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毁掉你所有的‘眼睛’。”
光羽02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逐渐消失了,它登载的最后一个设备,在阿戈斯的手中彻底被碾成了粉末。它丢失了IAIT的阵地,和这里所有的一切接口都断联了,只能暂时蛰伏起来。
它可能还需要去找创造出它的主人,和那个人类汇报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巨大变故。
虽然,它并没有那么情愿……
就在这最后的几息,智脑听到了阿戈斯的话语。
“我会去找你,”
“一刻不停的追杀。”
阿戈斯一般都盘踞在伴侣身边。作为忠实的守财奴,祂们一生绝大多数时候都采取的是被动反击,比如那些不识好歹的烦人家伙踏足祂的警戒线时,阿戈斯才会甩动那些恐怖的触肢,把这些不值一提的侵略者清除。但也有例外,一旦阿戈斯被惹怒,祂会想方设法地碾死那些讨厌无比的侵略者。
态度和方式都将是最激进的那一种。
“你是人工智能是么,那就找到你那个原始的登陆器、承载你核心密码的心脏,击碎它——”
摄像头红光闪烁了两下,
彻底不动了。
所有的生物都在阿戈斯的肚子里,祂们都感受到了阿戈斯暴戾的愤怒,甚至受到这种情绪的震荡影响,在被迫注射入兴奋剂后的兴奋反应和由阿戈斯导致的应激反应之间痛苦的来回拉扯,清醒着哀嚎。祂们声调高亢的、低沉的,嗓音嘶鸣的、尖锐的,纷纷向阿戈斯求情,诉说祂们绝非有意,祂们也真的不想被阿戈斯吞噬,成为祂的能量与养料。
司戎看着这样一群围在自己身边,甚至此刻扎在自己身体里十分碍眼的废物们,情绪克制不住的烦躁。
[滚开。]
司戎忽然不能忍受自己把这些异种也吞在身体里,让祂们和蛮蛮共处在同一片黑暗之中,哪怕温蛮所在的位置离这些家伙很远,也很安全,但司戎无比反胃。
[司戎?你在哪里?]
是温蛮的声音。
是蛮蛮的,充斥着疑惑、焦急甚至有点埋怨的声音。
小小的,从本体的心脏处发出声来。
所有的垃圾都被哗啦啦地倾倒出阿戈斯的本体,研究所又复现了,只是出现在原址的已经是大半废墟,至于被吞噬的异种,在阿戈斯的身体里待了一阵,个别的已经只剩下半边身体了,但还要感恩戴德这一场有“呼唤”的意外。
海伦嫌恶地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十分嫌弃阿戈斯这样的野蛮行径。正想说两句,抬头一看,黑色的“旋风”已经从夜空上方掠过。
海伦轻动鼻翼,嗅着空气里带有讯息的微弱气味,了然地勾起嘴角。
“好吧。”
“小家伙或许是被我这个同族释放出来的味道勾出发育期了。”
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年轻萨提亚到了现在,终于要开始祂的种族分化了——
萨提亚都是这样的,在祂们意识到自己不是人类之前,祂们都会以一个“完全的人类”的认知生活着,直到被教导,被指引。
而一旦产生觉醒开始分化的萨提亚,祂对于爱的需求,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海伦心怀几份看好戏的恶意,期待那个阿戈斯的结局。
而祂……
海伦伸了伸懒腰,从研究所出来了,祂可以先享受一番自由,等到之后再去找祂的那位年轻的同类小家伙。
至于被一同释放出来,如今在大街上游荡且十分瞩目的这些异种,海伦才不在乎。祂是不会给阿戈斯收拾烂摊子的,虽然这件事本质上也不算是那个阿戈斯的错,但谁叫最后研究所的毁灭是阿戈斯导致的。同样的,海伦也不会在乎这些异种接下来的命运。
曝光?
为什么要害怕曝光。
到底是谁在害怕曝光呢。
“肚子饿了……”
“再吃一点点心好了。”
美丽的异种喃喃自语。
……
在另一边,司戎不断地回应着、安抚着温蛮。
起初,祂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甚至还没有察觉到,温蛮并不是在以人类的语言,而是在说异种的语言说话。
当司戎反应过来后,无比得震惊。
[蛮蛮……]
因为此前温蛮一直都听不懂异种的语言,更不要说交流了,司戎不知道今晚哪里导致了温蛮有这样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对于温蛮来说有没有害。
他紧张了起来,不断地询问温蛮。
[蛮蛮,你怎么了?还好么?]
同时,体内的触肢都焦急地在心脏附近乱窜。
泛着淡淡荧光的浅白色晶体里骤然伸出一只手,手的主人攥住了一根漆黑粗壮的触肢,并且把它迅速地拽到了里头。
“蛮蛮——?”
[蛮蛮——?]
阿戈斯显然无措极了。
以往总是阿戈斯缠着自己的伴侣,但现在情况似乎反了过来。在祂自己浅白色的心脏里,伴侣似乎也无比得透白明亮,没有任何袖子遮挡的两条手臂像是什么最顶级的武器,紧紧地抱住、搅紧了对他来说有些粗的触肢。
爱人是那么得莹白,而脸又是那么的潮红。
司戎要被温蛮身上完全的体温烫到了,漆黑的触肢随着温度的传导,几乎也要被煮熟一般,僵在温蛮的双臂里一动不动。
[我刚才喊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理我。]
[你在外头做什么?]
温蛮回忆起刚才的情景,明明是让他感到安心的司戎本体的庇护,却在他此刻的嘴里变得无比可恶,变成让他难过的东西。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放任温蛮陷入一种他自己无比难受,又难以形容的滋味中。
温蛮觉得自己甚至都烧晕过去了一次,又迷迷糊糊地被司戎传导来的愤怒起伏的情绪共振而醒。他明明很难受了,却还依然在司戎情绪有异的时候第一时间地呼唤祂,担心祂,相反呢,司戎刚才有没有发现他的不舒服啊?
温蛮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埋怨。
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从头到尾他只呼唤了司戎一次,而司戎所谓的焦躁愤怒等爆发,实际上全都受到温蛮的影响。
这一次,是温蛮在引导司戎产生了变化。
第104章
温蛮察觉不到的, 司戎不会察觉不到。拿最现成的来说,他绝对不可能忽略温蛮对他的呼唤,无论多远。何况温蛮就在他的心脏里。
但司戎还是承担下了来自爱人的所有指控。
[蛮蛮,我怎么可能?]
在温蛮翻脸之前, 司戎一句句地, 几乎是把甜言蜜语般的真心话哺喂给温蛮, 确保自己的每一句话, 温蛮都切实咀嚼吞下了。
[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阿戈斯发誓。
[你看, 这里是我的心脏,现在装着蛮蛮。蛮蛮是在我浑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 也是在最贴近我的地方。]
随着司戎的话, 这个内部如同乳白色屋子一样的心脏也发出了跳动的声音, 仿佛在附和着。
温蛮似乎听进去了, 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思索着司戎说的这些话。方才那样子的温蛮,如同一个短暂不真实的泡沫折射在这个真实的温蛮上,因此有了陆离光怪的色泽变化, 叠加出了另一个全新的温蛮。而现在,这个泡泡飘过去了,或者被戳破了, 总之,应该是消失了……?
温蛮抬起头,他的表情平静下来了,只是一时半会脸还泛着滚烫与潮红,所以眼眶也连带还是微微红着的。
这样的爱人, 让司戎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这颗心脏就粗鄙而诚实地呈现出相应的反应, 飘飘然的,雀动的,殊不知,他的“尾巴”还在温蛮的手里。
温蛮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松开过自己抓到的那根触肢。
并且始终以一样用力的力道攥在怀里,掌控着它,胳膊和前胸一起挤压包裹着它,不让这条触肢有一点挣脱与自主的机会。
“它是在为我跳动吗?”
温蛮问。
他潮红的眼眸仰望着把自己吞没包裹也保护起来的“白房子”——阿戈斯口口声声说着的祂身体里最舒适的地方,最有诚意的爱人的巢穴。
“可是你以前没有让我住进来过。”
温蛮竟然抓了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并且开始往这个牛角里钻。
“你不是要为我提供最有安全感的家吗,那这里本该是你要给我的,为什么我没有时时刻刻住在这里?”
在这些话里,温蛮抛弃了事件发展的先后顺序、本来的真实情况以及一切的逻辑,创造出了一个畸怪的、但是他无比满意的逻辑,并且用这作为依据给司戎判罪。
[蛮蛮——]
司戎忍不住想解释了。
这样的罪名对于一个阿戈斯来说实在太超过了。
原来奇怪的温蛮并没有恢复,他更奇怪了,而且还打算扯着司戎一起沉沦。
司戎一面缓和温蛮的情绪,一面也试图控制自己的焦躁,尽管无论哪一个都似乎收效甚微——以往冷静且温柔的温蛮一改平日的性格,变得非常固执己见,容不得一点反驳,而他又完完全全牵带着司戎,阿戈斯的情绪一定是受到伴侣影响的。
就在司戎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才最好的时候,温蛮替司戎给出了答案:
温蛮先是否定、修正了自己刚才话语里的错误:“不对,你筑巢期的时候,我住过这里,对不对?”
司戎还根本来不及给出什么反应,就见温蛮微笑又期许地问道:“那现在,你可以进入筑巢期吗,亲爱的。”
“我想要你为我筑巢。”
……
一对伴侣恋人踉踉跄跄地向家走去,回到家里。
还好是下半夜,路面上没有观众,否则就会看到西装男人半扶半抱着另一个青年男人。
他本来不至于这样狼狈,但他怀里的爱人就像是紧紧攀附在他身上的虬藤,肆意而有力地生长,舒张又缩紧着每一个身体的部位与每一寸能发力的肌肉。因此这不是菟丝子,而是食人藤。
没有人类观众,但有一些窃窃的同类。不过祂们都闻到了阿戈斯浓郁的筑巢期的味道,甚至已经把另一股极其诱人的好闻味道给包裹占有了,所以祂们也只能看看,并在天亮之前躲起来,把天亮后的城市还给人类。
早晨的太阳杲杲地照耀着,高楼的东面,只有一扇窗户没有被照亮,还维持夜晚的模样。屋子里没有自然光源透进来,但被要求点灯,所以也算灯火通明。
卧室里,灯光被隔成更小份,只有床头有。温蛮坐在床上,搂着平日里盖着的夏被。除此之外,床上还有好几床贮藏起来换洗的被子,厚度甚至涵盖到了冬天。被子之外还有衣服,洗涤过后干净的、但仍然带有长期浸透了味道的两人彼此的衣服。
温蛮就藏在这些被子衣服里,仿佛也窃窃地观察、感受着这个世界,又或许他只是在考评司戎筑的这个现实的“巢”有没有合格。
床又下陷了。司戎带着更多筑巢的装饰物回来了。在这些柔软织物的最外侧,现在是他的血肉身躯。
这个巢搭好了,最外层的牢固面是阿戈斯。司戎拥抱着,而他抱得越紧,温蛮的眉宇就越舒展,从中得到了越幸福的体验。
于是,他为这个临时的工程打上满意的分数,并在接下来给予司戎一定的奖励。
温蛮拿脸蹭了蹭司戎。这种以往温蛮很少做的小动作在今天接连轰炸,直接让司戎缴械投降,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温蛮无论提多么过分的要求,司戎都会欣然去做。
温蛮蹭完司戎的脸后,先是端详地看了他的脸两眼,然后舒展地伸着蜷在被子里的四肢。被子因此被顶开了,像蜷曲的骨朵、收拢的荷叶……统统都打开了,展露出里面洁白的花心。司戎前面刚刚搭建好的巢,被温蛮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坏了。
温蛮就像自由的、不可以被约束的猫,把猫接回家来,就要接受猫的性格是不可以被规训的,无论他做了任何破坏的事情,那都是凭他的主意,凭他的高兴,不可以有任何责备。
而他现在有更过分的事情要做。
他拽住领带,就像拽住毛线,轻轻一扯,司戎就像原本规整的毛线团要散开了,那些矜持的、规矩的西装,接下来也该变得乱七八糟了。
温蛮牵着这根领带,和司戎分享他自己新发现的秘密,两个人一起探索。
手指引导,一边搭在领带上,一边穿过男人柔软而漆黑浓密的短发,阿戈斯人类的皮囊因此折腰,是这张床上等比例缩小的巢。
“你看。”
温蛮呼唤司戎凑近了看。
“鳞片,烙在我的腰上,和一圈链子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温蛮的腰上长出了细密的鳞片,鳞片的缝隙处流光溢彩,但手指抚摸上去,却是一片平整,仿佛逼真的彩绘。就像温蛮说的那样,像一条精致的链子。而司戎的触碰与布洒的呼吸,让这条五彩的鳞链鲜活地起伏,每一片细小的鳞仿佛都在翕张着,勾动着,勾住了眼睛,勾住了手,勾住了心神,勾住了猎物。
温蛮吐露着他的困惑和研究精神。
“会不会越长越多?”
“会长成什么样子啊……”
说着说着,他也微微伏下腰,看似商量地凑近司戎的脸,轻轻啄了一下男人的唇角。
“我们一起来做实验吧。好不好?”
“实验的地方,要在你本体的心脏里。”
“我想要好多好多的茧晶当照明。”
爱人向阿戈斯提出他的要求。
……
纯白的“茧”里,收藏着温蛮无数的财富。他赤脚所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一颗茧晶上面。茧晶的棱角微微刺激着他,让人类脚底通红,并且一点点逆着往上渲染红粉。但温蛮并不感到疼痛。
他的珍宝,他的财富,怎么会带给他疼痛呢,这些都是他的挚爱。
他随手一捞,就是一手的茧晶,并且很快,乳白色的、灰白色的、浅黑色的触肢都会纷纷为他献上茧晶,供他取用。这一次的茧晶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温蛮如同浸在茧晶的海洋里,对此温蛮很高兴。温蛮捧着一怀斑斓透亮的茧晶,这些茧晶的光泽将他的睫毛都几乎染成了亮的白色。
76/79 首页 上一页 74 75 76 77 78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