新皇一步步走上白色大理石铺就得台阶,走向繁复华丽的宫殿,坐上万人之上的黄金椅。
记忆中小孩子一般的赵睿逐渐远去,只有新皇威严的模样。
地位果然可以改变一个人所有。
新皇继位,普天同庆。
大典结束,沈乐成一个人孤零零站着。那些内阁大臣都是清高的文人,王爷、郡王们都是一个圈子,只有他是唯一被两人新皇信任才被拔到如此高度。
沈乐成朝外寻找,看到了他的小伙伴们。
“怎么见到我就跑?”
周文砚叹气:“我都以为你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了。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
“少阴阳怪气。我,你们还能不知道?”沈乐成白了周文砚一眼。
周文砚凑到沈乐成耳边,小声道:“从龙之功呢。我家老头子都在府里悄咪咪酸呢。”
“都悄咪咪了,怎么还让你知道了?”
“机缘巧合,机缘巧合。”说完,周文砚环视周围没看见他的父亲,却发现一个小太监正朝这边走过来,他示意沈乐成看过去,“是不是找你的?”
沈乐成也看过去:“大典都结束了,还能有我什么事?”
太监看见沈乐成看见了他,他走路速度变快,来到沈乐成身边大气不喘,声音平稳:“沈侯爷,皇上有请。”
沈乐成看向周文砚,周文砚示意他快点去见皇上,别耽搁时间了。
沈乐成点头,跟在太监身后朝皇宫深处走去。
进入议事房间,除了皇上赵睿外,定南郡王也在。
赵睿示意沈乐成随便找个椅子坐下。待沈乐成落座后,其他人也陆续退出房间。
“臣收到消息,东南边境的小国又有异动。”定南郡王在皇上的示意下开口道。
“不是刚签订了协议吗?”
“他们说没有看见协议便是没有签订,不作数。更何况是与前前任皇上签订的协议,就更加不作数了。”
沈乐成无语,小国赖皮其实挺常见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在他原本的世界。虽然常见,但见一次还是让人生气一次。
有时候思考后又觉得他们没脸没皮的也正常。毕竟素质、道德是建立在温饱之上的,是脱离了物质的精神追求。
“当初就不该议和的。”定南郡王对东南边境不断骚扰的小国十分瞧不起。
议和,但皇上不死、豫王不死,协议还是强力有效的。可那个时候皇上也不会预见他会死、豫王会死、舒王登上皇位。
世事无常罢。
“现下朝堂经历了两场动荡,东南边境又事出紧急,他们撕毁协议我朝又兵败,只会迎来更大的动乱。”赵睿道,“郡王、沈侯爷,朕将这件事情交于你二人,现在朕也只能交于你二人。”
“臣遵旨。”定南郡王没有任何犹豫。
倒是显出沈乐成的犹豫。
“沈侯爷。”赵睿看向沈乐成,“朕想看到当年的沈家军。”
沈家军,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沈乐成已经顾不上直视龙颜是大不敬的规矩,他审视的视线落在赵睿身上,他想知道这是试探还是权宜之计,等到几年后会不会又变成如今状态。
“朕是认真的。朕会拟一份圣旨,只要沈家军永远终于大晋,便可长存。”
定南郡王想说话,不过被赵睿压下。
沈乐成沉默良久后,低头:“臣遵旨。”
三人又讨论了些细节,赵睿最后道:“一切以震慑为主,保不准他们会拿协议出来做文章。而且东南一带的百姓确实需要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
这个度就不太好把握了。沈乐成沉思起来。
商议结束后,赵睿将沈乐成留下。
“这次东南之行,以你为主。”赵睿直接开口,“朕信不过定南郡王。”
老丈人都信不过,果然是皇家。
走出皇宫,沈乐成叹了口气。
当初他说等舒王继位后便给白和泽答复,但看现在他却是无法给出保证,甚至还要推翻他们之间的约定。
想见又不敢见。
沈乐成最终决定先回府中好好睡上一觉。
最近为了这个继位大典他可是一直连轴转,就连自家母亲都是托人帮忙从皇家寺庙接回来的。
回到府中,沈乐成先去母亲院中将皇上的意思传达。
老夫人听见“沈家军”三字时神情恍惚,自从侯爷去世后她就没有再听过任何有关“沈家军”的事。时任皇上不喜,她怕惹事连累到她唯一的儿子,再就是不敢了,那里是她记忆深处的禁区,她怕深陷其中无法挣扎出来。
原本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但再次听到这个三个字,她的心空落落的,依旧被巨大的空洞拖着,反应缓慢,就连说话的能力都被收走了。
良久,老夫人道:“去做吧。畏手畏脚就不是我沈家儿郎。好好善待沈家军中人,他们跟着沈家受苦了,是沈家对不起他们。”
“战场上的事情我不多说,你都是经历过的人了。你要记得娘一直在府里等你归来。”
沈乐成看着老夫人鬓边白发,头上发包里也有白发掺杂,心头酸涩。老夫人老了,却无儿女在身边。
沈乐成跪地:“孩儿不孝。”
圣旨尚未下达,但沈乐成与定南郡王已经开始准备去奔赴东南边境的事宜。
沈乐成很忙,甚至都抽不出时间去会白和泽。当然其中也有他的鸵鸟心态作祟。
沈乐成不去找白和泽,白和泽倒是找到了沈乐成。
白和泽直接将人堵在巷子里,沈乐成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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