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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乐的话，是蓄意扎人的刺，一根比一根要深。
他现在难受得要死，生理上，心理上。
但所有情绪之下，却是尘埃落定的心安。
易乐真的好了，没事了，是个会张开爪子保护自己的小狮子了。
不，不止，他还是易氏的小易总。
有资本，也有能力，不会再容忍任何人欺负他。
“你笑什么？”
易乐冷了神色，生气了。
叶向杨摇摇头，安静下去。
他忍不住背过身，支起腿，膝盖死死抵着额头，压住太阳穴那一阵一阵叫嚣的疼痛。
疯了吧，够没面子的了，别在这时候捣乱。
“叶导，休息吧。”易乐不想再管他，转身，手落在门把上。
叶向杨太疼了，依稀记得李松梅把药就放在里面的茶几上，不远，他撑着墙刚起来一些，酒劲儿偏又跟人作对，趁虚而入，变本加厉。
没走几步，他就腿软又倒了下来。
真狼狈啊。
幸好人已经走了。
可是......他正纠结好像没听到关门声时，易乐的腿出现在了跟前。
他语气迟疑，“你......没事吧？”
似乎是怀疑，自己踹得有那么狠吗？叶向杨惨成这样。
犹豫了几秒。
他蹲下身，观察叶向杨的情况，却注意到了别的东西，一个他从最开始就有些在意的地方。
“你这里......”
因为刚才那番凌乱，加上出汗，叶向杨脖子处的创口贴翻起来一些。
那个位置......
潜意识里知道不可能，看到底下掩盖的并不是伤口后，他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是纹身吗？”
他有一种想掀开的冲动。
但叶向杨抓住了他的手。
他顶着满头吓人的汗，干笑两声，又叹了口气，“易总，你还真是不长教训。”
手里握着的温热，倏地被抽走。
易乐变了脸色。
刚站起，叶向杨又自顾自地说话。
“易总，如果以后不想再被劝酒，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沾，一杯也不要。”
易乐背对着人，只轻笑一声，讽刺他多余的关心。
连一句反击都懒得留下。
连关门都是礼貌的。
叶向杨落空的手，无力地瘫落在地毯上，手指因过分用力，而微微发颤，慢慢地将失落收拢，蜷缩成拳。
想吼一声。
也太他妈疼了......
“易总！”
易乐一出来，杨辉立马迎了上来，眼神里全是担忧，还有.......好奇。
毕竟易总任何时候都是体面而从容的，并不包括前面硬撑了几秒，还是追着醉酒的叶导出去.......
以及现在，易乐身上的西装，已经皱巴巴的了。
嘴唇，比先前浸了酒水还要红润，和可疑。
“易总，你们......没什么事吧？”
易乐冷冷瞥他一眼，杨辉立马捂嘴，满脸歉意，“我错了，易总，您说了，不该问的别问。”
“叶导真是，一个小导演， 太得寸进尺了！”
“还非得您亲自送，醉死他活该。”
那样子太憨了。
易乐差点被逗笑。
也只有私下里，杨辉才会露出这一面。
易乐长舒一口气，边走便吩咐，“让客房经理，或者那位陈副导看着点，他.......叶向杨好像不太舒服。”
“明白。”杨辉记下，等着后续。
然而，易乐顿了几秒，却是补充，“再怎么也是因为替我挡酒，我关心一些是理所当然。”
“嗯，易总说的是。”杨辉点头。
“而且，我们接下来也可能有合作，所以关系不能太僵。”
杨辉跟在后头， 朝人背影眨眨眼，心说，易总其实不用跟他解释这么多的。
送易乐回去后，杨辉办完交代的事，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给林如雯发了消息。
小易总有两位心腹助理。
一位负责抛头露面，一位负责貌美如花——说的就是林如雯。
辉：雯，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雯：忙得很，有屁快放。文件都发你邮箱了，一会儿记得处理，明天给易总过目。
雯：还有明早机票订好了，时间刚好，不用太早叫易总，让他多睡会儿。
雯：热牛奶送了没？早晚各一杯，他睡不好。
辉：知道了知道了！！姐姐？你一点不好奇吗？
雯：不好奇。
.......
杨辉哀怨一声，认命地处理工作去了。
半夜，酒店的大床上，叶向杨于睡梦中猛地睁眼，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盯了快有半分钟，浑身的紧绷才松弛下来。
他掀开被子，去冲了个冷水澡，解了一身的黏腻。
三番五次地被噩梦吓醒，还真是他人生中鲜有的经历。
醉意已完全散去，头痛跟着渐渐消弭。
却还是心烦意乱。
凌晨三点，窗外的夜，灯色迷离，热闹无比，落地窗倒影出冷清的室内。
叶向杨裹着浴巾，抬手撕下来脖子上已经淋湿的创可贴，扔进了纸篓。
纹身总是有一些疼的。
叶向杨的脖子还比一般人敏感。
当初纹身师看到图案的时候，还笑着问他是不是跟女朋友打赌输了。
易乐的话，看了全貌，应该一眼就能认出。
是个小笑脸。
易乐当初微信用的头像——那幅草稿画。
顶着这个头像的帐号，已经六年没有任何动静和回应的，呆在叶向杨的置顶里。
手机充了电重新开机了。
他躺进沙发，回复了李松梅的问候。
下翻消息列表，手指微顿，貌似找到了他今晚睡不好的缘由了。
叶松远：小子，见到乐乐了没？
大概只间隔了五分钟。
叶松远：小兔崽子，不回你老子消息？
然后是三个未接电话。
叶松远：长本事了，还关机？
叶松远：你给我等着.......
可谓十分气急败坏了，他老爹也不想想，他这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果然，向楠哥后边儿给他留了言，意思是安抚下来了，醒了记得回个消息给他爹。
奇怪了，以前忙了，没工夫回消息的时候，也没见叶松远这么火气，不依不饶的。
况且，叶松远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找他。
正准备回的时候，叶松远又发来一条，“老实交代，你没又欺负人家吧？”
叶松远：多少年了，做哥哥的，能不能大度点。
叶向杨看笑了，难怪，原来是着急他的“乐乐”。
他拧眉踌躇了会，删了原本的发的话，拿起一旁李松梅留下的文件，彻底躺舒服了，开始翻看。
顺道，手机上言简意赅地回了句：欺负了。
下一秒。
叶松远的越洋电话裹挟着怒气打了过来。
第31章 截胡
【和利诱】
“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叶向杨接通后，很有预见地将手机拿远了些。
等着叶松远一顿输出完，才凑回耳边，评价：“听着身体不错啊，中气十足的。”
“你那儿快中午了吧，没约新女朋友吃饭？”
那边叶松远被这话题呛了下，猛咳起来。
叶向杨嘴角微扬，安静等着，手上翻了两页，有点儿意外易乐“玩”得还挺那么回事，就是......多少有些刻意了。
出入那些声色场所的频率未免太固定了些，跟做功课似的。
按易乐的性子，他想象了下。
该不会是找个包间看书，打卡时间到了就走人吧。
书名搞不好叫，《纨绔子弟90天速成法》、《如何让你看上去玩物丧志》
“等着的，看老子不去把小文子揍一顿，成天跟你胡说八道。”叶松远几乎是毫不怀疑，是方文透露的信息。
方文走之前跟叶向杨好一通吐槽。
生怕自己土生土长的，去了国外不适应。
但心底里又有些跃跃欲试。
而且......他如果去了的话，或多或少，能帮叶向杨照看点人。
就他们父子俩这交情，一年里都说不了几次话。
“嗨，你就听他小子扯吧，见风就是雨的，训了多少年了还咋咋呼呼的。”叶松远嫌弃。
“我哪有那心情，都多大岁数了。”
“再说了，我也......”叶松远吞吞吐吐，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为情，“我也不喜欢她们那样的。”
“哦.....”叶向杨意味深长地，“不喜欢西方审美啊，直说呗，听说人家挺喜欢你这款的。”
叶松远“嘿”了声，正预备骂人，忽然明白过来。
“行了，又想跟我扯话题，说说，你怎么又欺负人了？”
在维系易乐和叶向杨关系这件事上，叶松远不厌其烦。
虽然多是单方面维护。
“我说了，你别总惹他，这孩子遇到那些事，性子本来就敏感。”
“要不是小梁跟我打保证，我还不同意他回去，腿才治好，起码休养个五到十年的。”
叶向杨翻页，刚好看到关于易乐的个人感情史部分。
梁丛新的名字赫然在列。
一个不留神，文件从腿间滑落，“啪”的一声合上。
“乐乐不是别人，你就当他是你亲弟弟，凡事都让着点。”
叶向杨不置可否，就照叶松远这把易乐当亲儿子的架势，他是绝对不能说出，他今晚是怎么欺负人的，否则叶松远明早就能飞回来揍他。
“他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有办法。”
“回不回来，还是别的，都全凭他自己，你别总干涉他。”叶向杨提醒。
叶松远叹气，“你跟小梁说的话一模一样。”
叶向杨翻了个白眼，捡起文件，重新翻到刚才的位置。
李松梅还是非常严谨的，梁丛新的部分，结尾标注了一个疑似。
心情总算舒坦了些。
电话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叶向杨以为他爹已经挂了。
“那个，你妈她.......”
叶向杨等待着下文，却好似已经预感到对面的退缩。
于是，他主动递出去，“其实我妈她、”
“别！”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叶松远粗暴地打断。
“行了，我估计你也是开玩笑，知道你跟乐乐没啥大事就成，反正.......要有什么麻烦，尽管找你老爹，明白吗？”
“挂了，儿子。”
看着被匆匆挂掉的界面，叶向杨无奈一笑。
落荒而逃似的。
好像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来回，杨静的话题在他们之间是不能触碰的。
不知道哪一天叶松远才能真正地走出来。
也不知道他所以为的结局和事实，哪一个会让他更难面对。
小时候， 叶向杨总以为他老爹渣，到现在才明白，他笨拙的爱和退让。
谁一开始不是莽莽撞撞的呢，恨不得闹得天翻地覆，用最惨烈的方式，惩罚所有人。
总是失去之后，才学会默默的忍耐。
只是偶尔失眠的夜里，还是会翻来覆去地想，如果当初，再耐心一些，再强大一些，是否所有的痛苦，都不必经历。
回首，窗外，东方已露白。
朝夕眨眼而过，留不住，也回不去。
酒店门口，杨辉一手抱着精致的小瓷杯，一手夹着文件，跟在易乐后头，表情有些为难。
“易总，雯雯说了，你要喝的。”
易乐不理人，背影看上去气鼓鼓的。
早上起来，杨辉看见他超重的熊猫眼，吓了一跳。
脱口而出了心里话，“易总，你该不会为了叶导的事，一宿没睡吧。”
这就得罪了人。
门口，一辆白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车窗降下。
杨辉先喊了一声，“梁医生？”
梁丛新微笑点头，朝易乐，“刚好来这儿出差，我送你们，正好我也要去机场。”
他朝二人身后看了眼，像是在找什么人。
未果下了车，走到易乐面前，端详两眼，略带严肃地问道：“又没睡好？”
易乐偏头有点儿闪躲。
答非所问：“你不用特意过来的。”
梁丛新习惯了他这态度，笑笑，“我履行我医生的职责，也不可以吗？”
“走吧。”他蜻蜓点水似的拍了拍易乐的肩，拉开车门。
此时，一辆黑车轻轻鸣笛两声，拦在了门口。
驾驶座上的人，懒洋洋地撑着方向盘，朝几人抬了下手，就算招呼了。
叶向杨原本表情还算好，尽量在忽视那两人挨着的距离和姿势了。
但当他看到两人的手腕上都戴着一样的红绳时，连嘴角那点礼貌的笑都维持不了了。
昨晚抓人的时候，就注意到易乐手上的东西了。
红色，刺眼极了。
姓梁的他妈不是西医吗，难道还信这种东西？
易乐手上那个磨损程度，起码戴了几年了。
在垮脸之前，他果断捞起墨镜，戴上。
“易总，我送你。”他扬了扬头。
态度肉眼可见的差。
梁丛新打量了这边一会儿，朝易乐耳语了什么。
易乐张了张嘴，没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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