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我劝你谨言慎行。”严斯玉笑吟吟轻声说,“你如今已失了圣上的恩宠——”
“恩宠?”谢深玄嗤笑一声,道,“又不是后宫妃嫔,要恩宠做什么?”
严斯玉挑了挑眉:“既为人臣——”
谢深玄再打断他的话,道:“小严大人,您入朝为官,原来只是为了圣上的恩宠啊。”
严斯玉:“……”
第32章 不能让他爽到
严斯玉终于因为谢深玄的话语而僵住了。
“要不……谢某今日回去写个折子?为小严大人您美言几句?”谢深玄将袖角从伍正年的手中拽出来, 转身几步走到严斯玉面前,笑吟吟望着他,仍不打算停下自己对严斯玉的攻击, “皇上说不定会有些兴趣,多给您些‘宠爱’。”
严斯玉沉了脸色, 面露些许不悦, 毫不犹豫斥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谢深玄:“除了你我, 还有谁听见了?”
严斯玉:“……”
二人一道回过目光,一起看向谢深玄身后的伍正年。
伍正年正假装自己在看路边的风景。
“啊,今日这天气……天气不错啊。”伍正年那语调, 倒几乎已要哭出声来了,可他知道谢深玄话语中的意思, 他毕竟是谢深玄好友,他当然不可能顺着严斯玉去指证谢深玄的不逆之语, 他只能哭丧着脸选择得罪严斯玉, 苦兮兮感叹, “这花不错,这假山也很不错……”
严斯玉:“……”
“您要去同皇上言明此事,自然也是可以的。”谢深玄回过目光,弯起眉眼同严斯玉笑,道,“您自己去同皇上说,谢某想写封折子, 为您获得圣上的宠爱争一分力——”
严斯玉愠道:“谢深玄!”
谢深玄:“哟,严大人害羞啊?”
严斯玉:“……”
谢深玄:“都这么大人了, 害羞什么呀。”
严斯玉:“……”
“先朝以来,女子已可入朝为官。”谢深玄说道, “那小严大人这般的‘才俊’,入后宫争争圣宠怎么了?”
严斯玉沉着脸色,眸中带着愠色,却并未反驳谢深玄的攻击,只是头上的字迹再度变化,重新换了一行大字。
严斯玉:「好啊,谢深玄还是忍不住了。」
谢深玄:“?”
严斯玉:「这般的面容,就算骂人,也颇为赏心悦目。」
谢深玄:“?”
不是,等等,这人什么毛病?
就喜欢惹他生气,看他骂人?
那他多骂上几句,这人该不还会爽到吧?
谢深玄倒吸了口气,后头的骂人之语,他不由便咽回去了,以往他并不知他人心中所想,从未想过他每次骂严斯玉时,严斯玉心里在想的,竟然是这种离谱的事情。
谢深玄下意识后退一步,再退一步,竭力让自己离严斯玉远一些。
严斯玉倒是不曾在意谢深玄的举止,反将目光转到了另一侧,面上忽地换了副神色,又重新带了些笑意,只如同又见着了什么有趣发展一般,朝那边微微颔首,像是看见了什么熟人。
谢深玄自然也跟着回过目光,朝着那一侧看去。
诸野似乎已同唐练说完了话,正朝着癸等学斋而去,太学进来可就这一条路,他当然会在此处遇见他们,只是看他那模样……谢深玄不知诸野究竟在一旁听了多久的热闹,方才他同严斯玉斗嘴的语句,诸野只怕全都听见了。
谢深玄不由想起了诸野的那本小册子。
他想,以他昨夜和诸野刚刚恢复的那点儿关系,他骂严斯玉,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他刚才骂皇上了,不仅如此,他好像还默认皇上断袖,对男人也有喜好,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去……
谢深玄不敢再往下想。
“诸大人来得正好。”严斯玉果然也觉得诸野是他的转机,他迎身上前,同诸野行礼,一面道,“谢深玄方才的大逆之言,诸大人应当已经听见了。”
诸野:“没听见。”
严斯玉:“您可要为严某做个见——啊?”
诸野:“你们在说什么?”
他神色平淡,同往日并无区别,他迈步朝二人走来,站在离二人稍远一些的地方,看似不偏不倚,好像同谁的关系都不太好,却不曾拿出那令谢深玄万般惧怕的小本子,也不打算将谢深玄方才那一大通犯上之语记录在册。
可谢深玄心中清楚,诸野是武官,据说京中武官中,再无人的身手能同他一般好,莫说是他在几步之外听他们交谈,若他有心,只怕连临屋中人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他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袒护,谢深玄不由微微弯了弯唇角,正觉自己此刻有了个好靠山,那当是无往不利,就该在今日,狠狠揪住严斯玉骂上几——
不行,他不能骂严斯玉。
他可不想让严斯玉就这么爽到。
严斯玉当然也听得出诸野话中的袒护,他已从眼线得知诸野与谢深玄近来关系亲近,像是要重复当年江州的紧密,想到此处,他不由扫了一眼谢深玄,像是在观察谢深玄面上的神色,而后再看向诸野,也不怎么觉得气恼,仍好声好气同诸野客套,道:“听闻诸大人进来因伤病休,不知诸大人如今伤势如何了?”
诸野:“不错。”
谢深玄:“……”
严斯玉:“呃……”
严斯玉问的是伤势如何,又不是身体如何,他怎么能答不错啊!
可严斯玉并不受挫败,他知道诸野话少,不太容易相处,他也已习惯了此事,只是自行往下道:“诸大人,我记得你我上次相见,还是在猎场。”
诸野:“宫宴。”
严斯玉:“……啊?”
诸野:“除夕宫宴。”
严斯玉:“……”
严斯玉僵了片刻,还是道:“去岁秋猎围场一别,文瑶便对诸大人念念不忘。”
谢深玄:“……”
等等,文瑶?
谢深玄不由又想起了京中的那个传闻,诸野能力出众,又是天子近臣心腹,前些年同严端林走得近一些,严端林便想方设法要收买他,这其中之一的法子,便是想令诸野做他的乘龙快婿。
严端林子嗣甚多,可嫡出的却只有二子一女,他那幺女在家中极为受宠,听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若谢深玄没有记错……那位严小姐,好像就是叫文瑶。
他心中一沉,只觉略凉了一些,忙不迭回首去看诸野回应,诸野只是蹙眉看着严斯玉,神色冷淡,令人实在看不出他心中想法。
严斯玉说:“文瑶对诸大人的称赞有佳。”
诸野:“……”
严斯玉:“特别是诸大人的骑射之术,令人过目不忘。”
诸野:“……”
严斯玉:“她已缠着我说了许多次,要我若是遇到诸大人,便请诸大人来家中喝一杯茶。”
诸野:“……”
“诸大人?”严斯玉见诸野始终不言不语,略微觉得有些奇怪,“诸大人……意下如何?”
他每说一句话,谢深玄的心便沉一些,他心中清楚,严斯玉这些话,大多都是为了用来激怒他的,大约是觉得他难以接受身边亲友同严家有太多联系,才故意要昭示诸野同严家亲密,朝中那传闻又由来已久,那他说自己的妹妹对诸野有所仰慕,当然顺理成章,似乎也很正常。
可谢深玄紧蹙双眉,心中憋闷,就算这传闻是假,可听严斯玉如此说来,诸野似乎同那位严小姐多有接触——
诸野:“我有一事不解。”
他终于开口,就此打断了谢深玄的胡思乱想,那还算温善的态度,也令严斯玉的眸中带了几分笑意,觉得自己这计谋大概是要得逞,就算诸野要拒绝他的邀请,他也以此举成功在诸野和谢深玄心中扎了一根刺。
特别是谢深玄,他看谢深玄这幅模样,大概是又要发作——
诸野慢吞吞说道:“上回秋猎,我人在江州。”
严斯玉:“啊?”
诸野:“玄影卫中,是唐练代我去的。”
严斯玉:“……”
诸野:“严侍郎说的人,应当是唐练。”
严斯玉:“这……”
诸野回眸一看,唐练果真还在太学之中磨蹭,就在不远处,正扯着刚送了马儿回马厩的小宋低声交谈,他便还好心为严斯玉指了指方向,道:“那是唐练。”
严斯玉:“……”
谢深玄:“……”
他们几人同时朝唐练看去,唐练惊慌抬首,尤为不解,可不论怎么说,他还是用力挥手,朝着几位大人露出了灿烂笑意。
严斯玉终于深吸一口气,道:“这……这是误会。”
诸野却又摇头,打断了严斯玉的话。
诸野:“还有一事,我也不解。”
严斯玉:“……诸大人还有何疑惑?”
诸野望着谢深玄,将那清冷的目光停留在谢深玄身上,慢吞吞说道:“文瑶……是何人?”
严斯玉:“……”
片刻尴尬沉默之后,严斯玉笑着开了口。
“诸大人真会开玩笑。”严斯玉笑道,“文瑶是我家小妹,诸大人难道忘记了吗?”
诸野迟疑:“她入官场了?”
严斯玉:“……没有。”
诸野:“在太学?”
严斯玉:也没有……”
诸野:“犯过事?”盐扇婷
严斯玉:“我小妹怎么可能会犯事!”
诸野皱起眉:“那我为何会同你家女眷熟悉?”
严斯玉:“……”
谢深玄从未想过,诸野竟也能如此能言善辩。
严斯玉几乎说不出任何话语,诸野短短几句话,已足以将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回口中,可他总隐隐觉得此事不对,的确,诸野与严文瑶从未私下见过面说过话,可二人也在宫宴上有过几句短暂交谈,诸野还是玄影卫指挥使,玄影卫专司朝中情报密令,玄影卫指挥使怎么可能不知道朝中重臣女儿的名字啊?!
严斯玉猛然回神,觉得自己是落入了诸野的陷阱,他稍顿片刻,面上又带了笑意,道:“诸大人,您这是在逗我。”
诸野:“没有这个爱好。”
严斯玉:“……您可是玄影卫出身,怎么可能不知道文瑶是谁呢?”
他说完这话,诸野方才皱起眉,将目光从谢深玄身上移向他,那目光闪过一丝极为明显的厌烦之意,似乎是觉得他这百般纠缠,着实是有些令人不耐,可严斯玉还没有看清,诸野却又恢复了平日的寻常神色。
“没有印象。”诸野说,“敌国奸细?”
严斯玉:“……啊?”
诸野:“通缉要犯?在册大盗?潜逃杀手?”
严斯玉:“……”
诸野:“竟然都不是,我为何会记着她?”
严斯玉欲言又止,将要出口的几句话与尽数被诸野堵回喉中,令他不知还能如何开口。
诸野说完这些话,再度回首看向谢深玄,却见谢深玄也微微蹙眉,他有些不解看着诸野,这种时刻,他竟然不解开了口,满是疑惑般问:“诸大人,严文瑶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您应当听说过她的。”
诸野:“……”
诸野移开目光,那神色,倒像是因谢深玄所言而略显得有些无奈,而后他稍稍一顿,叹了口气,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道:“是,我想起来了。”
严斯玉登时松了口气,重新露出他那副游刃有余般的笑容来,道:“看,我就知道,诸大人总爱说笑,文瑶明明说过,她同诸大人有过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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