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没什么大智慧,竭尽所能发挥自己的长处,用极具天赋的好厨艺,讨好着乌图索的同时,也暗搓搓的,讨好着这些对乌图索忠心耿耿、日夜守卫小楼安全的部下们的胃。
他不敢奢求人家能多念自己的好,只是单方面的想要通过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不遗余力的拼命为以后铺铺路,至于结果如何,看天意吧。
此刻士兵大口吃完擦擦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海螺递给诺,“抱歉夫人,我光顾着吃了,这是你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他和你弟弟已经离开了,从现在开始,你也可以自由活动了。”
诺早就看到了他手里的海螺,道谢,接过,上了楼。
和大灰狼相处需要极好的抗压能力。
面对父亲的来信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诺一手拿着海螺,一手捂住自己的脸,想到自己担惊受怕两头挨气的处境,咬着唇有些崩溃的哭了几声,这才颤手打开海螺,放至耳边听——
【事已至此,为父已经不想多说,你即刻自尽吧,权当为了鱼之岛无辜的臣民们,下辈子,为父一定好好待你。】
短短几句话,抽干了诺全身的力气。
他神情疲惫,已经哭不出来,也不想哭了。
诺将海螺扔进垃圾桶,忽然间精疲力尽歪倒在床上,很是心碎的想着……
下辈子我不要再当你的崽,太委屈了。
这辈子结束后也不要再让我投胎了,活着真是好累。
迷迷糊糊间,诺感觉被推了一下,有谁在和自己说着什么。
“唔~”
诺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响,五脏六腑都好烫!
眼睛睁不开,嗓子火辣辣的说不出话。
诺没忍住,偏头干呕了声,一股子铁锈辛辣味直冲喉头鼻腔,想咳,却咳不出来。
出不上气!
好难受!
诺觉得自己要被憋死了,伸爪想抓喉咙,一只手忽扣住他的腕子将他猛的往起一拉的同时,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咳咳咳!”
诺一口黑血吐出。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军医!”
“快给我叫军医!!!”
那声音低沉悦耳,对比印象里,多了几分惊慌。
诺听出这声音是乌图索,想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诺恍然意识到,父亲不是让自己自尽,而是要亲手杀掉自己。大概是他老人家终于回过神来,比起除掉乌图索,还是先除去自己这颗不定时炸弹,更简单安全些。
所以毒药是下在海螺上吗?
诺很庆幸已经把那东西扔掉了,要不然毒到大灰狼就不好了,但紧接着,他又想到,那个帮自己送海螺来的士兵有没有事呀?他不会也和自己一样中毒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可真是罪孽大了。
诺死死扯住乌图索的袖口,揪出一道道褶皱,“大……”
想让他快去看看那个无辜的士兵怎么样了,却喉头腥甜说不出话。
乌图索以为他痛,薄唇落在小人鱼秀挺的鼻尖,轻轻吮吸掉上面细细密密的汗珠,声音格外温和道:“没事,军医马上就来了。”
诺紧紧闭着眼睛,喉咙呼噜噜冒着血泡,想说你不要碰我啊,谁知道这毒会不会传染啊。但诺又好贪恋此刻大灰狼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碰触,心内纠结万分,不自觉的又落下几颗火红色的珍珠。
“军医!”
乌图索冲着楼下大叫:“军医呢!”
话落听得“咚咚咚!”的脚步声,还有气喘吁吁的应和:“来了!来了!司令大人!呼~我来了!我来了!”
“快给他看看!”
“呼~您,您先把他放下~呼呼呼~”
一阵轻微的摇摆,诺的后背重新回到床榻,但那只炙热宽厚的手,还垫在他的后腰处,似乎随时准备着再将自己抱起来。
军医不知说了些什么,诺只听到乌图索说:“备战机!让驻扎在疗养营的空军去虫族取药!一小时内送到海中城!我们在那里汇合!”
接着。
诺被那只手重又抱回怀里,感觉乌图索的步伐快而稳,带着他奔下狭窄的楼梯,穿过明亮的客厅,忽有刺目的阳光照在眼睛上,暖暖的,带着海水的腥和湿。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和大灰狼一声声的呼吸,还有一条狗,在汪汪乱叫——
“又不是打仗!你凭什么动用战斗直升机!”
约克和一众将领在看到突然出现在起飞区的战斗机时,还以为是有突发情况,着急忙慌跑出来互相一问,这才知道是小人鱼中了毒,十万火急,自家司令大人要带着他飞往海中城就医。
约克凡事不和这个事事都比自己强一头的哥哥杠一下他就浑身发痒、不舒服,指着乌图索直嚷嚷:“滥用职权信不信我去指挥官——”
平日里懒得理他的乌图索眉目阴郁,当着一众将领的面薄唇轻启,口吐芬芳厉声道:“给老子滚你妈的!死一边去!”
他可是大家心目中衿贵优雅的翩翩贵公子。
这话一出不止约克傻了,在场的大家也都齐齐一愣,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想着——哇哦~不愧是兄弟,我在司令大人手底下这么多年,还没有被这么骂过哦~突然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舱门打开。
升降梯还未来得及放下,被狂风吹动衣发的乌图索抱着怀里的小人鱼一跃而上。
约克等那舱门关上,这才继续叫嚣道:“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告诉指挥官去!”
·
同时印有兽人战旗和象征海军司令身份剑柄的战机一路跃迁赶往海中城,沿途执行飞行任务的空军纷纷避让。
空间跃迁带来的失重感,令灼热的五脏六腑如麻绳般打结成团。
诺被乌图索放在腿上,仰面躺倒,大灰狼用双臂充当安全带将他牢牢抱紧,扣放在他身上的修长十指,随着他溢出口的呻吟,不断收拢。
浑厚的精神力和快速发散的毒药较着劲,谁也不服输的缠斗着,你消我长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诺痛苦的抓紧乌图索的衣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失,不受控制的,无法挽回的流失着。
那一刻比起对死亡的恐惧,他突然好害怕再也见不到大灰狼,连忙抓紧时间唤他——
“兽……”
“兽主~”
诺拼尽全力攥紧掌心那被自己汗水染湿的硬.挺制服,努力睁开眼睛,贪婪的看着那张低垂在自己上方的脸,无比眷恋的低唤:“兽~兽主……”
乌图索垂着眉,金色竖瞳里倒映着怀里小人鱼的苍白和柔弱。他用手擦去诺嘴边不断涌出的黑色血沫,喉咙晦涩嗯一声,说:“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诺睁大眼睛看着他:“兽主……”
乌图索将他抱的更紧:“嗯,我在。”
诺泪光晃动,回想鱼生卑微庸碌十八年,能拥有他这样惊才绝艳的雄性当兽主,死也值了。
诺闭眼,执拗抓着乌图索衣服的手,一下子松开……
第46章 大灰狼说小人鱼跟了他,就得对小人鱼负责
热血军旅的这些年,乌图索早将生死看淡。
可当小人鱼松开紧紧攥着他军服的爪爪,双眼紧闭将脑袋软软的耷拉在他掌心的刹那,乌图索却是心头猛跳,好像是站在高崖之巅被狠狠从后一推,无能为力噗通掉入了寒彻心骨的冰窟。
乌图索呼吸骤停,搂在小人鱼腰身上的手抬起又放下,顷刻间,一层薄汗从脊背渗出,染湿了制服里的衬衫。
他薄唇紧抿,定定的看着小人鱼嘴角乌黑浓稠的血,和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好一会儿,乌图索才缓过神,重又抬起那只有些发凉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小人鱼的鼻子下……
虽然很微弱,但还有气。
“呼~”
乌图索闭眼长舒一口气,将怀里晕厥过去的小人鱼抱的更紧的同时,释放出更多的精神力,不服输的继续和那快速扩散的毒药较着劲。
想着……
那个胆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投毒害小人鱼的王八蛋可千万别被自己逮到!否则非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乌图索抱着诺大步走下战机时,飞往虫族拿药的空军飞行员也及时赶到,还一并打包带来两名虫族的星际名医。早就得到消息的医疗队也早已准备就绪,移动医疗舱就停在停机坪的不远处。
死亡之海最好的医疗资源,大灰狼力所能及半分都没有吝啬,但那些药和医疗手段用到小人鱼身上后,却是半分效果都没有。
医生问乌图索:“司令,让夫人中毒的东西呢?”
乌图索不知道,皱眉反问:“你们查不出来?”
医生摇头:“那毒有可能是水族特有的,我们没见过……”
乌图索:“用仪器检啊!”
医生咽口唾沫,硬着头皮道:“仪器检测出来,也得我们来识别辨认,现在不知道毒源,检测出来的病理方程式我们有可能也认不得,而且检测需要时间,看夫人这情况怕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狭小的医疗舱格外死寂,以乌图索为中心的方圆百米之内,全部鸦雀无声,空气像是一潭安静的死水,不荡漾一丝一毫的涟漪。
医生们纷纷低着头,不敢抬头面对乌图索,更不敢像对待其患者家属那般,对乌图索说出那句: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乌图索被小人鱼污血染红的五指扣着金色剑柄,手背蹦起狰狞的青筋。
他修长挺拔的身躯裹在天蓝色的海军作战服下,巍峨精壮的轮廓被阳光全方位无死角的笼罩着,明明烈日炎炎,偏他下颌绷的死紧,凭一己之力用低气压,将暴日期的天,变得比寒潮期还要冷。
乌图索沉默着。
医疗舱里的小人鱼又呕出一口血,带着被毒腐蚀烂掉的内脏碎块。他满面痛苦的躺在了无生气的病床上,无声无息,毫无知觉,头顶的手术灯将他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庞照的惨白,在一片光纤尘埃中接近虚无,似乎只要那毒液再努力一下下,脆弱的小人鱼就会像玻璃一样,随时碎掉。
乌图索开口,却是对着身后的红狼道:“回司令府,去把我的冷冻舱搬来。”
大家噌的抬起头齐齐看他,红狼皱起眉头:“司令!”
冷冻舱造价高昂,运用了兽人最先进的医疗、科技技术,能无限期的维持绝症、重伤病患的生命体征,一直到现有的医疗手段能医好为止。其中所需要的财力、物力可想而知。
而且这东西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目前为止,在死亡之海服役的所有将领中,只有乌图索这个海军司令有这个殊荣。
当初大家没少因为这件事和指挥官闹,都说他偏心。之前乌图索就算生死垂危,也没舍得用。现在居然要给和兽人有着种族深仇的小人鱼用?
这让大家怎么看?
让指挥官怎么想?
西海群岛的战事才刚刚开始,如果乌图索受了无法医治的重伤,他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红狼作为乌图索的左膀右臂,虽对小人鱼颇有好感,但诺到底是水族,表面上大家尊称他一声夫人,但私底下都明白——虚假繁荣的联姻而已,没有结婚证,没有明媒正娶,只不过是办了一场简单的酒席,小人鱼根本算不上自家司令的妻,更当不起雌君这个称呼。
在红狼等的眼里,乌图索和诺的结合,完全就是服从指挥官的命令,是为了军事利益的牺牲,大可不必对小人鱼掏心掏肺,付出这么多。
像乌图索这种把自己救命稻草随意给出去的做法,真的,很蠢。
红狼想劝:“司令,您——”
但乌图索说一不二,威严不容置疑的说:“这是命令。”
红狼舔唇,脚步踌躇不愿意去。
乌图索正要发火,在旁看热闹的陆军司令摸摸鼻子,上前拍拍乌图索的肩膀,附耳小声告诉他:
“大兄弟,指挥官来死亡之海了,现在在战南风的巫山海宫呢,我劝你皮紧着点,让指挥官知道你敢对一个水族这么上心,没你好果子吃。”
“……”乌图索愣怔:“指挥官来了?”
陆军司令点点头:“我也是巡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斯辰带着指挥官的两个狮崽崽玩,才知道的。
你也知道,咱指挥官是个恋妻狂魔,是绝不会让寒栖和他的两个崽崽单独出门的,所以他也一定在这里,至于为什么偷偷摸摸的不让咱们知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那弟弟是指挥官的亲信,又一直和你不对付,你不要上赶着给人家递把柄。”
作为一起参军、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陆军司令言尽于此。
乌图索和他轻声道谢,然后说:“这话全当你没说,我也当不知道。”
本来还想卖他一个兽情、狠狠敲他一顿的陆军司令愣了一下:“哈?”
乌图索转头“啪!”一爪子呼在红狼的脑袋上,厉声道:“还不快去!”
被打的原地转圈圈的红狼捂着军帽,头晕眼花委屈龇牙:啊啊啊!司令你居然为了一条鱼打我!你居然打我!
陆军司令则围着乌图索转起了圈圈,摸着下巴很是不可思议道:“哇咔咔~不得了了,铁树开花,我们只知道行军打仗的狼哥也开始为爱迷失了,啧啧啧~”
他问乌图索:“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喜欢上那条鱼了?”
乌图索半垂着眉,帽檐压眼看不清神色,只声音冷冷的说:“他跟了我,我就得对他负责。”
陆军司令切一声:“你个重色轻友的东西,你懵鬼呢?照你说的,睡了他就要负责到这种地步,那老子也和你光着屁股洗过澡,一个被窝打过呼噜,我之前受伤要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把你的冷冻舱拿出来给我呢?要知道睡一觉就能得这么大一便宜,你倒是早说啊,我委屈一下,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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