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刘彦临的背叛令纪秉怀伤心不已。碍于中年人的情面,纪秉怀白天总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际闲下来就闷在房间里抽烟喝酒,弄得卧室臭烘烘的。
郑兰劝过几次没见成效,果断搬到隔壁和纪惜桐一起住了。
有了上次的恐吓邮件,一家人都是足不出户,食材生活用品什么都由王经理送来。
纪惜桐和陈郁视频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对话内容也越来越内敛。
陈郁生日那天,纪惜桐为了避开父母,在盥洗间一连待了几个小时。
她给陈郁打去电话时,刚好是北京时间上午九点。
屏幕里的陈郁还没睡醒,半撑着眼睛看着纪惜桐。
“陈总今天怎么回事,这个点怎么还没起床?”纪惜桐抿唇笑。
“早期不都是为了上班。”陈郁听到她的声音,思绪清明了些,“现在没班可上了,当然可以赖床。”
刚睡醒的陈郁说话时还带着鼻音,有点沙哑,也有点性感。
纪惜桐忽然就很想亲亲她。
要知道先前她们同居时,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陈郁褪去锐利伪装后的柔软模样。
“这段时间,真的辛苦阿郁了。”纪惜桐的眼底盛满了歉疚和心疼,光点烁动着,诉说着她的隐忍。
陈郁慢慢睁开眼睛。
“可以告一段落了。”她浅笑。
就在昨天,堰市税案有了重大突破,越来越多的媒体也关注到了督导组的动态。
一切都在朝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她们相视一笑,眸中都有了泪光。
陈郁在纪惜桐的注视下撑起身,靠上了枕头。
“你寄给我的快递我昨天去取了,遵从你的规定,我等到今天都还没拆开。”陈郁道。
“是生日礼物。”纪惜桐说,“阿郁今天可以拆开了。”
陈郁半举着手机下床:“等我洗漱一下,换好衣服再拆。”
“这么正式吗?”纪惜桐微讶。
“因为是你寄的。”陈郁答。
她将手机靠在床头的马克杯上,特意调整了一个角度。
思绪清明那会陈郁就注意到纪惜桐身处窄小的盥洗间,不用细问就能猜出她在躲纪父纪母。
这几天情侣间腻歪的私密话已经很少能听到了,纪惜桐几乎都是掐着时间和她视频,有时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视频就被挂断了。
纪惜桐很想她,陈郁很清楚。因而她比从前更加注意镜头所呈现的画面。
“你要换衣服了?”纪惜桐注意到陈郁正在解睡衣衣扣。
陈郁没说话,转身露出了一片光洁白皙的肌肤。
纪惜桐即刻噤声了。
她看着陈郁背着身褪下睡衣,动作时展露出流畅漂亮的身体曲线,心跳加速。
只是这乍泄的春光顷刻间就消失了,陈郁套上了宽松的居家服短袖,撩着弄乱的长发带着手机进了盥洗间。
“感觉又回到了五月的早上。”纪惜桐小声道。
陈郁口中含着泡沫,她轻轻嗯了声,尾音上扬。
这次镜头没对准,只录入了她半个侧影。
夏季早晨的阳光透过半拉着的帘幕洒进来,绘出陈郁清癯高挑的剪影。
和过去日渐衰老和沉闷压抑不同,她还那样年轻,那样漂亮,能和纪惜桐记忆里最初心动时的模样重叠。
纪惜桐好喜欢这样鲜活的陈郁。
时光倒流,她仿佛又回到了她们大学时蜗居的小屋,在清晨的阳光里迎接爱人带着淡淡薄荷味的吻。
显出朦胧质感的阳光可以象征很多意象:澄澈纯粹的爱情、光明坦荡的未来以及世间一切美好。
“怎么这么久都不说话?”陈郁出声。
她歪了歪身,看到了对着她傻笑的纪惜桐。
“真好。”纪惜桐喃喃道,“我过去时常觉得,能这样一直看着你就足够了。”
陈郁不许她说这样颓丧的话。
“不可以这么轻易就满足。”陈郁拭去了手上的水渍,语调有些急“我不要你光这么看我,我要你抱我,亲我,说爱我。”
情感内敛时常沉默寡言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很难得。
纪惜桐嘴角的笑意彻底绽开了。
“怎么忽然这么肉麻?”
“不是肉麻,我是实话实说。”陈郁眸中的哀色散得很快,“光看我,不够。”
“知道啦,知道啦。”纪惜桐莞尔。
一番磨蹭之后,陈郁终于搬来了纪惜桐寄来的快递盒。
打开最外边那层瓦楞纸,陈郁看到了塑料保护盒。
“多层防护,防止礼物受损。”纪惜桐关注着她的动作,及时配上解说。
取下这层保护盒,陈郁看到了精致的礼物盒。
“分量不轻。”陈郁问,“里面装了什么。”
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阿郁亲启”四个字。
陈郁拆开,轻声念道:“吾妻阿郁展信佳……”
“不要念,你自己看就好了!”脸颊发烫的纪惜桐叫住她。
“不过分别数日,便生‘契阔’之感——”陈郁压着笑意继续往下念,“更觉昔人诗词——”
“阿郁!”纪惜桐脸更烫了。
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正好在读一本民国作家的著作,遣词造句不知不觉间就靠拢了,加上确实是在思念陈郁的深夜写下的,当时根本没觉察出来造作。可陈郁一念出来纪惜桐就觉得变味了,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写下了不少这样的句子。
“好了我不念了。”陈郁正色,将信收好藏进柜子里。
纪惜桐的尴尬稍稍缓解:“你继续往下看。”
陈郁顺从她的指令,拨开了上面一层拉菲草,看到了一瓶香水。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跟我用的那个味道最像。”纪惜桐道,“我的香水用得差不多了,寄那个给你不太好。”
陈郁试了试味道,低低道:“我要往枕头上喷点。”
说着,她就要起身,纪惜桐忙叫住她继续看下一层。
“还有礼物吗?”
“嗯。”
陈郁拨开下一层拉菲草,看到了一本书。
“这是?”她道。
纪惜桐没有说话。
她看了眼作者,回忆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印象。
正要翻阅,书里的一张卡掉了出来,正是纪惜桐上次给她展示的那张。
陈郁拾起,发现卡的背面贴着一行数字。
“是它的版税费和作者的一点日常积蓄。”纪惜桐的笑意更深了,眼底的光泽也更温润了。
她凝望着陈郁一字一顿道:“现在送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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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怎么都无法清理干净。◎
陈郁二十八岁的生日过得很圆满。
虽然爱人不在身边,但收到了她的礼物和祝福。
充满缺憾的六月即将过去,她和纪惜桐都过得很好。
初夏的蝉鸣和微热的风都刚刚好,陈郁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美满了。
这小半个月的调查进展非常顺利,调查组也感谢了陈郁的协助,并承诺此后不会再打扰她。
得知消息的陈郁提早订了机票,打算提前给纪惜桐一个惊喜。
因为需要在国外常住一段时间,陈郁需要回茗苑收拾一些物品。她和陈父表达了离开的想法,陈父同意了。
临走前,陈父让她跟着自己上楼,取来一方木匣子。
“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陈父抚着木匣的纹理,动作轻柔,“她早年和我提过,说等你结婚的时候,要送一整套玉饰品当陪嫁。后来她离世,我给她整理遗物,找到了这个。”
陈父指腹摩挲着找到封口处,造型古朴木匣衬得他的手更显老态。
这么多年过去了,木匣中的玉石依旧漂亮清透,温润的光泽令人移不开眼睛。
陈郁不敢抬手触碰,酸楚在心头漫延。
“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去国外结婚,我也没办法阻拦你。”陈父道,“干脆就代你妈妈,把这个交给你。”
他抬头,无限尽藏眼底:“记得出国之前要去看看你妈妈。”
陈父举高了木匣,又轻又缓地交到陈郁手中。那一刻,陈郁透过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已经偷偷告诉过妈妈了。”陈郁喉咙涩涩的。
“那就好。”陈父点点头,“那就好。”
她抱着木匣下楼时,陈父并没有跟上来。陈郁侧身去看,只能看到父亲落寞的身影。
跟着陈聆在楼下打转的宽宽听到了声响,拽着陈聆往回走。
“这段时间宽宽就和我在一起吧。”陈聆蹲下身抱住宽宽的狗头,巴巴地看着陈郁。
陈郁走到距离她还有两级台阶时顿住,面上没什么表情。
“我把它留这里。”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聆雀跃着拥抱了她一下,把宽宽的狗毛都粘到了陈郁身上。
“不过,我们回来之后就要把它接回去。”陈郁补充道。
“啊——”陈聆变脸比翻书都快,她又委屈巴巴地蹲到宽宽身边了。
撸了几下狗,陈聆问:“这盒子里是什么呀,刚刚硌到了我。”
“是妈留给我的陪嫁。”陈郁敛眸,语调低落。
还算欢快的氛围一下冷了下来。
陈聆贴着宽宽的脸颊,鼻子酸酸的。
“那你一定要收好哦。”陈聆叮嘱道。
陈郁抚着木匣,轻轻颔首。
她将木匣放进了包里,用柔软的衣服护在周遭。
宽宽随着她的步伐起身,一路将她送到门口,连着吠了好几声,好似在提醒着她什么。
陈父没下楼,只有陈聆和宽宽立在阶上目送着她上车。
后视镜里,陈聆正朝她挥手告别。
车辆穿过林荫路,行驶在树叶罅隙间洒落的点点阳光里,穿过安静的市郊平稳地驶向绕城高速。
今天是个周末,出行的车辆并不少。
前面不知道是发生了事故还是因为什么,靠内侧车道的车辆行驶速度都降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陈郁翻下遮阳板,骨感的手腕划过半空,最后落在了空调出风口处。
清凉的风打在掌心,让陈郁烦躁的心绪有了稍许平复。
她一直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堵车就算得上一件。
前方不断有车辆在下个出口绕路,陈郁用导航搜索了下,决定走国道。
慢慢吞吞挪到路口,随着其他车辆一起绕行,路上的车渐渐少了起来。
陈郁提高了车速,听着导航的提示行驶。
行驶了将近十分钟,周遭出现了不少低矮的房屋,应该是进入了邺城某个乡镇。
路上的运货车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乏能压坏道路的重卡,陈郁经过的几个路段都比往日走过的颠簸。
几分钟后,导航提示右拐。
眼前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陈郁微蹙眉,脑海里不断有画面掠过,车窗外的建筑高度也在拔高。
前方有信号灯。
陈郁停稳车,仔细回忆着。
余光里映入熟悉的钟楼建筑,脑海里模糊的画面在刹那间清晰。
活跃的思绪填充了道路两侧的空旷,大厦拔地而起,道路也变得更加平整宽阔——这是十年后一诚的总部新址。
如果陈郁的记忆没出错,她只要沿着这条路直行,再经过第二个红绿灯时左转就能直奔南汉大桥。
南汉大桥。
提到这四个字,陈郁的心就会下沉,阴翳挥之不去,就连即将和纪惜桐见面的喜悦也被冲淡了。
后视镜里已经没有什么车辆了,只剩下一辆灰色的本地牌照的小货车。太阳也不知何时收敛了光线,天色暗淡了下来。
陈郁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她打开窗,嗅到了暴雨前飞扬的土腥味。
阴翳扩散开来,地上的塑料袋被夹杂着尘土的风吹起。
再往前,陈郁看到了被绿网蒙住的建筑工地,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拖拽着重物想要压住被风吹起的材料。
收束了视线,陈郁的视野里雨点已经落满了车窗。她打开雨刮器,在心中叹息。
导航冰冷的提示音响起:“继续直行六百米,即将进入南汉大桥。”
最初时,地面上落下的雨点清晰可见,行进了几百米,整个路面都被打湿了。
雨幕降下,车辆进入了南汉大桥。
“继续向前,经过南汉大桥,进入辅州东路。”冰冷的提示音一直在响。
走到这里后,陈郁对下边的路径了如指掌。
激起烟尘的大雨白茫茫的,严重影响视线。
她关了导航,留意着路况。
令她不安的是,那辆银灰色货车跟了上来,并没有和它保持安全的车距。
陈郁加速和它隔开距离,货车的轮廓很快被雨水模糊,可片刻后它又跟了上来。
喉头发了涩,心跳越来越快。陈郁依靠着定力打开了危险报警灯,油门踩得更低了。
车轮溅起大片水花,再向前,雨刮器清理的视野来不及观望就已经陷入模糊。
每一次规避,陈郁都觉得车轮有即将打滑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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