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彦果然上钩了:“你也姓段!你更算不上和舅舅是一家人!”
段愉辰眼睛弯成一对月牙,笑得十分无害。“对啊,你我都姓段,所以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你!”段宁彦气愤不已,他身为皇室嫡长子,从小在宫里长大,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过话。可面前之人是他长辈,他这皇子的身份仿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最后,说不过段愉辰,他赌气一般地坐在屋檐下,一句话也不说了。
段愉辰见状,心想会不会真把人给得罪狠了,于是站起身来,走到人身后,不怎么温柔地摸了摸他脑袋。“哟,二殿下生气啦?”
段宁彦忙躲开,不理会他。
段愉辰笑了笑,索性坐在了他旁边。“二殿下身为皇子,尊贵无比,却也该知晓,不是什么东西自己想要就能得到。”
段宁彦仍在怄气,脑袋一偏,故意不看他,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于是,段愉辰毫不客气地又在那个后脑勺上揉了一把。
“二殿下还是盼着自己快些长大吧,只有拿到了权力和地位,才能拿到其他想要的东西。”
段宁彦索性往旁边挪了挪,闷闷不乐道。“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再欺负舅舅。”他瞪了一眼段愉辰。“尤其是四皇叔!”
段愉辰轻笑。“等你将来被封为太子,再来命令本王。”
段宁彦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段愉辰站起身来,走到段宁彦身畔,弯了弯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但是现在,你舅舅,只能是本王的人!”
段宁彦气愤难当,可是看着他四皇叔轻佻的模样,却一句话都辩不出来。
恰在此时,寝阁的门被打开了,医师拎着药箱,从屋里走了出来。段宁彦先瞧见了他,赶忙问道:“大夫,我舅舅他怎么样了?”
“回禀二殿下,靖安侯已经无恙了,但伤势过重,这些时日,需好生静养。”医师恭敬回应道。
“舅舅他醒了吗?我能去进去看看他吗?”段宁彦诚挚问道。
医师颔首。“可以。”
闻言,段宁彦起身就要进屋,却突然发觉有什么人拽住了自己的后领。
“干什么!”
紧接着,他就被那个没有半分长辈模样的人拎到了一边,然后眼瞅着那人进了屋。
段愉辰快步走进屋内,在床畔的矮兀上坐下。只见楚凌钧半阖着双目,脸色苍白,因身后还有伤,也只能侧卧在榻上。
看到他虚弱的模样,段愉辰又是一阵愧疚袭上心头,不由低声问道:“澜玉……你怎么样?还疼么?”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短。实在抱歉大家。最近我卡文卡得太厉害了。存稿也剩的不多,下周要顺一顺大纲,会少更一天。所以这周到下周更新时间为:周日、二、四、六,基本是隔日更。下下周会恢复正常。
感谢阅读~
第30章
楚凌钧现在哪怕是呼吸都会感觉肺疼,然而当他抬眸看着段愉辰身后站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还是神色稍缓:“无事了。”
他看着段宁彦,哑声道:“方才就外面有吵闹的声音,彦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段宁彦一听,看了看段愉辰,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段愉辰丝毫不显心虚地笑了笑:“彦儿可是堂堂二皇子,更何况有本王在,谁能欺负得了他呢?”
楚凌钧没接话,只说:“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段愉辰一听不由撇了撇嘴,段宁彦却点了点头:“我记下了,舅舅。”
他顿了顿,又说:“舅舅的气色不是很好,明日我让宫里的御医来一趟吧。”
楚凌钧无声叹了口气,说:“我没事。倒是你,出宫这一趟,你父皇可知晓?”
段宁彦有些心虚,不由低了低头:“我担心舅舅,没来得及跟父皇说,但是父皇肯定不会怪罪我的。”
楚凌钧想抬手摸一摸他的脑袋,但他现在还是全身疼,想抬一下胳膊都十分费劲,只得作罢。“这件事情,别告诉你母后。”
段宁彦苦笑了一下:“这么大的事,母后怎么可能不知晓?”他看着楚凌钧,低声说,“其实我是奉母后的旨意出宫的。”
楚凌钧闻言,神色微微暗了下来。他实在不想让楚凌音担心,然而这件事闹这么大,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回宫之后,若你母后问起,彦儿可知该如何回答?”
段宁彦忙道:“舅舅伤势不重,将养几日就好。”
楚凌钧微微颔首,恰在此时,一只手缓缓摸到段宁彦的发顶,揉了揉他的脑袋。
段宁彦猛地一回头,眼睛里带着敌意。“你干什么?”
段愉辰无辜道:“你舅舅想摸你脑袋,但是有心无力,我替他来。”
“……”段宁彦面露不喜,赌气般退开一步。
楚凌钧看了眼段愉辰,又望向段宁彦:“时辰不早了,让你四皇叔派人送你回宫,若不然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回去之后,记得好好安抚你母后,不要让她过于伤心。”
段宁彦用力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楚凌钧伤势还很严重,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十分累了。他看了看段愉辰,说:“让陈湛带几名近卫送他回去。”
段愉辰似乎有几分不满,却还是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段宁彦,冲他伸出一只手。“走吧,小殿下。”
段宁彦不情不愿地牵住那只手,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楚凌钧。“舅舅好生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
楚凌钧颔首作应。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段愉辰把人送出府,轿子已经在外面等候。段宁彦上轿前,还是不放心一般地说:“四皇叔,麻烦你照顾好我舅舅。”
段愉辰轻笑,十分讨嫌地道:“他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会照顾好他。”
听到“王妃”二字,段宁彦显然很不喜欢,小孩子藏不住心思,眼神里写满了对面前之人的讨厌。
段愉辰笑了笑,索性揉了把他的头发。“二殿下,这次多谢你了啊。”
段宁彦挥开他的手,恨恨瞪了他一眼,吩咐侍从:“回宫!”
段愉辰看着他渐渐远去,轻笑一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小孩儿真好逗。”
瞧见段愉辰从外面走了进来,楚凌钧问道:“彦儿走了?”
“怎么,你还担心我把他扣下?”段愉辰酸酸地道。
楚凌钧扫了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谁又得罪你了一样。”
段愉辰在床畔的矮杌上坐下,有些不高兴。“你是他舅舅,我是他皇叔,怎么说也应该是本王跟他更亲近才对。可是看他的样子,你这个舅舅是亲的,我这个皇叔像是他仇人一样。”
楚凌钧俯身在床榻上,苍白的脸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如此听来,你是在吃我的醋?”
“本王是在吃他的醋!”段愉辰有些不高兴了。“谁让你与他这么亲近的。”
“彦儿年纪小,我总要先好好安抚安抚他。”楚凌钧哑声道。“更何况,我和他许久不曾见面,方才关怀几句。倒是你,平日里,我为你操的心还不够多?”
一听这话,段愉辰显得有些心虚起来。他轻轻捧起楚凌钧的手,有些苦恼。“今天的事欠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还啊。”
楚凌钧神色稍缓,“只要你日后少惹点事,就当偿还了。”
“不惹事了,再也不敢了。”段愉辰又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以后一定听你话。”
楚凌钧瞧着他这一副转性了的模样,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是瞧着倒也算让人欣慰。于是他趁机提要求道:“日后不许再去赌,也不许去青楼,能做到?”
段愉辰闷闷不乐道:“我都被禁足了,还能去哪里啊。”说着,他轻轻握住他的手,眨眨眼睛,“我就待在府里,陪你养伤。”
楚凌钧看着他,默默道:“信你一次。”
“不过你对我这么好,我也应该做些什么才是。”段愉辰诚挚地看着他。“王妃啊,本王该怎么报答你呢?”
楚凌钧听他口中的称呼,敛了神色,试图将手抽回来,然后段愉辰却握得很紧,纹丝不动。
楚凌钧神色很快就冷了下来。“放手。”
“不要。”段愉辰冲他眨了眨眼睛。“等你伤好了,本王以身相许,好不好?”
第31章
楚凌钧神色一凝,目光立刻冷了下来。可是他受伤后精神不济,即便冷着脸,也没了平日里的威严。
段愉辰弯了弯眸,试图跟他商量:“成亲都这么久了,我们还一次都没……嗯……”
“你现在给我出去。”楚凌钧凉凉道。“我有些累了。你出去让我休息片刻,算是报答我了。”
一听他说他累了,段愉辰撇撇嘴,也不好再跟他撒娇,只得作罢。
“好吧……那我现在走。”段愉辰不情不愿地说着,却没有半分想要离开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楚凌钧一听,只道他要说什么正事,不由神色凝重起来。
“我想看看你的伤,行不行?”段愉辰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着。“我实在是很担心你。”
“……”楚凌钧颇为无语。“出去。”
“求你了。”段愉辰拽了拽他身上穿着的那件中衣,小声说。“澜玉,我都是为了关心你啊。”
楚凌钧面无表情:“你再不出去,我就让陈湛把你扔出去。”
“好好好我不看了,不看了行吗?”段愉辰只能妥协了。“那你让我留在屋里好不好?”
“你又想作甚?”
段愉辰目光有些游移。“你受这么重的伤,我不放心嘛……我留在这里,晚上方便照顾你啊。”
楚凌钧叹了口气说:“你留下来,到底是谁照顾谁?”
“求你了嘛,我真的很想陪着你。”段愉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心里对你有愧还不行吗?你就当我想补偿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楚凌钧无可奈何,没回话。
段愉辰听他没有拒绝,只当是默认了,于是满脸欣喜起来。“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不许再赶我走了!”
折腾了一整天,时辰也已经很晚了。楚凌钧方才喝过了药,那药中有安神的成分,困意已经袭上心头,也没有力气再跟段愉辰啰嗦,便由他去了。
只见这段愉辰得了应允,便撒欢了,索性直接脱了靴子上床,躺在了他的旁边,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给他盖了盖被子。
楚凌钧闭上了眼睛,卸去了所有的防备,沉沉地睡去。
段愉辰为了让他好好休息,也不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守着他。
虽然身处睡梦当中,楚凌钧却仍能够感知到伤处痛得厉害。他不由蹙紧双眉,又梦到了那廷杖一下一下地砸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身上每一块骨头都砸成碎片。
片刻过后,疼痛更甚,他握紧了拳头,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当中。他强忍着不出声,即便口中全是浓郁的血腥味。可这也难抵痛楚,他的喘息也愈来愈烈。
就在他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仿佛感觉有什么人抱住了他,还在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这样的触觉似乎是有些许安抚之用,痛意也有所减少,让他紧蹙的双眉舒展了少许。
可是没过多久,梦境再一次侵入了他的脑海当中。
这一次,他梦到了驻守在北境的燕梧铁骑。
时值深冬,天寒地冻,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踩上去,雪能没过脚踝。然而,即便如此,天上的雪如同鹅毛,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燕梧铁骑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艰难地行军,寻找敌军的踪迹。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有士兵不堪严寒,昏倒在了这冰天雪地当中。
行军无奈停止,楚凌钧下令原地修整。将士生了火,在雪地里烤着火,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不过多久,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的声音,楚凌钧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远望,透过白茫茫的大地,隐隐约约见到雪山正在崩塌。
雪崩了。
疲惫不堪的众将士们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策马离去,然而马蹄却深深地陷入了雪地里,无法奔跑。
雪崩的声音仿佛是野兽的嘶吼,势不可挡地奔涌而来。有的士兵,就这样永远埋在了北落原的大雪当中……
那个冬天,燕梧铁骑损失惨重。可正值战况激烈,所有的人都拼命活着,为了再取一颗敌方的首级,为了等待朝廷的支援。
就这样坚持了半个多月。那些如同噩梦一般的日子,每天都有士兵冻死在这冰天雪地的北落原。
半个月后,朝廷的物资终于到了,所有的人都欣喜万分,可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物资是发霉的粮草和破旧棉絮制成的冬衣。
他们不知道朝廷为什么这样对待他们,可是战事不会等人,反而愈来愈激烈,激烈到惨烈。
无数人死在了那场战事当中,有的人白天在与敌军厮杀,而晚上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军中缺少冬衣和粮草,没有任何办法。那些死去的人,并非因为他们不够英勇,而是军中的物资难以为继。
那一场战事终究还是胜了,可那是惨胜。因为,北落原的雪地里埋葬者无数燕梧军的尸骨。
太冷了。前线真的太冷了。楚凌钧手中的长剑刺入敌军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可是下一刻就结成了冰。当他听到敌军仓皇而逃的时候,他下令追击,可是他的身体已经难以支撑,就这样跌落下马,倒在了冰天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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