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赢了,又全然没赢。
但至少明日约会他可得偿所愿。
比赛结束的马都被牵在一处喂马草,谢梧坐不住,便也跟着御兽宗弟子学着如何喂养马驹,并且还发觉了一件令人愕然的事。
他骑的这匹马与宋九卿那一匹居然是一对!
两匹马就连吃草都要吃一个槽里的。
“这两匹马好像都是公的吧?”谢梧扭头,迟疑地看向与他一齐喂食的御兽宗弟子。
御兽宗弟子喂草的动作一顿,心想,他也只能帮顾师兄帮到这儿了。
他抬头,故意拧眉,表露出一丝不高兴的样子,“谢道友莫不是因为他们同性便觉得它们不是好马么?”
“当然没有!这两匹马步子稳健飘逸如风,都是不可得的好马!”谢梧连忙解释。
“所以你也觉得,只要相爱,男女并不重要对么?”御兽宗弟子道。
嗯?这两者之间好像没有关系吧?
虽如此想,谢梧表面上还是点头道:“自然。”
接受旁人是断袖,与接受自己的道侣是断袖,这是两回事!
两人其乐融融地交谈着,忽而一声惊呼从马场上传来。
是白溪的声音。
谢梧目力极好,转头一眼瞧见白溪的马受了惊,已然脱离了原来的赛道,后面的柳明月与秋月白追不上那匹发狂的马,只能远远在身后跟着。
眼看那马冲破了护栏闯入野生灵兽潜伏的深林中,谢梧当即御剑而去,脚下赤霄剑应声飞去,穿过缰绳钉入树干之中。
“啊!”白溪受到惊吓,惊叫出声。
马背骤然颠簸,谢梧眼疾手快接住即将摔落的白溪。
尚未松口气,谁知丛林深处忽而涌出浓雾将二人笼罩,亦断绝了直播间的联系。
待雾散去,连人带马了无踪迹。
弹幕: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没了?
-刚刚那个雾还是紫色的,看着就不详啊。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谢梧不是化神期么?怎么才一盏茶就不见了?
随后赶来的众人只瞧见树干上的剑痕,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谢梧就这样不见了。
*
谢梧失去意识前只记着自己将白姑娘护在怀中,沉沉浮浮不知多久,他终于挣脱了那沉甸甸的梦境,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深灰的岩壁,耳边回荡着水滴落入泉眼的回声。
再目光一转,对上的不是本该与他一齐的白溪,而是柳清风清隽含笑的脸。
“谢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谢梧打量着眼前的人,发觉他与自己一般,都被人扣上了锁链,只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不见天日的恶鬼。
第81章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毕竟是柳姑娘的弟弟,面色苍白也不过是因为傀儡本就是死物,他不该将对方当做恶鬼。
但内心深处却没来由的一凉。
柳姑娘今日与他们赛马时神色如常,主人与傀儡之间有丝线连接,倘若柳清风被人抓走,她真的会毫无察觉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梧问。
他说着环顾四周,发觉他们正处于地牢之中。
“唉,谁让我阿姐沉迷恋综,谷中的傀儡都撒手不管呢?”柳清风无奈摊手,腕间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发出轻微响声,“再不走动走动,我体内的丝线都要生锈了,谁知路上突遇一片迷雾,醒来便已经在这里了。”
虽是如此说,他的神情却惬意而随性,并未有半分阶下囚的窘迫。
“不过我与谢道友的确有缘。”柳清风笑道。
有缘吗?
谢梧不置可否。
他与柳清风交手过,哪怕自己赢了,却始终有一种摸不透对方的感觉。
“你为何不与柳姑娘感应?”谢梧问。
“因为只要进入这里,外界一切消息都会被阻绝。”柳清风顿了顿,轻笑一声,“谢道友一醒来便对我三番五次盘问,莫不是怀疑我?”
被人点破心思,谢梧仍旧面不改色。
也不知为何,若是旁人这般,他或许早已羞愧到脸红,但此刻内心却无任何波澜。
两人各自被锁在牢房一角,沉默下来,突如其来的喧闹便尤为清晰。
“你们这群魔物,不敢正面与我交手只敢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如阴沟里的老鼠让人瞧不起!”愤怒的女声尤为耳熟,谢梧心头一动,想要释放神识去探寻,却发觉这锁链竟锁住了他的灵力。
一道沙哑的男声随之响起,“哼,你们这些正道修士向来眼高于顶,不还是沦落成我们魔物的阶下囚——”
男人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人甩了一耳光,是一道清脆悦耳的女童声,“蠢货!哪有我们自己说自己是魔物的?感念先生,虚伪的人族修士,终将败在我们天魔族手里!”
“哼,你们魔尊五百年前就死了,不过一群垂死挣扎的魔族余孽,也想翻出天来?痴心妄想!”
女童甜甜一笑,“是不是痴心妄想,司徒长老真的不清楚么?若是五百年由那位谢剑尊坐镇的修真界,的确是痴心妄想的,不过如今嘛……随便一两个魔物的幌子便能闹得整个修真界鸡犬不宁,更别说仙门百家之间还暗藏私心,能让你们活到今日,不过是我们先生还没玩够罢了。”
从他们的话语中,谢梧发觉,虽然这些魔物不知为何会从无念海一劫中活下来,却对五百年前的剑尊谢长生尤为尊崇。
但魔族慕强向来已久,又好似合情合理。
至于这位愤怒的女修,应是司徒瑶无疑。
地牢忽而又安静下来,谢梧有些焦急,试图挣开禁锢四肢的手腕。
“没用的,这可是锁灵索,即便是渡劫期的修士也不可能——”
柳清风懒洋洋的话戛然而止。
他眼睁睁看着谢梧在没有灵力的状态下,徒手扯断了锁链,徒留四个封锁灵力的锁扣仍旧圈在四肢上。
锁了,又好像没锁。
柳清风:“……”
赤霄剑早已不见了,谢梧看在柳姑娘的面子上,顺手帮柳清风扯断了锁链,继而一脚踹开牢门,与隔壁牢房里正准备审讯的两魔族面面相觑。
其中那个女童模样的魔族他还见过,正是那个在白云镇上被匪徒劫走的小女孩。
沈仙似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挣脱这条曾捆过剑尊的锁链,微微讶异挑眉,待瞧见谢梧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便忍不住笑了。
“原来是大哥哥呀,仙仙还在想是哪个修真界的废物能挣脱锁灵索呢。”
谢梧对于一个瘦弱的女童忽而摇身一变成魔女接受还算良好,毕竟有王臣女装在前,相比之下,他竟觉得那个孤僻的青年会女装参加恋综更让人惊讶。
他瞥了眼沈仙手里的烧红的铁烙,也跟着笑了笑,“小朋友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交给大哥哥比较好。”
“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凶仙仙。”沈仙委屈地撇撇嘴,“所以仙仙才想给她一点点小的教训,大哥哥生气了吗?”
而她身旁的魔族男人早已满脸戒备地亮出了武器。
“谢梧,你别管我,快回仙门报信,魔族筹谋多年,无念海的封印早就被破了!”司徒瑶急切开口。
谢梧看向她,亦用余光瞥见了角落里昏迷不醒的白溪。
“司徒前辈放心,我会带你和白姑娘回去。”
“好大的口气!”沈仙身旁的魔族男人冷笑一声,目光不动声色望向谢梧身后笑而不语的柳清风,待瞧见对方未有阻拦之意后,打了个手势,潜伏在暗处的魔族纷纷现身。
“小子,别说即便你是化神期修士也双拳难敌四手,如今你一没灵力二无神剑在手,也敢口出狂言?”
谢梧笑眯眯道:“当初魔族个个神兵在手,怎么还被一个谢长生压在无念海海底五百年之久呢?”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众怒,无数魔族群起而攻之。
谢梧看似随意一抬手,却恰好让一把魔刀劈开了他右手手腕的锁扣。
他转了转手腕,笑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被我包围了。”
沈仙见状,破口大骂,“蠢货!你把锁灵索毁了!”
话落,便见那眉眼带笑的少年脚尖踩过一人脑袋,冲她而来。
那张锋利又漂亮的脸让她有一瞬恍惚,待回过神,自己小命还在,手里的铁烙却已然被少年夺了去,成了他掌中利剑。
分明是一柄连剑都称不上的东西,却将在场所有魔族挑翻在地。
“一群废物!”沈仙气急败坏,小手一扬,那股在深林间弥漫的紫雾再次笼罩在整座地牢中。
眼前不可视物,谢梧便干脆闭上眼,敏锐地听见有风自身后撞来,他已做好抵挡的准备,却提前听见沈仙的痛呼声。
他猛地转头,只见一只乌不知从何处飞来,啄伤了沈仙的脸。
“畜生,你竟敢咬我!”沈仙挥开咕咕叫个不停的乌鸦,眼神不可置信。
谢梧眯了眯眼睛,觉出一丝不同寻常。
为何不是恼羞愤怒,而是不可置信,难道在沈仙的意识里,这只乌不应该会攻击她么?
第82章 你的手没有我的剑快
有了这只乌的干扰,沈仙显然无法再利用紫雾布阵,只得利用身形娇小的优势,趁谢梧不注意,将司徒瑶挡在身前,五指死死扣住司徒瑶的脖子。
那只捣乱的乌见谢梧没了危险,便静静落在了谢梧肩上,空洞黝黑的眼珠倒映着司徒瑶苍白的面容。
“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谢梧脚步顿住,抬眼看向司徒瑶,“司徒前辈,你可愿信我?”
司徒瑶被扣住脖子无法说话,勉强点了点头,杏眼微微湿润注视着他,里面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谢梧抛了抛手里的铁烙,他每抛一次,沈仙的心便跟着紧一次。
谢梧笑了,“人质在你手上,你怕什么?”
沈仙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布传送法阵,死死盯着他。
“打个赌吧。”谢梧随口道。
沈仙瞬间浑身紧绷起来,“赌什么?”
“就堵……你的手没有我的剑快。”
话音刚落,不待沈仙动手,那铁烙已如利剑破空而来,擦过司徒瑶的脖颈,继而穿过沈仙的喉咙钉在了墙上。
可谢梧却怔住了。
他对自己的剑向来自信,他只是想斩断这小魔女的手,还打算把人带回去审问,并未想过要沈仙的命。
随即他又蓦地想起什么,扭头看向站在一堆魔族尸体中微笑的柳清风,脊背忽而不寒而栗,“是你……”
“谢道友,斩草需除根,不必谢我。”柳清风垂眸看着死前仍旧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沈仙,笑容依旧。
谢梧冷笑:“方才不见你动手,现在又出来充什么好人?”
他或许迟钝,还有些许天真,却不傻。
若柳清风当真有如此好心,方才但凡能趁乱救下司徒瑶,也不必来一出被挟持的戏码。
“多日不见,谢道友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柳清风轻笑,从身后递出赤霄剑。
谢梧一怔。
所以方才柳清风束手旁观,是帮他寻剑去了?
他瞧见那把孤傲难驯的赤霄剑在青年手中,安分得连一点火焰都不敢冒。
“谢……谢谢。”谢梧不自在地接过他手中的剑。
“谢哥!”顾昭焦急的呼唤声由远及近,谢梧扭头,瞧见朝他赶来的同伴。
他挥了挥手算是回应,转身走进地牢,斩断了捆住司徒瑶的锁链,垂眼看着少女惊惶未褪的苍白面容,启唇欲安抚一二,“司徒前辈……”
许是那贴着她脖颈的铁烙让她感受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不待谢梧说完,她整个人便颤抖地扑进了谢梧怀中。
谢梧双手僵在空中无处下手,只得耐心等她平复心绪,温声开口:“已经没事了,魔族都被消灭了。”
半晌,司徒瑶从他怀里抬起头,往日盛气凌人的眉目染上破碎水光,“抱歉,我失态了。”
她说着抱歉,却依恋着少年怀中踏实而温暖的触感,不愿脱身离开。
自长山门背负非议起,她日日都在探寻妖魔踪迹,距离上次见谢梧,竟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
此刻抬眸细细打量少年潋滟的眉目,一如既往像是被浓墨重彩泼洒,周遭一切颜色都黯淡无光,她看久了,便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咳,司徒前辈。”谢梧时刻谨记男女之别,怕玷污姑娘家的名誉,直接将人推离怀中,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前辈是何时被魔族抓到此处的?长山门竟无人来寻么?”
司徒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三日前,跟随我下山的门中弟子早有怨言,搜寻魔族踪迹一事也懈怠下来,恰逢半夜子时我的追踪符箓感应到了魔气,我自持修为还不算低,便跟着符箓一路追到御兽宗附近的丛林深处,结果被紫雾所迷,醒来便落入了地牢里。”
“那些魔族想要逼我为他们制作轰炸结界的符箓,我不肯他们便将我关起来,却也不敢伤我的手。好在魔族内部显然不怎么团结,常常因为口舌之争动手,我亦从中探知,他们想要彻底破开无念海结界,找到剑尊的身体,以此束缚沧澜剑宗。”
无念海的封印与沧澜剑宗的护山剑阵大同小异,一旦试图攻击会反噬自身,唯有符箓与法器方能全身而退。
因为她不愿,魔族便又把主意打到了白溪身上。
谢梧闻言,无声攥紧了拳。
魔族若是找到师祖的身体,绝不会仔细珍重,说不定便要受到怎样的凌辱。
说不定便是他们口中那个先生的主意!
此事非同小可,几人不再久留,打算回去商量对策。
谢梧走前,注意到始终旁观不语的柳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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