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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愿听到这话，立刻不叫了，圆乎乎的杏眼看向太后，眼底水雾蒙蒙，看起来天真而又无辜：“真的吗？太后您真的不治江迁的罪了？”
太后嗯了一声道：“楚王连殉情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哀家怎么敢再治他的罪？”
林愿没听懂太后的阴阳怪气，但他还是不敢放开江迁，死死搂着他说道：“太后，你既然不治他的罪，那臣和江迁可以回去了吗？”
他看向皇帝，可怜兮兮的说道：“皇上，臣刚刚有被吓到，就算有事怕是也听不进去了，能不能容臣回府？改日再进宫说事。”
皇宫里面太恐怖了，刚说两句话就要乱棍打死他老公，三句话就把他老公凌迟。而且他连老二都算不上，想反抗都不行，还是他的楚王府好，他是老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皇帝方才一直没有开口，闻言挥手屏退那些侍卫，道：“楚王，你先起来，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林愿其实觉得还行，不过皇帝都这么说了，他只能松开江迁站起来。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始终低眉垂首的江迁，漫不经心道：“楚王，今日传召你进宫，便是为了你大婚一事，自那日，你母亲进宫，太后和皇后便为了你的亲事忙碌到现在。”
“朕知道，你不喜女子，可就算如此，你也得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楚王府百年赫赫，需要一位女主人坐镇。”
皇帝淡淡一笑，又道：“楚王，你也不小了，不能那般任性，只顾自己心意，你要为了楚王府一脉考虑。娶一位王妃，为你处理王府诸事，再有一子承继王嗣，承延香火，其他诸事，你随性就好。”
这话的意思是，只要林愿娶王妃，有明媒正娶的王妃坐镇王府，再和王妃生下一个孩子继承楚王府的爵位，那他和江迁以后想怎么样，都没有人管。
江迁闻听此言，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力道很重，带着近乎窒息般的压迫，悲怆而又绝望。
林愿真心待他，喜爱他，对他更是呵护备至，在太后面前都那样竭力相护。
如今皇权在上，又有延绵后嗣的大道大伦压着，江迁虽然心中极是不愿，可似乎只有这样，只有林愿娶妻生子，完成香火传承，他们才有……才有将来……
皇帝话音落下之后，林愿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皇后在旁边说道：“楚王，本宫和太后选了数日，为你定了四名王妃人选，你可选择其一，皇上今日就可赐婚。”
她说着，吩咐人拿来那四名女子的画像：“你先瞧瞧，就当是为了林氏一族，楚王，你也应该有个孩子了。”
林愿刚才不说话，是在想该怎么办。他成为人类之后，一直是给人当媳妇的，现在要他娶媳妇，还要他和一个女孩子，做他和他老公做的那种亲密事情，而且还要生孩子。
光是想想，林愿都要炸了。
不过，现在皇帝、皇后还有太后三座大山在上面压着，古代人又重视传宗接代这件事，他……他只能掀桌子了。
不能……绝对不能和他们谈条件，谈条件就输了。
这是他以前宿主说的。
林愿看都不看那些画像，他开始挤眼泪，扑通一声跪地，悲痛欲绝道：“皇上，您的意思是，我，我林愿连人都不是了，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我生而为人，来这世间走一遭，只是为了生一个孩子，生完孩子，我就没用了，可以随时丢弃去死。”
皇帝真没这么说，也没这个意思。
皇后和太后也有些迷糊，这，这楚王说的是什么话，他怎么就是生育孩子的工具了？
林愿红着眼睛，泪眼朦胧的说道：“臣不愿只当一件工具，若是皇上逼臣娶亲，逼臣生子，那臣今日就撞死在这大殿之上。日后也是，若是有人用下作手段，用药，逼臣与女子同房，生育后嗣，臣守不住这清白身子，那臣第二日就自尽而亡，以死明志。”
“江迁是臣所爱，臣待他至真至诚，若是他无故惨死，那必然只有一个原因，有人又想要侮辱臣的清白，把臣当作生育孩子的工具，那臣自当即日殉情，以守清白！”
林愿拱手对着皇帝又是一礼，道：“皇上，臣的心思已然禀明，求皇上成全。”
皇帝还没有说话，太后便率先怒斥道：“这是什么浑话？楚王！今日哀家只当你胡说八道，日后不要在说，否则严惩不贷。”
这唱的自然是红脸，皇帝在旁边唱白脸道：“楚王，此事涉及楚王府一脉，容后再议。”
林愿清楚不能容后再议，今天皇帝不答应，以后就更不会答应，还是那句话不能谈条件，得真的掀一把桌子，才能守住底线。
他朝皇帝磕了个头，说道：“皇上，臣不是胡说八道，与其担心违背自己心意，将来有一日被强迫娶亲生子，或者被人用药，像个做种的畜生一样与女子同房，那臣……臣还不如今日一死了之，干干净净的走。”
说着，林愿便直接站了起来，往太极殿那盘金龙大柱上撞去。
殿中诸人谁也没想到，林愿会如此决绝不留余地。
撞上去之前，林愿心里慌的一批：“521，拽着我点，别让我真死了！”
521用小翅膀拍着并不存在的胸膛保证：【放心吧，前辈！521办事，你放心！】
林愿狠狠撞在柱上，额头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直接晕死了过去。
江迁手忙脚乱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他甚少有这么慌张的时候，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浑身僵硬至极，无法言说的绝望如同翻天覆地的巨浪，将他完全覆盖。
他怀中那个温暖柔软的少年，在顷刻间，半张脸庞被鲜血浸染，额头上的伤口仿佛连接着地狱幽冥，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少年的鲜活。
皇帝很快反应过来，怒吼道：“太医！快传太医！！”
太后还因为刚才的事惊慌未定，她抚着胸口看向江迁，口中喃喃道：“不行！不能留着他！楚王因为他已经昏了头，这样下去那还得了？快！将他拖出去杖杀！”
第79章 拯救权臣后小王爷被圈养了（13）
皇帝觉得太后才昏了头，林愿只是拒婚便如此决然。若趁着这个时候杀了江迁，林愿如果无碍，那等他醒来，必然是要自尽殉情。
“母后！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皇帝语气严厉：“您若是顾念楚王的性命，那就不要对江迁下手，您忘了楚王刚才所言了吗？江迁若死，他自当即日殉情。”
在太后眼里，以前林愿乖巧听话，可现在他竟然为了一男子，如此疯魔，不愿娶妻生子，顺应传宗接代的人伦大道，甚至还以死明志。
林愿如今这般模样都是因为江迁，太后怎么能让这样的人，继续留下林愿身边？
可皇上的一句话，让太后骤然回过神来，就算她再不能容忍江迁，为了楚王的性命也得容忍。
另外，若是她一意孤行处死江迁，造成楚王自尽殉情，对皇室的清议不好。虽然娶妻生子是人之大伦，可是以此逼死开国功臣的后代，此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太医到时，林愿已经被安排到了太极殿的偏殿，一番折腾，确定林愿性命无虞，太医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去外殿向皇帝禀告。
听到太医回话楚王性命无碍，皇帝颔首，看向一边的太后：“母后，折腾了这大半日，您也累了，不如先回颐宁宫休息吧，朕会让人每隔两个时辰去您那儿，告知您楚王的情况。”
太后并未答应，她往内殿看了一眼，吩咐道：“进去，叫那江六元出来，就说哀家有话问他。”
江迁一直守在林愿身边，他担心，更害怕，害怕这样真心待他，对他珍爱无比的少年，会因为纲常人伦，因为香火传承的压迫，就这样从他眼前消失。
今日之前，江迁不敢伸手，他不敢去抓住这人，他总觉得如今的自己身份低贱，在泥泞中挣扎，满身淤泥，满身恶臭，他配不上这位尊贵风光的楚王府小王爷。
当然，江迁也会担惊受怕，人心凉薄反覆无常，他担心自己若是真的抓住了这人，用了心思，等到日后他厌了自己，弃了自己，那就不止是皮肉上的疼痛，江迁真的经不起了。
所以就这样不远不近，哪怕林愿日后娶妻生子，与女子被里红浪，甚至喜新厌旧，有了新人，他也不会觉得什么。
可江迁没有想到，林愿竟然当着太后皇帝的面，说心仪自己，还请求赐婚，甚至直言他不愿意娶妻生子，甚至如果有人逼迫他，用药算计，想要他延嗣传承，他就自尽明志。
这样的林愿，他要如何拒绝？
如今江家只剩他一人，他早就一无所有，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要他，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归处，还那样护着他，这样拼尽全力给自己一份完整无暇的情意。
江迁觉得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就算林愿的身边有刀山火海，他也要攀爬上去。
【叮！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已降至90%。】
江迁坐在床榻上，紧握着林愿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蹭了蹭，声音很轻很轻：“我也是，我也是，林愿。”
一边的碧玉珠帘被人掀起，悠然作响，有人走了进来，说道：“江六元，太后传你过去问话。”
江迁知道太后现在不会对自己下杀手，只是他一瞬都不想离开林愿，只想守着他，心中不免有些烦厌，可太后传召他不能不从。
“是，奴才知道了。”
江迁微微偏头，温热的唇擦过林愿的掌心，落下一个微不可见的吻，随后他放下林愿的手，替他掩好被子。
“王爷，太后传奴才，你等着奴才，奴才很快就回来。”
随着那名姑姑走出内殿，江迁走到太后面前跪下。
罪奴之身，只能卑躬屈膝。
太后目光阴冷如刀锋，落在江迁身上：“哀家与江六元有一年多没见了吧，方才楚王那一阵闹腾，哀家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如今楚王很喜欢你，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江迁低声答是，抬头。
太后微微眯眼，锐利清寒的目光在江迁脸上扫过，冷声道：“果然是风姿卓绝，貌若谪仙，也不怪楚王那样痴迷你。想当年你六元及第，名满天下，春衫飘举，风度翩翩，是多少闺阁女儿的春闺梦里人，却不想一朝，江家因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只剩下你一人，还没入奴籍。”
“哀家本来以为这读圣贤书者，即便零落尘泥，也依旧如冬日寒梅，梅香依旧，风骨不落，却不想这短短一年时间，你这古往今来六元及第的第一人，竟然如青楼小倌般，学会了狐媚这一套。”
太后的语气极其不善，其中满是嘲讽讥诮之语：“江迁啊，想想当初你为金科状元，游街金陵时的意气风发模样，哀家当真没想到，你一朝沦为奴身之后，竟然会有如此服侍人的功夫，哀家倒是好奇，这曾经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是如何伺候男子的？”
江迁神色微动分毫，淡淡说道：“太后言重，奴才与王爷两心相许，王爷待奴才至真至诚，奴才亦是。”
“两心相许？”太后手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赤金嵌红宝石的护甲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扣着桌面，发出极为沉闷的声响。
“江迁，你当哀家是傻子吗？听闻你江家出事之前，你父江恒已经在为你挑选妻室，怎么当时没听说你喜欢男子？如今你贬为奴籍，倒是和身为主子的楚王两心相许了，可真是缘分啊。”
江迁微微垂首，道：“太后明鉴，一年前，奴才出刑部大牢时，被延平世子买入府中为奴，延平世子对奴才甚是不喜，每日以折磨奴才为乐，奴才不堪受辱，失神失智数月，等到清醒之时，已经在楚王府。”
“王爷救奴才于水火之中，自奴才入楚王府，每日亲力亲为照顾奴才，奴才不是石头，如此真心之下，奴才无法不为王爷的情谊动容。”
太后脸色稍缓，语气也和缓了些许：“如此，倒是哀家想错了事情，既然楚王如此待你，你也应该为楚王考虑才是，你和他的事情，哀家可以不过问，随你们折腾，不过……”
她的话锋一转，语气森冷至极：“楚王府必须有一位王妃，楚王也必须有子承嗣王位，只是楚王如今这副模样，莫说哀家，怕是皇上的话，他也不会听。想想，怕是只有你说话，他才能听进去。”
江迁闻言，沉默片刻，叩首道：“太后，您方才说奴才读圣贤书，零落尘泥，依旧风骨不落，奴才不知如今这样活着还算不算？只是，王爷如此对待奴才，奴才必然百倍还之，奴才不会说这话，奴才宁愿死，也不愿意辜负王爷分毫。”
他如今两手空空，只有林愿了，他只剩下这个人了。
太后知道从林愿那边入手，怕是已经不成了，便想要换个方向，让江迁来做，却不想这江迁竟也如此。
不过，太后对上林愿时顾忌万千，束着手脚，但江迁，她有的是办法。
“你不愿？”太后冷笑，声音冷漠至极，带着无尽的重量沉沉压下：“江迁，哀家也不和你绕弯子，你若是应了哀家这事，哀家就让你江氏一门入土为安，魂归故里。若是不愿，今日哀家便让人将你江氏一族的族人焚骨鞭尸，碎尸万段，丢去喂狗。”
江迁没想到太后为了逼迫自己做这事，竟然连江家人的尸骨都不放过。他心底怒火焚焚，险些燃烧理智，不过他很清楚，他如今这副模样，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忍耐。
浅色的琥珀色眼眸中幽火暗沉，江迁紧咬着牙关，因为过于用力，已经能够感觉到口腔中的血气弥漫。
江迁如刚才那样叩首，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江家通敌叛国，犯大逆罪，如果太后真要对大逆罪人的尸骨如此，奴才无话可说。如今奴才是楚王府的人，是林家奴，是王爷的人，自然不能再想别家事，还请太后明鉴。”
太后没想到如此胁迫江迁，以江氏族人的尸骨威胁，江迁依旧不愿，这般情形，倒真是让太后难住了。
皇帝看着跪地叩首的江迁，眼眸微沉。
这江迁，倒是不像一个满身傲气风骨的读书人，更像是个尸山血海中垂死而出的死徒。
皇帝意味深长一笑，向太后道：“母后，楚王与江迁一事，随他们去吧，您难不成真要让楚王一命归西，才肯作罢此事。”
太后怒道：“娶妻生子是世间纲常正道，他们两都是男子，如此搅合已是不对，竟然连妻儿都不要，这般悖逆之事，让哀家如何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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