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也压着声音提醒道:“公公莫恼,别耽误了给夫人办事。”
那个有眼力见的侍卫一听,当即便顺着台阶下来了。
“就是就是,二位快些去吧,别耽误了丽珠夫人交代的差事。”
宋君辞这才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走了,与这俩侍卫擦肩而过时仍然用鼻子高傲地瞪着他们,满是不高兴。
两人出了宫门,待走远了,另一个侍卫当即便挂下了脸。
“不过是个阉人!也不知神气什么?仗着是丽珠夫人宫中的就作威作福,可真是碍眼。”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狗呗。”
有眼力见的那个守卫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想当初王后娘娘善待宫中上下,贤良淑德,何曾像丽珠夫人这般……”
说到最后,两个人心里都是一阵的愤愤不平。
可是若是再往下说那便是要杀头的话来了,是要招致杀身之祸的。
出了宫,角落里的巷子口早早就停了一辆马车在那儿静候着。
宋君辞将王后扶上马车之后,自己也钻进了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车辕徐徐转动起来,往事先与卫澜霆约定好的地方驶去。
马车上,王后想起方才宋君辞惟妙惟肖的演技,忍不住开口笑着打趣:
“今日多谢丞相大人了。平日里见丞相大人都是白衣卿相玉树临风,没想到演起戏来也毫不含糊。”
“咳咳……”
宋君辞尴尬,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得亏现在天还未亮看不清他窘迫的神情。
“王后快别打趣臣了,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不然他们不会轻易相信的。”
其实宋君辞本也没想装作太监的,只是不知不觉,鬼使神差的就这样了……
一世英名,是不是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宋君辞不敢往下想,幸好只有王后一人亲眼目睹了。
待会便要见到卫澜霆,宋君辞赶忙提前预防王后一时嘴快把这事当趣闻说给别人听。
“王后,今日臣是不得已而为之,您可要替臣保密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无人再知。”
王后含着笑点了点头,“丞相放心,我是不会说给虞儿听的。”
王后一直到今天都觉得宋君辞仍然喜欢着自家宝贝儿子,以为宋君辞是怕在江无虞面前丢人。
宋君辞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又有些急切地说道:
“卫澜霆也不可以!要是让卫澜霆知道了我的糗事,我以后还怎么在卫澜霆那混蛋面前抬起头来。”
在来之前,宋君辞就已经简单的把来龙去脉都说给王后听了,包括此番接应她的人是离朝的太子卫澜霆。
王后有些懵,睁着迷茫的大眼睛问:
“丞相如今可是不喜欢我家无虞,喜欢上卫澜霆了?不然怎的如此在意卫澜霆的看法呢?”
宋君辞:“……”
一想到卫澜霆那张脸,再结合王后说的话,宋君辞下意识地把手搁在了胸口的位置。
有些心塞、心梗,不行了,开始呼吸不过来了。
就卫澜霆那张冷若冰霜,跟人人欠他八百两黄金似的臭脸,谁爱要谁要去吧。
反正他看了是提不起一丝兴趣的,还不如他手下的卫砚可爱。
“王后说笑了,喜欢卫澜霆的另有其人,臣喜欢的也另有其人。”
宋君辞连忙矢口否认,别回头到了卫澜霆面前王后瞎问瞎说些什么,那他脸都不要了。
“好吧,我是打小看着你和无虞长大的,你们没能在一起也是令人唏嘘啊。”
王后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宋君辞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多说几句。
“王后,无虞现在喜欢的人是卫澜霆,卫澜霆待他也极好。”
话说出口了,宋君辞才觉得不对劲,他为什么要替卫澜霆那混蛋美言?
王后不同意他俩在一起最好,他可没忘了卫澜霆飞到空中给了他一箭的事。
那一箭虽没要了他性命,但也是痛苦难当,让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唉,那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王后也不再纠结,接受了,事到如今她只愿自家儿子欢喜就好。
“臣说了您也不认识。他是一个极有趣极可爱的人,还极易脸红,时而害羞,时而无赖。”
宋君辞在努力回想着卫砚留给他的印象,不知不觉间嘴角竟悄悄翘了起来也不自知。
“看你这么说,想必你很喜欢她,应当是个活泼热闹的姑娘吧。”
王后点了点头,一听还会脸红,心里就默认是个女儿家了。
不,他不是姑娘,他是卫澜霆的心腹。
宋君辞想开口解释,可又觉得说出来反而不好,也就没有反驳。
谈话间,马车缓缓停下,车夫轻声道:“大人,到了。”
宋君辞先跳下车,再转头将王后搀扶了下来。
只是一间农庄,卫澜霆与江无虞都等候在里面。
宋君辞带着王后来到门前。
听到外头有动静,屋子里的几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那扇门。
卫砚更是十分警惕地将手放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宋君辞抬手敲门,三长一短。
卫砚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过去开门。
卫砚取下门栓,破落的木门朝里打开,他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身量高挑的小太监。
起初还有些懵,又望见了那双会说话的凤眸,立时便认出来了这是谁。
宋君辞与卫砚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很快便也移开了视线。
卫砚往后退了一步,好让门外的宋君辞和王后进来,然后再妥帖地关上门。
“母后!”江无虞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母子二人久别重逢,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第95章 也帮着他欺负我
王后更是霎时就红了双眼,抿着嘴唇,无语凝噎。
江无虞见母后如此难受,也受她感染,立时红了眼尾。
眼尾的那抹红晕犹如锦鲤在水中绽放开来的火红鱼尾,绮丽绯红,楚楚可怜。
卫澜霆坐不住了,看着便心疼得要紧。
立马开口道:“好了好了,如今不是都变好了吗,谁都不许感伤。”
王后点点头,顺着声源将目光投向了一身玄衣的卫澜霆。
只见那人约莫八尺长身玉立,眉眼深邃精致,五官立体如刀刻,墨发也用玉簪高高束起,气势逼人。
一看便知是玩弄权术、长袖善舞的天潢贵胄,端得便是那一份肆意散漫的矜贵高雅。
“这位想必便是离朝的太子殿下了吧?”
王后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客客气气地福了福身。
卫澜霆拱手还礼,“正是在下,王后有礼。”
“今日多谢你了。”
王后见卫澜霆并不像她想象的有架子,对这个年轻人也多了一分满意。
“举手之劳,只要是无虞的心愿,在下都会尽力促成。”
卫澜霆十分谦逊地摇了摇头,望向江无虞的目光缱绻而温柔。
这话里头夹杂的暧昧感情,王后焉能听不出来?
果然是喜欢她家无虞啊。
江无虞也笑得极甜,正准备开口说大家不必如此客气,忽然有人抢先开口。
“装得还挺像回事,你当初用毒箭射我的时候可没这么恭敬谦逊啊,那架势跟山中土匪似的。”
原来是宋君辞看着卫澜霆在江无虞的母后面前装得如温润尔雅,看不过去了。
只见宋君辞双臂环胸,微昂着下颚,一副义愤填膺、嗤之以鼻的神情。
江无虞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倒没开口劝慰什么。
卫澜霆和宋君辞的冤孽,让他们俩自己解决去,他可不淌这趟浑水。
卫澜霆斜飞入鬓的剑眉轻挑,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薄唇轻启,开口便是硬邦邦的四字:“彼此彼此。”
“你!”
宋君辞不满地瞪了卫澜霆一眼,“你明明打得过我,竟然还要用毒,胜之不武。”
“兵不厌诈,能赢便是好手段。在下武功再好,自认也没到隔空取人头的地步。”
卫澜霆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缕缕浅淡的笑意,更显得有些凉薄。
“我去你的,你还想取老子的项上人头?!”
宋君辞心里这个气啊,直接就想跳起来抡卫澜霆一拳。
眼疾手快的卫砚赶忙一把搂住宋君辞,在他的耳畔轻声道:“好啦,别送死。”
1
宋君辞:“???”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的不舒服呢?真特么的刺耳。
习武之人的听觉都较常人更为灵敏,卫澜霆自然也听清了卫砚对宋君辞说的话,嘴角的笑容逐渐漾开,弧度也更加明显。
宋君辞自然看见了,心火“蹭”得一下就烧了起来,越烧越烈。
这卫澜霆太特么的猖狂了,别拦我,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当然这话宋君辞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嚎嚎,让他说出口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可要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卫砚赶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柔情小意:“今日\你是怎么了,火气这样大?”
宋君辞睁大了眼睛,伸手指了指卫澜霆的方向。
像是委屈又像是诉苦:“他在笑话我,你没看出来吗?”
卫砚微微愣住,旋即点了点头,唇贴得离宋君辞更近了,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宋君辞敛了敛眉,想着卫砚突然靠近是要说些什么?
没想到卫砚竟然是这样的人!
原来,卫砚悄声说了一句:“看见了,但是我也打不过他,算了吧息事宁人。”
宋君辞没好气地挣开卫砚的手,像是媳妇不高兴在跟自己的夫君闹脾气。
“放手,别碰我。”
江无虞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才停止了看戏,开口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城门就要开了。我们尽快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众人点头,纷纷出门上了外头卫砚备着的马车。
江无虞搀着王后走在前头,卫澜霆则走在了后头。
在与宋君辞擦肩而过时,卫澜霆特意放缓了脚步,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了宋君辞一番。
薄唇显而易见的勾了起来,笑着夸道:“宋丞相这副太监装扮,出奇得好看合身。”
宋君辞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再一次燃了起来,他想冲着卫澜霆拳打脚踢。
偏偏腰肢被卫砚给紧紧搂住,他锤着空气,踢了个寂寞。
卫澜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看,抿着薄唇出去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卫砚与宋君辞两个人。
“撒开!”宋君辞气得快要吐血,最后也只能把气撒在可怜的卫砚身上,
卫砚乖乖松开,知道宋君辞被自家太子爷气得不轻。
故而声音极弱地哄道,有些怂:“太子爷脾气不好,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他是你主子,你自然替他说话了,也帮着他欺负我。”
宋君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里竟有些许的吃味?
见他委屈,卫砚更是没皮没脸地贴了上来,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一个是我主子,一个是我喜欢的人,你叫我怎样选才好呢?你若是生他的气,就打我吧,我给你撒气。”
卫砚夹在两人之间也说一个头两个大,无可奈何。
“打你有什么用?又不是你惹的我。”宋君辞蹙着眉头,不满地嘟囔道。
“卫砚。”
卫澜霆的声音响了起来,卫砚知道这是太子爷在催促他了。
“我得走了,保重,万事小心。”
卫砚轻轻上前拥了拥他继而又放开,快得就像是转瞬即逝的片刻温暖。
宋君辞甚至来不及细细感受卫砚怀抱里的暖意,就见到卫砚匆匆离开的背影,只留下一抹玄色的衣袂。
卫砚驾着马车从宋君辞面前驶过时,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宋君辞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扶了扶门框,翘首抬眸与卫砚交换着视线。
这一刻,宋君辞真的好想不顾一切地随着卫砚离开清江,去一处青山碧水寄托余生。
可是眼下,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辞官。
目送着一行人所乘的马车渐行渐远渐无踪,宋君辞也缓缓收回了目光。
车夫走过来,轻声提醒道:“大人,我们也该回去了。”
宋君辞抬头望了望泛着鱼肚白的天色点了点头,天已微熹,确实该回去了。
否则天亮了被人看见他行踪如此古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宋君辞怅然若失地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地回了他的丞相府。
回了丞相府他也没有片刻的阖眼歇息,马不停蹄的沐浴更衣,准备早朝与辞呈。
时辰到了,宋君辞换上丞相朝服,辞官的折子藏在了怀里,捧着白玉笏板上朝去了。
江鸿会允许他辞官吗?
此行显然不会顺利,他已做好了被江鸿威逼利诱的准备,甚至他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怕江鸿震怒连累丞相府上下,在这儿之前丞相府的众人都被他赐了金银田产,悉数遣散。
他这一去,是生是死,结局难知。
可朝堂上立于文官之首的宋君辞身姿挺拔如松,眼神清明坚定,站在那儿自是巍然不动,比往常还要的翩逸出尘。
他要走,谁都留不住。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内官高声呐喊,声音拖得极长。
“臣有事启奏。”宋君辞高高举着笏板往前迈了一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52/122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