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雪过了会儿才懒洋洋地回应它。
【其实我有个问题……】
系统忍不住好奇。
【嗯,什么问题?】
【你只是寄居在我脑子里,而不是把脑子给我了吧?……所以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些无脑话的?】
系统反应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
【宿主,你这是暗示我没脑子?】
路行雪叹息一声,扶渊从中听出了几分无奈。
【说的这么明白了,还是暗示吗?唉,你就当是暗示吧,毕竟以你的数据容量,估计稍微复杂点的问题都理解不了。】
最后这句话系统听懂了,也破防了,气呼呼道:
【不救就不救,宿主你怎么还搞统身攻击!】
把系统怼去自闭,路行雪的脑子重获安宁。
察觉到旁边打量的视线,路行雪侧头望过去。
被抓了个正着的扶渊,脸上没有一丝尴尬,不闪不避迎上路行雪的目光。
“眼下这场戏,城主看得可还满意?”
“马马虎虎。”路行雪懒散地收回视线,继续往楼下看去。
底下众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对路远这位城主府二公子,之前有多感激推崇,现在就有多愤怒憎恨。
事情朝自己预想地发展,路行雪却看得有些意兴阑珊。
很快下边的人发展到了动手。
“他跟路行雪根本是一丘之貉,不然以前为什么从不站出来?死在路行雪手里那么多人,他如果真想救人的话,早该出手了,为什么拖到现在?!”
“我可怜的阿鹿,去年刚过完生辰就被抓进城主府,从此再没见过他……你明明能够救他的,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如果你早点出手的话,说不定我的阿鹿也不会死,你们都是刽子手!”
“把他抓起来!他是城主弟弟,拿他做人质交换,说不定可以救出剩下的人!”
“我的弟弟死了,凭什么你还活着?我要你们兄弟俩给他偿命!”
路远生平第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人人喊打的阵仗,原先透着薄红的脸蛋,此刻已转为煞白。
望着周围人眼底迸射的恶意,他觉得既愤怒又委屈,自己明明是帮他们的,可他们现在却一个个对自己喊打喊杀。
少年人眼圈发红,牙关咬得死死的,似有什么即将冲破樊笼,从心底喷涌而出。
路远是修行之人,但只有炼气初期的底层修为,围攻他的虽然绝大多数是普通人,但路远不敢下重手,所以愈发显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身上添了不少伤。
只是,身上的伤还在其次。
围攻路远的人太多,有的冲不进包围圈,便在外围不拘拿到什么都往他身上砸去。
菜盘子,酒杯子,花瓶,板凳,甚至还有人随手抓起桌上的剩菜兜头扔过去,路远淋了满头汤水,油腻的菜叶子贴在脸颊上。
这对城主府这位二公子造成的心理伤害,远胜于□□上的伤。
路行雪就看到这里。
推动轮椅从围栏边退开,准备离去。
怒骂声,打斗声,无数声音夹在一起,充斥路远耳膜——却在此时有一道清晰的轮椅滚动声传入耳中,他下意识抬头往上看了看,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一刻的路远,忘了对兄长的敬畏与不满,像一个在外面受到委屈,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一样,带着哭腔大喊了声。
“大哥救我!”
一瞬间,所有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世界安静下来,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人们顺着路远的视线抬头望去。
轮椅的滚动声清晰响在众人头顶,隔着珠帘,似有一道身影回首后望。
“他是路行雪!”
突然一声大喝打破安静,众人纷纷反应过来。
——原来罪魁祸首也在酒楼!
呼啦啦大半的人往楼上冲,剩下的小半不是不冲,而是楼梯太窄挤不下了。
路远身边眨眼间不剩一个人,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仰起头,隔着珠帘与路行雪对视。
他似乎看到了大哥那淡漠的眼神。
路远心底升起一丝莫名不安,有种自己做了错事的感觉。
眼见楼下的人要冲上来,护卫们分出一批到外面阻拦,另一批护在路行雪身边带他离开。
原路从楼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另想办法。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有人撞破窗户跌进来,在地板上翻滚两圈稳住身形,手中匕首闪着寒光。
“路行雪,拿命来!”
此刻护卫们都防备着门外,没想到有人破窗而入,那人举着匕首朝路行雪扑过去,一时所有护卫都阻拦不及。
系统在路行雪脑子里放声尖叫让他快躲开,路行雪的眼神平静到极点,漠然注视那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匕首。
就在刀尖要刺入路行雪心脏时,旁边扑过来一道身影,将他圈在怀中,带得轮椅翻倒。
路行雪被人抱着滚落轮椅,耳边响起一道戏谑嗓音。
“城主大人好胆魄,利刃临身,躲都不躲。”
“这是被吓傻了,还是……不想活了呢?”
第14章
路行雪这副弱鸡身子,如果真的被捅上一刀,恐怕马上就要表演个当场去世。
从轮椅上翻滚落地那一下,要不是有个人肉垫子,也有他好受的。
看到路行雪被扶渊抱着躲过刺杀,护卫们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前,没想到那人修为不弱,路行雪今天算微服出行,护卫也没带太多。
房间里的打斗声一时激烈无比,桌椅摆设被撞翻,门窗也在刀剑劈砍下纷纷倒塌。
而门外,是更加激烈的战斗。
各处冲过来的人密密麻麻挤满楼梯和过道,护卫们人手不足,挡住了这边挡不住那边,不得已且战且退,慢慢向包厢靠拢。
路行雪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等了半天不见抱着自己的人松开,不由蹙了下眉。
他整个人被青年拢在怀中,人体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带着淡淡血腥气。
路行雪不适地拿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他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
“起开,你还要抱多久?”
“啊,等我再缓一下。”
扶渊与其说是抱着路行雪,不如说是靠在他身上,将自己大半重量压在路行雪身上,说话时语气虽然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听着分明比之前更为虚弱。
路行雪眸光微凝,原本撑在扶渊胸前的手往后一摸——果然摸到满手湿意。
“你受伤了?”
路行雪有些沉默,这人刚刚扑过来时用身体给他做挡箭牌,原本应该刺在自己身上的匕首,刺伤了扶渊。
他想不明白,这主角分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什么会牺牲自己来救他?
房里房内都打得天翻地覆了,两人抱在一起的角落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扶渊说缓一下就缓一下,轻轻呼出口气,一手揽住路行雪肩膀,一手往腿弯处捞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站起身时,身体踉跄了下,险些将路行雪扔出去。
路行雪刚遇刺杀时没受到惊吓,这一踉跄冷不丁让他心加速跳了跳。
当扶渊抱着他站起时,路行雪清楚看到他后背的伤。
那一刀正中肩胛骨位置,刺得不算深,但血一直在流,因为他抱人站起来的动作,血流得甚至更急了点。
可扶渊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无视周遭打斗,在房间扫视一圈寻找突围的地方,还有闲心跟怀里的路行雪聊天。
“城主大人,看戏看得自己入了局,不知有何感想。”
路行雪淡淡瞥他一眼,不看这人苍白到极点的脸色,恐怕都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
身前身后都被戳出个窟窿,一半血都快流没了,还想抱着个人从这乱战中脱身。
“没什么感想,只要是戏,谁演的都一样。”
路行雪面无表情说了句,拍拍扶渊胳膊,示意他放手,自己下来走。
扶渊打量怀里人比纸还白的脸,抱在手上也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怀疑。
路行雪面色微沉,忍不住开口道:“放我下来。”
扶渊没说什么,将他放下。
城主府的护卫虽然比这群人的修为都高,但实在奈何对面人多势众,而且此时全都一个个疯狂了般,不要命地往前冲,哪怕睬着前面的尸体也要冲上去,誓要手刃那个暴虐城主,护卫已经出现伤亡。
“杀了路行雪,为死去的人报仇!”
“冲上去,路行雪就在上头,让他也尝尝被虐杀的滋味。”
“咱们城主可是个大美人,我还没亲眼见过呢……”
“病美人城主,不知道玩起来……”
……
这些围攻路行雪的人,有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百姓,也有一些心怀不轨者混杂其中。
路行雪仿佛听不见外头的叫嚣,抬步走到破开的窗前往下看了看,三层楼的高度,护卫倒是能带他下去——但问题是酒楼这边的动静传出去,街上越来越多的人聚拢来,参与这一场对城主的围杀。
“城主大人这是多招人恨呐,看着好像全城的百姓都要来杀你了。”
扶渊跟在路行雪身边,一脸好奇的表情跟着探头往外瞧,当看到满大街的人都往这边来时,不由“啧啧”摇了摇头。
系统这时候已经急得不行,如果它有形体的话,恨不能现在冲出去,扛起路行雪就跑。
【宿主怎么办呀,人越来越多了?……这不还没到城民暴动的剧情吗,难道提前了?】
作为所有人目标的路行雪,此时却不见半点慌乱,还浅怼了下系统。
【现在还想着你那剧情呢,或许这剧情一开始就不对……不是说主角在跳鬼哭涯之后才黑化的吗?但你看现在这个主角,他正常吗?】
路行雪想着瞥了眼身边的扶渊。
正听得欢的扶渊:“……”
不是,你怼系统就怼系统,好好地怎么说到他身上了呢?
扶渊做出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城主大人有何吩咐?”
路行雪收回视线,指了指酒楼后边的河,“只能从水里走了。”
但他这个包厢并不在临河位置,所以要么从人满为患的走廊冲杀过去;要么上楼顶,从楼顶跳入河中。
怎么想,都只能选第二条。
路行雪是个果决的人,做出选择后,便要翻出窗外往屋顶爬——他知道自己就是个累赘,只有他先走了,护卫们才能撤离。
路行雪上半身刚探出窗外,双手撑住窗台脚往上蹬——身体陡然腾空,他被人搂腰抱了下来。
回头,对上扶渊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的城主大人,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缺乏点自知之明……”扶渊单臂搂住路行雪腰肢,另一只手撑着把身体挪出窗外,往屋顶看了看,顺道一指。
“就你这破身体,觉得自己能爬上去?”
路行雪沉默了,就刚才运动了那么一小下,他已经觉得疲累得不行,手脚酸软无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只是镇定惯了,面上看不出来。
再反观扶渊,虽然流了那么多血,看起来也随时一副会虚脱的样子——可禁锢在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单手搂着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跟拎只鸡崽没两样。
这就是主角待遇吗?
路行雪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真的有些柠檬了。
原本想着,反正没几天好活,弱一点就弱一点。
但现在看来,拖着这破身体多活一天都嫌累。
要不他干脆别逃了,反正想做的事情基本已经做完,现在躺平也不会有大太影响。
【不可以!这才刚开始,宿主你怎么能有撂挑子的想法!】
系统激动地几乎破音,搁在路行雪腰间的手臂也骤然紧了紧。
【宿主,你的身体在后期是可以想办法治好的。何况现在就算弱,但有主角给你当苦力抱着你走,你自己不用动……这样想的话,是不是会好过点?】
路行雪仔细感受了下,扶渊抱着他三两下翻出窗外,现在正单手吊在一根柱子上,顺着这根柱子往上爬便能爬到屋顶。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在一起,耳边的呼吸声加重,青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不仅是累的,大概也是疼的,前胸后背伤口齐齐裂开,血水再次流了出来。
而路行雪被他单臂抱住,一点不用自己出力,此刻凌空挂着,轻风拂过,还有几分惬意。
对比下来,好像弱点确实也没什么。
【不过这主角看起来虚得很,会不会失手把我摔下去啊。】
路行雪有点担心,毕竟刚才在屋里险些摔过一次了。
不等系统回答,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冷笑,路行雪感到箍在腰间的手勒得更紧了些,他奇怪地抬头看了扶渊一眼。
莫不是真要抱不住,想把他扔下去?
“抱紧我。”扶渊的声音有些冷。
垂眸盯着怀里的人,他心中忍不住冷笑,如果此时自己真的松手,不知道这人会是什么表情。
路行雪顿了顿,想着这人或许真快抱不住了,而他也不想摔死,毕竟那样很痛,尸体也会很难看。
这样想着,路行雪抬起两条胳膊抱住眼前人的腰身。
这下,两具躯体贴得更紧密了。
路行雪的脸贴在扶渊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扶渊也顿了顿,眸色微沉。
但很快,他收敛表情,神情漠然地望向包厢内。
此时外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护卫且战且退,很快也退到窗户边。
扶渊空出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腾起,火折子被抛飞,准确落入包厢里。
下一刻,更大的火光猛地腾空而起,迅速点燃包厢。
路行雪微微睁大眼睛,看出这么大的火势是因为有酒助燃——可他的包厢里什么时候洒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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