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山竹对人好是真的好,什么都要一半分,一个地方来的黑煤球吃人嘴短,想着辛山竹都来了好一段时间了也没吃顿大餐,邀请辛山竹吃顿牛肉火锅。没想到同乡忙得脚不沾地,冰淇淋业务扩大升级,钱兆白天路过辛山竹打工的店看着排队的长龙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面新开的牛腩煲仔饭热度褪去,不再打折后更是门可罗雀,整条街最火爆的还是的卖冰淇淋球的奶茶店,老板又给辛山竹涨薪了。
晚上摊位人还很多,钱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辛山竹还在和的小朋友比赛钓鱼。
钱兆:“你收摊我们去吃个宵夜吧,我发工资了请你搓一顿。”
辛山竹拒绝得很快:“不用,你还要开车行呢。”
这个梦想钱兆和其他人说都无人在意,辛山竹却记得牢牢,每次钱兆要请客他都有这个回答,好像他是世界第一相信钱兆能开上车行的人。
别的不说,钱兆现在的感动是真的,“我差这顿饭就开得起车行了?你都拒绝我多少次了,现在好多人来看你你飘了是不是?”
辛山竹钓了一条最大的塑料鱼,围观的小孩都在大叫,他像是活在幼儿园,高兴地说:“我飘了,我钓到了鱼王。”
钱兆心想:也只有傻子才能和小孩玩得这么好了,明明小时候村里的小孩都嫌弃辛山竹傻不和他玩的。
想到这个,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辛山竹差点溺死在水库,口吻又带了几分可怜,“那我下班来找你啊。”
辛山竹完全没听出来,看了眼时间,距离收摊还有半小时。
周围的小孩开始二轮竞赛,辛山竹去一边给新来的小孩发钓鱼竿,强调了一遍是塑料鱼。
“给。”
辛山竹又递出鱼竿,给小朋友的一般家长会扫码,偶尔会有小孩直接给现金。
一只手伸过来扫了辛山竹胸前的二维码,辛山竹抬眼:“给我看一下付款……”
他顿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柏君牧今天的花衬衫和上次穿的又不一样,领口也不是扣得严严实实的那种,开到胸前,足够看出男人身材挺好的。
柏君牧把手机页面递给他看:“已经付了。”
辛山竹点头,目光落在柏君牧牵着的小女孩上,脸上露出了几分纠结的神情。
柏君牧拍拍小女孩的肩,“你去玩吧。”
辛山竹的目光跟着小女孩,又落到柏君牧脸上,大概是他满脸写着有话要说,柏君牧微微歪头:“怎么了?”
辛山竹抿了抿嘴,“你有几个小孩啊?还是又结婚了吗?”
话音刚落,小女孩就冲柏君牧喊:“舅舅,你来帮帮我。”
辛山竹立马道歉,“对不起啊,原来不是你的小孩。”
柏君牧也不介意,笑着说:“上次不是说了吗,我没结婚,你忘了?”
他转身朝侄女走去,辛山竹高兴地问:“你还记得我?”
柏君牧点头,辛山竹坐在他边上的小蓝塑料凳上,“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上次我给你打冰淇淋你都没理我。”
现在宗明诚还因为柏君牧的冰淇淋球比他的大抱怨,大概是为了发泄牛腩煲仔饭销售额惨淡的事实。
柏君牧也无所谓老朋友欠他日结薪资,一边让辛山竹教小朋友钓鱼,看辛山竹眼神焦急,似乎想要个答案,升起逗逗他的意思,“上次?”
辛山竹准确报出了那天的日期,还要补充:“下午五点零四分。”
柏君牧问:“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辛山竹:“不知道。”
对方的眼睛总是让辛山竹眼熟,他越是回忆在哪里见过,就会不由自主地去看,像是追着要对视,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会让人觉得过分热情。
换作别人可能要么不习惯要么就觉得辛山竹对自己有点意思,柏君牧也没往那边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辛山竹就太过质朴,加上梅欢告诉他的租客信息,这小孩四处打工的经历越发让他觉得辛山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不谙世事。
不太像现在早熟的小孩,柏君牧大二的堂弟都比辛山竹成熟太多。
当然这种成熟也不是生活独立,而是其他方面。
柏君牧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对方的不知道也回得理直气壮,他笑出了声,眉眼弯起,辛山竹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一边的小朋友抓了抓辛山竹的手,“哥哥,鱼为什么不上钩啊?”
辛山竹这才恍然回神。
他头发扎成小揪了,几根梳不上去的垂在肩头,像是毛绒绒的边沿,这个角度足够柏君牧看到他微红的耳朵。
辛山竹磕磕巴巴地回答:“鱼不会上钩的,要我们自己……自己钓。”
小女孩是柏君牧表姐的女儿,表姐晚上聚会去了,把孩子丢给柏君牧。
柏君牧在家人眼里一向脾气好,虽然不是成天笑眯眯的,也算温柔体贴。小孩子也喜欢跟着他玩,知道他会带去好玩的地方。
小朋友哦了一声,“那我再试试。”
辛山竹松手,又瞄了一眼一边的柏君牧,“你笑什么?”
他还是要问个答案,“我没记错时间,你和你一个穿着花裤衩的大哥一起,我给你打的冰淇淋还大一点。”
他声音原本就好听,委屈之后更招人心疼,柏君牧坐到他身边,“记得,那时候不是在打电话么?”
辛山竹哦了一声,失望得很明显。
柏君牧换了个话题,“打冰淇淋累不累?”
辛山竹看了他一眼,重重嗯了一声,伸手在柏君牧面前晃了晃,“手都酸了。”
他又问柏君牧,好奇地问:“我都没看见你在煲仔饭店里了,你又换工作了吗?”
上次柏君牧坐在这里带孩子钓鱼他就看到了对方手臂上的伤痕,看上去凸起狰狞,可以想象受伤的时候多疼,辛山竹没地方问,和钱兆形容过,同乡大声警告辛山竹不要和社会人士过多来往,这种人可能惹过很大的麻烦,隔了一会又补充,或许出过事故。
辛山竹当然选择相信后一种。
柏君牧知道辛山竹误会了,但他也没解释,顺着对方的话点头,“换了。”
辛山竹看了眼钓鱼的小女孩,“你家里人都不帮你找找工作吗?”
柏君牧看脸英俊,穿着随便,像是穿着拖鞋就能出来晃悠的类型。
这个城市也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都市丽人精致生活,反而生活气息随处可见。
柏君牧摇头:“我自己会找的。”
辛山竹眼里的关心都要溢出来了:“那煲仔饭店不要你了吗?”
柏君牧点头,微微压低了声音,“那家店要倒闭了。”
他一边和辛山竹说话,余光还在关注自家小侄女,时不时给小孩重新摆一下鱼竿。
辛山竹知道对面的煲仔饭生意没那么好了,忍不住说:“那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我可以让我老板帮忙找找。”
柏君牧故作为难地想,“你打冰淇淋的工作能介绍给我吗?”
辛山竹有些为难,“等我攒到买电脑的钱就介绍给你。”
柏君牧不忍心欺负他,“不用,我开玩笑的。”
他又问:“你电脑还差多少,要买什么样的电脑?”
这些都没人问过辛山竹,他现在经常出现在同城热门视频里,本人却没开通任何账号。
钱兆更不懂这些,辛山竹被问住了。
柏君牧:“不知道啊?”
辛山竹:“反正随便用用……”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要打包石膏娃娃,喊了声老板,辛山竹猛地站起转身,差点被塑料凳绊倒,柏君牧扶了他一把。少年人手腕细瘦,要圈起也很容易,柏君牧说了句小心,辛山竹踉踉跄跄跑了,还差点左脚被右脚绊倒,扶了一下桌子才站稳。
刚才一直钓鱼的小女孩喊了声舅舅,想到晚上在饭桌上听到的话,小声问柏君牧,“ 你为什么要骗这个漂亮哥哥?”
柏君牧很无辜:“我哪里骗他了?”
小朋友说:“才不是家里人不帮你找工作,是你不想工作。”
柏君牧:“你长大就知道没人想工作了。”
小孩:“舅舅你是不是伤还没好?”
柏君牧嗯了一声,催促小孩钓鱼,辛山竹打包完石膏娃娃又回来了,他坐到柏君牧身边,又给他递了一颗汽水糖。
这颗汽水糖的包装很老旧,柏君牧想到很多年前自己收到的那颗汽水糖,也是一样的包装。
他没多想,问了一句:“为什么给我糖?”
辛山竹:“不知道。”
他回答得好干脆,柏君牧忍不住笑了,“为什么不知道?”
辛山竹想了想说:“觉得你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这句话伴随着眉头紧锁的思考,他显然忘了自己那天坐摩的抱过的对象,当然也有柏君牧只露了一双眼的缘故。
隔了两秒辛山竹又小声嘀咕:“声音也很耳熟,难道你是明星吗?”
这个猜测太离谱,柏君牧笑出了声,他眉眼弯起,看上去更好看了,男人伸手捂住额头和鼻子,只露出一双眼,“忘了?你坐过我的摩托车。”
“只给五块钱的客人。”
辛山竹沉默半天,恍然大悟,想到钱兆说自己占了便宜,大声说了句对不起,又问:“那你一晚多少钱,我补给你!”
柏君牧听得懂他想说的是什么,但隔壁决战塑料鱼之巅幼稚小年轻纷纷转头,哇哦伴随着好奇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大量,不乏“刺激”“牛啊”之类的评价。
辛山竹完全没懂,柏君牧无言以对,他拿走了辛山竹掌心的汽水糖——
“你给我了。”
第7章
柏君牧把侄女送回家后宗明诚又给他打电话,开店十多天就有倒闭危险的牛腩煲仔饭店老板决定深夜买醉。
家里今晚本来就是麻将局,柏君牧的长辈很爱通宵打麻将,但他不喜欢,连房间都让给了亲戚,打算回自己另外的房子住。
宗明诚在电话里鬼哭狼嚎,又说哥们我们同学都在,赏个脸总可以吧,柏君牧刚说去,那边就说找人来接他。
柏君牧学生时代人缘不错,在大家眼里他本来应该顺风顺水,谁也没想到他会遭遇一场重大的连环车祸,工作也受到影响,不过他之前也没什么时间参加同学会,今天纯粹是宗明诚撒泼才来的。
大家也没怎么提他之前工作的事,各自抱怨现阶段的生活,唱的歌一首比一首苦情,酒也一瓶接着一瓶,等到散场的时候一个包厢醉了好几个人。
柏君牧找了代驾,又叫了出租车把人带走,最后就剩下宗明诚了。
Ktv楼下有一个便利店,柏君牧进去买了包纸递给刚才吐了的宗明诚,宗明诚问:“你纸杯里什么啊?”
柏君牧:“热水。”
宗明诚明显舌头大了,“你这人真是从小……从小到大鸡贼,喝酒从来只喝一口。”
柏君牧不否认,问了一句:“要我也帮你叫辆车么?”
宗明诚还没回答,手机响了,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又怀念,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对柏君牧说:“先别走啊,我先接个很重要的电话。”
“关乎我的人生大事。”
柏君牧不感兴趣地点点头,十二点多,这条街路上没什么人了。
他没喝到烂醉也被一晚上的走调歌声吵得脑仁疼,干脆坐在便利店外的台阶休息了一会,刚才喝空了的纸杯放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水泥地发呆。
钱兆请辛山竹收摊后吃牛肉火锅。
辛山竹第一次吃这样的火锅,非要严格按照菜单上牛解剖部位写的涮肉时间来吃,钱兆烦得要死,干脆点了两锅,他都哼哧哼哧吃了好多了,辛山竹还在忙碌地参考手机上的秒表涮肉,一顿火锅吃了将近三小时。
这个点街上最火爆的就是排档,钱兆路过凉茶店故意给辛山竹买了一杯,辛山竹被苦得拧起了脸,想到刚才是钱兆请客的也没抱怨,他问:“你吃饱了吗?”
钱兆不是很满意他的战绩:“你才是吃饱了吗?吃这么一小叠。”
辛山竹不太会撒谎,低头说:“当然吃饱了。”
钱兆觉得辛山竹就一小孩,很难把他当成同龄人看待,他还有下半场娱乐活动,走到路口和辛山竹道别,“你自己回去吧,我还要和朋友去玩,还好台风绕道了,不然又白订唱K的包厢……”
大概是这么说又显得不好,钱兆补了一句:“你要不和我一……”
辛山竹:“你自己去吧。”
他冲钱兆笑着说了声谢谢,这个时候路口一辆摩托车停下来,钱兆坐上去就走了。
摩托车扬长而去,辛山竹莫名想到那天载着自己的男人,晚上对方带着侄女走的时候辛山竹还在打包石膏娃娃,都忘了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人行道上都有大排档摆出的餐桌,辛山竹绕过一家又一家,跟着地图拐弯直行。
夜晚街道安静,他出门忘带耳机,导航的女声在此刻的空旷下显得很响亮,他在「前方50米路口左转」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
辛山竹顾不上导航的提醒,毫不犹豫地朝柏君牧走去,五十米的左转路口,他选择马上右转。
路上偶尔有车经过,这边像是和热闹的排挡一条街隔绝。辛山竹原本只是小跑,走到距离柏君牧十多米的时候放慢脚步,导航反复提醒您已偏离路线,他置若罔闻,装作若无其事地经过对方。
男人坐在便利店门口高高的台阶上,下一级放着一个喝空了的纸杯,垂着的手正好露出上面狰狞的伤痕,和他皮囊的温雅对比强烈,有人路过也不敢靠近。
辛山竹经过,又掉头,他忘记关掉的导航还在响。
“您已偏离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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