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好针之后尚泽把男人卷起的袖子放下,遮挡住手腕。孙中佑留下两瓶药,交代尚泽这瓶输完了记得换上,又说他这个情况得连着输两天的药,明天再去诊所叫他。
临走前,孙中佑不忘揶揄几句:“下手太狠了,好歹是做媳妇的,打出个好歹怎么办。”
尚泽沉默着,送孙中佑到门口,孙中佑摆摆手,说:“回去吧。”
输液很慢,而且一瓶输完后要赶紧换下一瓶,不能没人看着,于是整个下午尚泽什么事都没做守在床边。三瓶药都输完已经到了傍晚,尚泽又去探了探男人的额头,灼热的温度总算消减下去。
第3章 遗落
天亮之后尚泽赶着羊群出门,天有些阴,房子,树木,枯草,都是灰蒙蒙的,太阳在厚重的云层后悬挂着,不见蓬勃的朝气。
尚泽走着,不多时老宋佝偻着背跟在他身旁,尚泽察觉到了,没有说话也没看他,老宋耐不住,笑呵呵地开口:“昨夜里看他们打牌的时候,听老孙说你抢了个媳妇回来?”
尚泽目视着前方的羊群,对老宋的话不置可否。
见尚泽没理他,老宋也不气馁,老神在在地唠叨着:“你这次可得小心点,别又把人家克死啦。”
“你命太硬,两个婆娘都遭你手里了。”
“尚泽,你是不是又要克死一个啦,老孙说你快把人打死啦。”
快出村了,尚泽侧目,说:“回去吧,上山路不好走,摔了没人管你。”
老宋就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佝偻着背原路返回。
放羊回来,尚泽先去看了男人,没再发烧,但还是昏迷着。尚泽又去诊所叫孙中佑来输液。
孙中佑来之后问了问昨天夜里的情况,又检查了一下男人后脑的伤,扎上针,交代尚泽今天夜里要是再发烧就喂退烧药,没烧的话明天再输一天的液,之后好好养着就行。
临走前,孙中佑说:“对了,记得给他擦擦身子,发烧出汗,被子也潮湿,很容易生褥疮。”
尚泽应一声,送孙中佑出门。
输液完一天也快要过去,到了晚上男人没再发烧。尚泽还记得孙中佑说的话,接了盆水沾湿毛巾准备给他擦身体。
来到床边,尚泽脱掉男人身上的粗布衣衫,动作缓慢又犹豫,解开扣子,深灰色的布料下裸露出雪白的胸膛,输液之后男人的气色好了很多,面容不再那么苍白,此刻他的胸膛正随着呼吸浅浅起伏,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灯光的阴影,尚泽总觉得男人的胸好像托起了一个微弱的弧度。
尚泽闭了闭眼,摒弃脑中凌乱的想法,他握着带潮意的毛巾,先擦了擦男人的手臂,连着两天的输液,尚泽觉得他手背的血管好像比之前更青了些,还有不甚明显的输液留下的针孔。
擦过手臂,尚泽将毛巾缓缓贴合上了他白皙的脖颈,又渐渐向下移到胸前,男人很瘦,可以看到他明显突出的胸骨,前面擦完,尚泽握住男人的肩膀将他翻过准备擦后背,触及到指尖的皮肤滑腻,因为沾带着水汽,有浅浅的凉意。尚泽觉得手里毛巾的水分开始蒸发,明明他已经退烧了,为什么毛巾的温度却开始变得灼热。
望着昏迷着的赤裸的人,尚泽的喉结隐晦地动了动,转身来到水盆前又清洗一遍毛巾。
上半身擦完,尚泽看着昏迷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地去拽他的裤腰,宽松的裤子脱下几乎没什么阻力,尚泽看到了他的小腹和胯骨,再向下,是他的阴茎,比正常男人的要小一些,颜色也更白,此刻正软软地垂在腿间,那里一根毛都没有,他还没见过有人下边也长得这么干净。
尚泽内心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地浮现,他控制不住自己盯着这个陌生男人的腿间看,好奇心的驱使下,尚泽握住他的膝盖将双腿向两侧打开,阴茎下的阴户也迎着他的视线绽放,露出里面更为粉嫩,湿润的软肉。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怪异荒谬,怀疑他的真实性,于是尚泽伸手碰了碰垂软的阴茎,传递给他柔软的触感,带着人体独有的温暖。他的指尖又向下,拨弄了一下阴唇,同样是柔软的。
尚泽抬起头看了眼依然陷于昏迷的人,手上的动作却不再试探,拇指按住了被阴唇包裹着的阴蒂,也可能是他没控制住力道,有些重了,男人即使在昏迷中阴户也被他按的收缩了一下。
尚泽恍然惊醒,拿过毛巾匆忙地将男人下半身擦了擦后套上裤子,盖好被子又看了他一眼,端着盆出去了。
将盆里的水倒掉,水流声清脆,却引得尚泽又回想起那抹艳红颤抖的一幕。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只分男人,和女人。可为什么能有人一副身体同时长着男人和女人的器官,而且从刚才感受到的触感来说,那分明就是天生的,不是通过做手术,世界上还有第三种人吗?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尚泽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看过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不只有男人女人,现在躺在他家里的,很有可能就是第三种,他们叫双性人。
第4章 遗落
今天找孙中佑来最后一次输液,看孙中佑利落地在男人手背扎好针,液体顺着透明的塑料管流动,孙中佑说之后就不用输液了,可男人还是没有醒,尚泽罕见地话多了起来:“叔,真不用输液了?他一直没醒,是不是还没好?”
孙中佑指了指头:“他伤在这,不好说。”
尚泽垂下眸:“那他……”
孙中佑以为尚泽不想放了这个好不容易抢来的媳妇,也怕他抢人这件事被暴露,想了想,还是苦口婆心地说:“尚泽,实在不行还是带他去大医院吧,村里条件不好,别拖着拖着把命拖没了。”
尚泽依然没有解释一个字,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从捡这个人回来已经过去了五天,期间他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这个人被装在麻袋里丢到荒郊野岭,既然他把人捡回来,就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因为没去医院而丧命,他该做的都做了,只一个无愧于心。
送孙中佑出门,尚泽决定带男人去县城的大医院。但怎么去是个问题,他家里就一辆摩托,带一个只剩半条命的人显然不行,先看看能不能借到车,实在不行,就只能背着他出村走到汽车站再打车。
尚泽因为借车这件事跑了半下午,但没有进展,村里有车的几户人家要么车开出去了,要么不愿意借他,到傍晚尚泽才回家。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更是昏暗的不见光,尚泽站在院子看着黑洞洞的窗口,以为那天和往常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进到屋里,尚泽先去看看男人的情况,随手开了灯之后,抬眼间就看到在床上一个坐起的身影。
光亮来的突然,太过刺目,男人闭了闭眼,喃喃道:“我以为我看不见了……”
那一刻尚泽总是漠然的心好像因为亲身经历了生命的重燃而泛起了微弱的震颤。
他来到床前,说:“你醒了。”
男人看着尚泽,而尚泽不自觉盯着他的眼睛。从他昏迷时尚泽就知道他很好看,此时他的面容因为这双清透的眼眸平添了惊艳又带着疏离的美,眼尾稍稍扬起,仰望的角度下瞳仁好似一潭清澈的湖水,又因为迷茫飘荡着薄雾,他眨了眨眼,目光流转间是叠起的潋滟。
男人一脸茫然,看着尚泽,问:“你是谁?”
声音微哑,但不是他想象中的类似于女人的声线,可以透过沙哑听到他温润的音色。
男人脸上带着迷茫和为难,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却没有结果,他试探着问:“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尚泽说。
男人环顾着四周,又低下头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似是思索了几秒,又问:“这是哪?”
“刘根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尚泽问:“你不记得了?”
男人还是迷茫地摇摇头。
尚泽说:“你当时是被装在麻袋里,扔在了村子的荒地,之后我把你带回来,这里是我家。”
男人抚摸着头上的绷带,听到尚泽的话很是不解:“我为什么会被装在麻袋里?”
显然这个问题尚泽也给不了回答,既然醒了,就可以送他回家了,于是尚泽问:“你是谁?你的家在哪?”
“我叫云株,”他回答的很快,然后嘴唇动了动,“我……”
尚泽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云株却睁大眼表情空白,时间开始变得漫长,几分钟后,他愣愣的:“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尚泽皱眉,又换了个问题:“你有你家人的联系方式吗?朋友也行。”
尚泽的话音落下,便是一阵无名的沉默袭来,云株手抚着头上的绷带,低垂着眉眼,看上去莫名有一丝痛苦,半晌,他泄气一般,轻声说:“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尚泽突然想到他后脑那个手指长的伤口,难不成是因为伤到头,失忆了?
云株虽然已经从昏迷中脱离,但可能因为伤还没好,他眉眼间仍是疲惫。尚泽原本打算等他醒来后就送他走的,现在面对这个失忆的情况也有些措手不及,看他苍白的脸色,因为没恢复好身体还虚弱,又什么都不记得,只能等他养好伤、恢复记忆之后再送回去,他既然已经选择了救人,也不在乎多出这几天。
这时云株向床边倾了倾身体,仰望着尚泽请求道:“可以给我喝点水吗?我好渴。”
尚泽转身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云株用双手接过,将杯子放到唇边小口喝着,也许是很渴,不一会就喝完了,他舔了舔唇边的水渍,看向尚泽,说:“我还想喝……”
一连喝了两杯水,浸润嗓子之后云株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沙哑,他抿抿嘴唇,对尚泽笑了笑:“谢谢。”
尚泽没来由的想这个人应该很有教养,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说话也还是带着疏离的礼貌。云株的面容显小,但他的声音脱离了稚气,想来已经成年。尚泽看着他清隽的侧脸,下颚连带脖颈勾勒出纤细漂亮的线条,缠着绷带让他看上去苍白且虚弱,几缕发丝无力地垂落在他的肩头,有种让人心生怜意的美,喝过水之后嘴唇被滋润的有了浅淡的粉色,灯光的照耀下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射出一片浅淡的阴影。
察觉到尚泽略有直白的视线,云株侧目,对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尚泽收回视线,说:“你能想起来你的家在哪吗?或者你有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送你。”
又一次关乎到他的记忆,云株为难地笑了笑:“我想不起来……”
他想起刚才面前的这个男人说,他是被装在麻袋里丢下,虽然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但他醒来后就躺在这里,头很疼,还缠着绷带,想来也是危及到了生命。念及此,云株看向尚泽,试探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尚泽说是。
云株便笑了,他眉眼间的疏离也随着笑意消融,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似是在开心,自顾自地下结论:“你不像坏人。”
又诚恳问道:“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吗?”他什么都不记得,醒来时他以为这里就是他的家,虽然很陌生,可面前的男人却说他们根本不认识,自己是被他救下的人。云株想不起来自己的家在哪,他的脑袋里很乱,在他竭力想要回忆什么时又变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情节全部被涂抹,世界对他来说都是茫然的,他只能祈求这个男人让他留下。
尚泽静静地看着他的笑容,云株没有得到及时的回答,表情又变得惴惴不安,又过了几秒,尚泽说:“可以。”
云株在不安中被吊起的心平稳落地,对尚泽展露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一连昏迷了好几天,此刻身体机能也都在迟钝地唤醒,云株摸着肚子说他很饿。
于是尚泽去厨房煮粥,热菜。煮粥的间隙里尚泽又来到云株的床前,问:“能下床吗?”
云株动了动腿:“可以。”正好他躺了很多天,感觉身体都要僵了。
云株掀开被子坐在床边,两脚垂在地面后手微微用力撑着想要站起,却因为许久没有行走,双腿一时间使不上力,还没站稳身体就摇摇晃晃的要跌落,尚泽眼疾手快上前揽住他的腰,云株在惊吓过后松一口气,双手无知无觉地放在尚泽胸前。
怀里人传递给他的温热的触感让尚泽短暂地失神,一直以来云株在他眼前都是没有生气地躺在床上,只靠着微弱的呼吸维持生命,此刻温暖的跳动,淡淡的药香,尚泽终于有了他救活一条生命的实质感。
“我扶着你,走吧。”
带云株到桌前坐下,尚泽转身去厨房端来了粥和菜,可能是饿坏了,云株几乎迫不及待抓起勺子将粥送进嘴里,却被烫的唔一声,秀气的眉毛也皱着。
粥凉了些之后云株吃的很快,不一会就见了碗底,尚泽见状问:“还要吗?”
云株就把碗推过去,期待道:“要。”
又一碗粥下肚,胃里温暖充实,云株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吃饱了才想起来问:“你认识我吗?”
尚泽摇头:“不认识。”
云株哦一声,看着尚泽又笑:“不认识我还救了我,你真好。”
尚泽坐在云株对面,闻言又是沉默。已经很多年没人跟他说过你真好这种话,他们都说他晦气,说他是煞星,丧家犬,但云株毫不吝啬他的善意,他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尚泽想到了他只是为云株付出了一些绷带和药,就能得到真心实意的夸赞。
他觉得云株的善意未免太过廉价。
“你叫什么?”云株问,“等我想起来之后,我会报答你的。”
“尚泽。”他说。
第5章 遗落
胃里被温热的食物填饱,云株终于泛上满足,无力的手脚也逐渐回暖,吃饱后开始打量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记忆被擦掉,面对这个世界只剩下了空白,而尚泽是为他画上第一笔的人。
直观看上去尚泽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不善言辞,事实也的确如此,尽管他们相处时间很短暂,云株已经发现尚泽大多时候都是沉默。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也并不华丽,反而是简单,朴素,一如尚泽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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