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座洋房,陆时序竟直接将卧室搬进了那个神秘的院子。
踏进院子,陆时序清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石阶上看着那片紫竹林出神。
她伸手在虚空上轻轻抚摸不知道在找什么,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失望的苦笑。
"没有吗?"
日出日落,陆时序独自一人在小院中没有踏出一步。
中途秦渊来找过,没有人回音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苦苦等待。
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隐没在月色中,独属于水乡的潮湿潮涌一般席卷这个夏夜。
小院的门终于打开了,秦渊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候吩咐。
"我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
陆时序自顾自的往前走,秦渊呆愣的跟了几步。
"听不懂?"陆时序顿住脚步,冷声呵斥:"不必跟着。"
"您……"
陆时序没有给秦渊说话的机会径直离开了这里。
夜晚的租界依旧歌舞升平,黄包车不知疲惫的游走在大街小巷,烟花柳巷的女人们卖力的招着手。
一首首小曲回荡在路过的人耳边,一阵清凉的风拂过细雨毫无征兆落在了这片土地上为人们带来了少许凉意。
陆时序撑着伞走在街道上,耳畔的喧嚣渐渐被细雨吞没得到片刻静谧。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处歌舞厅,门外豪车云集,无数身穿西装道貌岸然的男人纷纷涌进这里。
门口硕大的海报上印着这里的招牌,赫然写着今晚的乐子。
烟雨楼的头牌今晚将被卖掉。
陆时序的视线定格在海报之上,抬眼看了看头顶的牌匾眼底的愠怒层层交叠。
门外的侍应生可不管男女,只要进门的都是财神爷。
可当他看到迎面走来的陆时序时还是不禁愣了神,姣好的容貌丝毫不逊色舞厅中的任何女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在他的脑海中,能与之媲美的只有即将嫁入豪门当姨太太的头牌吧。
"您一个人?"
他拦住陆时序的路,抱有一丝私心想要与美人说上一句话。
"二楼还有包厢吗?"
陆时序只是冷声答非所问,侍应生立刻回答:"您来的不凑巧,今日客流早已爆满,您看坐在一楼可好?"
"我只要二楼,多少钱?"
"这……"
侍应生犯了难,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虽说眼前的女人没有随从,可见这说话的气场说不定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呢。
"您是?"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侍应生看见他毕恭毕敬:"老板。"
男人摆摆手,笑的谄媚:"这不是陆氏银行的老板吗?咱们在开业的那天见过,您今夜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如今没有人不知道,陆氏银行与洋人可是密切合作中。
这条大腿,他可是一定要抱住。
"您可预定了位置?"
陆时序微微摇头:"二楼可还有位置?"
"有!别人没有,您还能没有吗?"男人立即招手:"快快将陆老板的伞接过来啊,送上二楼,沏壶好茶。"
侍应生傻愣愣的点点头,接过陆时序手中的伞,将人一路引上了二楼。
二楼是开放式的露台,每一个房间的门外都是一道珠帘,门上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若是有人想要打赏,只需要拉动丝线。
陆时序停在二楼的走廊,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舞台好似在期盼谁的出现。
"陆老板?"侍应生好心提醒:"您的房间到了。"
"嗯。"
陆时序收回视线随着他走进房中,侍应生尴尬的看着她犹豫再三才说:"您爱喝什么茶?"
"你们的头牌爱喝什么?"
"啊?"侍应生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挠挠头:"她的话,饮酒多一些,红酒吧。"
"那就红酒。"
"哎,好嘞,您歇着。"
侍应生离开,陆时序感觉一阵疲惫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男人说着肮脏不堪入耳的言语闹的她心情烦躁,因为那些话题都是环绕了今晚的女人 。
"诸位老板,诸位老板。"
不知等了多久,舞台上的主持人制止了大家的喧闹。
陆时序双眼猛地睁开。
"今晚是烟雨楼的大日子,我们炙手可热的头牌今晚期满将走出烟雨楼从新开始,承蒙各位老板垂爱……"
主持人吊足了大家的口味,迟迟不肯请出人来。
"别在这说废话了!"
"是啊,赶紧的!"
台下的看客起哄着,主持人见气氛到了,便大手一挥:"那么便请我们嗯桑芜小姐,献出最后一曲吧。"
舞台的灯光刹那之间关闭,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围出奇的安静。
"啪!"
一束光猛地出现在眼前,缓缓挪动,渐渐靠近。
朦胧的白光中笼罩着一抹身影映入眼帘,鲜艳的红色旗袍宛如盛开在悬崖峭壁的野蔷薇倔强又不失妩媚,欣长窈窕身姿随着旗袍摇曳。
竖起的衣领包裹着纤细的脖颈隐约白皙,垂在鬓角的发丝被恰逢时机的撩起掖在耳后,那双包含风情的眸子这才抬起闪烁着小兔一般无辜的光亮。
陆时序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清冷的脸上竟出现了狂喜的神色,那唇角也不自觉扬起。
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走廊上,双手紧握着木栏,用力克制到指尖发白也无法隐忍这份悸动。
"今夜,将是最后一首歌。"
台下的桑芜红唇微启,看着那些人眼神轻蔑又有些期待看他们为自己打破头。
"曲罢,便看看诸位何人能将我抱回了~"
台下的人卖力起哄,曲子还未开始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开始打赏彰显自己的财力与地位。
风情万种的身姿,悦耳动听的歌声都成了收割利器。
烟雨楼抓住了最后的机会疯狂收钱,企图榨干桑芜的最后一点价值。
歌声渐渐停歇,桑芜看着那些日复一日贪婪的嘴脸了然无趣,看来今晚注定没意思了。
就在她要按照计划下去的时候,一道炙热的视线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样的视线她太熟悉,几乎曾经的每一日都会有。
本不想注意的,可不知为何今日就是不自觉的迎合。
当她抬起头,与那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的那一刻。
她竟愣住了,心头不受控制的一疼。
陆时序浅浅的笑着,洁白的旗袍盛开在烟花中圣洁,而桑芜的热烈更像是刺人的红玫瑰妖冶。
这种熟悉感甚至让桑芜出现了错觉,她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可绞尽脑汁也没有任何印象。
"一千大洋!"
这时,不合时宜的一声喊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涟漪。
桑芜看了过去,那是当地出了名的地痞,大腹便便满眼都是脏东西。
"一万大洋。"
几乎是碾压的喊价将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陆时序的身上,那个地痞咂舌愤愤站起身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可在看到陆时序的那一刻他惊愕的说不出话。
"二楼雅间的老板叫价一万,还有没有加价的?"
主持人恪守职责要把今晚推向顶点。
"妈的!"
那个地痞猛地将茶杯砸在地上,踩着碎片咬牙说:"一个娘们来凑什么热闹……"随后他举起了手:"我……"
"三万。"
第23章 荒宅鬼影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陆时序仍旧微笑看着桑芜。
这下没有人敢出价了,因为结局都可以预想到,敢这样出价的人肯定是势在必得的。
见没人出价,主持人一脸喜悦就要一锤定音。
"五万。"
"哇!"
众人齐齐回头,因为这句话不是别人说的,就是桑芜本人。
桑芜微微歪头,看着她挑了挑眉。
陆时序无奈笑了笑再一次拉响了铃铛。
"十万。"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桑芜的脸上却笑的明媚动人。
"十一万。"
本是一场竞价,现在变了味道,更像是她们之间的小游戏。
陆时序刚要拉动铃铛。
"且慢。"
陆时序停下动作看着她等待着,桑芜笑着说:"我喊的价格是拍下你。"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台上的主持人也是一脸茫然,这哪有直接拍卖客人的说法。
可台上的陆时序却温柔的笑了。
"成交。"
桑芜俏皮的努努嘴,抬手指着她的方向:"在那等着我。"
她走了,留下了烂摊子给主持人。
好在老板急中生智,连忙将今晚的第二个节目搬上台,也就是烟雨楼的下一个头牌亮相。
陆时序回到房间,将红酒倒入酒杯,摇了摇凑近闻了闻略带嫌弃的皱皱眉又放了回去。
她等了许久也没有见桑芜来,这就像是故意的戏弄而已。
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闹的翻天覆地,只有陆时序仍旧淡然静静坐在那聆听外面的雨声。
忽而,细微的高跟鞋声音闯入雨声,门被推开。
"好耐心啊~"
桑芜笑着走进房间,对于这些早就司空见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还算满意,便拄着下巴看着她:"说说吧,要什么?"
陆时序看着她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要你。"
"咯咯咯……"
桑芜被她逗得发笑,既然这个人想要玩,那她就好好玩玩:"好啊,要我回家给你做姨太太吗?"
"做太太。"
桑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鲜有的认真:"你再说什么酒话,喝多了吧你。"
本来今晚就是她对烟雨楼最后的回馈,根本没有什么拍卖,也不会嫁给别人做姨太太,捞金罢了。
她可不会傻到刚出狼群又入虎穴,拿着那些钱好好享受人生不好吗?
"我不喜欢开玩笑。"陆时序也学着她的样子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可惜味道她还是不喜欢,盯着酒杯中鲜红的液体:"更不会和你开玩笑。"
桑芜坐直身体,看着她几度欲要张口又隐忍回去。
"你知不知道,假如你是个男人,我手中的红酒早就出现在你的脸上了。"
"我是女人也可以。"
陆时序不轻不重的回击让桑芜没了兴趣,撇了撇嘴说:"真是无趣,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桑芜只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疯子,还是不要惹的好。
今晚桑芜就会离开这里,踏上自己的新人生,从此这个地方就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时序没有拦她,任由她离开了这里。
桑芜收拾好行李,走出了烟雨楼的后门,这一刻的畅怀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从包中将那张束缚自己十几年的白纸黑字一点点撕碎,狠狠扔在脚下混合着雨水泥土碾碎,就像是自己那不堪的前半生。
回头看看烟雨楼,没想到来时什么都没有,离开时也什么都带不走。
一辆褐色的车缓缓停在她的面前,她拎起皮箱,拉了拉帽檐踏出了命运的第一步。
"桑芜小姐~"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车上走下来的不是自己早就找好的司机,竟然是刚刚竞价的那个地痞。
地痞咧着嘴大笑着靠近她,满身的横肉一颤颤足以让人作呕。
"来人啊,请桑芜小姐回家做做客。"
后座又走下了两个男人搓着手靠近,桑芜慌了神情急之下她转身想要推开烟雨楼的门,可锁链的出现彻底摧毁了她的希望。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她决然的回头,从随身的包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哟哟哟~"
那地痞不屑的看着她:"还想要反抗呢~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这要是挣扎中弄坏了你那张小脸,我可是会心疼的~"
桑芜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也没想用这小小的匕首获得突围的机会,既然如此渺茫,那就选择另外一条路吧。
细雨化为倾盆大雨,雨声遮盖着肮脏的人心,藏起了所有污秽。
她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中的坚韧不容亵渎。
"老大,她要自杀!"
"老子不瞎!"那地痞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桑芜的脸上:"妈的,给你脸了,把她给我绑回去!"
桑芜重重倒在雨中,连同飞出的匕首掉落在几米之外,她忍着疼痛奋力爬起想要拿回匕首。
一个男人跑了过来将匕首一脚踢开,随即便要抓住她的头发。
"砰!"
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呜咽一声径直栽倒在地,那地痞恍惚失神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道人影穿破雨夜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由分说便对准了他的脑袋。
而另一只手还不忘将伞撑在了桑芜的身上。
桑芜艰难抬起头,雨水打湿她的头发遮盖了视线,她只能隐约看到那人的背影。
"你打了她?"
冰冷的声音几乎将雨水凝结,那地痞吓得两腿瑟瑟发抖,在生死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我我我……"他举起双手:"没有没有……您误会……"
"那就是我瞎了?"
陆时序瞥见了一旁想要逃跑的小弟,想也不想直接送他下了地狱,当qiang口再一次对准地痞的时候,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不不……人您带走……放我一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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