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美好。
江岸:“……”
江岸努力板着一张脸去拿旁边的新衣服。
可他刚把衣服捞到右手里,就被宋澜轻轻握住了左手的手腕。
宋澜:“你还没有吹头发,我帮你吧。”
啊!学长给他吹头发!
江岸可耻地心动了。
可下一刻,理智就瞬间回归。
一个面容冷酷的小人出现在他脑海里:“醒醒!他根本就不是你的温柔学长,那都是装出来的,你忘了吗?!你忘了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吗!”
江岸:“……可他现在不像是装的啊。”
冷酷的小人:“你这个蠢货,你能认清个鬼!他能骗你一次就能骗你第二次!”
江岸:“可是他……”
冷酷的小人:“他可能根本就不是那个少年,你确定你还认识他吗?”
江岸:“……”
江岸冷酷无情地抽走了手:“不用了,我自己会吹。”
.
江岸很快就吹干头发,换好衣服,走出浴室。
他一打开门,宋澜就挂掉了电话,抬头看着他。
宋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我出差太久,需要回趟老宅,你愿意跟我回去吗?不愿意也没关系,不必勉强。”
江岸:“可以,我不勉强。”
宋澜站起身:“那走吧,宋池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江岸点点头跟上他。
可宋澜按下门把手之后,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江岸:“怎么了?有东西忘带了吗?”
宋澜转头看向他,视线从他嘴唇上掠过,却又轻轻垂下眼。
“……没什么。”
他打开门,往外走。
江岸在原地停了几秒,起身跟上他。
.
走进电梯间。
江岸站在了宋澜的侧后方。
他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宋澜身上,看他挺括的西服,宽厚的肩膀,白皙的后颈,后脑勺有些硬的黑发,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红的耳廓。
江岸视线不小心偏移,却从蹭亮的电梯倒影里,和宋澜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了。
江岸:“……”
江岸恶人先告状道:“你看我做什么?”
宋澜却轻轻垂下眼:“在想要不要给你早安吻。”
江岸:“……”
江岸移开视线:“啊,不了吧,这都快中午了,而且你都欠了那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
不对,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江岸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我还在生你的气。”
宋澜很轻地“哦”了一声,然后牵上了他的手腕。
宋澜温热的手一点点下滑,滑入江岸的掌心,然后很轻柔地与他十指相扣了。
这个电梯好慢啊,怎么还不到一楼。
江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
下一秒,宋澜伸手按下了楼层。
电梯开始下行。
江岸:“……”
所以刚刚一直没有按楼层,是在犹豫要不要在这里和他接吻吗?
明明没有被亲吻,江岸却觉得嘴唇微微麻了起来。
.
宋池的确在楼下的车里等着,却不是江岸以为的那种等。
宋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靠背放得有点低,他头发凌乱,身上穿着昨晚沾了酒气还皱得不像样的衬衣,正双臂环胸地闭着眼睡觉,除了快从唇角流下来的口水,还隐隐伴着很香甜的鼾声。
江岸:“……”
江岸心里纠结得要死,他默默移开视线,不想再看。
宋澜:“我们坐另一辆车。”
江岸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就这样吧,宋池不是还特意给我们留了后座的位置吗?”
宋澜听从了江岸的意见,并代替司机为他打开了车门。
江岸坐上后座的时候特意往前看了一眼,宋池没有丝毫反应,睡得跟某种古杂食类哺乳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宋池是在车辆开上盘山公路的时候突然惊醒的。
他似乎是做了噩梦,打了个激灵,忽然就醒来了,然后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动作有些烦躁地从车旁的置物盒里拿出了烟和火机。
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随手扯了一下衣领,眯着眼低头点火。
他动作随意又散漫,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叼烟和点火的小动作和十多年前那个少年几乎一模一样。
“宋池。”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宋池动作瞬间僵住。
紧接着,他一把将火机和手中刚点燃的烟抓到手里,慌忙抬起头,动作快得像是被教导主任逮到在厕所吸烟的男高中生。
“哥?!”宋池震惊道,“你们怎么没坐另一辆车?”
宋澜:“你不是特地为我们留了位置吗?”
“我这不是意思意思嘛……”宋池挠了挠头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眯眯地朝着江岸挥手,“大嫂,你今天早上起床看见我哥是不是很惊喜啊……哥,你是不知道,大嫂昨晚喝醉酒之后,拉着我的手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哎呀!看来是想你想得不行……”
江岸:“……”
江岸想找个抹布塞到宋池嘴里。
宋澜却皱起眉:“拉着你的手?”
宋池睁大眼:“哥,你不会连我的醋都吃吧!我可是你亲弟弟,而且大嫂昨晚就只拉了我的手,别的什么都没有……”
“因为你们的手太像了,”江岸忽然打断宋池的话,“怎么会连痣和疤都一模一样啊?”
江岸又问:“昨晚宋池说你手上的疤是他咬的,是真的吗?他小时候那么霸道啊!”
江岸声音轻飘飘的,可心脏却紧紧缩在了一起。
他指甲在身侧紧紧掐着指关节,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澜的脸。
最后一次……
江岸在心中想。
……他再最后确认一次。
宋澜微微点头:“是真的。”
江岸闭上眼。
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失落像暴雪一样肆虐而至,眨眼就将他的心脏淹没了。
“啧啧!哥!你看!大嫂心疼你了!”宋池一脸促狭地笑道。
宋澜转头看向江岸。
江岸:“……”
江岸心乱如麻,身上也没有力气,干脆顺着宋池的说法抓着宋澜的左手,轻轻靠上宋澜的肩。
他闭上眼,假装就这样睡了。
宋澜却默不作声地把肩膀放低了一些,连肩头的肌肉也尽可能放松了下来。
江岸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见宋澜悄悄弯了一下眉眼,明明是很轻微的动作,却美好得宛若桃林迎来四月风。
再转头,却看见宋池咧着一口很整齐的牙齿,笑得像是家里的那只哈士奇。
江岸:“……”
江岸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啊,这就是那些狗血影视剧里,忽然被告知自己养了十八年,精通八国语言,钢琴马术样样精通的优秀少爷是被抱错的,而那个在泥里打滚的小混混才是自己娃的反派豪门父母的心情吗?
他无比悲伤地想。
第30章
虽然记忆里那名少年长大后既没有变得聪慧又善良,又没有变得优雅又明亮,反而变成了一只有精神病史的哈士奇。
但这并不代表江岸就要嫌弃他,排斥他,不报答他。
经过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后。
江岸心情沉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仔细想想,宋池小时候一定是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才会出门流浪,才会患上精神病……
说不定是和宋澜一样遭受过宋老太太“渡灵教”的荼毒。
所以他们才会用相同的一天作为自己重要物件的密码。
所以他们才会在后腰的方位刻有相同的疤痕。
……
江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宋澜密室里那张遮住了好几张脸的全家福。
被胶带遮住的脸里——没有宋池。
那这是不是说明……宋澜虽然不是曾经那个少年,但也是可信任的呢?
他捏着手中的木筷,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宋澜。
.
“怎么了?”
察觉到江岸的视线,宋澜放下筷子,轻声问他。
江岸慌忙移开视线,目光扫过面前的餐桌:“……想吃螃蟹。”
清蒸螃蟹离江岸有些远,他的本意是让宋澜夹给他,可宋澜却直接帮他剥了起来。
“哈!哥你咳咳……咳咳咳………”
宋池看到这一幕,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忽然被饭菜呛住,激烈地咳嗽起来,他慌慌张张去拿面前的水杯,却又不小心“啪”地一声把水杯扫落到地上。
江岸:“……”
江岸目光怜爱地把自己的水杯塞到他手心里:“没用过的。”
宋池一把抓住,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江岸轻轻叹了一口气,顺手帮他拍了拍背。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吧。
江岸想,虽然宋池看起来没小时候那么聪明了,但至少他现在很快乐。
不聪明但是很快乐的宋池咳了很久才止住。
他放下水杯,顺了顺呼吸,很执着地对宋澜说出了自己之前没说出来的话:“哥!我也想吃螃蟹!”
宋澜刚好剥完螃蟹,顺手就将工具搁置在一旁,并将那碟蟹肉放到了江岸面前。
从头到尾没给宋池半个眼神。
宋池叹了口气,语气悲伤道:“唉,27年了,我都没吃过我哥亲手剥的螃蟹。”
“那你吃吧。”江岸积极地将面前的蟹肉递给他,甚至还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真的啊!”宋池眼睛亮晶晶地就要接过来。
“啪嗒。”
宋澜的筷子被放置在玉制的筷枕上,发出很轻微的声响。
宋池:“……”
宋池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把手缩回去:“嫂子你吃吧,我虽然没对象,但我自己有手。”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宋池最后也没自己剥,是他妈妈亲手给他剥了两只螃蟹。
.
吃过午饭,宋澜被宋老太爷叫去书房谈论公务,江岸则和宋池窝在池塘边的躺椅上一起打游戏。
可宋池和江岸双排了没几局,情绪就从激动难耐变成了坐立不安。
“大……大嫂?”宋池颤颤巍巍地抓上江岸的胳膊。
江岸:“怎么了?”
宋池简直要流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江岸:“???”
宋池连手都是颤抖的:“你已经带我飞了五局了!连着几十回开车把我送到敌人面前让我补枪!我点的高级陪玩都没你这么尽心尽力!”
江岸:“……”
他这不是知道了宋池的身份,想要报答一下嘛……
但宋池现在吃喝不愁,按时吃药,精神状态良好,江岸除了打游戏时多给他送几个人头,也没什么能做的。
宋池语气沉痛道:“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砸……”
江岸打断他:“还真有一件,你能不能别叫我大嫂了?”
原先他听宋池这么叫,只是觉得有点错乱和怪异,自从知道宋池就是当年那个狂拽酷霸炫冷漠又厌世的小哥哥后,再听他这么喊……江岸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雷麻了。
“没问题!”宋池瞬间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准备让我带你去砸祠堂呢!”
江岸:“祠堂?祠堂怎么了?”
宋池:“啊,你不知道啊?我哥没跟你说?”
江岸:“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池挠挠头:“……其实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我哥出差之前把家里的老管家弄进监狱了……但那个管家是我奶奶当年嫁进宋家时就带在身边的,我哥做这件事没和长辈商量,所以就需要在祠堂挨罚。”
江岸:“可是……可是那个老管家既然进了监狱,就说明他犯法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处理他吗?”
宋池耸肩:“我家是这样的,家里的事要在家里解决,弄到外面就是不对,更别说我哥这样做是打我奶奶的脸……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是个封建大家庭,我奶奶是最封建的一个,接下来就是我妈,再接下来就是我爷爷……”
“祠堂在哪儿?”江岸打断他的话。
江岸结婚那天去过宋家祠堂,但那天他晕晕乎乎的,再加上宋家这么大,庭院又多又复杂,他早就把位置忘了。
“你想过去?不行不行!”宋池慌忙摇头,“我们家要是有人在祠堂挨罚,别人是不能过去的,要是有人过去看,挨罚的人就会被罚得更重。”
宋池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快下雨了,你还是跟我回游戏屋玩游戏吧,我哥说他出来后会过去接你,如果他明早还没出来的话,就让我送你去学校……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和我哥自从成年后就没被打过了,顶多就是跪一跪,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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