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这一切,温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但一切却都结束了。
温蛮和司戎对视一眼,司戎摇头感叹道:“看来计划有变,我现在应该送你回家?”
或说完,司戎向温蛮微笑道:“恭喜,你的麻烦事已经解决了。”
因为司戎这句话,温蛮才有了一种实感,心中大石落地后,能够归家的喜悦开始充盈全身,温蛮肉眼可见得开心了不少。
他接上司戎的话:“是计划有变。”他学着司戎的口吻,唇角勾起的笑容使整张脸顿如生辉,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现在,我们应该先去吃个晚饭?”
温蛮大方道:“我请你吧,司戎。”
不在意料之内,司戎显然一愣,而温蛮还公然调侃他显露的失态:“‘莫里亚蒂’,这个没有推理到吗?”
司戎笑得愈发开怀,应下他的失败。
“我也不可能把一个人完全掌握啊。”
虽然……祂渴望这么做。
司戎推了推眼镜,转身说去开车时,原本上扬的嘴角悄然拉直。
……
司戎全凭温蛮做主,全程应和,不让气氛有一刻落下。两个人这一顿饭吃得相当愉快。
司戎甚至把温蛮送到家门口。
出了电梯,一大捧白玫瑰靠在温蛮的家门口。因为没有及时的养护,几十朵白玫瑰中有一小部分的花瓣已经微微卷边泛黄。
两人一言不发,最终是司戎先弯腰,从花束中拾起卡片。
英文爱语下依旧是一行手写。
“海伦,战争开始了,请期待我的胜利。”司戎冷冰冰地念完。
第8章
怎么样才能得到温蛮和这样温馨美好的家呢?
本该诉说爱的花束,现在全是惊悚。
“海伦”,异种就是这么称呼温蛮的。
司戎说:“是那只异种送的?”
温蛮说:“我不确定。”
这束玫瑰仿佛在暗示温蛮,事情远没有结束。
“我得和邵队长通个电话。”
……
邵庄那边显然还在忙,但他听说之后表示会在审讯的环节单独加上这个问题,当然,如果这个审讯有实际意义的话。
“毕竟不是每个异种都能沟通的。”
邵庄说他那边也会派人再去物业调一次监控,确认是不是异种所为。
等温蛮挂了电话,司戎问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温蛮其实心里也没有主意。如果是异种送的花,好像也只是为这个结局添上悲情的浪漫。可如果不是……
那么还有一个藏在深处的人,他是温蛮疯狂危险的追求者,甚至这个人还有自大的性格,他知道温蛮的住址,还为温蛮冠上他认为的名字。而寄身于外送员林奇体内的异种,则像是被卷入的偶然,因为这束花、这张卡片,他见到了温蛮、爱上了温蛮,只不过这个“偶然”的利害关系太大,让人忽略了背后更深处的始作俑者。
现在他才姗姗来迟地登场。
司戎同样想到这一点,他镜片后的脸神色很冷酷,眼瞳更是有了细微的变化。如果温蛮能看到:司戎的眼眶涌出丝丝缕缕的黑雾,随后逐渐占据了整个眼眶,溢出来的部分,则完美地融入光影的间隙,成为这个空间本来就有的一部分。随后,他一只手搭上门把手,如丝线的黑雾沿着门框狭小的缝隙渗了进去,严实的大门与墙体变得隐形,立体室内建筑模型一般的家在司戎眼中一览无余。
很干净。
嗯,很干净。
就像温蛮本人一样,整洁,富有秩序,没有藏匿的歹徒,非常“干净”。
只是当扫到地板的时候,司戎拧住了眉。
同一时刻,温蛮的手拉住了司戎手腕,司戎回头,温蛮虽然没有表现出不愉,但他似乎也不想司戎碰他家的门把。
握住手腕的力道虽然不重,但流露出坚决的态度。
温蛮缓慢地拉开了司戎的手之后,才问道:“怎么了?我的家有什么不对劲?”
司戎轻微挑了挑眉梢。他尝试着在事实和行为之间不断靠近温蛮,理解温蛮的思维逻辑,然后他搞明白了:
温蛮对家洁净的要求,恐怕一直延伸到了外头的门把手。
而他刚才无意间冒犯了温蛮一直恪守的规矩。
司戎立即把手垂下,人同时还往后让,使得温蛮才是最靠近门的人,彰显主人的地位,而他这个陪同上来的客人则完全遵守主人的规则。这个举动细微但十分有效,让还没有来得及变尴尬的氛围良好落地。
司戎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说道:“我想看看门锁有没有被暴力破解。”
他让温蛮做决定:“你看呢?要进去吗?”
温蛮垂眼思索:眼下看来,危险的确没有完全解除,但他连续几天没有回到家中,之前甚至走得十分匆忙,地板上……只要想到这,温蛮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温蛮竟然在这种事情上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但司戎全程没有出声,纵容温蛮的纠结。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又亮,司戎可靠地站在原地,皮鞋跟在地面上偶尔地微微碾动,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却刚好保持灯光明亮。
大概几分钟后,温蛮考虑完了。他看着面前这个彬彬有礼但绝对不容小觑的男人,顿了顿,说道:“司戎,可以麻烦你陪我在家里转一圈吗?”
司戎莞尔一笑,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当然。”
由温蛮开门,原先黑白的立体透视空间瞬间“活”了过来,添上色彩,纵深明显,被冠上清楚的名义:温蛮的家。
司戎在温蛮身后深深地嗅吸,似有若无的香味在司戎的视野里变得可视化,也丝缕地被司戎的鼻腔捕获、攥取。而司戎也说不清,这是温蛮家中长期浸染存在的味道,还是温蛮自身的味道。
当温蛮转身回头时,男人那些所有冒犯的行为早就藏好。
温蛮对还站在门外的司戎说道:“请进。”
司戎眉眼微弯,眼神中些许淡淡的歉意:“请问有鞋套吗?比起脱鞋,鞋套更方便一些。”
他在为他过分的讲究所可能带来的麻烦抱歉,殊不知这是多么击中温蛮好感的行为。温蛮整张脸的表情变得十分柔和,如冰川春融,前头司戎用尽情商说的所有巧话,都不敌这一句有效果。
温蛮开心道:“你等等,我家里没有别人来,鞋套是刚搬家时买的了,得花时间找一下。你先进来吧,门口有地垫,我找完鞋套给你倒水。”
司戎简直受宠若惊。
但他愈发谨慎,并没有因为温蛮的特殊对待而得意忘形,他还在门外,只是说不急,当温蛮要走到客厅的层柜去寻找鞋套时,他又说了句:“小心,注意安全。”
毕竟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个屋子里有没有藏着人呢。
温蛮离开视线的时间内,司戎低头,审视着先前这个屋子里引发他皱眉的存在:好几个分属于不同人的泥脚印。
司戎真情实感地附和温蛮:多不礼貌的行为。
真碍眼啊。
等到温蛮拿来鞋套,司戎穿好后,才不急不忙地正式踏入温蛮的这个私人空间,表面一丝不苟全不出错,暗地全部出错,贪婪地用眼睛标记四周所能看到的一切。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玄关,注意到了摆放在离门口极近位置的消毒液,男人再一次在心里为自己今日的所有谨慎感到庆幸。
“走吧,我们一起看看。希望没什么吓人的不速之客。”
嘴上这样说着,司戎却早知道结果,由温蛮转了一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结果令温蛮安心,而司戎则得到茶水点心的额外奖励。
他们坐在餐厅,身边地板的脚印让这个家成为战争后疮痍的土地,不过温蛮在心里默念:先忽视它,先忽视它……这是温蛮家中第一次来客人,他应该保持起码的礼节,等司戎走之后,他再彻底打扫。
也不知道这样的心理暗示重复了多少遍,温蛮才暂时脱敏。
温蛮给的招待很用心,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享受独处并愿意为之提升品质的人,其中有一些点心甚至是手作,这让司戎的心情愈发美妙。
“看来上次在咖啡厅,还是我好为人师了,你那个时候看我向你夸夸其谈地推荐甜品,有没有心里嘲笑这个人在卖弄?”
司戎半是自嘲,半是揶揄。
“怎么会。”温蛮当时既没有这种情绪,如今更不会对一个很有好感还屡次帮自己的朋友产生这样的想法。
温蛮搅了搅杯子里的红茶:“不过你的名字好特别,有没有人说和丝绒蛋糕像?”
如果是之前,温蛮绝对不会说出口,但朋友的话,温蛮就会在亲疏之间划定更亲近的距离。
司戎微怔,随后笑道:“给我取了个这么甜蜜可爱的昵称吗?确实是第一次,好吧,谢谢。”
他风趣而幽默地接受了温蛮对他名字开的一点点小小的玩笑。暗地里再低头看餐盘里的蛋糕,又因为它竟不是红丝绒蛋糕而遗憾了。
良好的气氛中,司戎控制着频率,像一个饱餐后又加了一盘甜点的成年男人的正常食量,而不是一个什么都能吞下的怪物。
多么美好的夜晚,司戎道别的时候在心里喟叹,他也希冀用表情和语言把自己的欢喜传递给温蛮。
“再见。”
温蛮也这么回应:“再见。”
可当那扇门合上后,司戎沉默地站在原地,又觉得接下来的时间是一个多么遗憾的夜晚。
双眼明明灭灭,最极致时,眼瞳几乎又变成纯黑的洞,马上就可以再次看见墙壁那头的温蛮,和那个让他也产生留恋了的家。
要怎么样才能得到这样的温蛮的垂青,和这样温馨美好的家呢?
司戎转身离开,内心却有了决断。
他得想办法。
至于门外碍眼的那束花,温蛮没要它、讨厌它,司戎当然会处理掉它,不让温蛮再多花费心力。花束连同送的人,他都会好好地给予教训。
这是他在接下来的求爱的过程里献上的第一个投名状。
第9章
“我拥有可以只选择完美爱人的权利。”
就如褚主任所满意的,邵庄他们逮捕的那只寄生异种最终由他们小组收容。
温蛮再次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脱离了寄生的状态,呈现出本貌:形似巨大化后的白额高脚蛛,但步肢部分被高密度的碳酸钙完全覆盖,像某些机械电影中的外骨骼。
它终日昏沉沉地窝缩在角落里,唯有进食以及温蛮来的时候,会给予额外的反应。于是褚主任很爱带着温蛮,隔三差五地围在这间实验屋外,借此来让这只异种活跃。
或许该准确地称呼它为“奥索兰”。
花费了一番功夫,甚至还做了一点利益交换,A市的IAIT才从欧罗拉洲的IAIT拿到有关奥索兰的资料。
前一秒褚主任还在办公室破口大骂那些人为利益熏心的臭虫,后一秒得知了奥索拉的价值后就笑眯眯地息事宁人了。
“原来是只生活在欧罗拉洲的异种,怪不得查遍了国内所有IAIT的样本库都没有发现,真希望它快点恢复过来……温蛮,它对你很有兴趣,你多上心。我们组的异种,没道理再让出去。”
温蛮略略点头:“是,主任。”
他越过褚主任的肩膀,看到奥索兰贴近玻璃墙,骨步肢大张着,几乎能把一个人包住,这一幕会让人几乎心跳停止,好在中间切实地隔着一道异种绝对无法突破的军工特质玻璃。
查看完珍贵的“财产”后,褚主任放心地走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奥索兰在他们离开后,缓慢地收拢了两边的步肢,骨骼与骨骼之间交错又吻合,形成了一个巨大中空的“茧”。
或者说,是一个遗憾没有实现的拥抱。
……
在奥索兰顺利转送研究所后的当周周末,邵庄主动约了温蛮。
吃饭之前,邵庄甚至还安排了一场电影,选的是一部有大IP背书的商业片,剧情内容不求深刻,观影全程倒是畅快淋漓。不过要说邵庄有多喜欢或期待这部电影却不至于,他更多是为了约会要有这个环节。
看完电影,马上就到饭点,而邵庄提前预定的餐厅就在同栋商场,两人就直接过去。
点餐到上菜的间隙,两人不免要聊些什么,才结束没多久的寄生异种事件自然成为话题的开端。
邵庄告诉温蛮,市异种特队对异种收押的时间普遍很短,也普遍不存在审讯的流程,当时那只异种的状态也不对劲,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什么有效沟通,并不能为温蛮询问消息。不过之后他让宋程再次调取了小区监控,画面显示玫瑰是由别的外送员送到温蛮门口的,而那名外送员并没有被异种附身的迹象,整个流程也没有异常。
倘若要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则不是邵庄他们异种特警的职权范围了,得找片区的警察。
“谢谢你,我之后会再仔细留意的。”
尽管如此,但温蛮却直觉不会顺利。因为他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而以往接触的相亲对象也全都不知道他的住址所在。光靠排除,很难筛选可怀疑的目标。
而这种程度的示爱,哪怕文字间有一些隐晦的暗示,但恐怕还不在警察受案的范围内。
邵庄细致地留意到温蛮话语里流露出的微妙态度,反问道:“你不喜欢这种追求吗?”
并非邵庄以有色眼镜看人:从刑侦角度,卡片上的个别字眼自然会触动邵庄敏感的神经,但温蛮是一个被追求者。面对这样狂热的示爱,不会有太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警惕。无论是邵庄从他小姨那里的了解,还是先前在捉捕异种过程中对温蛮这个人的调查,所呈现出来的客观事实就是温蛮总是积极地接触适龄青年男女,期望在过程中发展一段长久稳定的情感关系,并最终组建家庭。
这样一个人,理应不该对感情的苗头抱有如此警惕与抵触的心态。
他们用了“相亲约会”的名义出来吃饭,聊天的内容终于在这时候涉及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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