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客套了几句,张阿姨见陈青高兴,便问:“医生咋说。”
陈青确实高兴,如实回答:“医生说差不多了,没问题明早就可以出院了。”
张阿姨一听,也由衷的感到高兴,双手合十:“老天保佑哦。”
“爸爸,明明我们就能出院了吗?”安安自然也听到了,他仰着脑袋,眼睛放光的追着问:“那我们几点可以走啊。”
显然,这几天在医院的经历给安安造成了很不好的印象,这会听到可以离开了,肉眼可见的开心,恨不得马上就可以离开一般。
将手里的单子整理好放到抽屉的袋子里,又用桌上的酒精喷雾给自己消了消毒,陈青摸了摸安安的头,回答道。
“明天早上我们吃完早饭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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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切顺利,医生早上检查完了安安的情况,宣布可以出院。
安安开心的不得了,等医生走后立刻爬下床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
陈青帮着安安收拾完,又把他们住院带过来的东西杂七杂八的收拾了一通,最后把自己特意在楼下买的草莓放到了张阿姨的床边。晏山听
“安安,我们等奶奶回来,和奶奶道个别再走。”陈青对着孩子道,他想和对方说一声再走。
张阿姨此刻没有在,下楼遛弯去了,这是她每天早上的习惯。
安安乖巧的点点头:“好,我也想和奶奶说再见。”
“乖。”陈青在安安身旁坐下来,看着旁边空着的床位,又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按往常来说,张阿姨早就该回来了,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安安穿戴整齐,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歪头看陈青问,“爸爸,奶奶怎么还没有回来?”
“可能在楼下和谁聊天晚了。”陈青说:“我们再等等。”
“好。”安安乖乖道。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他的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心。
陈青和安安没有等来遛弯归来的陈阿姨,只等来一名眼眶通红的年轻男人。
那名年轻男人陈青认识,是张阿姨的二儿子,因为工作忙的缘故,平时照顾张阿姨的时间不多,但每次照顾都很尽心尽力,今天早上就是他陪着张阿姨下楼去的。
见他如此,陈青心下不由一坠。
那人似乎已经沉浸在悲痛里,也没注意到陈青的目光,他去拿张阿姨放在床上的衣物,刚拿起来,一声带压抑的哭声就漏了出来。
安安被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忙用手去拉陈青的衣角。
陈青立刻安抚般握住了安安的手。
整个病房安静极了,年轻的男人颤抖着将那件衣服收好,又想去收床头小柜子上的东西。
在看到那盒草莓时,男人手顿了下,这才抬头去看陈青。
“……这是……”男人因为过度悲伤,说话带着艰难:“大哥、你买的?”
陈青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接着他就看到那个男人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就下来了,片刻后就爬满了脸颊。
“……谢谢,谢谢,我妈很爱吃……草莓,她最爱吃了……”
男人拿着那盒草莓不住的道谢,最后就是完全克制不住的哭声……
张阿姨走了。
很突然,大脑出血,瞬间昏迷,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给医生,就那么离开了。
这次本来是张阿姨的第三次化疗,合适的骨髓也已经找到了,就等着身体指标够了,进仓移植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会出了这样的意外。
在一切本该变好的时候,眼前的路突然变成了坠入黑暗的深渊。
明明前不久两人都还在聊天,说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陈青抱着安安,走出了医院大门。
一路上安安特别的安静。
他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医院大门,直到走到拐弯处,快要看不到的时候,才小声的叫了声:“爸爸。”
“嗯。”陈青应声,回过神看着怀里的孩子。
小孩子将脸埋在陈青的脖子里,轻声问:“张奶奶她……”
说到这里安安就停下了,他身上不自觉的发起了抖。
因为害怕死死的搂着陈青的脖子。
六岁的孩子,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已经过早的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陈青将手里的麻袋放下,站在了一颗无人的树下,他抱着怀里安安,一下下轻抚着孩子的背部。
“别怕,爸爸在。”
街道上车来车往,没有哪个行人会注意到被树影遮盖住的父子两人。
“爸爸,我真的会好吗?”安安不安的问。
“会的。”
安安声音带上了哽咽:“我、我很喜欢奶奶……她会给我讲故事……”
陈青心绞成了一片,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怀里的儿子,只说:“以后……以后爸爸给你讲。”
“爸爸……”安安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我怕……”
“不怕,爸爸在,爸爸一直在……”陈青眼眶也开始发酸,他笨拙的哄道。
“安安不怕……爸爸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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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大家一辈子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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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白血病的资料都是网上查的,可能会有不准确的地方,我尽量规避错误了。
第16章 16 他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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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没钱了。
卡里只剩下了不到三百块,还不算欠着罗成的五万块。
安安吃的药也没剩下多少了,那个药还不能停。
比起这些,医生之前也说过,化疗一旦开始就不能停,安安第二次的化疗时间就在五周后。
这个病就是个无底洞。
陈青在医院的时候,跟医生打听过后续的花费,医生只能说这个没法准确的预估,只说看情况,几十万到几百万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数字,如同压在陈青心头的一座大山,在他们老家,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陈青也不能。
到店里的时候,罗成和小李都在,罗成见陈青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麻袋,一头是汗的站在门外,忙去开门。
边开门边数落陈青:“出院怎么不说一声?店里的车都在,用你们这样跟人挤着回来?”
“没挤……”陈青解释:“我打车了。”
安安这个阶段最怕感染,陈青也不敢带着孩子去挤公交。
好在现在已经入秋了,外面也温度正好,陈青就抱着孩子走了一大半路程,最后看天色不早了,才打了车。
罗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陈青的性子只能叹了口气,接过陈青手上的东西,又去看趴在陈青怀里的安安。
安安这会儿脸上带着大大的口罩,睫毛有些湿润,像是路过,此刻闭着眼睛,看样子睡着了。
“睡着了?”罗成压低了声音,也没去问其他的。
“嗯。”
“行吧,那你赶紧回屋吧,看你也累够呛。”说完罗成又对一旁的小李说:“小李啊,去对面的粥铺给你青哥买点吃的,钱算公司账上。”
“知道了老板。”
陈青也没力气和罗成客套,他只说了声谢谢,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把人放床上时,安安醒了一下,大概是真的受了惊吓,还搂着陈青脖子不撒手,小小一个人缩着,嘴里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没事了,我们已经到家了,安安睡吧。”陈青哄着孩子,把安安的手拿下来。
安安乖乖的松开,陈青给他盖好被子,安安的手却从里头伸出来,拽住了陈青的手。
陈青见状,坐了下来,没有说话,就静静的陪着,小孩到底是困,没一会就松开手,彻底又睡了过去。
安顿好安安,陈青简单的洗漱了下。
下楼的时候小李已经出去了,罗成在店里的角落接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怕吵到别人,罗成声音压得很低。
陈青只能听到了几个模糊的字眼,“新店”“转账”“缓两天”……
挂断电话,罗成转过身,他脸上的神色算不上好,看到陈青的时候还吓了一跳,随即立刻换上了笑脸。
“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
“没有,你打电话。”陈青走过去解释道。
说起电话,罗成脸色的笑容收起了一些,不过看样子并不打算和陈青说,只问陈青安安的情况。
“医生说还要注意,这几天多观察。”陈青如实回答道。
罗成又问:“那这几天还给你安排单子吗?”
陈青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过两天吧。”
“行。”罗成也不废话,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对陈青说:“你哥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罗成说走就走,陈青急忙喊住人:“罗哥。”
“怎么?”罗成停下脚步,等陈青说话。
“我刚刚听到你打电话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罗成脸色僵了下,但很快摆摆手:“没啥事,一点小问题……行了,你待着吧,我走了。”
罗成那边也确实出了些问题,但不清楚具体是什么问题。
陈青问了问买饭回来的小李,小李也说不清楚,只说这几天罗成心情算不上太好,还总是外出。
陈青不傻,猜测应该是新开的店那边遇到了些什么事情,而且是关于钱的事情。
他想到了罗成借给他的那五万块,又想到了一个月后安安的化疗费用。
一时间,本就不爱说话的他,愈发的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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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在店里呆了几天,除了帮衬店里的一些杂事,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安安身上。
安安的情况不好不坏,医院的那段时间的经历到底是伤了小孩子的元气。
化疗的副作用这会儿也显现了出来,安安除了食欲不振之外,头发竟也开始脱落。
好在是男孩子,斑秃了几块头皮后,陈青索性给他剃了光头。
怕小孩子难受,陈青也顺便把自己的头发也剃光了。
一大一小父子两人,双双变成了卤蛋头,晚上在床上你顶我我顶你一下的顶着玩。
安安乐的笑出了声,终于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安安在没有出别的问题,陈青终于放心了下来,开始琢磨赚钱的办法。
除了每天积压各种时间接单子,陈青还想了别的法子。
他想去卖血赚钱,可去了专门的献血站点,才知道那都是无偿的。
陈青不懂,又问是不是可以卖个肾什么的,吓得站点的采血小护士当场就要报警,之后明白陈青急需钱后才不了了之,并严厉的告诫陈青这是违法的。
这条路行不通,陈青只能放弃。
他给老家那边的认识的人都打了电话,一向不善言辞的陈青,嘴皮子几乎都磨破了,可最后也只借到了不到八千块。
自父母死后,那几门亲戚就断了来往,陈青厚着脸皮打了电话说了来意,对方含糊了几句就挂了,再打过去就被拉黑了。
至于这八千块还是他乡下的那两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凑的。
乡下地方,土里刨食的老百姓,没什么正经工作,还都有家要养,能凑出这八千块已经够义气了。
且陈青这个情况,借出去的钱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还回来。
已经是朋友尽力的结果了。
期间罗成过一次店里,知道了安安又要去医院,就问陈青钱还够不够。
陈青只说上次给的钱还剩下了不少,够了,罗成也没细想,他手头还有不少要处理的事情,只留下一句不够了让陈青说话,就又出差去了。
钱肯定是不够的,但也不能再跟罗成张口。
眼看距离安安二次化疗的时间越来越近,陈青半宿没睡觉。
第二天陈青更加沉默了,等到快要晚上的时候,他安顿好了安安,便出了门。
走的时候陈青从店里的工具箱里拿了什么揣到兜里。
将卷帘门放下锁好,陈青用卫衣上的帽子兜住了头,便往目的地去了。
他去了金港,但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金港后门不远处的一处小巷子里停下了脚步。
挑了一个隐蔽避光的角落,陈青靠在那斑驳潮湿的老墙壁上,一双眼睛没有什么波澜, 看着门口处时不时路过的人。
这会正是交班的点,很快,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里面会所后门走了出来,那人回头和门里的不知道谁说了两句话,之后便晃着手里的钥匙往一旁走去。
陈青今天要找的就是当初扣下他卖酒提成的领班。
之前的几次碰壁乃至后面陈青被打了,他都没有动过此刻的念想。
但现在不同了。
那笔钱对陈青而言太重要了。
他今天必须要拿到。
几个眨眼间,领班已经走到了一旁的街道里。
陈青左右看了眼,见没有人注意他,立刻谨慎的跟了过去。
领班家就在附近,是一处很老的小区,房龄大概已经三十多年了,不过因为这里是某个重点学校的片区,所以房价很高,争着买这里的人也很多。
陈青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跟着领班的,一路走进一道无人的小路。
这会是晚上九十点钟,窄小的街道里只有隔三差五的几个灯亮着。
陈青躲在黑暗里,将脚步放的很轻,他距离前面的领班不过几米远,甚至能听到领班在哼不知名的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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