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你晁哥......哎,你太酷了,我喊‘晁哥’都觉得不够味儿,就还小弈,小弈是个写小说的,平时琢磨的也是情情爱爱的事,我之前说过,你要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事儿,找我,或者找小弈,都行,都能给你出出主意。”
陈念南已经不惊讶谢书秋能说出这样的话了,其实想想也觉得神奇,这么正儿八经的教授,对着两个高中生同性恋小孩儿,不劝阻,不拦着,还要出出主意。
但他不是个能随便对人敞开心扉的性格,淡淡垂着眼:“没,热乎着。”
谢书秋笑着叹了口气:“看见锅里的芹菜没?”
陈念南瞥了眼:“快糊了。”
“糊......”谢书秋是真乐了,“正经着呢!别打岔——看见没?冒热气儿了,但里面还冷着。”
这种借喻陈念南听得明白,但也觉得这样说话累得慌:“没冷,热着呢。”
“不是芯,是中间的空杆子,空了,汤汁儿没进去。”
拐弯抹角,累得呛人,陈念南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结果谢书秋却不说了,热透了的芹菜往盘里一倒:“开饭。”
陈念南:“......”
出去的时候,外面两人正摆弄他们带来的花,聊天地都从沙发变成了地上,谢书秋走过去给晁弈屁股底下塞了个抱枕:“昨晚刚做过,今天别着凉。”
这种话题两人也没想着要避人,高三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懂的,水到渠成坦坦荡荡,晁弈甚至还看了眼段安北:“你需要吗?”
段安北耳朵尖都臊红了,还不忘大声问:“你为什么问我不问陈念南?”
晁弈沉默两秒,看看段安北,又看看陈念南,露出一副绝无可能又斩钉截铁的表情。
谢书秋看得好笑:“人才多大。”
段安北点点头:“为老不尊。”
晁弈挑眉:“也行,慢点好,这种事儿都不用急,水到渠成才好。”
陈念南对这种话题是生不出什么心猿意马的心思的,在他这儿,没有“水到渠成”这一说,他随时可以,上下都行,他把最大的自由权都给了段安北,前提是段安北真的准备好。
反倒是段安北,仰着头眨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念南伸手把人从地上捞起来:“凉么?”
“不凉。”段安北说,“比坐沙发上舒服。”
四人在餐桌上围着坐下来,聊天的主场还是段安北和晁弈,谢书秋能应两句,但大多数都是笑着听,手上不停地往晁弈碗里放剥了皮的虾。
话题也不知道转到哪儿去了,左一句右一句,就聊到段安北和陈念南同居的事,又提到什么早安吻晚安吻,晁弈义愤填膺:“七年之痒啊七年之痒,这才几年,他昨晚连‘晚安’都没跟我说。”
谢书秋无奈:“我说了,但你睡着了。”
晁弈觑着他:“我不信。”
“下回我把你摇醒了再说。”谢书秋笑着说,又放了根没叶子的芹菜在他碗里。
两人是无心地拌嘴,但“晚安”这两个字在陈念南和段安北这儿太敏感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对视一眼又分开。
“我也没有晚安。”陈念南突然开口,淡淡地说,“习惯了。”
段安北乐了,怎么还突然委屈上了,茶味儿都快飘进段安北鼻子。
但这种事儿陈念南干起来不熟练,说了开头就没了,谢书秋和晁弈互相看了看,都乐了。
段安北“哎”了声,摸摸鼻子:“这是有原因的,我没想不说‘晚安’。”
陈念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嗯”了声,给段安北夹了根芹菜:“吃饭。”
后半程的气氛挺微妙,谁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怎么了,当事人一个说不清,一个不愿说,别别扭扭的。
段安北也发现了,这个事儿之前不声不响,陈念南给他自由,揉圆揉扁,想怎么样都行,但现在陈念南是一定要解决了,他在抢控制权。
段安北喜闻乐见,恋爱就该是两个人一块儿往前走,不能招猫逗狗似的一个人拿着绳儿。
陈念南要解决,段安北就陪着他解决,月亮要摘,六便士要捡,连夜莺苦苦追寻的玫瑰都要和他一同找着。
吃了饭之后,晁弈带着他们去书房休息,书房一摞一摞的都是红皮纸,晁弈“啧”了声:“忘了,等我会儿。”
几人帮着一块儿把纸挪到旁边,挪出了条路,晁弈从柜子里拎了两个懒人沙发,扔在地上给他们:“最近有新书发售,要签名,手都快断了。”
地上的红纸就是拿来签名的,桌上摆着一叠叠已经写好的,段安北抽了一张来看,上面不仅有晁弈的签名,还有个字章,篆刻着“与秋一弈”。
“原来是这个‘弈’。”段安北小声嘀咕,“这情侣名儿听着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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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这么牵强,‘弈’不是‘博弈’么,这不是跟谢教授对立了。”
段安北肘了两下陈念南:“你觉得呢?”
陈念南从刚刚进门起就盯着那些红纸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段安北一碰才回了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清。
段安北小声地又说了一遍。
陈念南刚要开口,晁弈在旁边乐了:“博弈又怎么了?”
两人的目光投向他,晁弈气定神闲地拿起章在纸上一盖,“弈”字在纸上洇开,边缘晕开了毛边,他就看着那个“弈”字。
“谈恋爱过日子,总得是要博弈的,永远的公平是不可能的,今天菜场没有土豆只能吃青菜,明天我要签售没法儿陪他看电影,但这委屈得你来我往,才能心甘情愿。”
他托了托下巴,摸着糊得看不出字儿的“弈”:“谁的委屈多了,他自己觉得无所谓,可另一方不一定觉得甜蜜,觉得爱情好伟大,而他好爱我,他只会愧疚。”
“别把你的爱变成别人的负担。”
“也要相信自己和对方一样值得被爱。”
晁弈说这话的时候,谁也没看,原本糊了的纸已经被他揉进了垃圾桶,手上飞速盖章签名,很随性,很自在。
博弈,挺奇妙的词儿,陈念南想,这就是段安北要的吗。
谢书秋给他们端了两盘水果,进来的时候乐了:“就看他在这儿签名啊?”
“多酷。”段安北笑着说,“看着有趣。”
“你上回说的那个,来看看?”谢书秋朝段安北递了个眼神。
段安北“啊”了声:“来了。”
陈念南和晁弈齐刷刷疑惑地看向两人,但对方也齐刷刷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神秘兮兮。
第65章 对谁都不行
书房内瞬间只剩下陈念南和晁弈面面相觑,晁弈乐了:“就剩咱俩,闷死了。”
这种大大方方的态度比诡异的安静要好得多,陈念南也笑了声:“方便问个问题么?”
晁弈挑眉,大概是陈念南这种说话特礼貌的样子跟痞酷的样子不太符,有点儿乖了,挺惊讶:“当然。”
“我在找兼职。”陈念南向来是无所谓别人知道他金钱上的困境的,“我需要筹措大学学费。”
晁弈“啊”了声:“我给你找找银行卡?”
这话是玩笑,陈念南摇摇头:“我想问问这个。”
晁弈顺着他眼神看过去,正对着桌上的红纸,迟疑:“......你想写书?”
“是。”陈念南问,“想想问问资质和流程。”
说的还挺正规,晁弈给他扔了只笔:“需要什么资质?有这个就行,写了拿给我,我给你寄出版社试试。”
有人能做个桥,这比自己一腔热血拿着笔就闷头写要好得多,陈念南伸手接住空中的笔:“谢谢。”
“不用客气。”晁弈说,“不过这个挺费时间,你一边备考一边写来得及?”
陈念南想了想:“有寒假。”
书房的窗留了道缝,风就从缝里吹进来,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快要初冬,陈念南走过去把窗合上,就听见晁弈问:“想好写什么了?散文还是小说?”
“小说。”
晁弈并不意外:“行,那写了再说,我给你拿出版社试试。”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晁弈又跟他说了几个注意点,也算是带着入门。
临了要走的时候,陈念南又跟晁弈说了声“谢谢”,结果就听见外面段安北也在跟谢书秋道谢。
晁弈乐了:“这是来我们家组团道谢了,提前拜年呢?”
段安北跑进房间,就听见个尾句,迷茫:“什么拜年?”
“说你像个福娃,让你来多拜年。”陈念南抵着段安北的肩揽着人出去,“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出去的时候两人都默契地安静下来,陈念南没问段安北出去是看了什么,段安北也没问陈念南手上那只凭空多出来的笔。
段安北呵了口气,白气一团团地集聚又散开,陈念南替他掖了掖衣服,拉链头在衣摆上垂着,带着从屋里出来后湿漉漉的雾气。
“撕拉”一声,拉链拉到了下巴底,陈念南的指腹顺势在段安北的下巴尖上摸了摸:“冷么?”
陈念南纤长的睫毛扑下阴影,可惜十一月初还没有雪,段安北只能看见白皙与乌黑的交织,像安静驻足于雪地的蝴蝶。
“冷。”段安北把手从口袋里抽到陈念南眼前晃了晃,“手冷。”
陈念南把段安北的手都拢在一块儿,牵着攥着放在自己口袋里,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偶尔有看向他们的眼神,陈念南只消淡淡看回去,那些烦人的视线就会瞬间无影无踪。
段安北的指尖并不冷,甚至算得上温热,但这点儿你知我知却还要找个凭借的样子太可爱了,陈念南嘴角都不自觉勾起来。
段安北看着他忽冷忽热的表情,觉得面前的人简直偏爱得彻底,温柔和冷冽同时出现又彼此转化,吝啬于分出去任何一点儿笑脸。
他的指尖悄悄动了动,陈念南垂眼看他但不说话。
段安北也不说话,指尖一下一下地在对方掌心的软肉上笃着点着,一下一下,陈念南由着他玩,安静地包容他的放纵和调皮。
连睫毛都不会颤抖的人,段安北仰头看他,想,他见过陈念南寡言、疯狂、偏执又清醒,唯独没见过他失控,陈念南连接吻都是克制的。
他会飞快俯冲,却温柔落唇;会密密麻麻地嘶啃,合齿时又缠绵舔舐——
陈念南对他永远温和又仔细。
段安北突然就想起刚才在谢书秋家的那个话题,他从前没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只是大致猜得到两个男生要怎么上床又怎么做/爱,却没真的了解过。
“念南。”段安北的手指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耳尖红了半截,好像大下午街上说这种事儿都挺羞赧的,他声音都低下去,“你想过跟我上床的事儿吗?”
陈念南的脚步一顿:“你问过这个了。”
“那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我都可以。”陈念南说,“看你。”
大概是陈念南的反应太镇定,太不“处男”了,段安北一颗心都皱起来,怎么说这种东西的时候都能这么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呢?
陈念南不想跟他上床,段安北斩钉截铁地想,他对陈念南没有吸引力。
陈念南哪知道段安北都在想什么,见段安北不说话,以为他在想上下的事儿,纠结半天:“你想看片吗?”
段安北眼睛猛地就瞪大了,陈念南宁可让他自己看片也对他没兴趣?!
“你有?”
“有。”
“你为什么——”他的声音都有些激动,陈念南宁可自己看片都对他没兴趣!!
“之前刘安照片传到大风那里,大风给我塞的,因为这个我把他删了,但视频记录在浏览器,应该还找得到。”陈念南淡淡地说,“我没看过,你想看我可以翻出来给你。”
大风这种人别的本事是没有的,但这种不着四六的视频一摞一摞,他当时给陈念南发的是压缩包,陈念南当是什么,用浏览器打开了才看见内容,把大风删了以后又在街上碰见对方,大风痛心疾首,但陈念南就送他两个字——“有病”。
倒不是什么禁欲,陈念南也不是圣人,但除了段安北,陈念南确实对别人都提不起兴趣,可段安北是不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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