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臣低头又画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女装自己,“那你咬这个,这个不可爱。”
谢梧便笑:“陈姑娘也可爱。”
两人相视一笑,本是气氛正好,偏偏这时插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谢道友?真是巧了,竟在这里遇见你。”
谢梧闻声转头,只见青年面含微笑,脸上肤色是经久不见天日的苍白,唇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正是柳清风无疑。
身后,王臣眉目倏地阴郁下来,捏着糖人的指节用力到几欲绷断。
弹幕:
-诶,我听说傀儡一般都是听主人操控的,他怎么乱跑啊,柳明月知道吗?
-不是所有傀儡都是用来上战场的,特别是这种把家人做成的傀儡,除了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平时需要用灵石补充生机以外,是可以自己走动的。
-傀儡好像也不能进入直播间吧?所以他是真的恰巧碰到谢梧咯?
-不知道,对这个柳清风初印象不是很好,虽然他的刀很厉害。
-那天看他与谢梧过招我就觉得奇怪,直到今天看谢梧和陈婉过招,我才想起来,他那个用刀的方法其实更像是用习惯了剑,后面用刀就有些奇怪。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奇奇怪怪的。
“上次在羽山似乎没见到过这位姑娘。”柳清风似笑非笑看了眼站在谢梧身后,满脸戒备望着自己的‘少女’,“是新来的嘉宾么?”
谢梧点头,又很快发觉不对劲,迟疑道:
“柳道友你不认识她?可是陈姑娘是通过你的推荐方才来了羽山的。”
柳清风捂着唇轻咳一声,脸上笑容不变,“哦,是这样的,我的身体太久没修理,体内的傀儡丝生锈后记忆都有些错乱了。”
谢梧不疑有他,只当他是前来羽山找柳明月修理傀儡的,朗声笑道:“原来如此,柳师姐就在羽山上,你直接去找她就好,我与陈姑娘还有事,便不与你寒暄了。”
虽然他没有好好参与恋综,但是既然答应了陈婉的约会,他也不会敷衍过去。
柳清风侧目看向王臣,笑得温柔,“嗯,自然不能让你本末倒置耽误了大事,阿姐应该在羽山等得不耐烦了,我还是尽快去寻她为妙,免得生气了可不好哄。”
话语间有多少意有所指,谢梧一概听不分明,只是挥手送别。
“陈姑娘,你可以教我画糖人吗?”谢梧并未因突如其来的插曲分心,满心满眼还在糖人身上,“我想亲手画几个,送给秋月白他们。”
王臣自是知道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心中戾气与烦躁翻涌,又被谢梧清澈明媚的笑意死死按下。
他道:“可以。”
然而,谢梧的天赋似乎全然用在了剑道上,俊男美女到了他这里,全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糖糊糊。
弹幕:
-谢谢谢梧,我又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差劲。
-谢梧是懂怎么让一个好吃的东西变得毫无食欲的。
-这个歪瓜裂枣是玄蝉吗?我真的不敢苟同……
-你别看他画的丑,带回去照样有人喜欢得不得了。
王臣盯着他弯腰低头认真作画的样子,少年高束的马尾柔顺地垂下来盖住侧脸,便露出了白皙的后颈,深红腰带束着的衣袍分明松松垮垮,腰线却是极细,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
“哎呀,歪了歪了!”谢梧着急地自言自语。
王臣想,约莫是可爱的。
“不是这样画的。”他又走近了些,掌心包裹住少年光滑细腻的手背,带着他划出可恨的情敌模样,“下笔要利落果断些。”
一个栩栩如生的幼年版玄蝉完成。
谢梧越瞧越觉得喜欢,扭头竖起大拇指夸‘她’,“你太厉害啦!”
那双清澈如水的黑眸里,不知揉碎了多少明月星辰。
王臣一怔,险些压不住上扬的唇角,“也就一般吧……你喜欢就好。”
如果他是有尾巴的妖,此刻尾巴都要藏不住了。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太阳呢?
如果他不曾见过,不曾被眷顾过,他也不会有任何妄想。
但他见过。
所以抱歉玄蝉,太阳的温度,他也想独占。
“其实除了画糖人,我还会更厉害的。”王臣陪人做完了一套小糖人,找准时机开口,“要去看看吗?”
谢梧将糖人放入储物戒,十分捧场地点头。
两人顺着热闹的巷子一路往里走,走到视野都暗了下来,阳光被高墙阻隔在外,直到最后一处胡同口,也不知为何围满了百姓。
王臣扯着他的袖子走了过去,走近了,谢梧才发觉这是一个皮影戏的班子。
围着的人都是来看戏的。
好在谢梧身量不低,站在人群后,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你在这里等我,给你看个有趣的。”
王臣说完,转身去了幕后,与老板耳语了几句,老板点头,等了一会儿,上一出戏结束,他便钻入遮光的幕布里,顶替了其中一人手里的活。
锣鼓声响,又是一出好戏开场。
昏暗的胡同口,唯有画幕后身着白色战袍手执长剑的小人被光透出影来。
“你看这无念海怨气沸反盈天,你看这群魔乱舞民不聊生,你再看着仙门百家人心惶惶……”
绝望的吟唱伴随着小人物舞动的剑越发激昂,一片深色的湖泊出现在小人身下,无数冤魂化作利爪朝上伸去。
第53章 做谢梧的炉鼎其实也不错
下一瞬,一个身披黑色战甲的小人从海底冲出,手中持刀。
“仙门百家龟缩不出,竟叫你一人前来送死,谢长生,你何苦执着?”
两个小人在空中打作一团。
白小人道:“所谓剑道,即为苍生之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好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谢长生,今日你断的不是我的后路,而是整个沧澜剑宗的路!”黑小人道,“世间若无妖魔,便不会再有剑修容身之处!”
战斗在最后对决一瞬,整个幕布都黑了下来。
百姓们顿时提起了嗓子眼。
“这仙君到底打赢了没有啊?”
“这戏中的沧澜剑宗,为何熟知的仙门百家里都未曾听过?”
“不知道,可能是戏中随意杜撰的吧。”
五百年已过,凡人并非修士,没有那样长的寿命,子孙迭代,早已忘了沧澜剑宗之名。
但谢梧不会忘记。
他永远记得那天师父带他去了沧澜山剑冢,里面插满了被尘土掩埋的灵剑,也插满了先辈死后重新成为无主之物的遗剑。
年仅十七的谢梧站在剑阵里,一眼便瞧见最中央插在土里的赤霄。
师父一开始很高兴,但渐渐又不那么高兴了。
师父说,历代赤霄剑剑主,从来不会有圆满的下场。
不是死于宿敌,就是死于同伴,死于千军万马,从未有一任赤霄剑主执此剑成功飞升。
而上一任死去的赤霄剑剑主,便是谢兰,谢梧的母亲。
但少年人有凌云志,岂会怕一个死字,他只怕自己死的寂寂无名,不能为剑道正名。
或许正是这般,赤霄剑才会与他心意相通。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因为赤霄剑虽为灵剑,剑身上却沾染了太多妖魔的煞气,故而师父总是不让他下山,因为那时的他还压不住剑。
谢梧也怕赤霄剑伤及无辜,每次偷偷下山去找玄蝉,也是换了把木剑方才下山。
胡同尽头传来谁家午膳的香气,伴随着妇人的呼唤声。
“诶,那个小伙子,等我们吃了饭再来演下集啊。”
人群匆匆而散,只留下谢梧一个观众。
以及直播间里沉默观看的道友。
-谢长生,就是那位以身祭剑的前辈吧。
-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自我拜入仙门,没有一本书里记载了他的名字,包括沧澜剑宗,如果不是谢梧,我也没听过。
-五百年转瞬即逝,不知掩埋了多少真相。
-谢梧看起来很难过,又不是完全难过。
这时,陈婉也从幕后走出来,注视着谢梧的眼睛半晌,才道:“还要继续看吗?”
谢梧笑道:“还是等大家吃完饭了再一起看吧。”
陈婉早已猜到他会这般说,不由柔声道:“好,那我们也去吃个饭,我记得白云镇上有一家馄饨很好吃。”
两人一齐朝外走去,闻言,谢梧面露讶然,“陈姑娘不是南疆人士么?为何会熟知白云镇的吃食?”
话落,见人家姑娘停下脚步,他也随之停下,侧目等一个回答。
“不止白云镇,人间十二洲便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许是陈婉也知晓这话让人不解,便向他解释道,“我虽是南疆人,却自小与娘亲在无念海边境长大,年幼时也曾有门有派,只是后来直播间兴起,刀宗落寞,宗门里的人又起了内乱被其他宗门趁虚而入,为求自保,门中长老便商量着将我赠与旁人当做炉鼎,以此为交易保住宗门不倒。”
除却寿命点可让人长生,以合欢宗为首的宗门还会以吸食炉鼎续命。
只是谢梧常年待在山上,见过的最肮脏的事也不过是被人诬陷偷了请帖,这是他头一次,从一个姑娘口中,以平淡无波的语气说出炉鼎二字。
他那颗最见不得不平事的少年心顿时被扯动。
他甚至不敢再问,怕戳人伤疤。
但眼前的少女却平静地望着他,唇角扯起漫不经心的弧度,“你猜后来我做炉鼎了吗?”
这让他如何猜?!
“我猜不出。”
谢梧抿了抿唇,无法去深想,一个柔弱的女子在那种处境下会遭遇怎样的不幸。
“你是在为我难过吗?”陈婉忽而凑近他,鼻尖几乎与他的鼻尖相贴,那股阴冷却又甜腻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让人呼吸一滞。
谢梧喉结无声滚动,呼吸急促地偏过头。
怎么恋综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热情,他自诩性情开朗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谁……谁难过了……”他嘟囔道。
陈婉的眸光顺势描摹了一遍他立挺的侧脸弧度,轻声道:“你不必为我难过,因为在被当做炉鼎送进那个老东西房间里的那天夜里,我假意勾引,然后一脚踩碎了他的脑袋。”
“本以为被宗门奉为仙人的元婴大能会有什么不同,结果踩碎他的脑袋后才发现里面既没有绝世秘籍,也没有仙法咒文,与凡间头发花白的老翁并未有任何区别。”
“后来我才知道,元婴只有五百年的寿命,而那个靠寿命点强行活到八百年的老东西,他的脑子早已死亡,所以被人碾碎时才会像西瓜一样脆。”她说着,忽而扭头看向虚空一点,幽邃的黑瞳直直望入正在观看直播的道友,“你们也是一样。”
弹幕:
-!!!
-啊啊啊她突然看过来吓死我了,这个眼熟好可怕。
-我不信我刚刚摸了我的脑子,一点都不脆!
-在这一刻之前,我都以为陈婉只是个孤僻的散修,这个眼神,她绝对是个白切黑!
-这样看,她和谢梧突然就般配了,黑白配哦。
-突然觉得陈婉变得带感起来了。
-啊可是她残杀了修士啊,散修就是散修,和那个灭了自己宗门逃出无念海的王臣没有任何区别。
-你这么善良,不如把你的寿命点捐给有需要的人。
谢梧倒是没觉得杀死那个老头有什么不对,欺凌老弱病残,该死。
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作为散修无依无靠,心软只会害死她自己。
陈婉依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有些遗憾:“若是换做你,或许做一回炉鼎也不错。”
第54章 你真是让人喜欢的紧
这话怎么也能往他身上绕?
谢梧唇角微抽,颇为无奈地扶额轻叹,“我若是敢碰这些邪魔歪道,师父怕是会扒了我的皮。”
哪怕是直播间尚未兴起时,以合欢宗为首的宗门热衷于以炉鼎为捷径提升修为也始终为人诟病。
可即便许多人口头上多为不屑,当一个极品炉鼎摆在眼前时,又有几人能抵抗住诱惑。
“无妨,我可以与你师父说——”陈婉缓声道,“我是自愿的。”
“且慢!”谢梧忽而严肃下来,“陈姑娘,这样的话切莫再说了,你天赋异禀,有远大前程,即便往事多有苦痛,可回首轻舟已过万重山,炉鼎二字不该与你相称。”
陈婉眨了眨眼,“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苦痛不应该成为玩笑。”谢梧摇头,漆黑的眼珠有五彩斑斓的光芒,“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陈婉静默伫立,看了他良久,倏然发出一声轻笑,女声沙哑沉郁,“谢梧,你当真是让人……”
“喜欢得紧。”
弹幕:
-但凡换个人,有一个漂亮姑娘自愿给自己做炉鼎,怕是做梦都要笑出声。
-修真界没有人间律法约束,除却无故杀人会受天道谴责,几乎所有为私欲做的事都不会有任何代价,沧澜剑宗真的把谢梧教得很好。
-又不是只有谢梧会这样,羽山上被冷落的那几个旧爱我想他们也会是一样的。
-如果谢梧自愿去给秋月白或者玄蝉当炉鼎,你觉得他们会是拒绝还是高兴。
-秋月白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们大师兄会非常生气。
-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接受他自甘堕落成为炉鼎,心疼都来不及。
-突然觉得陈婉也挺惨的,姑娘家的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这么看谢梧真的很幸运了,刀修真的一个比一个惨,人均灭门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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