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旁的桌案上整齐地叠放着衣物,依旧是红色的外袍,却比他先前所穿的那件纹路针脚都要精致许多。
至于原先那件,怕是早已被天雷劈得破败不堪了。
谢梧不禁有些羞愧,自己不仅害得玄蝉没能完美渡过上元节的约会,还让人家破费为自己置办了衣裳。
甚至方才自己竟然还对玄蝉诞生出了一丝警惕。
不说玄蝉本就待人疏离,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对方做什么不成?
想想就觉得好过分!
谢梧这样想着,更是不愿对方多等,匆匆穿好衣袍,口中还叼着束发的红色发带,迫不及待一脚踢开了门。
“走吧走吧。”
此刻天色全然暗了,满月不再孤悬,而是被成千上万的孔明灯簇拥着,轰然炸响的烟花光影明明灭灭落在少年昳丽的眉目。
比万千灯火还让人挪不开眼。
耳边烟花炸响,谢梧只见玄蝉唇瓣微动,却未曾听清口中的话。
“嗯?”
他眨了眨眼,从喉间发出一声疑问的鼻音,却瞧见玄蝉眼中闪过无奈,然后抬手抽走了他唇边咬住的发带。
玄蝉低下头,唇瓣凑在他耳边低语,“我来吧。”
热气喷洒在他耳廓,谢梧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他一抬眼就能看见玄蝉浓密的眼睫,鼻尖亦萦绕着青年身上清苦的药香,心里颇觉奇怪。
哪有人给人束发是面对面束的,这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这个站姿,就像玄蝉把他拢在怀里一样。
第10章 不不不,我们只是朋友!
在谢梧各种胡思乱想之下,头发终于束好。
玄蝉没忘记给他戴上狐狸面具,以及递还赤霄剑。
谢梧闭上眼,化神期的实力让他瞬间便能感受到千里之外的生灵,甚至只要有人唤他的名字,灵魂深处都隐隐有所共鸣。
“灯会已经开始了,要去看看么?”
上元节最热闹的不外乎是灯会,谢梧自是不想错过,自己刚渡过雷劫,身上的伤却几乎痊愈,不用猜都知晓是谁的功劳。
于是他自告奋勇道:“当然要去看!我听说这一日最好看的花灯都是银钱买不来的,还得与老板斗智斗勇,待会我定能给你赢一盏最好看的!”
直播间早在雷劫结束后便恢复了正常,但方才二人在房间时,不知为何众人都瞧不见画面。
只知晓玄蝉将满身是伤的人从一片废墟里抱出来,后来直播间再恢复画面,便已经是玄蝉坐在房门外等待的模样了,期间四五个时辰皆是一片黑屏。
-为什么玄蝉刚刚出来的时候衣领上都是水?
-四五个时辰就把我老婆恢复如初了?我宣布剑修和医修绝配!
-玄蝉是炼药加医修功法给人疗伤的吗?不会是其他的方式吧,不然衣袍上的水很难解释清楚哦。
-各位道友真敢说,在下甘拜下风。
-可是玄蝉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我真的很难想象出别的画面。
-啧,就是因为他顶着一张高冷的脸,所以才刺激。
-嘻嘻。
-喃楓为什么几个时辰不见,弹幕全都是磕CP的了?之前喷谢梧的道友呢?
-还不明白吗?从谢梧成功突破化神开始,这个直播间的性质已经变了,不到百岁的化神,谁敢喷?化神以下皆蝼蚁,不怕触怒天道吗?
-你以为玄蝉那么拽为什么没人敢喷,就算他们是一毛不拔的穷鬼,也是被天道承认的化神,是最有希望飞升的天才。
-现在还有人相信飞升一说?几百年前的渡劫期大能死了多少,还敢飞呢?
此话一出,直播间忽而变得沉重起来,无人再说话。
-
街上人潮如织,谢梧脚步轻快,兴奋地左右观望。
身后,玄蝉不紧不慢地走着,却始终没将人跟丢。
“玄蝉,这边!”
少年回头灿然一笑,与周身灯火交相辉映。
-笑到我心里去了,玄蝉,拔刀吧!
-丹云宗的弟子表示,昨天掌门还差点气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和我们一起看直播。
-笑死,其余的两对嘉宾因为太无聊,白掌门已经让他们一起蹲着看直播了。
-哼,和一根木头逛街有什么好看的。
-前面惊现秋月白!
谢梧大步走到一个人最少的摊子前,一眼瞧中小贩手中的兔子灯,“老板,这个灯是奖励吗?”
“对。”小贩笑道,“不过小兄弟需要在九尺之外一次熄灭所有蜡烛。”
谢梧扫了眼横着摆放的一列蜡烛,挑眉:“用什么法子都行?”
小贩:“都行。”
谢梧扭头看向玄蝉:“兔子灯,喜欢吗?”
玄蝉只是看他,却不看灯,“嗯。”
-问你兔子灯呢,干嘛一直盯着我老婆看?
-幼稚。
-秋月白你就是羡慕,因为没人送你。
-没你事,一边玩去。
-嘤嘤嘤老婆人家也想要兔子灯~
想要熄灭蜡烛其实很简单,但是要保持蜡烛完好无损却很难。
谢梧抬手抽剑,屏气凝神,蓦地横向挥出一剑,二十多簇火焰同时熄灭,而蜡烛完好无损。
身旁观望的人群顿时一片叫好。
小贩笑着将兔子灯递到他面前,“小兄弟好身法,上元佳节,就祝你与道侣花好月圆天长地久吧!”
谢梧顺着他促狭的目光望见玄蝉,慌忙解释:“不不不,我们只是朋友!”
-啊对,虽然我们可能刚刚一起不可描述地洗了澡,但是我们只是朋友。
-这小贩眼神甚好。
“嗐,年轻人就是害羞啊,我懂我懂。”小贩笑道。
谢梧无奈,只好拍了拍玄蝉的肩,“玄蝉,你快解释下,直播间的道友都看着呢。”
玄蝉颔首,上前接过小贩手中的兔子灯,说:“多谢。”
谢梧:“……”
-……玄蝉!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甚好甚好。
-玄蝉一出手,我就知道会让人满意。
-可惜老婆不是断袖,还不知晓人心险恶。
-这直球,似直非直。
-玄蝉已经不值钱了,下一个。
见谢梧不说话一直往前走,玄蝉面色如常道:“这老板也是好意,与其解释不如接受。”
谢梧直觉不对,可青年的眼神坚定得像是下一瞬便能飞升,他又信了。
也是,要是一直解释,那多扫兴。
况且,自己堂堂男子汉,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计较这些只会伤了他们的兄弟情谊!
谢梧顿时一扫阴霾,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串糖葫芦,“看,糖葫芦,给你吃!”
玄蝉接过,道:“你做的?”
“嗯。”谢梧又给自己摸出一串,探出舌尖舔了舔鲜红的糖衣,眼眸弯弯。
“之前在山上时总是给师弟师妹做,我做的糖葫芦,比街上的还要甜哦。”
玄蝉咬下一颗,半晌低声道:“很甜。”
-啊啊啊大师兄你不是从不吃甜的东西吗?!
-谢梧居然还会做糖葫芦,谁能拒绝一个剑修的糖葫芦啊!
-这里是司徒瑶!呜呜有没有在青山镇的道友,帮我和谢梧说一声,让他也给我留一串吧!秋月白烤的鱼真的太难吃了,大家都饿着肚子呢。
-司徒瑶不是实际年龄都过百岁了么?嘉宾里就她最大吧,还装嫩呢?
玄蝉吃完一颗,眸光瞥见少年舔糖衣舔得猩红的舌尖,喉结微动:“很酸?”
“啊,不……”
谢梧话未说完,玄蝉忽而上前,低头将那颗他舔过的糖葫芦咬下。
偏偏还要用那副冷淡正经的神情,就像这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淡声道:“比我的要甜。”
-真的,我也感受到甜了,要被齁死了。
-很甜的前提是,谢梧至今还以为玄蝉是朋友,这种明晃晃的暗恋,真的要死了!他两到底谁是木头?
-我之前竟然会觉得玄蝉不解风情。
第11章 我的洁癖对你例外
谢梧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不是说玄蝉有洁癖的么?连别人碰过的东西都不要,为何会吃他吃过的糖葫芦?!
像是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玄蝉从容解释道:“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么?”
谢梧呆呆点头:“是啊。”
“既是朋友,与旁人自然不同。”玄蝉垂下眼眸,声音忽而放轻,“还是说,你其实嫌弃我……”
“当然没有!”谢梧脑子一片混乱,忙道,“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只是先前听说你有洁癖,故而有些惊讶罢了。”
“我的确不喜欢碰别人的东西。”玄蝉指腹摩挲着兔子灯的手柄,步伐轻缓,“但你除外。”
后面那句话很轻,轻而易举就被扑面而来的喧嚣掩埋,是以谢梧并未听清,“什么?”
玄蝉摇了摇头,“灯会快至尾声,该回去了。”
“哦,好。”
路上谢梧还遇到了自称直播间观众的道友一人,说是给司徒瑶等人带话,让他带些吃食回去。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一一应允下来。
-
这约莫是谢梧自下山以来最被人关注的一次。
待他与玄蝉回到缥缈峰,便见四人并排坐在桃树上,直勾勾盯着他手中抱着的零嘴油纸袋。
“谢梧你总算是回来了!”司徒瑶第一个冲上来,险些冲进谢梧怀里,被玄蝉眼疾手快提住了衣领。
“我的糖葫芦呢?快快拿出来!”
-啧,碰都不让别人碰是吧?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玄蝉最后说了什么,为什么听不清啊!
-突然发现传统修炼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不会饿肚子。
-我也是,特别是今日看了化神雷劫渡成后的景象,心里真的好激动!比我赚了十万寿命点还要激动啊!
-好奇秋月白做的烤鱼到底有多难吃,玄蝉还在呢,我们白溪师姐居然就都不管他了直奔谢梧手里的吃食。
-大美人也遭不住饿啊,都怪恋综节目组,一切食物都要自己动手,这群天骄之子有几个会做饭的?
谢梧手中的吃食被一抢而空,就连秋月白都没忍住绷着脸摸走了一小袋驴打滚。
四个人分这些总觉着会不够吃,谢梧想了想,转身去了小厨房,玄蝉紧随其后。
小厨房的灶台上,尚且摆着一盘烧糊了的鲤鱼。
“我来吧。”
正当谢梧准备清理灶台上的厨具时,玄蝉忽而按住了他的手。
谢梧迟疑道:“可是这里油污很多,你可以吗?”
玄蝉一看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居然会主动提出下厨,简直让他匪夷所思。
只见玄蝉从怀中摸出一张除尘符箓夹在指尖,随手一挥,灶台瞬间焕然一新。
谢梧:“……”差点忘了,这里只有他一个穷鬼。
-这个极品除尘符我记得是玄蝉用一瓶丹药和司徒瑶换的吧?一张可以清扫掉整个山头的灰尘,实在暴殄天物!
-为了不让别人吃到老婆做的饭,区区洁癖又算得了什么?
-玄蝉你小子打什么注意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青年一袭白衣,领口的盘扣一丝不苟系到喉结下方,本该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却偏偏手中握了一把菜刀,整洁的衣袖也挽到了臂弯,露出紧实流畅的小臂。
谢梧托着腮打量片刻,颇觉赏心悦目。
玄蝉也没有传闻中那样孤僻嘛。
“看不出来你还会下厨。”谢梧观赏着他行云流水地切菜,放油下锅,上下翻炒,不禁有些惊奇。
“不算很会,能入口而已。”玄蝉淡淡道,“这是恋综不是慈幼局,你没必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梧倏然愣住。
他未曾想,玄蝉连这一点都看透了。
自下山以来,众人对于剑修的轻视,虽然他表面上不在意,心中难免失落。
再者又有师门重任在身,谢梧总是觉着,自己必须做出点什么,不然等直播结束,自己怕还是个凑数的。
犹如一语点醒梦中人,他若想要别人看到他,看到剑道,何须用讨好人的法子。
刚下山时他还敢一剑挑飞云长老,怎么现在就忘了?
正恍惚间,司徒瑶的小碎步就不知何时由远及近。
“好香!让我看看你们做了什么?”
司徒瑶那双泛着油光的爪子上下挥舞,玄蝉眉头一拧,冷声道:“脏手拿开。”
“你这后辈,真没礼数!”司徒瑶不满地瞪了玄蝉一眼,余光又瞥见在一旁发呆的谢梧,贼兮兮地走过去。
谢梧回神道:“司徒前辈。”
起初他只看过司徒瑶的直播间,以为人家就是长山门的小师妹,直到今日上山时听玄蝉说他才知晓,司徒瑶是白溪的师叔,自称小师妹罢了。
若要问她为何如此,那自然是变成小孩模样,恶作剧起来才合情合理。
“叫我司徒小师妹就好,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司徒瑶蹙着细眉,双眼泛着泪花。
谢梧老实摇头。
司徒瑶夹起嗓子道:“那你唤我一声瑶瑶听听。”
谢梧还是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司徒姑娘擦擦手。”
司徒瑶顿觉无趣,撇了撇嘴,正准备接过他手中帕子,忽而额头被眼前的少年用手指狠狠地弹了一下,白皙的额头霎时一片红。
“嗷!好痛!”她气急败坏瞪向谢梧,“没大没小!你敢戏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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