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容昀的往来并未告知江明御。
容昀身世复杂,其实方桥心里很清楚不该和对方走得太近,可大抵他和容昀真的有缘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再加上容昀总用那种恂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只要他说出一句拒绝的话,少年的眼睛就会失去光彩。
试问又有谁能残忍地打碎少年为数不多的松快?
长辈也好、朋友也罢,都是他的选择,没有必要让多一个人知道。
转眼还有一周就到除夕。
这个时间点学校应该放假了,但方桥依旧能在医院里见到穿着校服的容昀。
少年的心思一览无余。
方桥在车上拆穿他,“下次来见我,不用特地穿校服。”
容昀惊弓之鸟一般,结结巴巴,“方桥哥,我、我只是......”
方桥觉得这些日子来容昀变了许多,以前少年给他的感觉像是一匹幼狼,年纪虽小但到底有攻击性,轻易接近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熟稔了的原因,容昀好似变得温驯了起来,这个词不大妥当,但方桥一时想不到更合适的。
应当是难得交了朋友,他能感觉到容昀十分在乎他的想法,以至于有些怯懦、讨好。
他不希望容昀如此,温和笑着打消了少年的顾虑,“想见我不需要找那么多理由,你来就是了。”
容昀注视着方桥,“真的可以吗,我什么时候想见你都可以?”
“为什么不行?”方桥笑着回过头,“朋友之间见面不是很正常吗?”
容昀的眼神变得炽热,一瞬,垂下眼帘掩去,再抬眼时,又是让方桥心软的羞怯,“那我能约你......”
少年的话被急促的来电铃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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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明御。
方桥找出耳机戴上,接听,刚叫了声alpha的名字,听得江明御微喘着,“我不舒服,你快回来。”
他一下子就从alpha的语气判断出对方身处易感期。
上个月的检查结果出来,一切指标都正常,但为什么江明御的易感期越来越频繁?
方桥想到alpha此时的煎熬,不免担忧,“我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这是他第一次在容昀面前接听江明御的电话,方桥有一刹那的尴尬,但容昀既然在俱乐部见过他,应该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人尽皆知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反倒是向来很有边界感的容昀低声问:“他是你的alpha吗?”
方桥沉默几瞬,轻轻地嗯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明御还在家里等他,他加快车速将容昀送到小区门口,因为心急,没像往常一样摇下车窗和少年道别。
容昀望着紧闭的车窗,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声再见淹在喉咙里。
嘀嘀嘀——
指纹锁解开,方桥一打开门就被抱了个满怀。
江明御急切地在他身上嗅闻着,捧住他的脸猛烈地吻了下来。
方桥被推到墙面,软滑的舌尖探进他的口腔里来回舔舐,他搂住alpha,娴熟地回应,余光瞥见门没有关。
尽管是独户,上楼层还要刷电梯门禁卡,没有人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还是产生了一种在光天化日下宣淫的错觉。
“明御,门......”
回应他的是更凶狠的吮吻。
alpha的信息素浓厚得呛鼻,方桥换气都换不过来,更别谈说话了,只好认命地沉沦。
两人不知餍足般一路从玄关吻到主卧,走过的地方衣物洒了一地。
被抛到床上时方桥脑袋被信息素袭击得晕晕乎乎,alpha俯身而上,没等他适应又吻了下来。
阻隔贴早早被撕下,清幽的茉莉花香却没能即刻抚平江明御的焦灼。
alpha的眼神甚至有点涣散,这已经是很久不曾出现的情况。
方桥有些担心,尽管招架不住alpha的索取,仍是近乎纵容地承受alpha给的一切。
情到浓时,江明御在他的颈肩嗅了嗅,歪了下脑袋,像是在找寻其它气味。
方桥头皮微麻,怕江明御嗅出了容昀的信息素——虽然容昀贴着阻隔贴,但难免会有信息素泄露时,因此他每次送完容昀回家,都会在地下停车场喷清新剂,确保身上无其它异味。
可百密总有一疏,今天他就因为担心江明御而忘记这一步骤。
“alpha?”江明御阴鸷地盯住方桥,又不确定地眨眨眼,“omega.......”
方桥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捧住他的脸,近乎是诱哄道:“再深一点,好吗?”
江明御果然上钩。
alpha清醒后搂住方桥沉默着。
易感期发作来得毫无预兆,他连会议都没能开完就马不停蹄赶回了家。
若方桥再晚一点回来,想必他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用尽一切办法找到方桥。
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初始。
凝重的气氛盖过暧昧的氛围。
江明御不好受,方桥亦感到些许慌张,如果近三年的努力无效,人体抑制剂的治疗被推翻,alpha该怎么办?
在这一秒,方桥焦急的是江明御可能又要遭受信息素的折磨。
他压下心慌,想翻过身安慰江明御,alpha却紧捁着他不让他动。
江明御的声音难得颓然,“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不会的。”方桥心里没有底气,但还是笃定地回,“医生都说你各项指标很正常,这只是一个意外,你总要允许意外发生。”
可真的是意外吗?方桥也不敢深思。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三年协议将到,他能不能顺利脱身?
两人缠绵时间太久,收拾干爽时发现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是送餐的员工联系不到他们无法上楼,说把餐食都放在物业了。
江明御打电话让物业把晚餐都送上门,餐厅的保温箱做得很不错,食物都还暖和,但毕竟放了两三个小时,口感大打折扣。
他们的心情都比较低迷,勉强填饱了肚子,没怎么吃出味道。
这两年江明御的病情稳定下来后,有些抗拒每月检查,但这一次易感期的突然到访像是给他敲了个警钟,提醒他再如何正常,终究患有见不得光的病症。
alpha难得主动联系了医生,约定时间做全面体检。
江明御能重视起自己的病情,最先松口气的是方桥。
他手机还有容昀发来的两条短信,惯例谢他送自己回家。
方桥隔了三个小时才回,“不好意思,刚刚在忙。”
容昀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迅速回复,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鼓起勇气问:“方桥哥,你后天有空吗?”
正好撞上了江明御的检查时间。
方桥如实道:“我后天有点要紧事。”又怕少年多想,“这样吧,明晚我请你吃饭?”
“好啊。”附加一个明天见的表情包。
江明御冷不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跟谁聊天?”
方桥收起手机,回过头,“你感觉好点了吗?”
江明御颔首,走到饮水机处,看得出来不断提前的易感期给alpha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甚至没有精力跟方桥斗嘴了。
家里难得的安静。
还未到睡觉时间,方桥到卧室把换洗的衣服都拿出来,方便明天保洁上门清洁。
床头柜上放着个有点眼熟的铁质糖盒,方桥拿起来看,记起曾在柜子里见过不少类似的空盒子。
晃了晃,叮叮铃铃。
江明御怎么突然想吃糖了?
出于好奇,方桥打开了铁盒子,凑近闻了闻,没有糖果的香气,只有药味的苦涩。
他一愣,以为自己是闻错了,正想把糖果倒出来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走了铁盒,江明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方桥心里有了答案,“这是?”
alpha习以为常地将开口抵在唇边,不必就水,苦涩的药丸顺着他的喉管一路到胃。他又在方桥的注视下拉开床头柜拿出一模一样的铁盒子,摊开omega的手倒了两粒,“你得吃这个。”
方桥抬起手,闻到了糖果的甜味。
他回过神,两个铁盒,一苦一甜,用来掩人耳目最适合不过。
他想起从前在柜子里发现的成堆的空盒子,不难想象,这些年alpha是怎样笑着咽下成百上千伪装成糖果的药丸。
而现在alpha隐有发病的症兆,这些糖盒又派上了用场。
“吃啊,怎么不吃?”江明御催促他。
方桥笑了笑,将可口的糖送进嘴里,草莓味的,酸酸甜甜。
直到今天,他终于知道江明御为什么不爱甜食,原来吃过太多苦的人,再多的甜也压不下舌尖的苦涩。
作者有话说:
小江(叉腰):老婆吃糖我吃药,谁看了不说我疼老婆第一名!
第18章
方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去容昀楼下接的对方。
少年一上车,他把买的热奶茶递出去。
容昀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方桥笑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爱喝这个吧。”
容昀嘀咕着,“我快成年了,不算小孩......”
人们很容易陷入一个误区,年少的时候想着快点长大,上了年纪又妄想青春永驻。方桥在十七八岁时,也期待着早日成为能够独当一面大人,所以他很明白容昀说这话的心情,没有扫兴地反驳对方。
火锅店热热腾腾,临近年关,到处都是出玩的人潮。
两人排了几十分钟的号才得以坐下。
“方桥哥,你过年不放假吗?”容昀不太能吃辣,沾了点辣味越发显得唇红齿白。
方桥给他添冰柠檬水,“后天就休假回家了,你呢,过年有什么安排?”
“我?”容昀默了两秒,“应该是跟爸妈和哥哥去见亲戚吧。”
想起容昀尴尬的身份,方桥顿感愧疚,他夹了个鱼丸放到少年的碗里,“那我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雾气缭绕里,容昀抬起微红的脸腼腆笑着,“谢谢方桥哥。”
方桥回去晚了江明御会问,吃完饭他没有安排其余活动,把容昀送回了家。
容昀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礼盒,他有点不好意思,“给你的新年礼物。”
方桥讶异,他一个工作好几年的人反过来拿中学生的礼物,实在是有些不厚道,但看着容昀明亮的眼神,他还是伸手接过,“是什么?”
容昀却不让他当面打开,按了下他的手,“你回去再看。”
方桥笑着,“这么神秘?”
容昀慢慢地把碰到方桥的手收回去,五指蜷起来,像握住了什么很珍贵的物件。他的脸颊越红了,嗫嚅着,“我回去了。”
说着,打开车门小跑着往前。
他今天终于不再穿那件皱巴巴的又轻薄的校服,一件浅蓝色的棉外套,还裹了条米白色的围巾,脚步轻快地给雪地踩出一个个印子,跑出一小段路又高兴地回过身向方桥招手。
方桥这时才在少年身上见到了这个年纪独有的活泼和莽撞。
他微笑着朝容昀挥了挥手,等容昀的身影消失在路灯里,才打开对方送他的礼物。
一朵玻璃材质的绽放的茉莉花,晶莹剔透,每个切面都打磨得很光滑,甚至还散发着跟方桥信息素如出一辙的味道,工艺算不上精美,但却能感受到制作之人的用心。
方桥将茉莉花拿在指尖,举起来对着路灯,花瓣折射出异彩的流光,落在了他翘起的唇角上。
-
林少虹得知江明御主动要求全身体检,不出意外地出现在了医院。
alpha抽了十几管血化验,方桥全程陪同。
林少虹睨了方桥一眼,“怎么好端端的要来检查?”
医生给江明御摁上止血棉,alpha淡淡道:“方桥后天回家,他不在,我多个保险有什么不对吗?”
林少虹不知信了没有,到底没有再追问。
等江明御去照X光时,她单独和方桥谈话,方桥态度恭敬,omega问什么他答什么,只是当女人询问江明御最近的状态时,他撒了谎,“明御一切都好。”
来这之前,他和江明御串通一气,只要检查没有问题,就不将近来alpha易感期异常的消息告诉林少虹——江明御是不想因为病情再被父母控制,方桥也有自己的私心。
“我记得,年后不久你的协议就该到期了。”
方桥没想到女人会主动提起这事,惴惴地嗯了声。
“别紧张,这三年你做得很好。”林少虹难得对方桥有了点笑意,“辛苦你了。”
方桥不敢掉以轻心,“都是我分内之事。”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她微笑着,“明御的情况比较特殊,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根治,你怎么想呢?”
方桥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女人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像一朵美艳的食人花,他竭力让自己稳住阵脚,轻声而又坚定道:“现在医学发达,我相信终有一天明御定能痊愈。”
林少虹点点头,“我希望如此。”
她话里有话,方桥不免心慌,但现在争论无益,他只能暂且安静下来。
忙活了一个早上,几人到休息室等待检验结果。
林少虹搂着披肩端正坐好,“前几天我跟你说的你别忘了。”
江明御在喝水,敷衍地应声。
“知许这次回来是想打开国内市场,你多帮衬着。”
“知道了。”
方桥还在揣测林少虹模棱两可的话,眉心微蹙,没听母子二人交谈,等他回过神来,检查报告也出来了。
一切正常。
林少虹松了口气,江明御和方桥对视一眼又错开。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顾虑重重。
片刻后,方桥为了缓和气氛,主动搭话,“既然检查没有问题,你不要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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