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嬴政给自己涂好药,噌的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说罢,拔腿便要跑,哪知因为太过急切,被袍子一绊。
“啊……”成蟜险些扑倒在地上。
嬴政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成蟜的腰身,将他扶起来:“毛毛躁躁的,磕到没有?”
“没、没有……”成蟜赶紧摇手,准备再次逃走。
可惜已然晚了,嬴政似乎发现了甚么,低头一看,目光颇有深意,挑唇笑道:“蟜儿倒是很精神呢?”
成蟜:“……”
成蟜面色涨红,拉了拉自己的袍子遮挡,只是已经被发现,说甚么都晚了,嬴政的面容十足耐人寻味。
“你就想这般出去?”嬴政挑了挑眉。
成蟜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回答甚么才好,难道要告诉嬴政,自己因着他单纯的涂药,起了反应?实在太羞耻了。
嬴政收敛了笑容,变得正色起来,声音低沉沙哑的道:“蟜儿,你这两日为何要躲着寡人,如今左右无人,可以与寡人好好的谈一谈了罢?”
成蟜一个头两个大,自己现在这幅尴尬的模样,怎么好好的谈一谈?嬴政分明便是故意的。
成蟜抿着嘴唇,打算消极抵抗。
嬴政见他不言语,也不看自己,宽大的手掌托住他的面颊,令成蟜微微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目,轻声道:“蟜儿,告诉哥哥。”
“我……”成蟜张了张口,声音全都卡在嗓子里,他不知从何说起,两辈子缠绵病榻,成蟜虽五感敏锐,但很多事情还是青瓜蛋子,脑袋里一团浆糊。成蟜的喉结急促滚动了两下,口舌有些许的干燥,艳红色的小舌尖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轰隆——
嬴政的眼神登时深不见底,仿佛冰冷的海水,瞬间涨潮,一个浪头拍打过来,将成蟜吞没!
嬴政一把将成蟜搂在怀中,低下头去,在成蟜诧异青涩的眼神中,含住了他的嘴唇,轻轻厮磨。成蟜大吃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推,嬴政却死死抵着他的后腰,另一手托住他的脖颈,令成蟜逃无可逃。
成蟜毫无经验可谈,膝盖发软,小腿无力,便要坐倒在地上,嬴政顺手轻轻将成蟜放在榻上,在他耳边沙哑的道:“蟜儿,这回……你可醉着?”
方才在燕饮上,成蟜只饮了一小口酒,就是他酒量再差,此时此刻也是清醒的,但不知为何,成蟜感觉自己的确醉了,脑海中昏昏沉沉,仿佛坠入了宽阔的海水,随波逐流,不受自己控制。
成蟜眼神迷离,紧紧盯着嬴政的嘴唇,唇线轮廓完美,唇瓣微薄,略显薄情,触碰起来却异常的温柔,令成蟜沉溺其中。他慢慢抬手,主动勾住嬴政的肩背,一点点欠起头来,在嬴政的唇边轻轻呵了一口热气。
就在二人的嘴唇即将触碰在一起之时……
“王上!王上!”寺人着急忙慌的在殿外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轰隆——!
成蟜猛地清醒过来,连忙推开嬴政,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怎么回事?自己方才竟觉得便宜哥哥的嘴唇很好亲!还想再来一次?
嬴政黑着脸,沉声道:“什么事?”
寺人小跑进来,战战兢兢的道:“王上,大事好了……齐国使者、齐国使者坠水……溺亡了!”
“甚么?”成蟜震惊的道:“齐国使者死了?”
成蟜方才还见过齐国使者,这没过多久,竟然直接淹死了?还是淹死在章台宫的湖水中。
嬴政阴沉着脸道:“摆驾,去看看。”
“敬诺,王上……”
嬴政和成蟜赶到地方,便看到齐国使者平躺在河边,脸色煞白,已然没了气息,旁边围着好多齐国人在哭丧。
“特使!!特使您醒醒啊!”
“秦主!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我们齐国使团好端端的来了咸阳,不能让我们的特使,死得不明不白啊——”
医士看到嬴政,赶紧上前禀报:“王上,齐国使者是坠水溺亡的,兴许是……饮多了酒水,失足落水。”
“不可能!”齐国使团十足激动,道:“特使溺亡之前,还有仆役跟随,仆役可以作证,特使不是失足溺亡的,是被人推下水的!秦主!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不能让真凶逍遥啊!”
嬴政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齐国特使吃了瘪,被黑甲押送回去下榻,不过齐国特使说自己酒气燥热,要去湖边醒醒酒。
仆役跪在地上颤抖道:“后来……后来……特使看到楚国的甯君子站在湖边,便……便不让小人跟着,叫小人先回去。”
他这么一说,成蟜立刻冷下脸来,方才齐国特使还口出狂言,看上了斗甯,让斗甯伺候他,齐国特使在湖边专门遣走仆役,谁听了不觉得他居心叵测?
仆役脸色惨白的筛糠:“小人不敢有违,但又唯恐特使有甚么吩咐,就没敢走远,一直站在那面树后远远的候着,很快便听到特使与甯君子吵架的声音,吵、吵得很凶……”
“小人依稀听到,甯君子好似在说甚么,特使不该欺辱他的弟亲……”仆役惊恐的继续道:“然后没过多久,便听到特使惨叫落水的声音,定是甯君子将特使推下水的!!”
第61章 表白
嬴政环视了一圈,蹙眉道:“甯君子人呢?”
“回王上的话。”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拱手道:“楚国副使他……此时便关押在圄犴之中。”
那回话的中年男子,乃是章台宫的卫尉樊於期,掌管章台宫的守卫与安全。
嬴政道:“寡人还未亲自审理,甯君子便被关入了圄犴?”
圄犴是这个年代牢狱的称呼,斗甯如今人在牢狱之中。
“不不,”樊於期赶紧跪下来道:“楚国副使被关入圄犴,并非……并非是因着齐国使者溺亡之事。”
“那还能是何事?”嬴政问。
樊於期道:“是因……楚国副使犯了夜禁。”
“夜禁?”成蟜有些吃惊。
樊於期点头道:“卑将不敢欺瞒,楚国副使的确犯了夜禁,正巧被章台宫中新来的士兵撞见,那士兵是个新人,不识得楚国副使,因此便将他扣押了起来,如今甯君子正在圄犴关押。”
“哦?”嬴政挑眉道:“甯君子关押在圄犴之中,又和如何将齐国使者推下水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国使团大喊着:“秦王!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斗甯诡计多端,一定是他们楚国人干的!”
嬴政道:“斗甯有没有被关押在圄犴之中,随寡人亲自去看看便知。”
事情关系到一个国家的特使,自然无法不了了之,嬴政亲自往圄犴而去,齐国使者和楚国使者全都跟在后面,成蟜也跟了上去。
樊於期领路,众人走进了圄犴,樊於期亲自打开一扇大门,恭敬的道:“王上,各位使者,甯君子就在里面。”
成蟜顺着牢门往里看,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圄犴之中,圄犴肮脏潮湿,那男子似乎不愿意坐下来,又有些疲累,靠着圄犴的栅栏,正是楚国副使——斗甯!
“不可能!”齐国使者激动的道:“斗甯怎么可能在这里?!”
斗甯听到声音,顺着声音看过来,面上露出略微的惊讶,作礼道:“外臣拜见秦主。”
“斗甯,”嬴政道:“寡人问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斗甯面露尴尬,道:“启禀秦主,说来惭愧,外臣的方位感实在不佳,因此……因此总是会迷路,方才本想回去下榻,哪知章台宫太大,走着走着竟迷失了方向,便被押解到了此处来。”
齐国的仆役使劲摇头:“秦主,这……这……小人分明看到楚国副使站在湖边,怎么可能会被关押在此处,这不可能……”
斗甯则是一脸迷茫:“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楚国其他使者连忙将齐国特使坠河身亡的事情说了一遍,斗甯震惊的道:“怎会如此?外臣与齐国特使的确有些嫌隙,但也不至于杀人不是么?再者……齐国特使身形可比外臣要强壮的多,外臣一介文臣,便是齐国特使醉酒,又如何能将齐国特使推入湖中呢?这实在太过荒谬。”
“狡辩!全都是狡辩!!”齐国使者道:“你分明是想要撇清干系,先杀人,然后才逃到这里的,对也不对?”
斗甯道:“齐国使者,特使身亡,甯也十足悲痛,然齐国使者这般指责于甯,是不是有失偏颇呢?毕竟……甯也是楚国的副使。”
齐国特使死了,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儿,没有一个能做主说话的,如此好了,被斗甯驳得哑口无言。
嬴政瞥斜了一眼众人,齐国特使的死可大可小,嬴政本来便不想管这件事情,于是道:“楚国副使被关押在圄犴,想来是没有法子犯案的,如此说来,齐国特使的仆役也并没有亲眼看到是楚国副使犯案,对么?”
“这……”仆役支支吾吾。
因着当时齐国特使不干好事儿,特意遣走了仆役,仆役远远的站在一边,又有树木挡着,看得不是很真切,所以并没有亲眼看到甚么,只是听到了吵架的声音,没过多久又传来齐国特使的惨叫和坠湖的声音,因此推断是斗甯所为。
嬴政道:“即是如此,兴许只是醉酒坠湖。”
“可是……”齐国使者还想反驳。
嬴政道:“医士可曾检查过齐国特使的遗体,有何外伤?”
医士上前回答道:“回王上的话,齐国特使的身上,并无任何外伤。”
嬴政点点头:“如此说来,失足落水的可能更大一些。”
齐国使者是万万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毕竟他们好端端一个特使说死就死了,而且这个特使还是齐国国相后胜的亲信,是后胜派遣而来的,后胜在齐国只手遮天,若是叫他知晓自己的亲信不明不白的死了,其他齐国使者也是吃不完兜着走的。
齐国使者道:“秦主!我们齐国的特使在您的土地上突然暴毙,怎么也要给一个说法罢?”
齐国使者叫嚣着,嬴政幽幽的道:“说法?也好,那就请各位使者移步章台宫大殿,咱们议一议。”
嬴政与各位使者还要移步议事,成蟜便留了下来,毕竟斗甯还在牢里关着,需要一些手续才能将斗甯接出来 。
嬴政等人离开,樊於期赔笑道:“真真儿是不好意思楚国副使,咱们章台宫新来的士兵,是个亲兵蛋子,甚么也不懂,便叫楚国副使住了牢房,这叫甚么事儿呢?我这就让他来给副使您赔不是!亲自赔礼道歉!”
他说着,呵斥着叫来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身新兵黑甲,身材高大挺拔,衬托的器宇轩昂,一双剑眉星目,年轻英俊得不像话。
樊於期道:“还不快跪下来,给楚国副使赔不是?都是你冲撞楚国副使!”
那年轻的士兵跪下来,一板一眼的拱手,却道:“卑将按流程办事,并未出现任何纰漏,因此自觉不该赔这个礼儿。”
“你说甚么?!”樊於期喝骂道:“你这个小兵崽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此乃楚国派遣来的副使,是你能得罪的人物儿么?”
年轻士兵道:“是卑将的错,卑将认错,不是卑将的错,卑将不知为何要认错。”
“你……”樊於期还要发火。
斗甯拦住对方,客气温柔的道:“樊将军不必动怒,其实这位小兄弟说的在理,本是甯之错,若不是甯的方位感太差,又怎么会在章台宫中迷路?也便不会被关押在此……其实说到底,还是甯给各位惹了麻烦,还请樊将军,和这位小兄弟多多担待。”
樊於期赔笑:“楚国副使,您说的哪里话?远来是客,难免不熟悉章台宫的环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他说着,对年轻士兵道:“快,还不谢过甯君子?人家甯君子既往不咎,否则今日之事,我必然重重责罚与你!”
年轻士兵看了一眼斗甯,板着脸没有说话。
斗甯连忙打圆场道:“不必了,既然无事,那甯可否离开了?实不相瞒,甯这弟亲身子骨素来羸弱,圄犴潮湿阴冷,甯是怕蟜儿的身子受不得。”
樊於期道:“自然自然!甯君子,成小君子,请!请!您请!”
嬴政坐镇在章台宫中,卿大夫们听说要召开朝议,全都闻讯赶来,迅速列班入坐。
齐国使者叫嚣道:“今日秦主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的特使好端端的出使,怎么就在你们章台宫突然暴毙呢!这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嬴政此人做了两辈子的帝王,最不屑的便是旁人的威胁。
齐国使者被这么多人看着,脑袋发热,便信口开河的道:“否则……我便禀明寡君,与其他诸国合纵攻秦!”
“合纵攻秦?”嬴政轻笑了一声:“齐国使者,你很有想法么?”
他说着,幽幽的道:“魏公子,你来说说看,上一次诸国合纵,是甚么时候的事情了?”
“回禀王上,”公子无忌站出来,拱手道:“大抵是七年之前的事情。无忌惭愧,当年还是无忌主导诸国会盟,合纵攻秦。”
“是啊,”嬴政略微有些感叹的道:“七年便这么过去了。齐国使者,寡人问问你,你们国中可有魏公子这样一呼百应的君子?若是没有这样的人物儿,你们拿甚么合纵?拿甚么攻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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