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委屈,若非如此,他哪里还有命在?
蔚凤并非不知好歹,摇摇头:“劳你费心,多谢。”
“那,”凰祈问,“那个交易?”
她看出蔚凤的犹疑,承诺道:“这次要他回凤巢,不过为稳定之用,定不会叫他再出来兴风作浪。待剪除他在巢中羽翼后,由凤皇哥哥处置。”
这就真要当凤宸是稳固凤宸用的傀儡棋子了。
蔚凤着实想不到她对自己的同胞哥哥这般心狠,莫非凤宸也哪里惹到过她?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断言。
琼光看出他的为难,上前笑道:“蔚师兄可是在忧心我的感受?总归我眼下无事,若是能掩饰一二师兄身份,何乐而不为?蔚师兄倘若觉得对不住我,回头给师弟几瓶丹药回回血就好。对了,还有我的灵剑,之前一役断成两半,免不了托宣师叔重铸。”
宣明聆道:“应当的。”
见状,蔚凤也不再踌躇,冲凰祈点点头。
这就算同意了。
鸟妖们依依不舍地看着蔚凤,见这位凤皇毫无动摇,不由失望。
它们叼起凤宸衣领,不再逗留,展翅回程;凰祈的虚像也在行礼后消散于灵石中。
蔚凤长吁口气,总算了结一桩心事。
他这边放下,那边,琼光却再度看向无律,肃容道:“长老,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嗯?”
“弟子……”瞥了眼身后的兄妹俩,琼光躬身道,“欲解契。这二人,还是交由长老管教得好。”
“哈?”
周霖差点没跳起来,感觉蒙受了天大的侮辱,小脸涨红。
无律眯起眼眸:“小明何意?”
“弟子与他们并非一路人。”琼光摇头,自得知麒麟兄妹都做过何事以后,他就再清楚不过,“周霖,你结契救我,先前欺瞒背叛,我便不再挂怀了,前尘种种,一笔勾销。”
“解契的苦,应是解契之人来受。”他深吸口气,“不会影响到你,且安心。”
“你……你……”周霖一时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你是傻子吗?!”
经由先前一番解答,他们都清楚为何琼光能一步筑基——无挂无碍的天才,若非天道有缺,本就该如此进境、甚至更高。
可若无此契,不再有麒麟血脉蕴含的天道相助,往后此生约莫寸步难行。
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可惜的。
若甘愿认下自己根基平凡,也就罢了,可知道其实他能和蔚凤、傅偏楼相提并论,还会甘心当一个外门小弟子吗?
周霖不信有谁会放过这份机缘。
琼光却无比坚定:“我不欲受此恩惠,再与你们有何瓜葛。”
周启嘴唇颤抖,像是想说什么,又泄气地低下头。
周霖则气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尽管她不知为何在生气。
“说得好听,你这一身修为,还不是承了我的情?”
她口不择言地说完,就被周启不赞同地拉住衣角,有些懊恼地咬住唇。
他们心里也清楚,就之前所犯下的种种过错,能活命已是这些人看在救下琼光的份上抬手放过了。
再怎么诡辩,孰是孰非,并不是一无所知。
琼光闻言,则抬手道:“既然如此,我废了这身修为,重修便是。”
说罢,居然当真要一掌拍碎丹田。
“等、等等!”
颤声喊完,周霖才发现他的动作被蔚凤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一颗心才晃悠悠地落下来。
她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度收留他们,默默低下头去,忍住抽泣,胸口酸涩难言。
“霖霖……”周启伸手来,握住她的手。
“我解……解就是了。”
两个孩子垂头丧气地靠在一起,嚣张跋扈不复存在,还真有点可怜。
琼光按捺下心中不忍,告诫自己不能再被外表所蒙蔽。
“小明啊……”无律抵着下颌,悠悠道,“依我看,这契,还是莫要解了。”
琼光困惑道:“长老?”
“此二子看来本性不坏,因遭遇性情扭曲,自私多疑。如今他们似乎对你有些孺慕之情,放在我身旁,还不知要熬多久才能放下心防。”
“既然遇上你,也是有缘,由你来管教他们,想必不会再走歪路。小明怎么看?”
琼光默然许久,注视着那对眸中透露出些许光彩的年幼兄妹,最后一叹。
“既然如此……我会管教好他们的。”
到此,一波三折,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待周霖给傅偏楼解完咒术,尘埃落定,无律看没什么问题了,转身就欲离开。
她还没走两步,衣袖忽而被人拽住了。
回过头,瞧见小弟子仍不松手,怕她跑了一般,无律觉得好笑:
“怎么,仪景,你莫非也有事?”
“有也没有。”
傅偏楼一手拉着她,一手伸去扯住谢征的袖子,仿佛已然遗忘了之前的沉重话题,眉眼轻快地冲她一笑:
“我这回躺了好久,根本没好好逛过这边。先前说过,若是瞧见合适的饰品灵器,就给师父买上一件。此番师父既然来了,不若亲自挑选?”
这倒出乎无律意料,她微微怔住,只见向来寡淡冷漠的大弟子也开了口。
“师父,”他问,“炼器大会还在办,一起去吗?”
无律看看他,又看了看傅偏楼,脸上虽无笑容,眸中光彩却犹如棠梨初绽。
“好啊。”
130 抢亲 长得好看也是他的错喽?
清晨, 天光未亮,善功堂前已人来人往。
相比而言,一旁的新弟子报备处就显得十分冷清。毕竟接任务牌的天天有,弟子则不那么好收。
姜文打了个哈欠, 半睡不醒地抱着剑, 在椅子上盘起腿, 打算修炼度过这一天。
他刚摆好姿势, 前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白影匆匆掠过,做贼似的关上门。
“哎呦, ”待看清来者, 姜文故作夸张地喊了一声,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疾风剑、咱们琼光师兄吗,稀客, 稀客呀!”
那修士抬起头, 圆圆的亲善脸庞,不是琼光又是谁?
他没好气地瞥了眼姜文,大步走到柜台前,往桌上拍了两块灵石:“行了,阴阳怪气什么?疾风剑什么鬼。”
“我哪敢阴阳怪气啊。”姜文撇撇嘴, 到底没再开玩笑,“两块灵石……这个价格, 你要拿柄木剑?你的浩存呢?”
“可别提。”
想到自己的宝贝爱剑,琼光就一阵肉疼。
当时急着救下周启,被元婴修士一招穿胸而过,刚巧将怀里的浩存剑一折两半。
回来问剑谷后,宣明聆取走了残骸, 准备找些合适的材料重铸。
他两手空空,不练剑又手痒,这才跑来姜文这边买柄木剑先用着。
“说起疾风剑,你不清楚吗?”姜文一边在柜台下翻找,一边絮絮叨叨,“你多威风啊,炼器大会上,奉器人试器,剑光如疾风骤雨,快而铺天盖地,变化多端,打得云光师兄那叫一个毫无还手之力……”
“停停停!”琼光听不下去,无语道,“这都哪跟哪,谁传的?”
“问剑谷外门都传遍咯。”终于扒拉出一柄木剑,姜文拿布巾拭去上边的灰尘,递过去,“虽然知道你剑法厉害,却没想到厉害成这样,可以啊,给咱们长脸!真真是一朝闻名,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他话里不免感慨,引得琼光不禁回忆起先前那趟堪称波澜壮阔的行程,露出一抹苦笑。
笑完,他突然记起什么,张口问:“对了,师寅、云光师兄他怎样?”
“能怎样?比你们先一步回问剑谷,听说走意长老发了好大的火,接着就没从内峰出来过。”
说到这个,知晓琼光和师寅一些纠葛的姜文也有些解气,幸灾乐祸道,“让他一直看不起你。内门亲传弟子输给外门杂灵根,哈,我要是他师尊,也得气死!”
琼光颇有些不是滋味,摇摇头:“也是取巧,毕竟封了修为……”
“废话,不封修为,那还不是碾压?”姜文说着,问道,“对了,你小子回谷有三个多月了吧,闭门不出都在干什么?”
这话琼光可没法答了——闭门不出做什么?
结丹啊!
和周霖结契后,不提那回飞跃式的突破,就算平时,修炼起来也较寻常畅快许多。
筑基巅峰的修为根本压制不了多久,正巧宣明聆与谢征也有所预兆,他们回谷后,无律手一挥,就在内峰划了个地叫他们好生修炼,这三个月里,陆续水到渠成地结了丹。
若不是有合体修士在旁掩护,接连的三场雷劫定要引来注意的。
苦修二十载,居然比不得这短短几个月,饶是琼光向来想得开,也不由心绪复杂几分。
摸了摸腰间门的香囊球,这是无律发给他的,用来掩饰这过快的进境,琼光低声含糊道:“炼器大会……有所得,就闭关了段时间门。”
好在姜文本也没放在心上,点点头道:“难怪。”
他顿了顿,又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对了,我还听闻……与你同行的那位。”
“嗯?”琼光迷惑。
“谢清规啊!传闻里把清云宗大师兄玩弄于股掌之间门的那个,”姜文见他没反应过来,直言道,“是我认识的、写过牌子的那个,谢清规吧?”
“是他。”琼光无奈叹气,已经能想象到谢征的名号被传言弄成什么离谱模样了。
“他真那么厉害?连成玄都能击败?也太……”姜文咋舌,“外人不晓得,你我还不清楚吗?他才来问剑谷几年?先前可还是凡人一个啊!还是杂灵根,怎么做到的?”
“谢师弟的确厉害。”
琼光对此心服口服,“假以时日,定然能成大器。”
“你也不差。”姜文拍拍他的肩,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叙旧一番后,琼光握着木剑推门而出,准备回东舍在院中晨练。
他在问剑谷外峰本就人脉通达,鲜有人不认识的,而今刚在炼器大会扬名过,更是站在风口浪尖,来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没被围住,出了门,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人流。
没走几步,就瞥见身旁两道熟悉身影,定睛一瞧,不是方才还在讨论的谢征、和与他形影不离的傅偏楼,又是何人?
“谢师弟,傅师兄,你们也出关了?”
笑着打过招呼,琼光问,“这是来?”
“琼光师兄。”谢征微微颔首,“来善功堂接道任务牌。”
他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但琼光能察觉到与从前不同的亲近。
本就姿容渺然,结丹后,乌黑眸中不时转过一道流光,更显神清气华,白衣博带,仙风道骨。
而他身旁的傅偏楼——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门的昳丽面貌,及腰乌发不同以往,扎成一股或是披散在肩头,而是正正经经束了一枚金丝镂云冠,昭示着他已成年的事实。
不过就算在无律的主持下行过冠礼,傅偏楼也并不给人沉稳成熟之感,神情飞扬,仍旧少年气十足,瞧上去莫名小了几岁。
他语调轻快地说:“师父叫我们多下山历练几趟,别关在谷里闭门造车,喏。”
提了提手里的牌子,琼光看了眼上头细细雕刻的小篆,念出声来:“祁云山、鬼新娘?”
“一个叫祁云山的地方,说是闹鬼,应当是恶妖作祟,听闻快有结丹期的修为。”傅偏楼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牌子,“刚报来善功堂,看到,便顺手接下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听闻啊,那‘鬼新娘’还挑人。丑的新郎一个不要,就爱俊俏的。你瞧瞧我师兄,是不是很合适?那妖可会躲了,换了旁人,还不一定找得到……”
余音未尽,谢征便屈指敲了下剑柄,声响清脆,以示告诫。
琼光瞧着好笑,调侃道:“傅师兄这可太自谦了。别说什么鬼新娘,谷里的狂蜂浪蝶也数不胜数啊。”
“呃。”
傅偏楼想不到把自己绕了进去,有些郁闷,一旁谢征见了,也有些失笑。
本欲伸手揉揉他的发顶,望见那顶金冠,又觉得不妥,放了下去。
傅偏楼余光瞥到,神色稍稍一顿,到底没说什么,又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样子。
和琼光别过后,两人乘登仙船离了问剑谷,接着一路御剑东去。
和琼光所言,只是简单提及,这个任务可比方才的玩笑要严峻许多。
祁云山乃云仪的一块地方,并不在问剑谷管辖的范围内,那边的主事人,是一个祁姓的修真世家。
起初,只是当地结亲的凡人时有失踪——拜堂时,凭空卷起一道妖风,众目睽睽下将人带走,喜事变丧事。
由于并非所有人家都会有如此遭遇,一开始,还以为是犯了什么忌讳。
又是学着没事的新人张罗布置,又是供奉这个拜拜那个,战战兢兢,却依旧挡不住那阵妖风。
次数多了,众人一合计才发觉:这妖风掳走的新郎,竟都是面目俊朗、姿容不凡的。
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山中曾有一队路过的送亲仪仗,运气不好,刚巧碰上大雨泥石流,全军覆没。
而那盼着见到自己丰神俊朗夫君的新娘子一命呜呼,怨念不散,就成了鬼,四处去寻结亲的美男子,将之误认成夫君带走。
而后发觉有误,便杀了那人,叫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继续游荡在世间门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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