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雪抬眸看向院门口,便见一抹青色身影急匆匆出现,看穿着,那是雪月宗弟子的服饰。
那人闯进小院看到路行雪,脸上浮现愤慨之色,双目冒着仇恨之火,咬牙问道:“你就是路行雪?”
路行雪瞥了来人一眼,判断来者不善。
他没有作声,而那人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锵”地拔出剑来,咬着牙根满是怨恨地道:
“路行雪,我弟弟丧命于你城主府,既然你送上门来,今日便要你替我弟弟偿命!”
说完也不管路行雪是不是修行之人,与宗主又有着什么样的血缘关系,挥剑刺了过来——这一刻,他只想替惨死的弟弟报仇,哪怕事后被逐出宗门也在所不惜!
路行雪眼睁睁看着那一剑刺向心口,他坐着没动——不是不躲,而是根本躲不开。
然而剑尖没有刺到路行雪心口,刚靠近路行雪时,猛地一道黑雾闪现,将那人震了开来,长剑握不住脱手飞了出去。
那人捂住胸口,嘴里吐出鲜血,一脸惊骇地望向路行雪。
他以为路行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想要杀死路行雪报仇很容易,只要避开那个叫扶渊的人,挑路行雪落单时下手就行。
可刚刚那股黑气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防御法阵吗?可他从未见过冒黑气的防御法阵啊。
“果然只会搞些旁门左道么。”那人吐出口血,咬了咬牙,满脸狠色地祭出柄飞剑,他操控地不是很熟练,额头一下便冒出密密麻麻汗珠。
“我看你能防几次,路行雪,今日你非死不可!”
话音未落,习剑直往路行雪飞来。
依路行雪现在的状态,如果开黄泉领域,只能加速自己死亡;可如果不用,那下一刻就要丧命于飞剑下。
不等路行雪做出选择,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两指夹住那柄小小飞剑。
“哦,你要谁非死不可?”扶渊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眼神却冰冷到极点,只见他两指一夹一甩,那柄飞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向它的主人。
“扑哧——”
飞剑插进胸口,几乎是挨着心脏刺入——这当然不是扶渊失手,而是他不想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让此人死掉。
身形一晃,扶渊已站在那人面前,抬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是来给弟弟报仇的?我敬佩你们的兄弟情深,可惜这仇你是一辈子都无法报了。”
那人被掐得眼睛暴凸,双手用力去掰扶渊的手,但那只手却跟铁钳似的纹丝不动。
“扶、扶渊,你的灵骨也是被他抽掉的,为、为何你还要站在此人一边,助纣为虐?”
扶渊冷冰冰的神情霎时回暖,转头望向坐在躺椅上的路行雪,更是扬起春风般的笑容。
“我愿意,就是再挖我的心头血,我也给。”
那人眼睛瞪得很大,不敢置信地望着扶渊,大概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你、你——”
“我和阿雪之间的事,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扶渊收回视线对着那人微微一笑,手指缓缓收紧。
“我送你早点去见弟弟,不用谢我。”
“且慢!”
“扶渊道友,还请手下留情。”
就在扶渊准备送这人下黄泉时,刷地一下院子里又多了一人。
第55章
来的是名中年修士, 落地第一时间没有去看危在旦夕的雪月宗弟子,也没看扶渊,而是快速向坐在躺椅上的路行雪瞥去一眼。
路行雪注意到这点, 眉头微蹙。
这个小院自他跟扶渊住进来后便与世隔绝了一样,今天倒是热闹了,来了一个又一个。
中年修士朝扶渊拱拱手, “在下姬明堂,雪月宗执法堂长老,还请将这名弟子交给由我带回执法堂处治。”
姬明堂说着转向被扶渊扣在手里的雪月宗弟子, 沉下脸来道:“在宗门禁止伤人杀人, 我看你是把宗门的规矩全都忘了,即便扶渊道友此次放过你, 你也逃不过执法堂惩戒!”
扶渊仿佛没听出他意有所指的话, 手依旧放在那名弟子脖颈没松开, 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是望向路行雪。
路行雪坐着没起身, 只是稍稍坐正身体,目光落在姬明堂身上。
姓姬?看相貌与自己还有几分相似, 莫非是哪位血亲?
那名弟子看到姬明堂出现明显瑟缩了下, 但很快, 内心的仇恨与委屈很快压倒对长老的敬畏, 不顾还被扶渊扼住命脉,冲姬明堂嘶吼道:
“明堂长老,我弟弟被路行雪生生抽去灵骨, 最后受刑而死……他才十五岁, 就这么惨死在洗雪城,我做为兄长想替他报仇有错吗?”
姬明堂闻言脸色微变, 看向路行雪的目光便有些复杂。
这外甥他是第一次见,看着病弱是真病弱,但似乎也是真残暴……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姬明堂收回视线,脸色稍显严肃看不出内心想法,只是开口说道:
“不管你与他有何仇怨,如今你们身在雪月宗,就要守雪月宗的规矩。”
他着重强调“规矩”两字,路行雪自然听明白他言下之意,看向扶渊点了点头,扶渊哼笑一声将人甩开,也不管那人是不是差点跌倒。
“明堂长老,既然提到雪月宗的规矩,那扶渊想问一句,我二人算是雪月宗什么人,阶下囚么?”
姬明堂又看了路行雪一眼,沉着脸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二位……是我雪月宗的客人。”
之用胥游要带回路行雪时,口口声声说是要问罪,但路行雪来了雪月宗后,一没囚禁他,二没人来审问,只是把他丢在犄角旮瘩不闻不问。
要不是有这一出复仇,或许还是没人会出来见他。
“明堂长老,贵宗真的把我当客人吗?”路行雪忽然开口问了句。
姬明堂转头看向他,目中神情很是复杂,有怀念,有歉疚,还有更多复杂情绪,他微微皱眉望向路行雪,表情比对着扶渊时更缓和些。
“你……你叫行雪是吧,来了雪月宗不必拘束,可以把雪月宗当成……当成你的家。”
扶渊嗤笑一声,“这么不受待见的家,回不回都一样吧。”
姬明堂脸上闪过恼怒,想要斥责扶渊,脑中闪过路行雪这几天的待遇,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脸色有点难看。
扶渊却不管他脸色怎么样,开口说道:“既然明堂长老让我们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而刚刚我们在‘自己家’险些被刺杀,怎么也该补偿些吧。”
姬明堂脸色顿时更难看了,没想到眼前这小子是个不要脸的,别以为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讽刺意味。
“你想要什么补偿?”姬明堂这话虽然是在回答扶渊,却是看着路行雪说的。
路行雪与扶渊对视一眼,转身姬明堂,平淡地吐出三个字。
“藏书阁。”
……
路行雪与扶渊获得了进入藏书阁的资格,虽然只能进入前三层,但只要进去了,后面的再说。
拎着那名要受罚的弟子离开前,姬明堂又看了路行雪好几眼,欲言又止的。
最后他重重叹了口气,视线落在路行雪身后的院子上,流露怀念与伤感。
“……这个院子原本是你娘住的,你娘从小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整天沉迷修炼,也就宵烛……”
他说到这里一顿,似乎有些说不下去,最后再次叹息一声,带着那名弟子离去。
扶渊走到路行雪面前,垂眸仔细打量他,确定他身上没受什么伤害,心中松口气,嘴里说道:
“城主对这个‘新家’怎么看……说起来,刚才那位明堂长老,城主该称他一声‘舅舅’。”
路行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没听见扶渊的话,扶渊蹲在他面前,拿手背贴了贴他的脸,声音柔缓下来。
“怎么,可是累了?”
路行雪回过神,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笑的,忽然抿唇笑了下,“之前还提到藏书阁,现在我们有机会光明正大进入,倒不必你去做贼了。”
扶渊望着他唇角那抹笑,声音不自觉低下去,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做贼也没什么,能让城主开心,扶渊不在意去偷去抢。”
路行雪没好气瞪他一眼,他向来奉公守法,没事干嘛要去偷去抢。
果然不愧是灭世主角,想法总是那么刑。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路行雪与扶渊便去了藏书阁。
路行雪不知道藏书阁在哪里,但这难不到扶渊,消失的那些时间不知这人去做了什么,反正好像对整个雪月宗都变得相当熟悉起来。
在雪月宗,藏书阁也不是随便一名弟子就能进来的,必须是内门弟子,且在当年的考核中合格通过。
而且炼气期的弟子只能进入第一层,筑基期弟子进入第二层,金丹期弟子则最多只能上到第三层。
雪月宗藏书阁最高五层,据说顶层放置的都是绝顶的功法,任何一部流传出去都能引起腥风血雨。
雪月宗的镇派功法《九天回雪诀》便是存放在此处。
除了对修为的要求,如果对宗门做出什么卓越贡献,也会奖励破格观看。
路行雪两人不算雪月宗正式弟子,所以虽然扶渊有金丹期修为,但能够获得进入前三层的观看资格,已经属于破例了。
来藏书阁的人不多,毕竟在修真世界,还是以实战为主,有了主修功法后,也顶多是后期修炼遇到问题时,跑来藏书阁翻书查看,找找解决之道。
两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路行雪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东西恐怕都在最高层,但他也不着急,前三层大多都是跟修炼有关的书,但也有介绍修真世界风土人情的。
他对这个世界本来就缺乏了解,看到什么有意思的,补充下知识储备也好。
期间心血来潮,路行雪问过系统能不能将藏书阁的书全都扫描下来,系统支支吾吾半天,说以前还有可能,现在却是不行了。
路行雪也没多问,只送了两字“呵呵”让系统自行领悟。
扶渊陪在路行雪身边,世间所有功法都对他毫无吸引力,何况他轮回那么多次,不说全部,世间大半修行功法他都算得上了解一二。
可惜真正需要的,像《九天回雪诀》这种,却从未接触过。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所以扶渊跟在路行雪身边时,也会捡一些路行雪特别感兴趣或完全不感兴趣的书来看。
用扶渊的话来说,他既要了解路行雪感兴趣的,让两人有共同话题,又要起到查缺补漏的作用,在路行雪遇到不懂的问题时,他可以回答。
嗯,总之很有心机就是了。
两人连着来了几天,很快便把第一层的书看得大差不差,往第二层进阶。
这种刷书行为,自然慢慢引起众人关注。
这一关注不要紧,发现这两个跑来藏书阁跟他们抢书看的,竟然不是雪月宗弟子,再一打听,竟然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洗雪城城主跟他的怨种小跟班。
怨种小跟班扶渊:“……??”
“他就是路行雪?看长相也不像坏人啊。”
“你见过哪个坏人是长脸上的?”
在引起注意后,路行雪无论再躲在哪个角落看书,总是能听到些窃窃私语声。
这些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因为这里的环境过于安静,所以那些话路行雪总能听得很清楚。
“他真的看完了第一层的书?听说一共花了七天时间不到,哪怕是粗粗浏览一遍也不可能吧。”
“听说曾经有人从一层看到第五层,加起来最多半个多月时间,当他踏上第五层楼梯时,修为直接从筑基突破到金丹。”
“啊,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是我雪月宗千年难出的奇才,天赋绝伦,十岁时便能改进功法,十五岁自创功法……藏书阁第五层便存放着他自创的一套功法。”
“唉可惜那样的人英年早逝。”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据说两人是龙凤胎来着,这一个修行天赋高得吓人,十五岁便突破到金丹了你敢信……可惜也是没好下场。”
“要不是我雪月宗几十年前痛失两大神级天才,这些年又怎么会被玄一宗压一头……说起来,路行雪正是那位的孩子啊。”
“哦,外甥像舅,那也说得过去了……”
“狗屁的外甥像舅!”
忽然一道怒喝突兀地响起,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顿时都停了下来,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谁这么莽?在藏书阁他们说个小话也就算了,竟然这么大声地喊出来,生怕守阁长老不罚他吗?
“路行雪害死霄烛师叔,怎么还有脸上雪月宗,更恬不知耻进入藏书阁,难道因为他是霄烛师叔的外甥,这笔血债就可以忘了吗?!”
一名年轻的雪月宗弟子满脸怒容,手里握着的书被他用力攥紧,要不是这些书材质特殊,被他这么紧紧一攥非得毁坏不可。
他怒瞪路行雪,毫无掩饰目中的厌恨。
“路行雪,雪月宗不欢迎你,但凡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赶紧给我滚出雪月宗!”
路行雪抬眸扫过来一眼,缓缓放下书册,从书架走出来。
旁边的人给他退开让路,以为他是不想起冲突,选择退让离开藏书阁。
有人见此不免在心中感慨,这路行雪虽说名声不怎么样,但光看长相实在不像是什么残暴凶恶之徒。
而且被人这样当面怒斥也不反驳,更没动手,跟传言中的暴戾城主一点都不像啊。
正这样想着,便见路行雪目不斜视走过那名骂他的弟子身侧,径直往他旁边的楼梯走上去。
边往楼上走,边跟身边的扶渊闲聊般说道:“二楼的看完了,咱们上三楼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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