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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杠精从良后(古代架空)——一只大雁

时间:2024-01-03 10:15:02  作者:一只大雁
  贺长松:“?”
  贺长松呆住了。
  谢深玄这颠三倒四的几句话,他还是弄不太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能够明确的只有两件事,谢深玄在外遇刺,诸野救了他,以及……他这表弟可能又被诸野灌了迷魂汤,他竟然想亲自送到诸野家中去看诸野现今的情况。
  贺长松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问:“你过去看什么?”
  谢深玄:“探病。”
  贺长松用力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诸野离开谢家后,他和谢深玄的关系便逐渐疏离,两人几乎已经断了私下联系,他也知道谢深玄平日在诸野面前说话都要打颤,怎么今日忽而就起了心思,竟然想去诸野家里看一看。
  是迷魂汤,这一定是迷魂汤。
  贺长松想,诸野这人对外虽然凶狠,可他对谢深玄就是有迷魂汤的效用,表弟昏了头,他身为表哥,理所应当要把表弟从这邪路上揪——
  谢深玄:“表哥,你陪我一道去吧。”
  贺长松:“……不不不不不你自己去吧!现在就去!”
  谢深玄:“……”
  -
  谢深玄本想换身衣服便出门,可他身上也沾了不少血,守在门口蹲着对面诸府的小宋又说诸野还不曾回来,他干脆沐浴更衣,先将自己收拾妥当,还未来得及将头发全都弄干时,小宋已猛冲了过来,在院中便朝他大喊,道:“少爷!诸大人回来了!”
  谢深玄:“……”
  谢深玄急匆匆咬着发簪系发,他心中焦急,想快些过去看看诸野的伤势,早没了平日的沉稳,根本沉不下心将发丝收拢妥当,想着不过是去对门看一眼,很快便要回来,这又不是上朝,也不需要那么齐整,于是他的动作便越发仓促,随意将仍旧微湿的头发系好后便快步出了门。
  贺长松和小宋一块站在院中,他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紧张万分看着谢深玄,问:“你真的要过去吗?”
  “他既是为我受的伤……”谢深玄踌躇说道,“我总该过去看一看吧。”
  贺长松:“……”
  贺长松深深叹气,对谢深玄摆手,虽不曾言语,可头顶却分明冒出了一行字来。
  贺长松:「唉,弟大不中留。」
  谢深玄:“?”
  贺长松:「男人受伤,要命的迷魂汤。」
  谢深玄:“?”
  贺长松:「让瘟神相会,别拖我下水就好!」
  谢深玄:“……”
  谢深玄微微挑眉,片刻之后,他抿起唇角,对贺长松露出颇为灿烂的笑意,道:“表兄。”
  他平日也鲜少这么笑,又偏生了一副美人皮囊,这般弯起眉眼,竟连贺长松都不由一时心跳,哪怕心中警铃大作,明白谢深玄笑定没有什么好事,却还是抑不住磕磕巴巴问:“怎……怎么了?”
  谢深玄:“我忽而想起你是太医。”
  贺长松:“……我每日给你把脉,你今日才想起我是太医?”
  “诸野受了伤,很需要太医看一看。”谢深玄不理会他的言语,只是继续对他笑,“表兄,请吧。”
  贺长松:“……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去我绝不可能过去!”
  谢深玄:“好。”
  贺长松:“……”
  谢深玄:“小宋,待会儿同诸大人说一声,贺太医不肯为他诊脉。”
  贺长松:“???”
  小宋怔怔站在一旁,傻乎乎点头,贺长松脸色惨白,狠狠盯着谢深玄,可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方委屈点头,道:“只把脉哦,把了脉我就走哦。”
  谢深玄笑了笑,请小宋在前领路,先出了谢府,却一眼便在门外看见了两名玄影卫。
  这两人都未穿官服,只是此处官邸聚集,附近没有集市,路上鲜有行人,偏生那两人头上还都顶着「是该死的谢深玄」几个大字,如此统一的行径,一眼便能让人看出他们的身份。
  谢深玄叹了口气,顶着玄影卫好奇的目光,匆匆踏下面前几阶台阶,横穿过空荡荡的青石街道,朝对面那死气沉沉的府邸走去,诸野这宅邸虽是御赐,可显然缺少修缮打理,院中的几支枯树都快伸到街上来了,上头只挂着摇摇欲坠的两片枯叶,门前的石狮还缺了一只爪子,房门朱漆斑驳,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
  谢深玄不去理会这些令人心神不安的玩意,他抬手叩了叩那兽首门环,等待门后的回应,可门后一片死寂,若不是小宋说诸野已回了家中,他只怕要以为此处是一处死宅。
  他又扣了扣那铜环,脑中恍惚忆起当年。
  他初来京中太学,父亲同他说皇上赐了诸野宅邸,就在他们对面,他想也不想便过来了,在外头敲了许久的门也不曾有人来应答,他接连去了诸野家中几次都是如此,自然以为是诸野不想见他,又听闻诸野与严端林走得极近——
  小宋忽而气沉丹田,高声大喊道:“有——人——在——吗——齐——叔——开——门——啊——”
  谢深玄被他吓了一跳,思绪顷刻被小宋打断,只能惊恐回首,讶然看向身后的小宋。
  小宋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少爷,这边的门房耳背,若是不大声一些,他是听不清的。”
  谢深玄:“……你为何知道此事?”
  小宋:“啊?高伯每日都会过来同他下棋啊。”
  谢深玄:“……”
  小宋:“我偶尔也会过来看看的。”
  谢深玄:“……”
  小宋又眨了眨眼:“怎么,少爷您难道不知道吗?”
  谢深玄:“……”
  谢深玄心情复杂。
 
 
第12章 探病2
  谢深玄以为他们家早与诸野断了关系,可现今看来……这一切却好像并非如此。
  谢深玄盯着小宋,想了片刻,忍不住问:“除了你和高伯……”
  小宋小心翼翼说:“都是邻居,难免会有来往吧。”
  谢深玄:“……”
  小宋又解释:“齐叔一个人住在此处,又不便行走,高伯便让我们平日多照顾他一些……”
  谢深玄:“一个人?”
  小宋:“指挥使平日是不回来的。”
  他方说完这句话,那门后已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像是有人正费力挪开门后的门闸,谢深玄下意识回过目光,见着那朱漆大门从内拉开了一条小缝,一名面容枯朽灰败的老头,正在门缝之后阴沉沉盯着他。
  第一眼朝此处望去时,谢深玄着实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看见了什么灵怪小说中的怨魂,可小宋已自如同那人打了招呼,笑吟吟唤:“齐叔,大人回来了吗?”
  这老门房方才让开一侧,请几人进去,谢深玄紧张朝内迈步,贺长松更是吓得拖着谢深玄的衣袖瑟瑟发抖,他们随在这老门房身后,一眼便见诸府内昏沉破败的庭院,老门房取了一盏灯,那灯火摇曳昏暗,谢深玄看着破败不知多久没修缮过的长廊,布满灰尘蛛网的墙角,还有那野草蔓生的庭院,昏暗无光的房屋,莫名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此处怎么看都像是夜谈鬼话的标配,哪怕在此处杀人抛尸,也绝不会有人察觉。
  谢深玄心惊胆战,他们穿过四处都是枯树野草的庭院,终于看见了一处亮着灯的屋子,可在这等气氛映照下,那灯火反而显得分外诡异,像是引他们上钩的诱饵,更不用说稍稍靠近一些后,谢深玄便听见那屋中传来了有些诡异的声响。
  这声音像是尖锐利器划过硬物,直令人头皮发麻,谢深玄脑中不由浮现出无数志怪小说的篇章,随着他们脚步声近,那声音忽地停了下来,老门房扶着房门,以粗嘎的嗓音开口,唤:“大人。”
  谢深玄顿住脚步,抬起眼眸,目光穿过面前这透着微光的门扇,朝屋中望去。
  这房间之内布置简朴,除了床榻桌椅之外,再无其他,诸野披衣倚靠在一处窗下,面色略显苍白,膝上横放着他金柄黑鞘的长刀,另一侧的桌案上置有砥石、麂皮等物,方才那怪异声响,应当是他磨砺刀具时发出的声音。
  不是,等等。
  诸野不是才刚受过伤吗?
  你们玄影卫是真的不需要休息吧?
  他惊愕立于门侧,正与屋中的诸野对上目光,屋中灯光昏暗,他明显见着诸野怔了片刻,还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而后两人各自僵在原地,谢深玄已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来此处,诸野忽而铮地一声将长刀收回鞘中,飞速整理衣襟,将披在身上的袍子系好,这才坐直了身体,沉着脸色同谢深玄点了点头。
  贺长松已吓得懵了,他看诸野的神色,似乎并不如何欢迎他们,他几乎恨不得扭头就跑,又怕引起诸野注意,只好一面在口中战战兢兢呜咽,道:“我我我我还有事……”
  谢深玄并未理会他,诸野的目光也不曾移到他身上,他便再后退一步,喃喃道:“我……太医院还有事……”
  他毫不犹豫丢下谢深玄与小宋二人,恨不得立即从这可怖的鬼宅之中逃离,谢深玄叹了口气,倒并不觉得惊讶,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后悔的余地了,他只好踏入屋中,瞥了一眼诸野,方才的胆气一瞬荡然无存,只能干巴巴嗫嚅着思考借口,道:“我……我……”
  见诸野除了面色苍白外似乎并无大碍,谢深玄安了心,可一同诸野对上目光,他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觉自己这关心来得实在莫名其妙,他根本不必来此……诸野也当然也不需他来此。
  诸野沉默许久,将手中长刀放在一旁,微微蹙眉,问:“谢大人?”
  谢深玄干巴巴笑了一声,道:“我就是有些担心。”
  诸野:“……担心?”
  他眉宇间微微显露惊讶之意,眼底似乎现出些难见的暖色,那目光停留在谢深玄身上,倒是不想转开了一般,如此神色,只令谢深玄心中慌乱,急匆匆改口,道:“担心……只是其次!”
  诸野一怔:“那正事呢?”
  谢深玄:“想来问问你那些学生的情况。”
  诸野:“……”
  诸野垂下目光,眸中已收回了方才那副一闪而过的神色,似乎无论谢深玄如何解释,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深玄总觉得他眸中有失落神色一闪而过,可这当然是他的臆测,诸野怎么会觉得失落?活阎王当然是不会有这种情绪的。
  谢深玄只好小心翼翼道:“皇上说过……”
  诸野微微挑眉,问:“谢大人想问些什么?”
  谢深玄:“……我看过学生名册。”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直入正题,顺着自己方才杜撰的谎言说下去。
  “伍大人将这名录交给我,回去之后,我仔细看了几遍。”谢深玄道,“我觉得这名录很有问题。”
  诸野微微颔首,示意谢深玄接着说下去。
  “名录之上,至少有三成是官宦子女,另外再有四到五成,是这些朝中大官的侄甥亲戚。”谢深玄微微蹙眉,“太学本为天下学子而立,如今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
  说到正事,谢深玄终于没了方才的畏惧,言辞语调也已清晰了不少,他端正了坐姿,想要自怀中摸出他去赴宴前还带在身上的学生名册,却又想起他方才沐浴时将东西全都丢在了屋中,他动作一僵,只好再将手放下,轻咳一声,继续道:“我忘记将名录带过来了。”
  诸野道:“无妨。”
  “我仔细想过,此事虽然蹊跷,但显然不是舞弊。”谢深玄道,“寒门学子,平日除却读书之外,还需忧心生计,那些世家少爷却不同——”说到此处,他稍稍一顿,摇了摇头,说,“我不该置身事外,我也是富家少爷,我幼时除了读书,便几乎没有做过其他事,分一半心思在读书,与一门心思都在读书,自然会有不同。”
  诸野依旧垂眸看着他,那目光落在他仍旧微湿的散发之间,望着他谈及正事时总是习惯微蹙的双眉,也不知是否认真听进了他的言语,谢深玄不由更为紧张,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方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尽数道出:“可如今这太学改制,实在很不对劲。”
  他去年岁末听闻这改制的消息时,已上折子骂过一遍了,那时朝中所传的说法,仅是要将琴棋书画等事纳入太学考核,他当时便觉得不对,不想今日来了太学之后,方觉这太学改制的境况,比他所想的还要古怪。眼陕亭
  “寻常寒门学子,光是读好书这一件事,便几乎已要耗尽全家上下的心力。”谢深玄蹙眉道,“如今太学之内,文科除却策论与算经之外,还有琴棋书画,武科骑射也需纳入分制考核,月月考试,每一场都要算作分数,不合格要倒扣,年末不足十二分便要清退回籍,可这等强作风雅之事,有几名寒门学子能样样精通?”
  诸野依旧不曾言语,谢深玄不知他为何不言,可他已将话题挑到了此处,自然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既是如此,也怨不得今日太学中尽是世家子弟了。”谢深玄稍稍一顿,语调已显得尖刻了许多,“而今只是太学考核如此,诸大人,您可曾想过,若有一日连补试也要如此考过七门,那这太学之中,真的还能有寒门学子吗?”
  到了此刻,谢深玄才微微抬眼,直迎上诸野的目光,烛火倒映在他眼眸之中,似有光亮跃动,而他一字一句,贴近了诸野身前,认真询问——
  “诸大人。”谢深玄问,“太学改制,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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