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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凝能感受到拥抱自己的齐昭对自己的情感上的一种变化，可纪凝并不觉得这是情思，他们不过是有了那层关系，齐昭没有爱过别人，容易将形体上的亲近当成一种爱。
真正的爱本该是灵魂上的共鸣与震荡，可纪凝不会打破齐昭的幻想，他既利用了齐昭，能还给齐昭的也就只有一具躯体和一个假象。
当齐昭的吻落下来时，纪凝闭上眼睛，他或许不知道，躯体承载着人最直接的感受，或许快乐，或许痛苦，像一层印记一遍又一遍或轻或重地印在人心上。
道德感越重的人，这样的印记就更深刻，即便是假，多了也就真假难分，心上的印记也就愈难剔除。
有些事一旦开始，它所走的轨迹就不是人能控制的。
“一根黑发。”齐昭本撑着脑袋看着快要睡着的纪凝，可在烛火照耀下，齐昭在纪凝那一头白发中看到来了一根十分显眼的黑发。
“你在说什么？”纪凝翻了个身和齐昭面对面。
齐昭伸出手撩起一绺他的头发说：“刚刚我发现了一根黑发。”
“是么？”纪凝并不在意，头发是黑是白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他现在身心疲倦，只想睡觉。
看着纪凝闭上眼睛睡了过去，齐昭伸出手隔空灭了烛火，其实他看到那根黑发想的是，纪凝为了前掌门之死心如死灰所以白了头，如今出现了黑发，是不是说明他的心伤在慢慢痊愈？这和他有没有关系？
这根黑发的出现让齐昭生出一丝喜悦，虽然他不嫉妒一个死人，却私心的希望纪凝不要再想着那个人。
纪凝有时候会走神，他走神时的神色总会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哀伤，两人还没成为道侣的时候齐昭就发现了这一点，一个人若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又如何能舒心？
他们继续修行，每日在画星楼的日子虽然与世隔绝，齐昭一点也不觉得难熬，相反，他喜欢和纪凝待在一起，两人就像彼此最亲密的人，没有阴谋与秘密，仿佛隐世仙侣一般。
至于纪凝，他没有齐昭那么多想法和感受，只是日子久了，他也就有些习惯了，习惯有齐昭在身边，也习惯一走神就被齐昭突袭的吻打断，习惯了齐昭旺盛的精力，就连黑发，也渐渐多到让他再也无法忽略。
第17章 出关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齐昭和纪凝出关的时候，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半年，两人之间早不是当初那样疏远，黎映来请纪凝出关的时候，就发现纪凝一头白发早已是乌发披肩。
“掌门，你恢复了？”黎映惊喜道。
纪凝点头，因为齐昭和他一起修行，他已经恢复了渡劫初期，至于齐昭，再有些时日，应该就能突破金丹期，到时候便能助自己结丹。
齐昭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黎映朝他看去，发现齐昭看起来比刚来合欢宫时稳重了许多，不过，黎映想到赵冲随口提到的五色鸟，依旧觉得齐昭的来历还得好好查查。
齐昭习惯似地揽住纪凝，纪凝却躲开了，他看了眼齐昭说：“我们已经出关了，注意礼节，黎长老还在。”
“忘了忘了。”齐昭笑了一下，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和纪凝在这画星楼隔绝了半年，竟有些不想面对这世间，何况既然已经习得秘术，那距离他任务成功便只有一步之遥。
“掌门，您确定这次众仙会只有我们三人，要不要再带几个弟子？”黎映和纪凝商议道，这件事齐昭早就知道，他没心情听他们的计划。
“你们聊，我去看看师兄师姐。”齐昭说。
纪凝点头，齐昭离开后，黎映便说起赵冲在齐昭之前的住处发现五色鸟的事情。
“五色鸟？玄阳派养的灵鸟，据说传消息十分迅速，且会隐藏行迹。”纪凝轻轻皱起眉头，连手指都蜷了起来。
黎映察觉，立马道：“赵冲只是看到那鸟飞走，并不一定和齐昭有关系。”
掌门如今好不容易走出心伤，黎映不忍心见他难过，况且若要维持掌门的修为，齐昭还有用。
纪凝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都看不清，这世上的真假虚幻，黎长老，这是我默出的阴阳秘术，你分别交给其他三位长老，告诉他们，若此次众仙会出了意外，就将阴阳秘术公之于众。”
“掌门，你真要这么做？”黎映不甚赞同道，若为了生存连一派独门秘术都要公开，那合欢宫还何谈尊严，以后又如何立威。
纪凝眼神坚定：“我们必须这么做，那么多弟子，没必要为了秘术失去性命。”
黎映叹了口气，接过誊抄的秘术收好，他又问：“齐昭可知此事？”
“他知道，也不反对。”纪凝说，齐昭和他想法一致，如今是修真界生死存亡之际，正道未必就是正道，邪魔也未必还是邪魔。
黎映心道：这齐昭不反对更值得怀疑，毕竟公开后，那些外人就是此事最大的受益者。
另一边，齐昭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师兄师弟，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召唤出五色鸟，将自己出关的消息送回师门。
至于纪凝打算公开阴阳秘术的事，齐昭如今并不打算说，此次众仙会就在玄阳派举行，到时候找机会告诉师父便可，而且他有种预感，师父叫他盗阴阳秘术，恐怕是玄阳派想要占为己有。
若是早早告诉他，师父一定会要他阻止合欢派公开秘术。
在合欢派待的越久，玄阳派做到很多事情齐昭就越觉得不妥，身为正道第一大派，不该如此手段卑劣。
金蝉衣那件事，纪凝在闭关时和他提到过，他作为玄阳派的人，可从没听到金蝉衣被盗的消息。
养殖金蝉的地方设了许多法阵，还有修为极高的长老守护，哪来的小贼那么大胆，敢去偷金蝉衣，所以这件事定然是玄阳派撒了慌。
那两位合欢派弟子的死很可能就是玄阳派的人造成的，玄阳派撒谎不过是包庇真正的凶手。
也是那个时候，齐昭忽然想起来，他周围的师兄弟，有很多忽然在短时间内修为大涨，当时齐昭一心只专注自己的修为，并没有在意此事，现在想起来，背后可能是更龌龊的事。
对于很多金丹修为的人来说，金丹汇聚着全部灵力和修为，若是挖去别人的内丹炼化，再收为己用，那修为大涨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样的邪门歪道不该是玄阳派弟子做出来的。
还有一事，快要出关的时候齐昭就在担心，当阴阳秘术公开，他再也没有留在合欢派的理由，那个时候，他本该返回师门，可齐昭思及此事，心中却多了份不情愿。
他不想逃避，这些日子，他和纪凝如同琴瑟和鸣的真道侣，真情假意他自己早就分不清，对纪凝动心齐昭并不奇怪，可无法放下是齐昭意料之外。
以前的齐昭从不觉得情是多难放下的东西，还觉得那些痴男怨女着实可笑。
但现在看来，是他太年轻天真，玄阳派本就不准弟子结侣，即便是师命，他也是犯了戒，齐昭既不想离开养他长大的师门，也不愿放弃纪凝。
齐昭自嘲一笑，世上像他这样的贪心人可真不多见，怕就怕，到最后两头空。
若纪凝知道他是卧底的事，一定催动他种在自己身上的法咒，毁去自己在合欢派偷来的一身修为，最后同他老死不相往来。
齐昭深深叹了口气，此事不论怎么想，都无解，若要圆满必得一个人咽的下委屈，齐昭不愿纪凝委屈。
左右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齐昭也不继续钻这死胡同，便去找赵冲，他消息灵通，这半年发生的大小事他一定知道。
来到弟子院，他向人打听赵冲，一个弟子说：“赵冲，他在三个月前就离开了合欢派。”
“这么快？”齐昭知道赵冲要走，可想着怎么也得过了年。
“他父亲去世，所以便请辞下山了。”身后传来大师兄严清的声音。
齐昭转身看去，严清这半年的修为也是进步神速，周围的灵压很难让人忽略。
“怎么回事？”齐昭皱起眉头，他以为赵冲是坚持不住了，才想要回家。
严清叹了口气说：“两个门派在高室山决斗，两边都杀红了眼，累及了许多无辜的普通人，赵冲父亲便是其中一个。”
他说完，周围弟子都安静下来，合欢派有很大一部分弟子都是俗世出身，自然有亲眷在世，如今修真界震荡，发生这样的事，那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根本避无可避。
许多有些修为的人根本看不上普通人，又怕争斗会破坏灵山灵脉，所以才会选在灵气稀薄的地方，高室山之斗并非第一起，也不是最后一起。
齐昭沉默了一会儿后抬起头道：“此举与妖魔何异！”
第18章 怀疑
“那些人和妖魔确实没什么区别，凡间皇帝已经下令，派兵攻打那些造成人间惨剧的门派，并且禁止修者出入凡人地界。”严清说道。
这时候有弟子疑惑道：“凡人怎么斗得过修者。”
齐昭摇头：“普通人虽然没有通天之能，却足够聪明，且人数众多，真要硬碰硬，修者未必能讨得好。”
何况若灵气继续减少，所有门派不会再招收弟子，那么修者的数量随着时间推移，一定会越来越少，结局大概也能猜得到，普通人将成为这片天地的唯一主宰。
如果足够理智，都不应该在修真界如此动荡之时还得罪普通人，可惜修真界不理智的人实在太多。
现如今小门派摩擦越来越多，大门派蠢蠢欲动，不论是谁，都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好了，不说此事，都去练功。”大师兄严清说道。
等弟子都散了后，严清走到齐昭面前说：“齐师弟闭关半年，不知如今是何境界？”
“还是筑基。”齐昭回答。
严清点头：“我观师弟灵气醇厚，不日就要结丹。”
齐昭没点头也没摇头，虽然快要突破，可接下来就要去众仙会，一路上未必顺遂。
“师弟可愿比试一场？”严清忽然说。
齐昭也很久没有跟人比试了，严清的境界比他高，若要比法力，他定然是比不过。
“师弟莫要担心，只是比武，你我不动用灵力。”严清很快补充道。
齐昭笑笑说：“请师兄赐教！”
说完两人御剑飞到演武场，齐昭手持薄暮剑，严清则是一柄通体乌黑的玄铁剑。
剑起，风尘起，金属的碰撞声格外刺耳，远处纪凝看到剑光问：“谁在比武？”
黎映看了一会儿说：“像是严清。”
“还有齐昭。”薄暮剑的剑光纪凝认得。
黎映奇怪：“这两人怎么突然比试。”
纪凝却说：“过去看看。”
于是二人御剑赶到演武场，齐昭正挡住严清的当胸一剑，转身就刺向严清肋骨，严清向后一避，避开了齐昭这一剑。
两人你来我往，纪凝的神色却凝重起来，之前齐昭练剑，他就觉得剑招有些眼熟，今日严清步步紧逼，齐昭的剑招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若他没看错，这是玄阳派掌门温冶早年创立的剑招，因此很少有人识得，齐昭和玄阳派有什么关系？
齐昭还没意识到自己因为一场比试已经引起纪凝怀疑，他和严清打了个平手，只是刚收剑，灵力忽然暴涨，经脉像要被撕裂一样。
其他三人也察觉到了齐昭的不对劲，严清立马上前探脉：“师弟，你这是要突破了。”
纪凝听完，面色一变，立马将齐昭带走，留下严清和黎映两人站在演武场上。
黎映奇怪道：“怎么会想起来和齐昭比武？”
严清：“回大长老，听闻秘术能使人进步神速，有些好奇，便想要试试他。”
黎映看了严清一眼：“你是前掌门的唯一徒弟，虽然你不说，可我知道，你对齐昭有意见。”
严清沉默，他确实不喜欢齐昭，自己师父葬身灵力漩涡，十年时间，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师父的牺牲似乎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不过有意见归有意见，他试齐昭，是对齐昭的怀疑从未消失，这一比试，果然发现了问题，齐昭有些招式，根本不是出自合欢派，他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齐昭满头大汗，眉头紧皱，纪凝立马运功给他疏导暴涨的灵力，即便已经怀疑齐昭的身份，可纪凝无法说翻脸就翻脸。
画星楼之上很快就聚集了一团劫云，明明只是突破金丹期，可这劫云却比寻常更加凶猛，雷电交加，狂风大作。
纪凝察觉到不对劲，依这架势，齐昭一个筑基期怎么可能躲得过，于是，当第一道雷劫劈下来时，纪凝使出法器挡住雷劫，那法器挡了劫后立马开裂碎掉。
之后，纪凝损失了将近数十法器，齐昭睁开眼睛，他满脸青筋，似表情十分痛苦，他抓住纪凝的手腕说：“这雷我总得自己承受一道。”
纪凝明白，他在齐昭周围护法，当下一道雷劈来时，齐昭运用灵力强行去挡，可还是承受了三成伤害，他捂住胸口，心道这雷劫一定是意识到他还有一枚金丹融在血脉之中，以为他要冲破元婴期。
第二道雷很快劈了下来，齐昭吐出一口血，至于这第三道雷，应该就是最后一道雷，齐昭只能调动全身灵力做灵力屏障，并布下护身符咒。
一旁的纪凝有些担心，于是布下护身法阵，这雷劫不容小觑，不知齐昭能否成功。
雷声轰隆，像在蓄力一般，齐昭擦了擦嘴角的血，念起法咒，双手结印，雷电和灵力相撞，发出刺眼的光芒，纪凝伸手挡住光线，等睁开眼睛时，就看到齐昭倒在地上。
“齐昭！”纪凝起身跑过去。
齐昭身上的衣服都被雷劈碎了，不过身上倒是没看到什么伤，金色的灵力流转，在他丹田之中，能感受到一枚刚刚成型的金丹。
“成功了。”纪凝松了口气，他将人扶起，将脱力失去意识的齐昭搬到床上去。
纪凝取出一枚丹药喂给齐昭，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齐昭说：“你最好和玄阳派没有牵扯……”
他没有将话说完，因为纪凝明白自己肯定狠不下心，此时此刻，想到齐昭可能是卧底，纪凝不止是气愤，更多的是心痛。
只是他一向很能忍，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愿翻脸，等到了玄阳派，一切都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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