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燕王喜不仅失去了午饭和晚饭,还得亲自收拾碗碟。但要他擦洗干净着实是为难他,只能叫婢女前来。
第二日一早,饿得眼冒金星的燕王珍惜地吃着自己的早膳,再不敢浪费粮食了。
赵高笑眯眯地把燕王昨晚缺失的晚膳分给了看守的士兵,以此拉拢人心。
他还夸赞道:
“这次你们处理得极好,下回还有类似的情况,也这么做。”
赵高一点都不怕自己苛待王侯会有什么问题,燕王喜胆小如鼠,根本没可能闹出来。就他这逆来顺受的性子,比其他几个诸侯王好收拾多了。
士兵们则是惊喜不已,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办好差事。
只可惜燕王喜没再闹出过幺蛾子,叫人十分失望。
章台宫。
最近天气日渐寒凉,秦王为了爱子的身体真是操碎了心。
炭盆暖炉等物肯定是要安排上的,偶尔夜间睡不着还要亲自去一趟太子宫,进入扶苏的寝殿看看屋子里是否暖和。
扶苏睡眠较浅,到底还是被吵醒了。
见到父亲深夜前来,他心中十分感动。夜里风凉,父亲只想着他睡着后会不会着凉,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会因此受寒。
后来扶苏就干脆留宿章台宫了,左右这里属于他的寝殿还留着。住在章台宫中,便不需要父亲大老远跑去隔壁的太子宫查看情况了。
受父亲启发,扶苏意识到自己对儿女多有疏忽。
于是他有时候夜间也会派人去太子宫看看孩子,让他自己去是不可能的。他还要去看父亲睡得如何呢,儿女随便养养就行。
但扶苏去了一回就被秦王生气地训斥了一顿,说他身体太差怎么能如此折腾自己。
关怀父亲失败,还挨了一顿骂。扶苏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父亲,企图蒙混过关。
秦王果然骂不下去了。
但他也没让儿子再回自己寝殿休息,担忧一来一回更容易生病。而且都跑出来了,也不知道原本用暖炉熏热的被褥是否凉了下来,万一侍者不够尽心呢?
秦王政干脆留爱子在自己这里休息了一晚。
扶苏小时候他没带儿子一起睡过,如今长大了倒是补回来了。
他不由得想起扶苏提起过的前世,说是从小和父亲住在章台宫中。既然如此,想必那一个自己没少陪儿子同榻休息。
错过的童年就是彻底错过了,秦王政心中有些遗憾。他一向不肯去想这些事情,可心底深处不是不泛酸的。
扶苏没察觉到父亲在自己同自己吃醋,像小时候那般快乐地窝进被褥中。见父亲迟迟不上床,还催促了两句,担忧一会儿被子冷了。
秦国的冬天挺难捱的,睡冷被褥多难受啊。
秦王政只好收起思绪上床躺下,看着兴奋的爱子,伸手盖在他眼睛上。
“闭眼,睡觉,明日还要上朝。”
扶苏眨了眨眼,乖乖闭上了:
“我睡了,父亲快把手缩回被子里,外头太冷了。”
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的,他自己精力充沛闹腾得很,父亲就捂着他的眼睛让他不许闹了。
一开始他不懂事,愣是闹到后半夜。结果第二日父亲一整日都精神萎靡,把他给吓坏了。
后来扶苏就学乖了,哪怕自己睡不着也闭着眼睛装睡。安安静静的,不再闹人。
侍者吹熄了蜡烛,扶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微弱的月光透过新换的琉璃花窗照入殿内,被拉上的帐幔遮挡,越发看不清楚了。
但扶苏还是能看见父亲的轮廓。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恍惚间睡了过去。梦里是一样的场景,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时间仿佛从来没有流动过。
秦王政这夜休息得不错。
他以前从未与儿女共寝过,原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但当真躺下之后,没多久就入睡了,像是经历过很多回类似的事情一般。
早起看见缩在身侧被褥中的一团儿子,险些幻视了一个三头身的小扶苏也睡成了个球。
秦王政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一下儿子的鼻尖,把人闹醒了,动作堪称十分熟练。
扶苏后半夜才睡着,现在被弄醒自然还没睡够。他有点起床气,但睁眼看见父亲,就瞬间消了气。
从愤怒一秒切换到了撒娇抱怨:
“阿父!我还很困呢!”
秦王政收回手,一本正经地甩锅:
“谁叫你昨夜乱跑的?再睡一会儿,今日早朝不必去了,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
顿了顿又补充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能总是睡懒觉耽误早朝,一两次也就算了,长此以往影响不好。
秦王政独自去上朝了。
出门前被侍者拦下,对方奉上一碗用羊肉炖煮的热汤饼。秦王这才想起来方才因为心虚着急出门,差点忘了用点东西垫垫肚子。
汤饼就是面条,秦人爱把各种面食称作饼。
早间的这碗汤饼是天冷之后扶苏就叮嘱膳房每日准备上的。清早吃点暖身的食物,这样出门后就不会灌一肚子冷风凉了胃。
秦王政心情愉悦地用完早点踏出了章台宫,在朝宫见到群臣时才收敛情绪。
面对众臣时不时瞄向他身侧空位的眼神,秦王政淡定地表示:
“太子有些受凉,寡人命他在宫中好好休息。”
群臣迅速接受了这个说辞。
哪怕王上说谎的时候脸上连个装样子的焦急担忧都没有,他们也只当没察觉。当爹的要给儿子睡懒觉打掩护,谁敢拆台呢。
不过太子不在,有些事情就不敢立刻上奏了。能劝王上的人缺席了,剩下的臣子不是很想面对王上的不悦。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上午再去章台宫私下禀报也成。
扶苏一直赖床到了太阳高挂,冬日里的阳光也十分温暖。站在殿门口伸手往外探了探,确定外头不太冷之后,这才踏出寝宫,朝正殿走去。
蒙毅早就差了侍者来报,说是今日的奏折不算多。否则扶苏再想赖床也会早早起身的,不至于懒到现在。
正殿内,秦王正在接见大臣。
臣子原是想等太子起身再来汇报的,结果刻意等到接近午时才过来,还是没见到太子的身影。
他也不敢猜测太子是不是还没起,也只能哀叹自己时运不济。早知如此不如下午再来,太子总不能睡到下午。
而且,说不准太子是去了别的宫中,处理其他事务了呢。
扶苏进殿时,臣子就在生无可恋地汇报事情。他倒是想拖延一二,但实在不敢耽搁王上宝贵的时间。
见太子进门,臣子仿佛见到了救星。
他连忙打断了话语,行礼见过太子殿下。然后飞快地把之前说过的话从头开始讲起,免得太子不知道前因后果。
秦王政:……
秦王还不至于为了臣子的这一点小心思就发落人家,他无语地看了那臣子一眼,思忖自己当真有那么吓人吗,弄得臣子不见太子就不敢奏事。
扶苏脱下披风在父亲身边坐定,听完了臣子的讲述之后没太往心里去。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某些赵国贵族从齐国跑去了楚地,和楚人勾结在一起了而已。
跑去的赵人都是之前被搜身后放走的,没钱没粮更没人。在齐国混迹许久还是见不到希望,有些跳得高的还被齐王命人抓起来处决掉了。
郦食其在劝齐王收拾旧贵族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气,毕竟这才是王上和太子叫他去齐国的初衷。齐王也很给大秦面子,确实收拾过一波,这都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齐王不在,但齐国也没给赵人好脸色。赵人听闻楚人不肯认命,觉得楚人比齐人靠谱,会去投奔也实属正常。
最重要的是,楚国贵族什么都不缺。他们有兵有粮,赵人看重的就是这个,过去只是想帮忙出谋划策。
不过赵人忘了一件事,他们自己连几个护卫都养不起。千里迢迢跑去战乱之地,那不是送死吗?
主动送上门的人头不要白不要,秦军干脆把他们当叛乱的楚人直接宰了。
赵人都没能见到楚国贵族,半路就被拦截了下来。秦军问清楚过来的缘由之后,下手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仍旧有一些赵人和楚人成功接上了头,而且他们脑子好使,给秦军攻打楚国贵族营垒的行为造成了一点小麻烦。
这是军事,之前就由军报传讯告知了秦王。臣子过来汇报的是和它相关的另一件事,即部分已经入朝的赵人听闻亲友和楚人勾结之后,又生出了异动的心思。
赵人里头存在一部分墙头草,虽然向秦国示好,心里却还在打小算盘。他们倒是知道赵国没有未来,可他们的亲友牵扯到楚国的泥潭里去了啊。
他们算是被迫遭人拖下水的,担忧秦王因此治罪。大部分人选择表忠心,就此和亲友割席,也有小部分舍不得自家亲友,狠狠心决定给那群人当内应。
臣下拦截了他们悄悄往外送的消息,跑来禀告王上这件事。担忧王上会因此震怒,气狠了连他一起骂。
秦王政:?
朝臣都把他脑补成什么妖魔鬼怪了,他脾气有这么差吗?
扶苏也冷睨了这家伙一眼:
“父亲宽和大度,怎会迁怒无辜臣子?既然赵人生乱,直接处决了便是。”
再来一波杀鸡儆猴,都是做惯了的事情。人就送去陈县那边处决,让赵高把关押的赵楚魏等人交出来观刑,能震慑一点是一点。
臣子连忙应是,知道自己想岔了,竟然惹怒了太子,赶紧灰溜溜跑了。
秦王政把这糟心臣子抛到一边,扭头看向儿子。
见儿子没有生病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又去看了一眼侍者接过去的披风,确认十分厚实才作罢。
他问爱子可用过早膳了。
睡到刚刚才起的扶苏移开了视线,没有回答。
秦王政懂了。
为了睡懒觉饭都不吃了,果真是小孩子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
扶苏:赖床和早餐不可兼得。
第70章 六国比烂
所幸已经到了午间,秦王政便让人干脆摆饭,直接用午膳。
侍者上菜的间隙,秦王忍不住说了儿子两句。赖床也便罢了,怎么能不用早膳呢。
但看样子臭小子也是没听进去的,只能把这件事记下,回头吩咐侍者注意着点。扶苏自己不吃,侍者也得把东西送到他跟前,劝太子好歹用一点。
用罢午膳,扶苏见日光正好,便邀父亲一起去外面坐坐。屋子里虽然燃着炭火十分温暖,但待久了总觉得有些干闷。
侍者连忙取来厚实的帔衣,奉给二位。
天冷了,太子的新帔也制了一堆。帔便是毛领斗篷,扶苏穿戴上后清俊的脸庞越发显小了。
秦王政也有新帔,但他穿起来就尽显霸气。身高八尺六的秦王,换算成后世的计数将近两米,直接把一米八左右体态纤瘦的扶苏衬得越发单薄病弱了。
扶苏:突然就不想和父亲站在一块儿了。
虽然在父亲身边扮柔弱可以得到更多的怜惜,但父亲怜惜他的方法就是每日让夏无且来看看他有没有生病。
哪怕药不能多吃,冬日里滋补的食材也有不少,而且夏无且还限制他吃大鱼大肉。
滋补的东西大多清淡,然而祖上是游牧出身的秦国王室后人想也知道口味不会偏好清淡。
先秦时期烹饪手法还比较原始,多为炖煮。为了增添滋味,贵族会用肉等食材酿制酱油。
这个时候还没有发明用菽(大豆)酿的造酱油,用肉酿的虽然带了一点霉菌的味道,却同样十分鲜美。
不过先秦可不只是使用肉来制酱,什么虫子青蛙卵的应有尽有,大家吃东西还没有那么讲究。
扶苏是个嘴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肯入口。便是肉酱,他也嫌弃里头的霉味。
所幸他并非来自正史位面,所以总能出现一些带着改良烹饪方式的土著厨子出现,拯救太子殿下的味蕾。从现代调味料的制造,到五花八门的烹饪方式,一个不落。
作者也不管秦朝人发明这些东西是否离谱,反正就是发明了。想让始皇和扶苏吃点好的有问题吗?反正纸都提前发明了,也不差这点。
重生的扶苏由于天生过目不忘,把这些东西记了个大概。于是如今的大秦贵族也过上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好日子,浓油酱赤的菜色在咸阳十分流行。
若非辣椒还未传入大秦,老秦人能提前吃上油泼辣子。
别说扶苏,这种滋味重的食物秦王政也爱吃。
但是夏无且不让太子多吃这个,尤其是重油重盐重糖的,可谓是把扶苏喜欢的口味给去了个干净。
爱子不能吃,秦王政也不好当着爱子的面吃,便只好陪着爱子吃点清淡的东西。
幸好厨子给力,清淡的东西也能做得美味。像是羊肉锅子一类的膳食,就十分鲜美。
夏无且等了一上午没等到太子出现,直到大臣离去才听说太子总算出来了。稍等了两刻钟,约莫王上与太子已经用完午膳,这才提着药箱过来进行日常请脉。
每日一次的诊脉扶苏已是习以为常,反正他身体好着呢,又诊不出什么名堂。确定太子身体养得差不多后,夏无且也不敢乱开补药,如今只剩每月一碗的药汤而已。
但今日,夏无且说出了别的东西。
他对着坐在亭中的秦王政行了一礼,回道太子这几天吃多了羊肉,因而有点上火,接下来几日得控制下饮食了。
虽说冬季适合进补,但补过头也不是什么好事。
扶苏无法接受。
浓油酱赤的大鱼大肉不让吃也就罢了,怎么连清汤羊肉都不让吃了?庸医!
夏无且不为所动:
“太子再吃两顿,必然要牙疼长痘。”
扶苏:……
那还是算了,美男子脸上不能有痘。
但扶苏不相信只有自己上火了,父亲陪他一起吃的,所以父亲肯定也上火了。
扶苏怂恿着夏无且给秦王也请个脉。
秦王政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把手腕伸了出去。
片刻后,夏无且道:
“王上身体强健,是以只有些火气旺盛,并不严重,倒是无妨。”
扶苏:?
“这是为何?!”
父亲胃口分明比他还大,凭什么他上火了,父亲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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