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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坏的春天(GL百合)——顾徕一

时间:2024-01-02 13:26:58  作者:顾徕一
  周琨钰看着她眼睛,那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只映着周琨钰一人。
  “你根本就不愿意躲和藏,那你还一次次到这间公寓来。”
  辛乔:“我是不认同你一直拖着,可不让你按自己的想法走一遍,你不会甘心,你会想,那些都是你的家人,哪怕他们不够重视你的感受,也没必要到撕破脸那么决绝的地步。”
  “等他们斥责你的时候,你会伤心、会难过、会没有底气。”
  “你总是装出一副不看重感情的样子,可我知道你。”辛乔道:“你上次说你心疼我,可我告诉你周琨钰,我心疼你,比你心疼我多。”
  辛乔攥住周琨钰手腕:“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周琨钰笑了:“你说拿什么还?”
  辛乔:“等事情解决了,当我女朋友,谁都不用瞒着的那种,你当不当?”
  周琨钰想了想,摇头:“我现在不能回答你,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回答你。”
  对你的每一句承诺,我必须确保自己能做到,才会说出口。
  辛乔:“好,那现在怎么办?”
  周琨钰:“现在,吻我。”
  辛乔不再多说一字的吻上去。
  周琨钰手里还握着个马克杯,水荡出来洒在沙发浅棕的纹路上,颜色变得深些,红调更明显,变成黑夜里的一轮小太阳。没有人在意这些细节,辛乔一手托住她后脑,整个人半倚过去。
  直到周琨钰轻搡她,提醒:“水。”
  辛乔这才拿过她手里的马克杯放到茶几。
  也许这才是她们分开一个多月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她们是迫不及待故地重游的旅人,而一张沙发化作托起她们的行船。
  周琨钰的礼服那么薄,往上轻轻一推就打起皱。
  辛乔去洗完手回来,周琨钰低声说:“你学坏了。”
  她们流连的故地不是平静的河,而是汹涌的海,一浪浪拍过来,让理智摇摇欲坠。
  表面的故作克制掩着最放肆的宣泄,辛乔托着她的背吻她额角以作安抚。
  低低的问:“你的感觉回来了?”
  周琨钰脚尖轻踢她脚踝,又被她压住。
  “再一次好不好,未来女朋友。”
  ******
  两人静静躺在沙发上,不够宽,辛乔揽着周琨钰的肩,看她望着天花板出神。
  “累了?”
  “唔。”
  周琨钰平日的声音,或端庄,或妩媚,只有这种时候才软软透着娇,像她鬓边乱掉的发丝一般勾人。
  “你在想事情。”
  “我在想,”周琨钰轻翕唇瓣:“没料到在事情解决以前,你会愿意跟我和好。”
  真正意义上的和好。
  “为什么?”
  “因为我拿你没办法。”辛乔随她一同望向天花板:“我就是,爱你。”
  没有技巧,没有包装,像直直迎上日头的雪,被晒到尽数融化也不怕。
  化成水,继续清清亮亮的爱你。
  在周琨钰过往的人生中,并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她并非没有浅尝辄止的触碰过心动,可那样的心动,是藏在毛茸茸叶片后的蓓蕾,是蜻蜓点水后漾开的波纹,是十六的月亮比十五多圆满的细细那一圈。
  你必须要很用力的看、很努力的捕捉,才能窥到其中的端倪。
  想抓在手里则不可能,镜花水月,怎会由得你抓。
  辛乔:“还有,不管你看上去怎么坏,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周琨钰:“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辛乔说:“从前几天看你做手术的样子,我就知道了。”
  周琨钰睫毛迅捷的扑扇了一下,像台风天难以抵御的蝴蝶,只些微挣扎,很快随风而逝。
  她问辛乔:“如果我不是呢?”
  辛乔执拗的说:“可你就是啊。”
  “我是说如果。”
  “没有这种如果。”
  房里沉默下去。
  刚才因所有吻和呵气而靡靡的气流,再次开始凝滞。
  周琨钰不知辛乔感受到没有,但她有些透不过气。
  又躺了会儿,辛乔:“我得走了。”
  周琨钰从沙发上撑着起身,辛乔跟着起来,从背后拥住她,脸埋在她浓密的秀发之间。
  她今天去美容院吹过头发,辛乔好像不太喜欢那味道,顺着发隙钻进去,闻她耳后的一小块皮肤。
  “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的,对吗?”辛乔的声音隔着头发传来,听上去很近又很远。
  周琨钰垂眸看着茶几上早已凉透的马克杯,一个“嗯”字卡在喉头,幻化得像半声叹息。
  ******
  又一天周家的餐桌边,周琨钰难得不加班回家吃晚饭,周承轩自然不放过追问机会:“和祖铭相处得怎么样了?”
  周琨钰盯着桌上一道丝瓜白玉菇。
  她该开口说:“爷爷,其实我有点事想跟你谈。”
  不要再想什么陈祖铭了,你若真想保住周家这棵大树的根基,就得听一听我的条件——“我不会订婚,我另有爱人。”
  她大概张了张嘴,可辛乔那句话回响在耳畔:
  “我就是,爱你。”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周琨钰张嘴了大概半秒,她知道餐桌边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然后她说:“还好。”
  说不出口。
  出卖自己良心的那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如果她真这么做,若辛乔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又会如何看待她?
  周承轩点点头:“嗯,知道你懂事。”
  沈韵芝:“阿钰,明晚陪祖铭去参加一个酒会吧。你这段时间太忙,陈夫人找到我这里来,说祖铭明晚需要女伴。”
  她想说“不”,但她知道只要这件事不彻底解决,这就是她逃不开的既定轨迹。
  周济尧挤挤眼:“明晚的酒会,大哥本来也要去,但他临时要去水城谈客户,萱姐一起。”
  说来荒唐,周济言和代珉萱虽然早早订了婚,但周济言很早就去了国外工作,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屈指可数。
  这算是两人的第一次同游。
  在结婚之前。
  沈韵芝斥责周济尧:“怎么能议论这些?”
  周济尧总喜欢暗暗顶她一句:“有什么不能讲的嘛?反正结婚的事都已在谈了。”
  沈韵芝:“你也该收收心了,总归以后是要结婚的。”
  周济尧:“我还早呢。”
  沈韵芝瞥他一眼:“你现在的那些事,以后说起来总归不好听。”
  “您看得太严重了。那些都是玩玩,跟结婚不一样,我拎得清。”
  周济尧怎会拎不清呢?自打小时候进了周家的门,他便和周琨钰一样明白自己的婚配命运,那些小明星再怎么如花似玉,也不可能踏入周家的门槛。
  陈祖铭也明白,所以他选择周琨钰。
  代珉萱全程静默,喝着一碗汤。
  沈韵芝说回周琨钰:“记得把明晚的时间空出来,知道吗?”
  周琨钰盯着自己投射在大理石桌面上的影子:“好的,妈妈。”
  待众人歇息后,周琨钰开车来到公寓,找出那部没用她名字的手机。
  给辛乔的消息发得异常艰难:“我明晚有事,就先不见面了。”
  如果辛乔问一句:“什么事?”她该如何自处?
  想起辛乔语带嘲讽给自己定下的罪名:“偷情”。
  一场公共场合互为伴侣的酒会,好像在坐实这罪名。
  周琨钰放下手机,不复往日端庄的坐姿,靠住沙发背,仰头望向天花板的一双眼那般虚无。
  一边是良心,一边是辛乔。
  生活怎会把她逼到这样的地步?
 
 
第65章 
  周日中午, 周琨钰接到沈韵芝电话:“阿钰,到美容院了吗?”
  “没有,刚从医院回家。”
  沈韵芝今日去见朋友, 贵妇圈的社交也需要悉心维系,所以不在家。
  “怎么还没去化妆做头发?”
  “妈妈, 晚宴八点,现在去也太早了吧。”
  “你把时间留充裕些, 人家给你做的自然更精细点。”沈韵芝笑道:“我打电话也不是为了催你, 我是想问, 上次给你买的助眠花草茶包, 你那里还有没有?”
  “那个不太合我口味,送给医院同事了。”
  “我就是突然想到,阿萱今晚不是要跟济言同住吗?她这孩子睡觉轻,我怕她休息不好,想着如果你那儿还有的话, 你拿些给她带上。”
  周琨钰几乎没让电话里出现任何尴尬的停顿:“没有了。”
  “好吧,那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沈韵芝挂了电话。
  周琨钰放下手机,轻挑唇角。
  其实花草茶包送给医院同事这事, 她在某次饭后吃水果时说过。
  沈韵芝这人何其缜密,连她小学三年级数学卷子错了哪道题都记得, 会不记得这事?
  这通电话的目的不在于花草茶,只在于对她说出那两个字——“同住”。
  代珉萱与周济言同住。
  周琨钰在家工作到下午四点, 叫了辆车出门去美容院。
  因为待会儿要坐陈祖铭的车, 她便没自己开车, 也不想找家里的司机。
  站在院落门前等车时,忽然想起不久前她和代珉萱陪沈韵芝去参加酒会。
  也是这般, 完美外表下,不知藏着如何挣扎的灵魂。
  还是说,挣扎的只是她,代珉萱早已认命接受。
  美容院对周三小姐的品味十分了解,并不需要她多交待造型做成何种风格。
  洗完头吹干的时候,她拿手机查水城景致。
  离邶城不远,一个半小时车程,周琨钰还是大学的时候去过,现在照片里看起来,与那时又很不同了。
  传承百年的酿酒作坊,天然草本的手工染坊,含英咀华的古朴书院,都被修葺得更加完善。
  小城里的时光那么慢,又被酒气熏染得那么柔,是不是很容易的,就会让人松了戒备,忘了过往。
  她不太能想象代珉萱与他人同住的画面。
  代珉萱是个界限感很强的人,周琨钰上大一时,代珉萱大四,同学们组织了一次纪念旅行,她邀周琨钰同往,令周琨钰有些雀跃。
  在这之前,她们的相处是在周家或代家,是在朋友的饭局,是在大学校园的梧桐树下。
  简而言之,她们鲜有真正意义上的独处。
  而那是她们第一次单独旅行,虽然去的也不过是距邶城一个半小时车程的水城。
  晚上一起吃过饭,同学邀代珉萱打牌,代珉萱笑道:“我妹妹睡得早,我先带她回房了。”
  民宿隔音不太好,两人安静待在房里,不断听到附近不同房间传来打牌的笑闹声。
  周琨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掏了本书出来看,代珉萱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坐在沙发上,撩了一下那时还未剪短的长发,说:“去洗澡吧。”
  “谁先洗?”
  周琨钰继续看书:“你先。”
  那时她心里有许多的纠结,想让代珉萱先给她打个样。
  周、代两家的宅子都大而奢阔,没有共用浴室的时候。而此时的房间这样小,在哪里脱衣服比较好?洗完澡又要不要穿内衣?
  代珉萱笑了声:“好,我先去。”
  代珉萱是在浴室里才脱的衣服,洗完澡出来时,虽然没穿内衣,但整整齐齐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一手拿毛巾按着滴水的发尾,一边叫周琨钰:“你去洗吧。”
  周琨钰站起来:“嗯。”
  等她自己进了浴室,才知道这民宿的浴室里有多不好挂衣服,代珉萱非得在浴室里脱,那可见她有些……害羞?
  周琨钰也不知这个词用的对不对。
  她打开淋浴,盯着隔间的玻璃上,全是方才熏出的水汽。
  刚刚代珉萱在这里洗过澡。
  她心里隐约涌出某种微妙的感觉。
  洗完澡出去,代珉萱已经吹完头发了,文文静静披在肩头,衬着白皙的一张脸。其实代珉萱下颌线长得略有些英气,又被她从幼年便开始显露的沉稳气质所消解,变为一派儒雅。
  她正在看电影频道放的一部老译制片,周琨钰记得,是《夺宝奇兵》。
  周琨钰拿着吹风问:“我吹头发会吵到你吗?”
  代珉萱盯着电视摇摇头。
  周琨钰背对着代珉萱,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隐隐听到电影里的台词:“我发现只要坐下来好好思考,答案自然而然就会出现。”
  周琨钰发现自己有些紧张,因为头发还有三成湿着,她就关了吹风。
  然后钻到床上捂着被子。
  电影还在继续,代珉萱依旧安静。
  周琨钰裹在被子里问:“电影还有多久?”
  代珉萱没回答,好像看得很专注。
  周琨钰也没再问。
  她在被子里闭着眼,呼吸平稳,甚至没翻过身,但她一直没睡着,她觉得代珉萱也知道她没睡着。
  直到电视里响起电影片尾曲,周琨钰也说不上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起了更深的一口气。
  代珉萱关了电视。
  接着关了灯。
  周琨钰阖着眼,却知道代珉萱就站在她床边。
  她捏紧被子,手指陷进薄薄的棉绒里,直到发痛。
  有着两张床的民宿标间里,代珉萱爬上了她的这一张,从背后轻轻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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