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赛哪怕拿到了国奖,也只是比省赛上自主招生时多减十分,陈念南没想走自主招生的路,他要竞赛,要保送,要提前半年结束高中学业,然后赚取大学的学费。
但正正好的八只获胜队伍,八位最佳辩手,能分成正反两方,主办方没遇见过这样的,紧急讨论后表示由段安北代替。
这是个很危险的事,两人相隔太远,那十二个小时的互穿太不可控。
“没事。”陈念南低声说,“去。”
他一心扑在竞赛上,可段安北不是,他更倾向于文科,化学竞赛对他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
段安北犹豫了一下:“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陈念南说,“相信我。”
陈念南的承诺没有一次落空,他太值得信任了,段安北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陈念南把所有的衣物都留给了他,看着大巴车的远去,段安北的心忽然就有一点空。
他拿手机给陈念南打了个电话,却没想到秒接秒通,陈念南那声“安北”响起来的时候,段安北忽的又觉得胸腔被填满了。
“我想你了。”段安北说,“你没给我一个告别吻。”
陈念南沉默了一下:“嗯。等你回来。”
电话一直没挂,一直到陈念南的手机没电关机。
陈念南手心滚烫,伸手往口袋里摸,那是他除了充电器以外唯一带回来的东西。
是段安北的有线耳机。
陈念南闭上眼,摩挲着耳机,就好像摩挲着段安北的耳垂,车窗外的阳光是温温吞吞的,带着十月中的寒意。
已经是十月中了,陈念南想,段安北的生日在10.21,快到了。
段安北......段安北......
三个小时的车程,陈念南想念了段安北三千千次,比外面的樟树还多。
可是他是酷哥儿,不能说。
安北,我也想你啊。
-
回了学校,陈念南马不停蹄地往班里赶。
清杭二中的进程快,高中前两年就上完了所有课程,整个高三都是复习的阶段,但陈念南还是想尽快坐下来写题。
班里是蒋国华的课,见陈念南自己回来,目光里都带了点儿不屑,陈念南能读懂,但他没工夫跟他对着瞪。
段安北不在身边的陈念南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上课写题下课也写题,视线从不在任何一个人上多逗留,也不人跟人交流,闷葫芦一个。
两人说着想,但都没打扰对方,手机沉寂了一天,终于在18:00的时候,陈念南收到了段安北的消息。
【北】:
-在寝室写了一天的题。
-寝室没有重新分配,但是方广还在,他也晋级了,我和他现在是一队,我二辩,他三辩。
-每天都是白天讨论了,讨论内容我会记在本子上,你可以看看,如果记不住也没关系,方广问你你就说不知道,明天讨论的时候一起说。
-白天方广问了我化学的竞赛册的名字,还有我跟你有多熟,我说我们是很好的室友,应该没有露馅。
-最后一条,我很想你,哥哥。
准点发消息是两人约好了的,提前半小时报备过去半天的事,防止露馅。
陈念南看着那句“哥哥”,也不知道段安北是想用什么语气说,勾引还是单纯。
不管怎么样都很可爱。
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发回去——
【南】:
-在教室写了一天的题。
-没有跟别人说话,什么都没有发生。
输入界面停在“我也很想你”,陈念南指尖抖动两下,还是没能发出去,印刷字一个一个被删除,换成了另一句话——
【南】:
-榆树下开了花,等你回来看。
第38章 你知道我喜欢你
“榆树下开了花,等你回来看。”
段安北想着这句话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清杭,他端坐在陈念南的位置上,下意识看向自己那边,位置上安放着一朵小白花,上面还有未干涸的水珠。
段安北浅笑了一声,拿了张面巾纸把花的水分吸干了夹进书里。
两人隔得太远,手机是没法儿换了,只能用对方的,不过两人都不怕看,早就互通了密码。
段安北拿起手机想对着干花拍张照,肌肉记忆比眼睛快,手点下去了才想起来这是陈念南的手机,他刚要关上,却瞥见了相册里的照片。
一整面除了猫就是猫,小橘小白穿插着,段安北想了想,举着手机自拍了一张,又置了顶,不由自主脑补到陈念南某天打开相册时的惊喜感,嘴角都扬到眉梢。
他无意多看人相册,刚要关上,最角落里唯二两张不是猫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图看不清,段安北犹豫两下,还是先问了陈念南:“刚不小心点到了相册,我能看看你相册的照片吗?”
陈念南回得很快:“可以。”
段安北点开角落的那张照片,是张发票,一千三百零二元,开票人是家宠物医院。
日期很早了,段安北看了看,得是高一的时候。
发票的下一张是四本辅导书。
段安北不知道这两个东西对陈念南来说有什么意义,退出去照着干花拍了张:“很漂亮。”
陈念南看着段安北的消息,刚回了句“嗯”,从浴室出来的方广就“嘶”了声:“不知道为什么,我刚看见你的一瞬间,以为是陈念南坐在这儿了。”
陈念南迅速上岗,笑了声:“是么?可能在一起待久了,总是会有意无意模仿他,觉得他挺酷的。”
“是挺酷。”方广不比陈念南,受过的罪少一点,没陈念南那么冷,能说两句话,“但别学他,他太自闭了。”
陈念南听惯了别人讨论自己,但方广的语气还是让他不舒服,如果是段安北坐这儿听见了呢?
陈念南本来就佯装上扬的嘴角落下来:“我不太爱听这样的话。”
方广看他一眼:“忘了你们关系好。”
陈念南没了再说话的兴趣,戴上耳塞做题,思绪却融不进去。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段安北不该跟他混在一块儿。
陈念南这么想着,手上机械地写着题,两人的书也没换,但书都一样,进度也差不多,陈念南随手从旁边拿了本草稿本,往上写过程。
可他今天的状态属实不算好,过程写一半卡了壳,往后翻答案只有个“6mol”的结果,在询问方广与百度搜题上,陈念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不算熟稔地打开百度,陈念南却瞬间愣在了原地,连呼吸都滞住。
百度还停留在上一次搜索的界面,上面的搜索内容是——
怎么破解他人对自己的偶像崇拜。
陈念南没明白偶像崇拜是个什么意思,下意识往历史搜索上看,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第一条——
男朋友太喜欢自己怎么办?
可能是没有搜索出结果,段安北又重新问了一次——
男朋友总喜欢贬低自己,抬高我,是一个什么心理症状?
他都知道。陈念南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段安北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喜欢他,也知道自己做任何的举动都怕亵渎他,像亵渎神明。
陈念南呆若木鸡,平时的那些酷劲儿都散了,浑浑噩噩地呆坐在椅子上,什么念头都不敢有,什么思维都不敢发散,只剩下三个字——
他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念南终于在某一瞬间回过神,开始思考段安北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自己撕了那本辩论书?还是他一次又一次失神的吻?又或者是......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从来都没有很好地藏住自己的心思。
原本已经剥离出去的现实感狠狠砸向了他,陈念南坐在位置上,绝望又平静地思考了十秒,还是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渭华大学真的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十月末傍晚的风吹向他,也吹向所有在这儿求学的学生,陈念南看着他们,揣测自己未来和段安北的命运。
在刚刚思考的十秒里,他想了很多。
历史记录是能看见时间的,段安北的搜索时间是在跟自己谈恋爱后不久,他再怎么觉得自己是个配不上段安北,也该想到段安北也许喜欢自己这种可能性。
段安北的那句“想你”还在耳边,甚至打开对话框就能看见,他说过很多的“想你”,也说过很多次“喜欢”,陈念南决定信一次。
他没怂过。
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也许还可以和段安北当个校友,在未来某个十月的晚风里共看同一片晚霞。
嘟——
嘟——
嘟——
电话响了三声,通了。
“念南?”
“安北。”陈念南看着远方逐渐亮起的排排路灯,把自己藏进人群里,也藏进月色里,他挺拔的身影像纵身一跃孤注一掷的玻璃容器,“抱歉。”
“我原本是想上网搜个题,但原网页没关,我看见了浏览记录。”陈念南没再给自己留后路,“你知道我喜欢你了,是吗?”
段安北那儿安静了一瞬:“是。”
“什么时候?”
风吹过陈念南的发梢,他的心情很平静,没有质询也没有期待,好像就是问问。
“你......在住校的第一天,看见我的时候脸红了。”段安北如实说。
他被太多人追过,十八岁的年纪了,都能看出来。
陈念南笑了,他没想到是这么早。
“我没藏好。”陈念南说,“我以为你不会知道。”
“只是猜测。”段安北说,“确定是......你在我家,用指腹碰了碰我的唇。”
“你没睡着。”
“我没睡着。”
两人的语气都太平静,好像只是在交流那道化学题的“6mol”是怎么来的。
陈念南心里有了数:“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既然现在已经捅破了这层纸,我们的关系是散还是继续,你来定。”
他顿了顿:“但我保证,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原来的承诺都还作数,有事儿还是来找我,我能帮的都会帮。”
段安北好像要说话,但陈念南头一次打断他:“听我说完吧。”
“你的直觉和观察一点儿都没错,我就是把你当神,当月亮,你也不用搜什么偶像崇拜,改不了了,喜欢五年了,段安北,你在我这儿都当了五年的神了。”
陈念南淡淡地说:“不改了,就这样吧。”
第39章 我们在一起吧
段安北看着面前的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流声微弱地传进耳朵里,伴随着段安北的呼吸。天边的晚霞越来越暗淡,陈念南笑了笑。
“安北。”陈念南说,“我保证从我们下一次见到面开始,我不会再让你看出任何一点喜欢,一点都不会。”
他决定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努力:“我会做好一个模拟男友该做的所有,也不会再让这场模拟游戏看起来太逼真,所以能不能......不分手。”
电话两边同时沉默,陈念南的心和太阳一同西沉,月亮被云层遮盖,他仰头只看得见想要充当月亮的虚假的路灯。
“抱歉——”陈念南没法儿真的忍心要段安北为难,“我——”
“我们在一起吧?”段安北突然开了口,“彻底在一起,真实地在一起,可以随时随地拥抱亲吻地在一起,陈念南,我好像很少很认真地对你说过我喜欢你,或者我说了,你没信。”
“你以为我是被谁掰弯的?”
风声震耳欲聋,陈念南有些恍惚,他在原地怔了很久。
“虽然这么说很中二,但是——”段安北说,“请让我继续做你的月亮和神明吧。”
这样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呢?
没有问题。
段安北想,我又不会借此欺负他。
陈念南小心翼翼没关系,他大胆就可以。
黑云一点点地飘开又散去,陈念南扭头,看见了一轮皎洁的月亮,很圆,很大,像清杭楼道里的那一轮,也像段安北眼中的那一轮。
“彻底地、真实地在一起。”陈念南呢喃重复。
“对。”段安北说。
“我好喜欢你啊,段安北。”陈念南鼻尖一酸,他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自从他连续三天被喂下馊馒头,陈念南的泪腺就仿佛消失了一般。
他想说“好啊”,可又总觉得不对,嘴唇翕动半晌,想起来了:“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段安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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