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条鱼尾巴也软趴趴地耷拉着,随意拨动着池水。
玲珑本想再问些什么,可小鲛人十分虚弱,若真的用武力,她怕是一巴掌下去,对方就一命呼呜了,这样还能去哪里找云裳,云裳并非妖族,又不能用鬼火追踪。
她松开她的下巴,缓缓站起身,走出了水牢。
初棠早在外面等着,她见玉玲珑脸色阴沉如雪,便知道事情没成。
她紧紧跟在玉玲珑身后:“宗主,她若不肯哭,我进去给她两鞭,她自然就哭出来了。”
玲珑摆手:“她细皮嫩肉,十分脆弱,你这两鞭子下去,恐怕她命早就没了。”
初棠颔首,思索了会:“那我用辣椒水熏她。”
“这藏着记忆的眼泪,必定不是刺激就可以出来的。”
“那......我给她讲个悲伤的故事,她听了定会感天动地,悲痛万分。”
玲珑疾步走着,走路带风,听到这里,她无奈地叹口气:“你觉得你讲得出来吗?”
初棠摇摇头:“不能。”
这用刑不行,辣椒水刺激不行,讲故事不行,还能如何?
如果等到她愿意,估计连孩子都出生了。
玲珑闷声往前,忽然顿了顿:“你,去找最好的医修,先把她伤治好,可别让她死了。”
初棠领了命令,颔首退出去。
见人走远,提亚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下来,她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小心翼翼贴着水牢趴下,养精蓄锐。
云裳曾经多次救她,她不能忘恩负义,把她出卖了。
就这样,连着过了几日,玉玲珑每日都会来问话,但是她都咬着牙不说话。对方偶尔不开心,还会抽着黑色皮鞭,在她身边打两下,吓唬她。
她胆子小,好几次还没被打倒,就已经吓晕过去。
醒来后,给她用药的医修还劝慰她,让她赶紧招了,她若是再不招,后面有更重的刑法等着她。
还有什么是比朋友更重要的?提亚缄默不语,总而言之,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
深夜,仙士们刚送完了饭,便提着篮子离开。
月亮正好从窗缝投过来,洒下一道柔柔光芒。
安静的牢房里,忽然见一个黑衣从牢门外闪过,脚步声贴着地,十分轻柔,紧接着,便听见守牢的狱卒接连倒地。
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她长发及腰,,一张清冷的面容自带疏离,她在狱卒身上找了一圈钥匙,而后朝她走来。
“提亚。”
“是你。”
提亚头晕晕地,但依稀看得清她的面容:“连衣。”
“是我,我来救你了。”
说罢,连衣伸出手,一打开铁牢的锁,将人从牢里捞了出来。
夜黑风高,整个合欢宗的人都在熟睡中,唯有几个巡逻的弟子在交接换班。
连衣非常聪明,选了她们最为松懈的时机,带着她一路逃到了海边。
提亚一路喘着气,寻思着这是第几次了?
又是她救了她,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连衣将她放在一块礁石上坐着,关切地看着她,满眼担忧:“你怎么会被玉玲珑抓住,她找你做什么。”
提亚自然没防着她:“玉宗主,她找我要眼泪。”
“哦?”贺连衣又问:“她要你的眼泪做什么?”
她垂着眸:“我的眼泪,可以储藏记忆,那个时候,正好看见了魔域的事情,眼泪可以记录那些记忆。”
眼前贺连衣垂着眸:“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毁掉那个记忆。”
提亚目光闪烁:“你说的有道理,一滴眼泪,记录一个画面,你等着,我这就哭出来,把它毁掉。”
连衣噎了口唾沫,静静地往后退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需要催泪剂什么的?”
她摇摇头,这一生有太多难过的事,随便拿一件出来,都足够让她哭得昏天暗地。
果真,不出半秒,一颗晶莹的泪珠在右眼眶打了转,滴落下来。
那小小的泪珠原先是透明的,但是很快,上面出现了斑驳的色泽。
这些色泽便是洞中迤逦的画面。
连衣双手伸过去,激动道:“给我看看。”
她不自觉勾着唇,眼睛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提亚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顿时将珍珠收了收:“你真的是贺连衣?”
“贺连衣”淡淡地转着眼眸,朝她微微一笑,继而说到:“没想到,你很聪明的。”
被拆穿后,她的手一挥,眨眼间,那身着白衣的仙尊早已经不在,换成了红衣宗主玉玲珑。
她走近,紧紧掐着她的手腕:“把眼泪给我!”
提亚捏紧拳头:“我毁了也不会给你。”
玲珑眉头微蹙,她此刻已经没有了耐心,她勾勾手,只见海水炸起,一条幼年儿童大小的人鱼飞跃出来,硬邦邦砸在海滩上,小小鲛人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女魔头。
又求助般看着提亚。
“看见了吗?你要是不给,我就杀了你们族人。”
她掐紧提亚的手臂,仿若下一刻要拧断似的。
终于,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提亚的手缓缓松开:“你要记得,这滴眼泪里的东西,需要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睛。”
玲珑啧声,没听她解释,只迫不及待摊开掌心,接过那滴眼泪。
云裳,云裳,我终于能看清你的模样了。
她双手并在一起,捧着那滴泪水,肉眼可见,那珍珠大小的眼泪逐渐放大,变成一个拳头大小。
而后,那透明的眼泪里播放着一个令人脸红心动的画面。
那个时候,她双腿正被定海铁索绑着,躺在玉石之上,事后,她正醉卧在一个温软香肩的怀抱里,柔柔地聊着天。
玲珑不免心跳加速。
这个提亚,分明就是把她们看光了,还说没有!
画面拉进,可以看见女人精致的下颌线,不厚不薄的嘴唇,唇珠饱满,泛着水光。
那个时候,她只是用手触摸过,现在真切地看见了,内心再一次涌出悸动。
云裳的嘴唇真好看。
画面再往上,她的鼻子也好看,高高的直直的,像是可以坐在上面滑滑梯。
再来,一双清冷的眉眼赫然进入眼眶。
等等!
玲珑的心口好似被抓了把,她屏住呼吸,定睛看着画面中人。
一双清冷凤眸,茭白若月的肌肤,轻抿的红唇牵起,淡淡地冲她微笑。
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贺连衣!
她犹如晴天霹雳,愣怔地站在原地。
云裳就是贺连衣,贺连衣就是云裳?
不可能,不可能的。
玲珑摇摇头,兀自后退了两步,手里的水晶眼泪也一下滚出掌心,啪地一声,像是玻璃砸落在地,瞬间碎开!
这一声破碎,也彻底将她拉回了现实,她依旧是不信,忙朝着海滩跑去,拔出命剑,剑指提亚的喉咙:“说,你是不是故意恶心我。”
她尚且还有一丝怀疑。
提亚抱着小小的鲛人,定睛看着她:“尊上怎么不亲自去问问贺长老,她会给你答案。”
鲛人坚定的眼神,犹如一抔冰冷的泉水,从她头顶浇灌全身。
她背脊紧绷,浑身冰凉,像是遇见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令人毛骨悚然。
是贺连衣,真的就是贺连衣。
原来,在洞中的个把月,日日夜夜和她缠绵,给她种花、做衣服、说好听话的、竟是贺连衣。玉玲珑深感受到奇耻大辱,她掐紧手指,双眼似火,胃里掀起惊涛骇浪,一阵呕逆之气从丹田逆流,快要冲破喉咙。
她按着胸口,朝着海滩干呕两声,一时失声惨叫:“贺连衣,贺老狗,我玉玲珑不把你杀了,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身体紧绷,双眼一黑,从远处看,她就像一片凋零的火红花朵,坠落在地。
初棠忙心惊道,尊上晕过去了!
第49章 49
寝殿,暗红色的凤榻上,女人正昏迷不醒。
她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仅有胸口随着呼吸此起彼伏。
初棠面如焦炭盯着床上女人,目光逡巡一圈,又担忧看向医修。
郑医修搭着洁白细腕,眉头一皱,轻轻叹口气,紧接着,将细腕放进被褥里,又掏出另一只细腕,又是叹一口气。
初棠见她呼吸沉重,忙惊问道:“宗主怎么样了。”
那医修慢慢吞吞,将她的细腕推回去,上前再剥开玉玲珑两个眼皮子看了看,点点头:“放心,宗主只是悲恸,吓晕过去了。”
初棠提着的气才缓缓下沉,刚看她表情,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那孩子呢?”
医修点头:“孩子没事,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合欢宗的女子怀孕,自是与其他宗门女子不同,得需要另一个父亲、或者是母亲在身侧陪伴,并在三月后加以合修,方能保得孩子平安。”
初棠愣怔,方才远处见了,那鲛人泪珠裳的画面,知晓贺连衣才是那个和宗主合欢的人,这个意思就是,宗主还要把贺连衣请过来,还.....还要同她合修,这不是要了她的命!
“不可。”
贺连衣乘人之危,在魔域染指她家尊上,事后还拍拍屁股就跑了,这样恶劣行径,就应该千刀万剐。
床上的玉人蝶翼睫毛微颤,撑开眼皮,四处张望。
“宗主。”
玲珑听到声音,视线也渐渐明晰起来,见初棠和医修都在旁侧,两人面色焦急,便淡淡道:“我没事。”
她半撑着身子坐起,雪白的手指抵着额头,好半天才缓过来。
心脏依旧在愤怒地跳动,就像平静的湖面,底下藏着汹涌的波涛,那波涛要将人吞噬一般。
她不想在还未复仇之前,身体有任何异样。
所以,云裳就是贺连衣,她就算是不愿意接受,也必须接受了。
回想起洞中的数月,曾经有多美好缠绵,现在就有多恶心耻辱。
贺连衣,早在三百年前和她是校友,后来又是仇敌,伤她双眼,害她被困魔域二十年,驱散她的族人,导致族人死的死伤的伤。
就算是她顺利归来,合欢宗也要休生养息多年,才能恢复从前。
她紧了紧拳头,呼吸沉重起来。
初棠看着她,双眼仿若失神,下一秒似乎都要坠落一般,十分心疼,忙上前抚平她的心绪:“宗主切莫动怒,小心你的身体,还有腹中孩子。”
是呀,对,手轻轻落在小腹上,隔着肚皮,仿若能感知到小生命在游动。
她是无辜的。
她点点头:“本尊知道,不过是有些难受罢了,医修给我开两副药,给我压压这呕逆之气。”
医修点点头,眉眼婉转:“尊上,贺连衣既是孩子的另一个母亲,该将她接来,陪在你身边才是。”
玲珑掐紧掌心,仔细想了想,这合欢宗也应该有继承人了,虽然另一个母亲着实拿不出手,但也算是渡劫期,生下来的孩子,灵力必然不会差。
她自然不会对孩子怎么样,只是可惜,昔日洞中那个体贴入微,变着花样对她好的云裳,已经不再。
换言之,是那个处心积虑,要和她合修的人。可是,贺连衣为何要和她合修?
还......一修就是那么久。
初棠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忙拱手作揖:“尊上,小的想过了,那贺连衣必定是早就垂涎您的美色,所以......。”
玲珑接过她的话:“所以,她才故意将我关在魔域,把我绑起来,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偷偷潜入谷底,和我合修。”
她清晰地咬着词句,毫不避讳。
初棠一顿:“宗主英明,属下正要说,那贺连衣简直就是个变态,喜欢你,不明着说,非要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她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玲珑嘴角一抽,带着些苦笑的意味,她抬手打断初棠的话:“这么些年了,棠左使想法竟越发离谱。”
初棠后怕地跪下,请罪道:“是属下失言,还请宗主责罚。”
她淡淡地垂着眸,静默看她:“你猜的,我也想过,只是那贺连衣照你所说,心悦与我,又为何要绕这么大个弯子,并且,我被关了二十多年,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二十年后来,这又要如何解释。”
手指在床沿上轻轻地敲着,她抿了口唾沫:“她若是喜欢我,也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魔域,自己却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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