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帕子,王洲拿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凝视孔宣,“将军此行居功至伟,孤代天下万民多谢将军。”
“大王谬赞,臣愧不敢当。”孔宣一愣,连忙谦辞。
王洲霸气地挥手,“将军不必如此,再过几年,你便知晓孤说的绝非虚言。”
“臣并非怀疑大王,”孔宣摇头,“只是臣不过是奉命而为,就算要谢,也该谢大王才是。”
一愣过后,王洲不客气地笑纳他的夸奖,“将军所言有理,不过若非将军,这些东西也到不了孤的面前。待到公告天下之时,孤也定不会忘记宣扬你的功绩。”
孔宣也是一愣,然后果断点头,“那臣便等大王的好消息!”
“哈哈!好!”王洲又开心地笑了笑,才问道,“不知将军带的分量多少?”
不等孔宣回答,王洲便道,“因这些东西俱要交给柏道长种植,若分量不算太多,孤便令侍卫搬运。”
咳咳,不用劳累孔宣,也就不会吓到柏林。
孔宣立刻心领神会,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每一种大约皆有棉花的三分之一。”
他已经努力过,奈何现实如此,也只能委屈一下柏道长了。王洲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下,爽快地问孔宣,“不知将军可方便同孤走一趟?”
“是臣应尽之事。”孔宣应道。
王洲满意点头,又道,“还请将军将玉米红薯土豆花生辣椒之外,每种作物留下十分之一。”
孔宣立刻照办,王洲吩咐宫人将它们全部送往庖厨,对孔宣解释,“这些并非正经粮食,故而暂时不是柏道长的种植重点。索性只留些许种子,其他的放出去让大家尝尝味。”
“若有人喜欢,自己取种子,自行培育也行。”
“大王心细。”孔宣赞叹地点头,又好奇,“辣椒看着也不像是正经粮食,也是种植重点?”
王洲重重点头,“辣椒可驱寒,同棉花一样对过冬极有益处。故而需将种子全部留下,再谈其他。”
他不贪心,只要留点辣椒皮,让他三天能吃一顿,他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宫人们忙碌,王洲走出殿外,点齐侍卫随从,径直出宫。
一行人纵马疾驰,没多久便出了朝歌南门,来到新村庄。
寻到子谧,王洲令孔宣只留玉米红薯土豆以及少许种子,其他全部交给子谧。
又细细教了子谧如何收取辣椒和花生种子,并留下细心储存种子和晒干的辣椒皮的命令,这才带着人前往柏林所在的山谷。
熟门熟路地来到山谷之外,听到动静的柏林带着田秸迎了出来。
然而,还未站定,他便敏锐地嗅到了天敌的气息,若非身后还有一个田秸,柏林恨不得立马转身逃得远远的。
心怀忐忑地等了好一会,在远远见到大王和孔宣的身影时,柏林却是渐渐镇定了下来。
上回他还和孔将军同殿用食过,有大王在,孔将军不会伤害他的!嗯,不会的!
在王洲下马之后,柏林终于勉强说服自己,带着田秸上前行礼,“见过大王。”
“柏道长不用多礼。”王洲忙道。
柏林起身,踌躇了下,向孔宣拱手,“见过孔将军。”
孔宣微笑还礼,“柏道兄有礼。”
柏林心头一跳,忙忙避过他的眼神,看向王洲,“不知大王今日来此,可是又有吩咐?”
之前的棉花种子便是孔宣出行带回来的,今日孔宣亲至,想来又是找回来什么需要种植之物。
“确实需要劳烦道长。”王洲面上显出几分赧然。
柏林让出路来,“大王请入内详谈。”
进入山谷,王洲惊愕地发现谷中与上回相比,竟是大变了模样。
原本硕果累累的植株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低大小不一的各种种苗。
其中靠近谷口的一大片田地,明显种着同一种植物。
“这是试种的棉花?”王洲猜测。
“正是棉花。”田秸答道。
听得此话,孔宣也忍不住往田地里看了几眼,他记得自己将棉花带回来约莫一个月吧?棉花长得这么快?他看最大的棉花都快有人高了!
见二人好奇的目光仍旧落在棉花田里,田秸一一为他们介绍,“臣共种植了四亩地的棉花,共分成四十个小块,每两块相对照,分别探寻基肥、种植深度、种植间距、浇水量、追肥量……”
“停停停!”王洲抬手打断田秸越来越细致的描述,“种植细节你自己把控,等到收获过后,将最佳方案报上来即可。”
田秸有些不甘地住了口,孔宣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柏林却是一脸委屈巴巴地看向王洲。
当初田秸说的是来学习种植,然而入谷之后,谷中所有种植全部由他主持,施肥、下种、挖坑之类的就不说了,连柏林何时施法、施法时间、法力多少全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每每柏林不愿按部就班,田秸便会用他丰富的种田知识打败柏林,而且他还不接受打断。就算柏林妥协照做,田秸想说的他还是会说完。
如今看见王洲一句话说得田秸闭口,柏林最初的爽快过后,可不就只剩浓浓的委屈。
第81章
王洲顺利接收到柏林的信号,他停顿一下,试探地问,“柏道长,不知田秸在此,可曾对你有所帮助?”
“确实有些帮助。”柏林叹气,一是法力操控更为细腻精妙,二是被督促着消耗又恢复,法力更为精纯雄厚,可是如今这二者都无法再提升,他还是没有突破的迹象。
“田秸种的棉花相差这么大,道长或许可以感受一下它们内在的区别?升级跟生长,总会有点相似之处的嘛!”
虽然柏林很委屈,但是田秸这棉花试验显然正是如火如荼,就算昧良心,王洲也舍不得说出让田秸停止的话。
“棉花的区别,生长跟升级相似……”
此时的柏林却没注意到王洲的心虚,而是顺着他的话思考起来。
棉花是他一天天看着长起来的,再有田秸每天的念叨,不同植株的区别柏林了如指掌。
至于升级,柏林认真回忆自己过去的每一次升阶和突破,与生长相对照。
渐渐的,无尽明悟在柏林脑中浮现。他飞身而起,盘膝落在棉花地中央,默默闭上了双眼。
无形的气流吹入棉花地,绕了一圈又回到柏林身上,循环往复。
肉眼可见的,棉花苗以柏林为中心,由内而外地开始生长。
“我……”
田秸刚张开嘴,孔宣的手已经死死捂在他的嘴上,将他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
我的棉花!田秸看看还在生长的棉花地,欲哭无泪的眼神投向王洲。
那张苍老的脸,被孔宣紧紧抓住,更是显得可怜又无助。
真是辣眼睛!王洲克制不住地闭了闭眼,狠狠告诫自己不能外貌歧视,这才靠近田秸,小小声道,“这是柏道长的机缘,可遇不可求。若被打断,那是与他结死仇!”
田秸两眼瞪得快要掉下去,之前的埋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整个人更加委屈又沮丧。
王洲继续小小声劝,“更何况,柏道长因你种的棉花进阶,往后种植之时,柏道长可用法力的时间更长,而且定然会更加愿意配合你。”
互利互惠嘛!他懂!田秸双眼一亮,立马一脸期盼地望向柏林。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一定是最盼着柏道长进阶的那个人!
见田秸已被说服,孔宣赶紧松手退开,与王洲对视一眼,无声地招呼其他人撤退。
轻手轻脚地离开山谷,王洲小声命令武旦领人把守谷口,防止有人入谷打扰柏林,又带着剩下人走得更远些。
看看远处的山谷口,王洲眉头微皱,“不知柏道长此次进阶需要多久?”
不仅棉花需要继续种植,孔宣带回来的粮食更是怠慢不得啊!
“大王放心,”猜到王洲的顾虑,孔宣安慰,“按气机推断,柏道长大概明日便能醒来。”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又补充,“此时在森林,与他的木系极为契合,或许会缩短至半日,也或许会延长一两日,最长也不过三五日就好。”
王洲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大王政务繁忙,不必在此干等。”孔宣很贴心地说道,“您可将各项事务告知这位大人,由臣等到柏道长醒来,再将各种物事交割给他便好。”
王洲有些心动,毕竟他留在这里确实也是无事可做。不过让孔宣留下,王洲摇头,“将军不必如此。不如你同孤一起返回朝歌,孤嘱咐侍卫,待柏道长醒来,再与你送信便是。”
“将军一去月余,定然也累了,还是赶紧回府休息为好。”
见王洲一脸诚恳,孔宣也不再坚持,“那便由……有人!”
话说到一半,孔宣面色一变,上前一步将王洲护在身后,目光凌厉地看向前方树林。
王洲一愣,刚回神,周围的侍卫齐齐浑身一凛,手扶刀柄看向树林。
见这阵仗,王洲也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去。
没多久,一道发丝雪白的颀长身影从林中走出,绝色的容颜与清冷的气质,将这普普通通的山林也衬得仙了起来。
是李冉!王洲和侍卫们都放松下来,孔宣却是浑身更加紧绷,眼前这人给他的威胁感是他生平仅见。
李冉轻飘飘地扫了孔宣一眼,对着王洲一笑,犹如冰雪消融,“小友,真巧。”
“是很巧,”王洲心跳漏了一拍,从孔宣的遮挡中走出,视线却转向李冉身后,慢慢显露身形的十来个容色各异之人,“不知道友一行来此,所为何事?”
从他们前进的方向,貌似是冲着柏林的山谷而来?
李冉答道,“我本是带他们来朝歌寻你,途中却发现此地有人进阶的气机。”
他向王洲示意身后三位同穿绿色袍服之人,“他们是我师弟门下之人,又与进阶之人同属木系,故而我带他们前来,希望能在进阶之后请教一二。”
另一个原因,便是他猜测此处进阶之人与王洲有关,想来碰碰运气,果然他运气极好。
“他们全是你师弟门下?”王洲惊讶地瞪大眼,虽然李冉说过他召集了同门制玉令、种西瓜,但亲眼看见他带着一群后辈,还是很炸裂啊。
李冉知晓王洲惊讶的缘由,也不多言,只一一为他介绍众人身份。
那十来人全都规规矩矩地对王洲行礼,不敢有丝毫不敬。
笑话,堂堂人君,又与自家教主的师兄以友呼之,他们胡乱造次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王洲听得众人名讳,知晓他们在封神之时皆名列二十八宿,不仅有土部四人和木水二部剩下共五人,还有房日兔姚公怕和危月燕侯太乙,自也不敢怠慢,忙令众人免礼。
众人应诺,规规矩矩站好,眼神却不自觉地往孔宣身上飘。
他们都是妖族,面对孔宣,不是被血脉压制,便是被威压震慑,总是没那么安稳。
孔宣并不在意他们,只面色凝重地看向李冉,沉声道,“吾名孔宣,不知道长来自何方?”
“原来是孔将军,久仰大名。”李冉轻笑颔首,“你称我李冉便是。”
王洲这才发现孔宣的戒备不减反增,他忙安抚道,“孔将军不必担忧,李道友是孤的好友,并非险恶之人。”
“臣的名讳也是大王告知李道长?”孔宣反应过来。
“正是如此。”王洲笑着点头,“而且李道长可是另一位帮我寻物之人。”
孔宣这差事是为求突破自己讨来的,如今听闻李冉竟也行此事,顿生惺惺相惜之感,终于放下了大半的戒备。
说和了两人,王洲的目光便往那群星宿去了。
李冉曾说要木系三人帮他种西瓜,此时却将人带来了朝歌,还有水系、土系,这可都是与种植息息相关。莫非这就是李冉之前跟他说的惊喜?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王洲将期盼的眼神投向李冉。
接收到王洲的眼神,李冉便知晓他已经猜到自己的想法,噙着笑点了点头。
王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李冉说出自己的来意,“小友,我这群晚辈,皆是修行之时各有阻碍。如今我是想让他们在你麾下听令一段时日,也让他们试试能否有些进益。”
“不知道友可曾想过,他们适合做些甚事?”王洲挑眉问道。
“既是交由小友麾下,自然全由小友做主。”李冉毫不犹豫地答。
王洲满意一笑,对那群人道,“今日实在不巧,众位道长的同门柏林柏道长如今正在谷中修行,若非如此,众位道长想是会自在许多。”
对王洲突然提及柏林,众人皆有些莫名。
唯有奎木狼李雄略一感应过后,失声惊呼,“大王是说,如今进阶之人乃是柏林?”
斗木獬杨信与井木犴沈庚虽未如李雄一般时常与柏林切磋,但对同门中的同属之妖亦不陌生,感应到那气机之中确实有柏林的气息后,同样惊呼出声,“竟果真是他!”
上次见面,他们明明卡在同样的瓶颈。为何他们在洞府苦修,结果寸功未进,柏林来了凡间,却还得以突破?!三人脑中疑窦丛生,皆有些怀疑妖生。
王洲笑着解释,“柏道长半年前,受王蛟王道长之邀来到朝歌,许是未曾入世过,这半年来感触颇深,今日终于得以寻到进阶机缘。”
“王蛟也来了朝歌?”
“柏林才来半年就成功突破了?”
“真的假的?”
……
这群人同为截教门人,多属五行,因生克之故,就算交情不深,也总是通晓各自名讳。
听得不仅柏林在此进阶,王蛟竟也来了朝歌,皆是议论纷纷,心思各异。
王洲继续笑,“不仅王道长,还有几位王道长的同门也来过朝歌,不过他们此时大多有事离开,唯有朱招朱道长留在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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