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达斯皱起眉:“阿波罗为什么要骗帕帕的心?”
“潘有七颗心脏,丰饶、预言、新生、音乐、噩梦、战争、恐惧,每一颗都无比珍贵,骗取潘的心脏,就可以摆脱宙斯的统治。”
“我讨厌阿波罗。”米达斯记忆里的阿波罗还停留在十五岁时从梅塔纳斯的宫殿里看到的那样,祂总是那样快乐,拥有无限的智慧,略微飘起的金色长发舒展在肩上,他曾经很崇拜这位光明神,可是他怎么能骗帕帕的心呢。
帕帕那么单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被骗肯定让他很伤心。
“你明天去奥林匹斯山,可能还会遇见祂呢。”波瑞阿斯叹息,“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潘可能都不记得了,你不用特意提起,多生事端。”
“我会看着办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米达斯突然撑地站起来,朝山崖的方向跑过去,牧神泛着金色光芒的黑色火焰在半空中安静地燃烧着,下一刻,火焰隐没,还没来得及熄灭的火花落在牧神柔软的神袍上,帕格诺特的卷发长长了些,米达斯扑过去抱住他的时候,发现他比自己高了许多,健壮的窄腰比之前更结实有力。他风尘仆仆,温柔的眉眼间藏着疲惫。
可是他们明明才分开了半个月。
“唔……嗯……”
帕格诺特饱含侵略性的吻掠夺了米达斯的思绪和呼吸,米达斯抵住他的肩,想告诉他波瑞阿斯还在这里,可是他一张开嘴巴,帕格诺特带着倒刺的长舌就心急火燎地缠上来,米达斯被亲得又急又羞,踮起脚抓着帕格诺特宽大的兜帽不停地扯,催促他就此停下。
“米达斯,我饿了。”
他抵着米达斯的唇瓣厮磨,如果不是因为理智尚存,记得曾经答应过米达斯不能突然咬这里进食,他早就不必忍受这样的煎熬。
米达斯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波瑞阿斯早就在帕格诺特的注视下离开了,这里安静得出奇,只有他们两个。
“帕帕,我好想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他踮起脚,毛茸茸的靴子弯折起来,抱住帕格诺特的脖子。这个天气穿厚靴子到处跑其实会烧脚,但米达斯真的很喜欢穿这双鞋。
“我一早就说过是半个月后回来,没有认真听我嘱咐是不是?”
“我有很认真地听呀,我特别认真地听帕帕说话。”米达斯直勾勾地盯着他愈发硬朗的轮廓,鼻尖红红的,别提有多委屈,“可是半个月好久啊,我每天一个人放羊,一个人给地里除草,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什么都是一个人……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吗?说半个月就是半个月,怎么一天都不少?”
半个月,当然是帕格诺特周游世界后返回阿卡狄亚的最早时限,帕格诺特半个月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就是为了早点回到米达斯身边。
“抱歉留你一个人。我让波瑞阿斯照顾你,祂没有吗?”
“我才不要祂照顾。”米达斯抿起唇,脸颊绷得紧紧的,“祂总是说些怪话。”
“祂说什么?”
“祂说你每次离开阿卡狄亚没有一个月不会回来,因为外面的世界对于你来说很新鲜,你喜欢新鲜的事物,新鲜的人……”
“我不吃人。”帕格诺特澄清。
“不是那个新鲜啦!”米达斯在他怀里闷了闷,过了一会儿,泄气地说,“你都没有说想我……”
帕格诺特捧起他的脸,无比珍惜地轻抚他温软的脸颊:“不可以说这么可爱的话。”
“我给你带了礼物。”他的掌心升起一簇火焰,火焰燃尽后显露出珊瑚温柔的粉色光彩,他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从远方给他的爱人带回了美丽的珊瑚发冠,“喜欢吗?”
“这是从哪儿来的?”
“我用金羊毛和海神波塞冬换的。”
“什么金羊毛?”米达斯怕他又被人给骗了,于是刨根问底地追究起发冠的来源。
“我的头发,拔下来之后就会变成金羊毛。”
当然,和人类英雄所追寻的金羊毛不太一样,牧神的金羊毛可以赋予神明不屈的意志和光荣的理想。
米达斯知道他拔头发给自己换礼物,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他知道这时候多说无益,高高兴兴地接受帕格诺特的好意比什么都重要。
他红着脸朝帕格诺特笑了笑,而后稍微低头,像一个等待加冕的君王,又像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帕格诺特俯身亲吻他的前额,将那顶粉色的珊瑚发冠戴在他雪白的发间。
“好看吗?”米达斯好奇地摸摸自己的发冠,他以前有无数的王冠可以佩戴,其中大多都铸成荆棘的样子,警告他不可僭越,不可贪求,不可自以为是。他总是觉得金子做的王冠太重,现在这样刚刚好。
“美丽极了。”帕格诺特总是很诚实。
米达斯很适合这样明亮又温和的颜色,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他身上穿得很朴素,唯有发间点缀着如此精致而小巧的珊瑚环,顾盼神飞,我见犹怜,让帕格诺特忍不住升起打扮他的念头。
正巧明日要去赴宴,虽然以牧羊人的装束前往奥林匹斯山也没什么,但既然都戴上发冠了,不如再去挑选几套华美的衣袍吧。
第35章 牧神沉睡之地
收牧之后,帕格诺特打开混沌之门,邀请米达斯通过门进入迷宫。米达斯牵着他的手,问他去迷宫干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
帕格诺特法杖轻点,迷宫内的布局飞速转动,最终一座爬满青藤的宫殿出现在他们眼前,宫殿的塔尖悬挂着一轮与日同辉的满月,紧闭的窗户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吞噬着晚霞的光芒。
“这是哪儿?”米达斯莫名有点不安。
“我以前沉睡的地方。”
“沉睡?”
“嗯。因为很无聊,不睡觉的时候就想着寻死,阿尔忒弥斯就让我找个地方睡觉。”
米达斯脸色沉了下来,十分生气地瞪着他:“帕帕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如果你的生命永无止境,毫无波澜,你也不会爱惜的。”
“强词夺理!”米达斯不乐意听,气得脸都红了,可是也没挣开帕格诺特温暖的手。直到帕格诺特觉得自己哄不好了,低头想要亲吻他的脸颊,才轻轻扭过头,闷闷地哼了一声。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一走了之,的确不负责任。今后不会再寻死了,我保证。”
米达斯侧眸听着他温柔的低语,安静得出奇,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他的内心笼罩着一层忧郁,他想要帕格诺特赐予他永生,这样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但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帕格诺特为难,会不会让帕格诺特遭受天罚。
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他离开后,帕格诺特又会陷入沉睡,或者在寻死的途中再遇见某个特别的人,再次陷入爱河,和对方生儿育女……这些事情给他带来无尽的恐惧和悲伤。
“米达斯?”
“帕帕。”米达斯终于正眼看他,那美丽而深邃的蓝眼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的情绪很好读懂,低落,迷茫,沮丧,自责,还有努力想藏好却无所遁形的希冀。
“再有两个月,就是我的生日。”
帕格诺特点头:“有想要许下的愿望吗?什么都可以,我会答应的。”
“真的吗?”米达斯垂眸,紧紧地抿着唇,心想自己真是个邪恶的人。用这种手段骗取永生,不是和阿波罗骗帕帕的预言之心一样坏吗?
“不要胡思乱想。”帕格诺特轻抚他耳边的长发,低头凑近他的耳朵,“哪怕让我把角割下来献给你,我也会照做的。”
“平时摸摸都不给,现在说得好听。”米达斯郁闷地瞪了瞪他,戳戳他的脸,“谁要你把角割下来了?不许说这么血腥的话。”
“如果是晚上,可以允许你摸,不过你得保证自己承担得起后果。”帕格诺特别有深意地扫视他纤细的身体,米达斯冷不丁一个哆嗦,踮起脚抱住他,不看他那双可怕的眼睛。
是的,他那双金瞳越来越可怕了,以前米达斯从不这样觉得,可是现在被他注视一会儿,米达斯的心就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在胸腔四处乱撞,撞得他浑身都疼。
也许传说并不全都是假的。牧神真的会给人类带来无尽的恐惧。
米达斯被这个念头弄得有点不高兴,于是固执地抵住帕格诺特的脑袋,偏要往他的眼眸里看去,他抿着唇,脸颊稍微鼓起来,脸上那不甘心的神情十分可爱,帕格诺特怜惜地轻咬他的鼻尖,在那莹白的皮肤上留下浅粉色的齿痕。
“走吧,米达斯。”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米达斯顺从地牵着他温暖的手,走进这座阴冷的宫殿。
宫殿里燃着幽幽的冥火,青色的火焰和帕格诺特的法力并不同源,米达斯好奇地盯着鬼脸一般的焰心看,那里面似乎也有东西正在打量着他。
老式的盘旋式长阶通往高处,米达斯人类的本能让他对那个地方充满崇拜和敬畏,他拉着帕格诺特的手,脚步却钉在了最下面的台阶上。帕格诺特从高处回眸看他,金色的眼眸在暗色中熠熠生辉,古朴而神秘的长袍拖曳在地,乌黑的卷发间,孤独的山羊角如同燃烧的炭火,一阵风吹过,露出纵横交错的,鲜红的角芯。
“牧神大人……”
米达斯不自觉地这样称呼他。
“在你这里,我只是帕格诺特。”站在高处的神明往下走了两步,走到米达斯身边,“不要被冥火扰乱了心神,米达斯,你的意志力是最坚韧的。过几天我就去找倪克斯把祂的东西拿走。”
“倪克斯?是那位黑夜女神吗?”
“嗯。”帕格诺特牵着他,一阶一阶地往上走,“祂小时候经常来阿卡狄亚玩耍,婚后就不常来了,只是偶尔会送一点礼物过来。”
“这些冥火就是祂以前爱玩的东西,你看,里面就像人类的剧院一样,会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戏剧和歌舞。”帕格诺特握住米达斯的手,用他的手指戳了戳冰冷的火焰,那团火焰瞬间亮了起来,缪斯女神温柔娇美的声音朗诵起伟大的诗人新作的诗歌。
“真神奇……”米达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会说话的火焰,雪白的脸颊上映着明明灭灭的光。
“我都忘记这回事了,否则这次离开阿卡狄亚,我们还可以通过这些火焰见面。”
哪壶不开提哪壶,米达斯郁闷地望了他一眼,继续往高处走去。帕格诺特托着他的左手,温柔地注视着先他一步往前迈步的妻子,他雪白的长发在暗夜中如此引人注目,像是天生的猎物,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待在他身边的一切猎手都会觉得饥饿。
帕格诺特总是在忍耐。
米达斯仰望穹顶的目光如此虔诚,他是真的敬奉神明,虽然在他过往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里,神明的恩泽并没有降临在他的世界。
旋梯上去,是七间沉睡的分殿。
正中央的一间大门紧闭,那是潘神的寝殿,噩梦之心正在那里面缓缓跳动,感知到主人的到来,浓雾从门缝里四溢而出,勾缠住米达斯的小腿,米达斯觉得它们有点熟悉,于是蹲下来,用手指触碰它们的触角。
“你们好呀。”米达斯温柔地和它们问好。
这些黑雾也是牧神本体的一部分,它们迫切地想要钻进米达斯的身体里,却被一旁的帕格诺特震慑住了,只敢假装温顺地蹭蹭米达斯的手指,只要帕格诺特离开一会儿,米达斯的身体就会被它们填满。
“走了,米达斯。”
帕格诺特驱散了那些黑雾,牵着米达斯的手到了另外一间神殿。这里保存着倪克斯和厄波瑞斯结婚时送给他的礼物,说要留给阿卡狄亚未来的新主人。
他不记得有谁曾经来过这里,但当他推开门的时候,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在漂浮着细尘的空气中,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不是任何香味,而是……某种记忆。
宽阔的分殿内陈列着流光溢彩的玻璃橱窗,每一件神袍都被好好存放在橱窗里,纯白的纱,雾紫的袍,神圣而典雅的束带,精致而高贵的十四星夜冠……米达斯站在橱窗前,抬头仰望这些属于神明的物件。
夕阳漫洒的光辉从穹顶的环形彩窗里漏下来,衣袍通身明亮而温和,散发着阵阵柔光,似乎它们也在等待着这个重要的时刻——等待着从冰冷的橱窗里离开。
“试试看?”帕格诺特解开他身上羊羔毛小衫的纽扣,那上面还沾着青草的嫩芽,也许是某只小羊刚吃过草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缘故,他的身上也沾染上帕格诺特喜欢的青草香。
第36章 梅塔纳斯的执着
“我可以试吗?”米达斯抬头,望向帕格诺特神秘的眼眸。他的目光如此温柔,一如他注视山川林海时那样,米达斯的手轻轻搭在帕格诺特的手上,帕格诺特的手已经比他的手大了一圈。
“自然可以,这就是为你准备的。”
温暖如春的殿内,米达斯的小衫被脱下来,长长的亚麻布料的裤装被褪至脚踝。
帕格诺特的手抚上他小腹的伤疤,他垂着眼眸,敛去了复杂的目光,米达斯的腰被他握在手中,绵绵的痒意让他有些难受。
“帕帕!不要这样欺负我。”米达斯郑重其事地和帕格诺特说。
“这伤是怎么来的?”
米达斯犹豫了一下,“不小心摔的。”
“我看上去很好骗是吗?”
“才没有!”米达斯抿了抿唇,目光瞥向一边,“都是过去的事了。”
帕格诺特如果想要读取他的记忆,非常简单,只需要让他暂时失去意识,而后就能寻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帕格诺特偏偏不这样,他要米达斯亲口告诉他谁是凶手,以及他这样袒护凶手的理由。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给你穿衣服了。”
22/38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