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吗?他想着,耳边,仪器的尖叫声震耳欲聋,让他在身体的疼痛之上,又多了些头疼。
可疼痛让他紧紧蜷缩,完全无法动弹,他只能任由那尖叫声在小小的病房中萦绕,并且暗自庆幸病房的隔音效果应该还算好。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很大的争执声,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似乎是打斗的声音……这么一段时间里,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疼痛,只是他依然完全无法动弹。门外的争执和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似乎一方停止了下来,门被猛地推开,赵泽旸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怒火响了起来:“楚凌,这就是你说过的,会与我一起承担?”
他显然来势汹汹,可下一刻,走到床边的他闭上了嘴。他看到了床上紧紧蜷成一团,大口努力呼吸的楚凌。他看到楚凌浑身上下仿佛被水淋透了一般,就连头发都好像被洗了一遍,汗水还在不断地涌出。他的面色惨白,双手紧紧地攥在心口,似乎听到了赵泽旸进来的声音,楚凌动了动眼睛,却甚至不能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涣散,面上青筋暴起,一眼就能看出,他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赵泽旸深吸一口气,哪里还顾得上兴师问罪,他快走两步,站在床边,面上满是急切:“阿凌,阿凌,你还好吗?”
我没事,楚凌想这么说,可他一张嘴,就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他甚至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听到的声音也隔了一层纱。
机器不再嘶鸣,他感到赵泽旸就站在那里,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可他却甚至没有办法开口,让他不要担心。
迟疑了许久,赵泽旸的手终于带着十足的小心翼翼,轻轻地落在了楚凌的身上。可他的手刚刚碰到楚凌,楚凌就猛地一个激灵,似乎痛得更严重了。见到这样的楚凌,赵泽旸的眼睛通红,他转头,对着身后怒吼道:“池枝!他都这样了,你还在做什么!”
池枝从门口走了过来,他一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时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他凑近,勉强可以看到表情写满了凝重。
“按理来说,死亡的惩罚不会这么严重啊?”他的口齿居然勉强还算清晰,赵泽旸在听到这句话后,面色更加阴沉,他猛地转头,一把抓住池枝的衣领:“我不管阿凌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我只要你让他好受一点,听到了吗,池枝!”
“别跟我说你做不到!”他的手攥得更紧:“我知道,你们那个鬼实验室一定与办法。”
池枝被他提起来,整个人憋气地面色涨红,他匆忙拍了拍赵泽旸的手,示意对方将他放下来。赵泽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上一用力,将他甩了出去。他跌坐在地上,猛咳了几下,才开口:“咳咳,实验室现在,咳,正在关键时期,咳,他们那边在处理的,咳,是,咳,楚希的,研究。”
一句话被他说得断断续续,他猛咳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回了呼吸:“现在,实验室那边的重心就是楚希,就连赵哲,都被调到那边了。”
“所以,你就趁着他们都不在的时间,害了阿凌吗?”赵泽旸咬牙切齿地上前,又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池枝又猛咳了几下,才开口:“我,我没有害他!”
他用力地扳开了赵泽旸的手,靠到墙上,深吸几口气,才开口:“你冷静一点,旸旸,我知道你现在很急,但是,游戏的惩罚机制,你比我更清楚。”
他指了指楚凌的方向:“他现在这样,最多只是反应过激,你也听那个余星说了,他死亡的状态有多严重,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种情况下,你更要冷静,才能好好地去维护他的状态,不是吗?”
这句话终于让赵泽旸冷静了一些,他看了看池枝,眯了眯眼:“池枝,这事没完。”然后,他转身,走到床边,看着依然蜷成一团,全身颤抖的楚凌,牙关紧咬。
他恨不得代替楚凌去经历这些,可他既没有“替命”,也没有给楚凌使用其它可以转移疼痛的道具。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格外的痛恨那个因为楚凌的一番话,就当真没有行动的自己。
但凡他给楚凌用了其它的道具,他现在至少能帮对方承担一些痛苦,而不是站在病床边,看着忍受着巨大痛苦的恋人,无能为力。
池枝显然也看出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后退两步,走到了门边,开口:“一般来说,第一天的惩罚是最重的,后面就好多了。你要是不放心,就留在这里,陪着他就是了。”
赵泽旸没有转头,他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用你说。”
池枝于是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转身,为二人贴心地带上了房门。房门被关上,赵泽旸上前,看着床上痛苦地颤抖的楚凌,许久,蹲在了地上。
“阿凌……”他开口,声音带了些颤抖:“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啊……”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楚凌的疼痛才减轻了些。这漫长的24个小时里,楚凌因为惩罚,彻夜清醒,赵泽旸也陪着他彻夜不眠。
他感觉自己终于能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这让他稍微放松了些。连续24个小时的疼痛已经让他的神经有些麻木,以至于疼痛的感觉不过轻了一些,他居然能产生出些许困意。
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赵泽旸当然也发现了他的放松,他开口,声音沙哑:“阿凌,你好点了吗?”
楚凌费力地点了点头,开口,终于哑着嗓子,说出了一整天来的第一句话:“好,些了。”
他的声音依然带着颤抖,赵泽旸的眼睛通红,他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手浮在楚凌的身上,开口:“阿凌,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楚凌费力地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眨了眨,才看出了赵泽旸的轮廓。他艰难地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说道:“陪我,就好。”
他的身体放松了些,现在,他的全身都一抽一抽的疼着,特别是紧紧攥着心口的两只手,更是几乎要抽搐起来。赵泽旸点了点头,轻轻地坐在他的身边,就听到他开口,继续说道:“我的,手,有点疼,帮我,揉揉?”
赵泽旸赶忙上前,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这一抓,他就感觉到楚凌的手无比的僵硬。皱紧眉头,他轻轻地为楚凌活动着他的手,一边问道:“你的心,还疼吗?”
疼痛当然不会那么快消失,楚凌没有隐瞒,而是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他开口:“不是,故意的。”
赵泽旸并没有接话,他只是低着头,认真地揉着楚凌的手。楚凌抿了抿唇,还要继续开口,却被赵泽旸拦住了。
“阿凌。”他说:“一码归一码,你现在这样,我心疼你,但这并不代表你的自作主张被我原谅了,你明白吗?”
楚凌轻轻地应了一声,赵泽旸终于将他抽搐的手揉开了些,他一边继续轻轻地揉着楚凌的手,一边柔声问道:“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一些了。”楚凌开口:“还,有些困。”
“那就好好睡一觉。”赵泽旸的动作愈发轻柔,他开口,语气温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凌,所以,你好好睡一觉吧。”
这句话似乎唤醒了楚凌的困意,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合上眼,在比之前缓和了一些的疼痛中,终于渐渐地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上的抽痛感已经不那么强烈了。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气味,是赵泽旸的味道。他刚动了两下,就听到头顶赵泽旸的声音响起:“醒了?”
第203章 怒火
他的声音带了些沙哑,楚凌愣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赵泽旸没有将他松开,而是依然环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现在还疼吗?”
怎么不疼呢?要知道,在游戏判定的所有死亡惩罚里,“自杀”是惩罚最严重的一个死亡方式。而他这次的举动虽然是为了剧情而进行的,但依然也在自杀的范畴之内。这当然不是他自己试出来的,而是之前一名雇佣者告诉他的。
他的雇佣者来源非常广泛,有非常资深的“玩家”,也有刚入游戏不久的新人,所以,他也经常能听到很多偏门的情报。
而“自杀”的惩罚最严重的这件事,还是他在总结了几个雇佣者的情报之后,得出的结论。毕竟会让他出手的雇佣者大部分都处于生死攸关的情景,会谈论到自己之前的死亡也十分合理,这才让他得到了不少情报。
他本想瞒着赵泽旸,可这种事情哪里能轻易瞒得住呢?于是,想了想,他点了点头。
下一刻,赵泽旸温热的手掌贴在了他的心口。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心疼:“这样呢,会好一点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真的觉得那种一直以来的抽痛感稍微好了一些。他轻轻地应了一声,赵泽旸就维持着这幅手贴在他心口的姿势,将他又抱在了怀中。
“再睡一会吧,阿凌。”他的声音轻柔,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楚凌的背:“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可057哪里还睡得着,他侧了侧头,开口:“结果……”
赵泽旸当然明白他问得是什么,他的面色有些难看:“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结果?”楚凌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说道:“结果是我们赢了,我们公会的三个人都成功脱离了‘时空域’,而池枝那边没有守护好目标人物。”
楚凌勾了勾唇角,赵泽旸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他的动作依然轻柔,语气却严肃了很多:“楚凌,我告诉你,如果一场胜利,需要任何一个人的牺牲,那它就不算是胜利,你知道吗?”
听出他话语中的严肃,楚凌轻轻地点了点头,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永远不需要牺牲的胜利呢……这个想法被他压在心底,没有开口。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开口,却谁也没有睡着。
过了许久,楚凌开口:“接下来的会赛……”
“阿凌。”赵泽旸开口,语气冰冷了一些:“你现在该想的不是那些,而是你要怎么好好地养好身体,对吗?”
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意,楚凌叹了口气,到底没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反正死亡惩罚要持续一周,这一周,他怎么样都该把人哄好了,吧?
然而过了没多久,楚凌就意识到,理想和现实还是存在差异的。
赵泽旸果然如同他说的一般寸步不离,楚凌只要醒过来,他就会第一时间上来给楚凌喂水喂饭,无微不至。可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同楚凌说过一句话。楚凌自己又毕竟心虚,说话到底没有底气。
在同赵泽旸几次搭话未果后,他到底还非常虚弱,抱着让赵泽旸冷静一下的想法,他也就没有再继续搭话。于是,病房中居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许星晖踏进病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或者说,这种过于沉默的氛围让他差点承受不住,扭头就走。幸好,楚凌看到了他,他开口:“余星?有事吗?”
赵泽旸的视线同时看了过来,带着十足的冰冷。他咽了咽口水,开口:“啊,我,那个……”
深吸一口气,他开口:“柒元先生让我来问一问,会长什么时候能回去,新一周会赛安排的会议要开始了。”
这句话一出,病房内的温度明显又下降了几分。楚凌看向赵泽旸,只见他面色难看,摇了摇头:“让安哥自己安排,我这边按照之前的说法,等凌芜歧好了再说。”
许星晖开口:“我知道了。”然后,他慌忙转身,离开了病房。
赵泽旸转头,看着满眼担忧的楚凌,顿了顿,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又为他倒了杯水。
楚凌看着他,叹了口气:“阿泽,还在生气吗?”
赵泽旸没有理他,只是将水杯放到了他的手中。他眨了眨眼,顺势握住了赵泽旸的手。
赵泽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挣开他的手。他抿了抿唇,轻轻地用力,开口:“阿泽,你说句话呗。”
他的声音依然带着些许忍痛的颤抖,握着他的手也有些颤抖,赵泽旸看着他这幅模样,许久,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凌,你是不是吃准了我舍不得你?”
楚凌弯了弯眼,没有回答,只是就着他缓和下来的力度,将他拉到了身边。
然后,他轻轻地靠在了赵泽旸的肩膀上,叹了口气,闭上了眼:“阿泽,我好累。”
虽然知道他在蒙混过关,可赵泽旸闭了闭眼,到底没有忍心将他推开。他抬手,揽住了楚凌的肩膀,叹了口气:“阿凌,我是真的很生气。”
楚凌点了点头,他于是继续说道:“会赛也好,副本的输赢也好,这些事情,统统没有你们的身体重要,你知道吗?”
他抿了抿唇:“我真的不希望,我们的任何一场胜利,是牺牲了队友赢下来的。之前池枝的那次……”
楚凌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之前池枝的背叛带给了赵泽旸很大的心里阴影,而他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损害到队友的利益,但也没有遵守他对对方的承诺。
叹了口气,楚凌说道:“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赵泽旸抿了抿唇,说道:“那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吗?”
这个问题让楚凌愣了一下,他抬头,正对上赵泽旸充满期待的眼。他知道,只要他说了可以,赵泽旸就不会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可他当然也明白,如果还有这样的情况,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闭了闭眼,他摇了摇头。
他以为赵泽旸会因此而无比生气,所以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过了很久,他只听到赵泽旸轻轻地一声叹息。然后,他被搂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赵泽旸有些咬牙切齿地声音从他的头顶响起:“我真是欠了你的。”
他愣了一下,赵泽旸继续说道:“既然你不能答应我,那我只能看紧你了,阿凌。”
他的手紧紧地揽住楚凌:“只要让你没有办法去以身犯险,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对不对?”
111/201 首页 上一页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