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文光笑容更深了一些,轻轻摇头道:“牧府哪里有这本事在九王爷的诗社上安插耳目,是方才方县遣人来,提起了今日诗社之事。”
“方县?那门口的马车?”元静云恍然。
“嗯,方才大父接待的贵客,正是方府的主事。”牧遥声音柔和,只是比起平时冷漠不少,想来还在气元静云那日之事。
元静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牧文光继续道:“听闻你与安府二公子起了些冲突?”
元静云微微一愣,心中略感惊讶,但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坦然回答道:“是的,静云与安府二公子在诗社门口有所争执,是晚辈的一时冲动,事后已有王府的人解决了。”
牧文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关切:“你无碍便好,诗社虽是学术之地,但其中也牵扯政治因素。你的才华在九王爷眼中备受赞赏,但也需慎重行事。‘新政’乃是国家大事,涉及众多利益,不可轻忽。”
元静云心中受宠若惊,她知道牧文光的话中有深意。作为一个晚辈,得到如此尊贵的长辈的关怀与赞许,让她倍感珍惜。
“多谢牧老爷的教诲,静云会谨记在心。”元静云郑重地回答。
牧文光微笑点头,对元静云的态度很满意。他知道元静云是一个聪慧且有责任心的年轻人,对他的未来越发充满期待:“其实这次请你来牧府,一是忧心你在诗社招惹了麻烦,那安府是世家大族,你此番驳了安府的面子,虽得王府庇佑一时无碍,但老夫怕他们来日还会寻你麻烦,这令牌你收着,若是遇到困难即可向牧府任一铺面求助。”
“多谢牧老爷的关心和体谅,晚辈心领。”元静云感激地接过了牧文光递来的令牌,并郑重地收入怀中。这枚令牌代表着牧府的庇护和支持,对于她来说是无比珍贵的。
牧文光继续说道:“其次,这方县主事再次向牧府提出求娶之事,此事,怕是......”
“怎得这般突然,您不是说,牧府还未答复他们?”元静云猛地站起身来,牧遥不过十三,她记得书中也是牧文光过世后,牧遥无奈下嫁,现在牧文光被自己救了下来,身子康健,怎得还加速了季元与牧遥的婚事进程?
“哎,这次九王爷来势汹汹,起初老夫也以为是那季元一心攀附权贵,但从你每日给小六儿的消息来看,更多的是方县想要利用季元来控制牧府。”
“因为九王爷试图阻止‘新政’,所以方县等人想要加快‘新政’推行的速度?”元静云沉声道。
“聪明。”牧文光赞许道:“牧家家产遍布益州郡,若是牧家带头响应,那‘新政’推行必定会少许多阻碍。”
“但是,若牧家带头响应,势必会瓦解各大世家之间的默契,也会引起各大世家不满,从而被针对,牧老爷,方县这是要逼牧府火中取栗啊。”元静云皱眉道,越说越心惊。
“我那侄儿并非愚钝之人,想必也是受了有心之人蛊惑,这才引起了上一次农户堵门的闹剧,他们见一计不成,便又将主意打到了牧遥身上,当真心思诡谲。”
“是的,想出这番计策的人手段确实不简单。”元静云心中感叹道。她对政治的敏锐洞察让牧文光更加欣赏。牧文光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严肃地说道:“静云,你可知道,此事涉及的不仅是牧府的荣辱,更关乎益州郡的未来,如今‘新政’初行,益州郡的局势复杂,各大世家都在观望,试图找到自己的位置。”
牧文光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们牧府既不能被人当作傀儡,也不能与众不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若想要抓住季元的把柄让他主动退婚怕是不可行,我有意招你入赘牧家,你意下如何?”
“牧老爷!”
“大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牧文光抬起手,示意元静云和牧遥不要慌张,他淡淡地笑着说:“别急,听我说完。我知道这个提议突然,也是因为近来的局势变化让我不得不思考更多的对策。”
元静云和牧遥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犹豫和茫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着重要的影响。
“大父!”牧遥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看着元静云,眼中带着一丝不舍和担忧:“能否让我和元静云单独聊一聊。”
牧文光点头同意,他知道这个决定对牧遥来说也十分重要,所以他站起身,微笑着对两人说:“好,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走走。”
说完,牧文光走出了厅堂,留下元静云和牧遥两人面对面坐着。牧遥的表情有些凝重:“大父曾与我说过,在你们替他治疗之前,也曾想招你入赘牧府。”
“嗯,”元静云点了点头,房内十分安静,她内心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虽然牧文光曾与她提起,但终究不是这般正式的场合。
“你看起来,十分不愿?”牧遥言简意赅。
“不是,”元静云脱口而出,又觉得好像表达错了意思,重新道:“不是,不是我不愿,而是,我力有不逮。”
“你不行?”牧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红,嗔怒道:“不愿便是不愿,不必与我虚与委蛇,我知道男子视入赘为耻辱,但我可向你许诺,等牧府局势稳定,便与你解除婚约。”
“我,我其实,”是女子三个字,又被元静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见对方不信,急的站起身来走到牧遥身旁道:“那日,我曾说过,若你需要那么一个傀儡,替你挡下与季元的婚约,我愿陪你胡闹一场,然,当时我未曾深想,女子最重清誉,若是你无意于我,这场婚约岂不是白白害了你一生。”
原以为元静云担心自己受牧府牵连,没想到他心中仍是心系自己,牧遥前几日的气也消了大半,轻叹一口气,惨然道:“可若现下寻了旁人,怕是比与你结亲更加冒险。”
“无论你是否有隐疾,亦或是内心不愿娶我,我都希望你能再救牧府一次,大父许诺你的那些,我也都能应下,可否?”牧遥定定地看着元静云。
元静云苦笑一声,直到牧遥还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她说的力有不逮,不是那个不行的意思啊!犹豫片刻道:“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我不愿陷你于险境,但此事确实不妥,我不能娶你,不是因为我在意那些世俗之见,而是,我其实也是女子,所以,我不能娶你。”
“什么?”牧遥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了元静云一番道,她犹如被击中心窝,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元静云。片刻后,她颤抖着双唇,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娘亲当时受到诸多刁难,为了顶起二房门户,无奈之下才将我当做男儿养大,此乃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是我欺瞒于你,反倒是害了牧家,所以......”元静云皱眉道。
牧遥伸手止住了元静云的话头,心中那升起的涟漪一下子被搅得更乱了,元静云是女子?她怎么会是女子?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震惊和不可置信之色。她用微颤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但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无法立刻消化。
“你,你竟是女子?”牧遥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元静云轻轻点头:“是的,我是女子。”
牧遥握紧双手,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明白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
“我,我需要休息一下。”牧遥颤声说道,“请你暂时离开,让我独自静思。”
元静云看到牧遥的反应,元静云心知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便主动退后一步,认同了牧遥的请求:“好,你好好休息。”
牧遥默默地走到一张椅子前,有些颤抖地坐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她需要时间来冷静,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元静云默默地退后,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牧遥独自在厅堂中思考。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执手则刚
等元静云走到牧府庭院门外, 牧遥突然追了出来,她有些喘着气,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和不安。她追上元静云,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 示意她停下来。
牧遥的眉头微皱, 嘴唇微动,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她看着元静云的眼神中有些迷茫, 有些矛盾, 仿佛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元静云轻轻拍了拍牧遥的手, 看着牧遥, 神情温柔理解。她轻轻握住牧遥的手, 示意她不用勉强说话, 她可以慢慢思考,温和地说道:“牧遥, 不用担心, 你可以慢慢想清楚,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好这个秘密。”
牧遥听到元静云的话,眼中的泪光更加明亮,她感激地看着元静云, 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元静云能够坦然的告诉她自己身上的秘密,是对她绝对的信任。牧遥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微微点头, 但眼神中仍然带着犹豫和不安。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 牧遥轻轻叹了口气, 抿了抿嘴唇, 她轻声说:“元静云,既然你愿意与我坦诚相交,我也将以真心相待。其实,我也并不认可这门婚事,原本是想与你先定下两年婚期,两年后若‘新政’推行到各郡县,想必朝廷也不会再与牧府为难,你我婚事便也就此做罢。”
“所以,”元静云愣了一下道:“你现下......”
“若你真是女子,我反倒卸下了心中一块大石,信你两年后定然遵守诺言,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够应允这门婚事。”牧遥说着,表情中透露着释然。
元静云听了这番话,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她明白牧遥的苦衷和担忧,就像季元,哪怕入赘牧府,只要心怀歹意,牧遥便是他的俎上鱼肉。
“可我是要去参加科举的。”元静云道。
“我知道,所以我亦可替你掩饰身份。我们可先定下两年后的婚期,若你身份败落,婚约即刻解除。”牧遥说此话时,目光决绝,元静云心里一紧,却也跟着释然道:“好,裙裾本柔,执手至刚,这门亲事我应下了,若是我身份败露,自当备好婚书,送至牧府与你解除婚约。”
“好,裙裾本柔,执手至刚。”牧遥伸出手,两人相视一笑,在牧府的厅堂外,风吹过,轻轻拂过两人的发丝,宛如在为这份珍贵的情谊与誓言祝福。未来的路或许并不平坦,但她们愿意执手前行,彼此成为对方的坚强依靠。
牧遥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紧握着元静云的手,表情中流露出坚毅和决心:“你放心,我绝不会向旁人泄露你的身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牧遥,谢谢你。”元静云轻声说道,她紧紧地握着牧遥的手,心中满是感慨。
牧遥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谢,这是我自愿的。我相信你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我们彼此都是。”
牧遥和元静云再次回到牧府的大堂,两人一同走进厅堂,牧文光早已等在那里。她们走进厅堂时,牧文光微笑着站起身迎接两人,神情中透露着亲切与期待。
元静云看到牧文光时微微躬身行礼:“牧老爷。”
牧文光亦微微点头,笑容更显和善:“你们二人可商议妥当。”
牧遥示意元静云坐下,然后自己坐在牧文光的身旁。她轻咳一声,表情庄重:“大父,我和元静云商量过了,我们愿意定下婚约。”
牧文光微微一愣,然后满意地笑了笑:“很好,很好。既然你们愿意,那我们今日就定下这门亲事。只要你们真心相待,婚姻自会美满。”
牧遥微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元静云,示意她自己说出来。
元静云心里有些紧张,但她努力保持冷静,她担忧地看着牧遥一眼,然后再次向牧文光行礼:“多谢牧老爷,我们决定定下这门婚约,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牧文光微微一愣,然后关切地问道:“什么请求?你尽管说。”
元静云的声音略带激动:“我想在定下婚约后,还希望能有两年的时间专心备考科举。”
牧文光面露思索之色,但他很快点头:“两年时间并不短,你有这样的心思我也不会阻拦。只要你不辜负牧府的期望,你们的决定我都支持。”
牧文光看着元静云,眼神中充满理解和赞许。他知道,元静云对科举的渴望是真诚的,而且这样的请求也并不过分。牧遥轻轻拍了拍元静云的手,示意她不用再担心。
牧文光看在眼里,欣慰的笑道:“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我就亲自主持这门亲事,给你们安排一场隆重的订婚仪式,让整个益州郡都知晓你两人将结秦晋之好。”荭篓姝原
“万万不可,”元静云与牧遥二人同时出声道。
“有何不可?”牧文光疑惑道看向两人。
元静云向前一步,拱手道:“此次是方县先向牧府提亲,我们以此为由拒绝方县,原是权宜之计,若将仪式办的过于隆重,反倒像是刻意为之,怕惹恼了县衙那人。”
牧遥附和着:“是啊,大父,小六也不喜喧闹。”
牧文光略微惊讶,但随即恍然大悟,他笑了笑:“你们说得对,这本就是你二人之事,重要的是你们自己的心意,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愿来。”
元静云和牧遥都松了口气,他们知道,牧文光是真心为了他们好,愿意顺从他们的意愿。
牧文光抚须微笑:“我已查阅黄历,六月二十九便是吉日,四日后便行纳采之礼,静云,你家中现在没有长辈操持,你只需将八字写好,剩余的事情都交由牧业便是。”
“牧老爷,这纳采之礼,我还是希望能亲自准备。”元静云微笑着摇头。
牧遥有些惊诧的看了一眼元静云,目光中透着不解。
牧文光摆摆手,笑道:“好,既然你有心,那便自己准备,好了,你们去忙你们的事情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元静云和牧遥一同走出书房,牧遥这才转身问道:“纳采之事繁琐,你为何要?”
“纳采一事,既是承诺,怎可假手于人,”元静云笑道。
“可是,此事你我不过......”不等牧遥说完,元静云将手放在唇边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旁人却不知,若是我轻慢于你,岂不是让你被人看轻了去。”说完,便大步离开牧府。牧遥近距离看着元静云的眸子,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脸颊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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