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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如毫无波澜的寒潭，叫在场者都不由背脊生寒。
那个叫乐志的男生甚至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上位者的威压只有当身临其境时才能真切地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小说杜撰或是夸张表述，而是真实存在的。
江城市最有权有势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葬送掉自己的前程甚至一辈子。
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男生声音发颤，“我……真的不是我。”
楚黎看他一眼，那目光里包含的寒意叫围观者都心惊不已。
他没有说话，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楚黎接起手机，转身离开。
在楚黎迈开步子的一瞬间，乐志忽地攥紧了裤缝。
耳边传来同学的窃窃私语声，“楚少这是认定他干的了吧？”
议论声很轻，但是神经高度紧绷的乐志此时五感异常敏锐，全都听见了。
“楚少只要发句话，毕业后哪个行业敢要他啊？”
“就算他想要做独立艺术家，但是跟楚氏结了梁子，哪家公司敢展出他的作品？”
“你别说，楚少还真的干得出全面封杀这种事来。”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不会以为毁了白彦的作品，自己就能替上了吧？”
“太冲动了，都不过脑子吗？”
乐志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耳边的议论声嗡嗡的，吵得他大脑发晕，那边楚黎不知在跟谁通电话，他隐约只听见几个词，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楚黎站在远处，唇瓣张合，极度的紧张让他几乎出现幻觉，他看见楚黎似乎在说：封杀他。
不知谁走到他耳边说了一句：“现在赶紧辩解求饶，说不定还有救。”
他猛地浑身一抖，脚下几乎站不稳。
楚黎耳边正听着欧阳的汇报：“展台边的监控虽然被遮挡了，但是展厅出入口的监控是正常的，交叉比对进出者就能锁定当时有作案时间的人……”
楚黎直截了当：“报警。”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个男生崩溃大喊：“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他的作品还在抢修，我就得待命？大家都有充分的时间布展，只有我因为不确定展台一直要等到开展前才能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
“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此话一出，所有镜头纷纷对准了乐志。
乐志垂着头，呼吸沉重，看不清表情，只有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拳头紧紧攥着，微微颤抖。
楚黎按掉电话，冷眼看他：“所以你就造谣？”
乐志神情激动，脚步踉跄往后退，用力摇头：“不是我，替嫁也好，恶意并购都是听别人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完，双腿无力地一摊，整个人跌坐在地，崩溃哭喊：“不要封杀我，不要封杀我！”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我这么有才华！我不能被埋没一辈子！”
场面变得很安静，只有乐志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直播间里有人忍不住吐槽：[哇，胆子这么小还敢造太子爷的谣啊？]
[我感觉他应该就是一时冲动。]
[但我看他精神好像不太正常，该不会搞半天是个精神病人在搞事啊？]
[我也感觉他不正常，会不会搞毕设搞得压力太大，神经了？]
[你别说，很有可能。]
[嗷！回想起了自己做毕设时的恐惧。]
此时，展台上忽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地。
众人寻声望去，便看见白彦不知何时已经画完了，他一把丢开了喷枪，缓缓后退，仰头望着这片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幅画作。
周遭传来众人倒抽凉气的声音。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天啊！”
第40章
展示在众人面前的, 是一幅填满了整片墙面，三米见宽，两米见高的巨型画作。
画面黑色为底，从中心向外层层绽放出云雾状的红色玫瑰花瓣, 花瓣并非十分具体, 而是呈现朦胧状，像是晕开的红色染料。
在这朵硕大无比的“玫瑰”中, 星点光芒点缀其间, 从玫瑰花的中心起, 灿如星河的光点弥散开来，如宝石一般缀满了整片目之所及的墙面。
而那位带着宇航帽的青年，正伸手指向那片“玫瑰”的中心。在他的脚下, 是从画面中延伸出来的如河流一般的星河光点流淌而出, 青年踏着银河走入画中。
无可名状的, 如星河般深邃而浩瀚的美, 仿佛置身宇宙间那种无边无际的震撼感, 令人呼吸都迟滞了。
白彦仰头看着自己的画作，心潮澎湃。
许久没有作画，他本以为自己早就生疏了，在刚刚提起喷枪时他甚至有些忐忑,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在背对着众人时,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画到什么程度。
然而结果却远超他的想象。
他最终画出了自己心中最爱的那一朵“玫瑰”。
是什么时候开始找回他的画笔的呢？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楚黎出现的时候吧。
台下良久才有人讷讷开口：“好美啊, 这是……玫瑰吗？”
此时的直播间里, 刚刚还在吐槽乐志精神有问题的观众又被这绝美的画面打断，安静了数息开始疯狂飞起了弹幕——
[太美了吧我草草草草！窒息了。]
[卧槽刚刚说玫瑰的是谁？]
[不完全是玫瑰吧？那些星点看起来更像星空。]
[我不管这就是玫瑰, 我猜中了！@番茄新闻台有奖没有！]
[但我觉得是星空啊。]
此时，镜头外传来楚黎的声音：“是玫瑰星云。”
听见这一句，白彦转过身来，有些意外地看向楚黎，然后他摘下口罩，冲对方扬起一个笑，“老公答对了。”
白彦站在台上，聚光灯照亮他的额顶发丝，给他整个人笼上了一层光晕。
隔着纷繁的人群，他的视线与台下那个高挑的人影交汇在一起。
“玫瑰星云，是永不凋零的爱。”
砰砰——
楚黎的胸腔在震颤，心脏疯狂的跳动声响彻耳际。
浑身的血液涌向心房，沿途流淌过四肢百骸，带去滚烫的热意。
周遭陷入一片安静，只有耳畔在嗡嗡作响。
在这一刻，楚黎意识里的最后一片盾墙轰然坍塌。
汹涌的浪潮呼啸着淹没一切，所有桎梏化为虚无。
过往种种，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一切举动，在这一刻全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他会任白彦予取予求，为什么他能在这个人面前一再降低底线，会因为对方情绪失控。
甚至不惜强行将对方留在身边。
原来是爱。
直播间里——
[awsl！你笑得太美了吧宝！]
[呜呜呜呜我又死了。]
[科普一下，玫瑰星云NGC2237，直径约130光年，其中心星云距离地球5200光年，被称为永不枯萎的玫瑰。]
[玫瑰星云，跨越5200光年来爱你。]
[520！520！520！我疯了！]
[啊啊啊啊啊！所以宝贝这幅画是送他老公的吗？纯爱战士倒地不起！]
[宝贝他站在玫瑰星云里冲他老公笑啊！好像站在5200光年外遥望自己的爱，什么叫一眼万年？！啊啊啊啊啊]
[磕死谁了！哦原来磕死我了，你们俩搞浪漫都是宇宙级的吗呜呜呜呜！]
[永不凋零的爱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啊！我疯了！]
[录屏了没有录屏了没有录屏了没有！我需要录屏反复观看现在立刻马上！]
[受不了了，你们俩秀恩爱都这么不顾人死活的吗？！]
[这是什么神仙CP，呜呜呜呜呜呜呜，把我杀了给你俩助兴！]
[白梨党：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二人对视的这一眼，被无数镜头拍下。站在玫瑰星云面前的白彦，以及站在台下，与他遥遥相望的楚黎，人们以不同角度拍摄他们，这一时刻的无数照片飞速在社交平台上传播开来。
甚至有记者写下了这样的头条：[在他眼里，你就是宇宙的中心，闪耀着整个宇宙的光芒。]①
并配上了二人在玫瑰星云的背景下遥遥对视的照片作为配图。
很快这篇头条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现场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浩瀚而盛大的浪漫主义的视觉盛宴里。
吴畏甚至呆呆地吐了一句：“靠，这就是别人家的恋爱脑吗？”
导师仿佛是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被白彦完全改造过的作品，惊呼：“快！开门！展会现在就开始！”
他说时激动地亲自上前打开大门，门外等候多时的参观者们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被面前的壮丽的宇宙图景冲击得怔在原地。
好一会，才有人迈开步子，视线直直地盯着那副巨型画作，缓缓走进展厅。
人群越聚越多，不一会便将中心展台围得水泄不通。
跪坐在地上的乐志仰头望着映入眼帘的浩瀚宇宙图景，犹如置身广袤无垠的宇宙中心。
过于震撼令他说不出话来。
赢不过的，就算他夺走了白彦的展台，这样的作品放在任何位置都将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在这幅巨作面前，在走向那片浩瀚星辰的青年面前，所有作品将失去存在感。
那位头戴宇航冒的青年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展厅的中心，是宇宙的中心。
恍惚间，乐志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玫瑰星云的中心，渐渐地，那里不再是美丽的红色花蕊，而是化作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无名的失重感与恐惧感渐渐裹挟他的神志，令他不由自主呼吸急促，瞳孔剧缩。妍姗汀
黑洞巨大的引力拖拽着他，要将他拖入无尽深渊。
乐志连连后退，愤怒大喊：“这不可能！凭什么！明明是靠权钱做的毕设！凭什么要我让他！”
周遭议论纷纷，“他在说什么啊？”
“看起来有点可怜，搞艺术搞傻了吧？”
“这不公平！明明是他的作品找意微代劳才抢了我的展位！这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男生歇斯底里地呐喊着。
围观者议论起来：“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白彦的作品找了枪手吗？”
“好像是这个意思。”
有记者立刻捕捉到了新的新闻，再次将话筒齐齐举到白彦面前，“白彦先生，请问您的雕塑作品不是您自己完成的吗？”
“白彦先生，请您解释一下。”
白彦一怔，雕塑是原主的作品，严格来说确实不是他做的。
可是他该怎么回答呢？
哦我是穿越的所以做这个雕塑的人不是我而是原主？
他大概会当场被当成精神病人带走。
见他这一瞬间的迟疑，众人微惊，有人立刻嗅到了大瓜的味道，拿起手机已经开始编辑头条新闻了。
楚黎微微拧眉，立刻拨出一个电话，众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白彦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正转身走到人群外围，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
直播间也再次炸了—
[不敢置信！这是污蔑吧？！]
[拜托那种人的话怎么能信啊？]
[可是如果不是心虚，白彦迟疑什么啊？]
[想想他背后可是天成诶，对这些有钱人来说花钱找枪手算什么？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哇！难怪那个男生会气到失去理智，要是我的展位因为有钱人找了枪手而被抢，我可能会气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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