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岭南没有怀疑,“好。”
沈关砚没因对方答应而感到轻松,相反,他为又骗了傅岭南愧疚地抬不起头。
有那么一刻,沈关砚甚至都想向傅岭南坦白。
吃了晚饭,傅岭南从衣柜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衫给了沈关砚。
沈关砚拿到衣服也没有多开心,回房后理了理衣服上自己抓出来的褶皱,然后挂到了衣柜里。
一分钟后,他重新打开衣柜门,坐在床头盯着里面那件衬衫发呆。
第二天裴云斯背着傅岭南偷偷给沈关砚打电话,这时的沈关砚已经在放弃的边缘。
这哪儿成?
裴云斯还没看到自己想看的热闹,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又撬动了沈关砚的心。
裴云斯先是给他打鸡血,“衣服你都借过来了,这个时候放弃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沈关砚垂丧着脑袋,“那是因为我骗他说自己不舒服了。”
裴云斯:“这么烂的借口他都相信,说明已经成功了一半!”
沈关砚:“不是烂借口,我住到他这里后衣服都是新买的,没有旧衣服。”
见沈关砚跑偏了,裴云斯重新拉回来,“好好好,你的借口不烂,逻辑很合理,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就是因为他不怀疑,我们才要进行第二步。”
沈关砚不说话。
察觉沈关砚意志消沉,裴云斯继续打鸡血,“我是让你穿着他的衬衫,不是让你脱光在他面前,你冲就完事了。”
被戳中痛点的沈关砚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他脱过。
但没效果。
见沈关砚如此在乎逻辑,裴云斯只能跟他盘逻辑。
“也不是说要你去勾引你哥,你想啊,晚上多容易口渴,你出去倒杯水不至于换件衣服吧?穿着衬衫睡衣去客厅喝水时,‘恰巧’遇见你哥,多么的合情合理!”
“就算失败了,你哥也绝对不会怀疑什么的。”
“当然,失败的几率很低很低,你信我!”
被打了三升鸡血的沈关砚,多少又生出一点雄起的心思。
当天晚上,他从衣柜拿出那件衬衫,然后穿到身上。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傅岭南在客厅,只要他按照裴云斯说的,出去假装喝水就能跟傅岭南照面。
沈关砚手摁在门把上,心跳得飞快,几乎要冲出胸口。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进傅岭南房间勾引他的时候,沈关砚也在门口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沈关砚转动门把,在寂静的深夜发出清脆的声音。
房门拉出一条缝隙,客厅的光照进来,沈关砚眼皮一跳,又慌忙将门关上了。
他还是胆怯了,沉默地回到床上。
房门在这时被人敲了敲,隔着一道门板傅岭南清冷的声音传来,“睡了吗?”
沈关砚大脑嗡了一声,想也不想就钻进被子里。
傅岭南推门进来,就见沈关砚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这么早就睡了?”
沈关砚支吾了一下,“……今天困。”
傅岭南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到床边递给沈关砚,“喝了奶再睡。”
沈关砚每天一杯牛奶,今天的份他已经喝了,但傅岭南显然没看见,又热了一杯牛奶给他送过来。
沈关砚也不好说自己没喝,坐起来接过了杯子。
好在只是半杯多一点,沈关砚低头喝了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裴云斯要他穿傅岭南衣服的用意,身上的衬衫穿得很规整,衣扣扣到最上面那颗,就连袖扣也系着,因为过于宽松,低头时隐约能从领口看到一小片锁骨。
沈关砚努力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撑得眼睛都圆了一点,双眼皮变窄,但形状仍旧精致。
本来是能喝完的,只是刚才太紧张他在屋里喝了不少水。
好不容易喝光牛奶,傅岭南把杯子收走。
沈关砚既心虚又撑得慌,两瓣消瘦的肩膀微塌,长睫垂下,看起来有点蔫儿,像颗被晒干水分的小白菜。
傅岭南说,“扣子别扣这么多,晚上睡觉会不舒服。”
听到他开口,沈关砚下意识抬起头。
傅岭南俯下身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沈关砚屏息僵住,视野里是傅岭南那张放大的脸,俊美且平静。
傅岭南给沈关砚解开了两颗扣子,又拉过他的手臂,帮他把袖口折了两截挽起,然后抽身离开。
傅岭南说,“晚安。”
沈关砚呆呆地回了一句,“晚安。”
傅岭南拿着空掉的牛奶杯离开了。
沈关砚敞开衣领,挽着袖子坐在床头,脸上的热意很久才退下去。
现在傅岭南一对他温柔,他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也不知道刚才他俩靠那么近,对方有没有听见他的心跳声。
隔天傅岭南态度一切如常,沈关砚因为没严格按照裴云斯的操作,所以并不觉得这种“如常”有什么问题。
下午裴云斯听过昨晚发生的事,倒是笑了足足三十多秒。
沈关砚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茫然地拿着电话听那边的人发疯。
裴云斯直起腰,沉冤昭雪似的中气十足,“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哥能跟我做这么久的朋友了吧?因为你哥也是骚东西,哈哈哈。”
这个形容词让沈关砚愣了一下。
裴云斯挑挑眉,不正经道:“难道不是?”
沈关砚‘借’了傅岭南的衣服却没有穿给他看,既然沈关砚不主动,那傅岭南只好自己过来看了。
同为骚东西,只不过裴云斯在明,傅岭南在暗。
俗称闷骚。
以前傅岭南这种属性不明显,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该遇见的人。
现在有了沈关砚,可算让裴云斯逮到机会看傅岭南的好戏了。
沈关砚听懂了裴云斯的言外之意,动了动唇,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裴云斯。
裴云斯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之前勾引过傅岭南,还勾引了好几次,对方没有一次是上钩的。
因此沈关砚不觉得傅岭南昨晚给他送牛奶是抱着其他目的。
傅岭南本来就是那么好的人,一直都在照顾他。
但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沈关砚也没办法跟裴云斯解释,他为什么要勾引傅岭南。
沈关砚为傅岭南辩解了一句,“他不是那样的人。”
裴云斯微微一笑,“是不是今晚就知道了。”
沈关砚一愣,“啊?”
裴云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继续给沈关砚支招,“你今晚再给你哥借一件衣服。”
沈关砚不是很理解。
裴云斯老神在在道:“你不是跟他说自己不舒服,医嘱要你晚上穿旧衣服睡?衣服总得换洗吧,你再跟他要一件,看他今晚什么反应。”
他赌这位‘闷骚’肯定有所行动。
因为裴云斯给的“任务”,沈关砚一整个下午都心绪不宁。
晚上还在厨房不小心摸到灶上的锅,把手指烫到了。
傅岭南见状,拉过沈关砚的手放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了一会儿,然后从医药箱拿出烫伤膏。
其实烫得不严重,只是红了一块。
沈关砚坐在餐椅上,看傅岭南低头给他上药,眼睫在高挺的鼻梁拓下模糊的阴影。
傅岭南抬起头,语气平静,没有责问的意思,“刚才在想什么?”
沈关砚心漏跳半拍,“……没什么。”
傅岭南说,“最近小心一些,马上就要公演了。”
沈关砚立刻愧疚起来,“我会注意的。”
傅岭南没再说,拍了拍他的脑袋站了起来。
沈关砚松了一口气,还主动帮忙把药膏放回医药箱。
傅岭南没拦着他,进厨房把饭菜端了出来。
吃过饭,傅岭南收拾碗筷时沈关砚还想帮忙,傅岭南说,“这段时间别进厨房了。”
沈关砚只好扒在门口,忐忑地看傅岭南在洗碗。
收拾好厨房,傅岭南拿出一盘洗好的提子给沈关砚。
沈关砚捧着水晶盘,提子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哪怕泡过水,还是带了一丝凉气。
傅岭南拿出来一颗,却没有放进嘴里吃,在沈关砚被烫伤的地方轻轻点了一下。
有种亲昵的玩笑。
沈关砚立刻弯唇笑起来。
见傅岭南并没有生他的气,沈关砚心里那点不安随之消失。
他是一只敏感胆怯的小蜗牛,一旦感知到外界的危险就会把自己缩进壳子里,哪怕只是风吹草动也能惊吓到他。
这种敏锐的感知力是沈关砚的保护屏,让没有尖牙利爪的他可以躲过很多伤害。
只有纯粹跟极其有耐心的人,才能撬动沈关砚的壳,获得他的信赖。
沈关砚在舒适安全的环境里舒展出自己的触角,安然自得地吃起了提子。
临睡前,傅岭南给沈关砚热了牛奶。
沈关砚乖乖地喝干净,然后去刷牙洗漱。
从洗手间出来,傅岭南拿了一件叠得整齐的衬衫递过来说,“这件给你换洗。”
沈关砚顿在原地,像高考前到处求神拜佛的学渣,还来不及上战场,结果被学校保送进了顶级学府。
天降馅饼儿不足以形容沈关砚此刻的感受。
只能说傅岭南太体贴太体贴了。
沈关砚捧着傅岭南给的衬衫回了卧室,裴云斯比他还要关心攻略进展,发过来十几条信息。
沈关砚坐在床上回了裴云斯几条,把今晚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声。
裴云斯的反应没白天下午那么夸张,只是发过来一个语气词——啧。
沈关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有回这条,把睡衣换上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裴云斯又发消息过来。
裴:【看你哥今晚还来不来你房间。】
沈关砚拿过来看了一眼,正要回他的时候,门外响起傅岭南的声音。
“砚砚,你有没有看见我放在茶几上的那份文件?”
一听是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沈关砚也顾不上裴云斯,连忙放下手机走出去。
傅岭南正在客厅翻找,沈关砚忧心地问,“什么样的文件?”
傅岭南回头看了一眼沈关砚,目光又回到手里那摞书籍,“我放在了茶几上,只有几页纸。”
这些书是沈关砚收起来的,原本都放在茶几上,傅岭南给他热牛奶时,沈关砚顺手把茶几收拾了一下。
“夹在里面了吗?”沈关砚走过去帮忙找。
傅岭南快速翻了一遍,果然里面夹了几张薄薄的纸。
见东西找到了,沈关砚轻松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出来得太急,只套了一件衬衫,鞋都没有穿。
但傅岭南态度平平,跟过去没有两样,好像没发觉他衣着不怎么雅观。
沈关砚抿了抿唇,然后说,“哥,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
傅岭南嗯了一声。
沈关砚朝回走,身后的傅岭南忽然叫住他,沈关砚转过身。
他身上罩着宽大而柔软的衬衫,仰起的脸细雪一样白腻,黑发软软地铺在干净的眉眼上,看起来乖巧惹人喜爱。
傅岭南开口,“明天晚上跟我回去一趟吧。”
沈关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回哪里,直到傅岭南说,“不是想见你妈吗?”
沈关砚喉咙无声滚了一下。
傅岭南要带他回傅家,这意味着会见到傅启卿。
回房后沈关砚就跟沈书雅说了要跟傅岭南一块回去的事,对方只回了他一句,知道了。
直到第二天,沈书雅一句消息也没有,似乎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中午吃工作餐时,赵子煜屈指在餐桌上扣了三下,“诶诶,回魂。”
沈关砚看向他,眼里的情绪很内敛。
赵子煜直肠子,心里怎么想就怎么问,“今天怎么了?失恋啦?”
沈关砚摇摇头,“没有。”
赵子煜:“那怎么看起来蔫乎乎的?”
虽然平时沈关砚就不爱说话,但今天尤为沉默,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沈关砚轻咬着米粒,无法跟赵子煜袒露心声。
他对傅启卿的恐惧刻在骨子里,但无条件相信傅岭南,知道对方带他回傅家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沈关砚只是担心傅启卿还没放弃他,也怕傅启卿为此迁怒傅岭南。
既然不是失恋,难道是……
赵子煜试探性问,“还有几天就要演出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沈关砚点了一下头,他已经很久没参加这种大型正规的演奏了,说一点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赵子煜大咧咧道:“放心啦,你连莫扎特的《D小调协奏曲》都弹得那么抓耳,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是在宽慰沈关砚。
很多古典乐大师都是可怕的细节怪,曲目好像没什么技术难度,但十分考验演奏者的音乐感知力。
西朗弗那么喜欢沈关砚,就是因为他对细节的处理跟把控极富灵气,既有流畅度又有自己的神韵。
这就相当于唱慢歌,只有乐感极强的音乐家才能唱好抒情歌曲。
自觉成功安慰好沈关砚的赵子煜,忍不住开始八卦,“对了,你那个心上人后续怎么着,你打不打算追人家?”
提及这个沈关砚就有点害羞。
一看他腼腆成这样,赵子煜比他还急,“你这样不行,喜欢就大胆追,毕竟是你喜欢人家,你不主动还想人家主动?你就算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耍流氓。”
沈关砚被他说的两耳发红,低声说,“等过了今天再说吧。”
还是先回傅家探探底,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赵子煜不懂为什么要过了今天,但看沈关砚似乎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没过多插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18/37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