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像是约好了，没谁听约克的话，也没谁愿意搭理他，就连约克渴了想喝杯茶，也得自己去倒。
被大家故意针对、冷落的约克束手无策，心里憋屈的要死，偏蓝血蛇和白狼还要手牵手在他面前晃，气的正想杀狼！鱼之国那边的联络员忽传来消息——国主不知被谁掏心挖肺，死了。
约克一头乱麻，正事还处理不完呢，皱着眉头道：“死就死了，那老东西早就该死了。”啪挂断了通讯。
本来还想说说那个抱着国主尸体出现非常可疑的老人鱼的联络员：“……”算了。
·
“呜呜~呜！”
诺捂着自己的脸，一路奔逃至西兰岛找自家大灰狼，临近了，又怯怯的没敢靠近。
……海面上，倒映着一张苍老布满褶皱的脸，浑浊的视线里，原本饱满水灵的皮肤也已经干瘪下去，再看不出原来的半分模样。
诺合理怀疑是巫师在自己的身上动了手脚，想回去找巫师算账，怕他再把自己扣住；想回家找自家大灰狼求救，又怕他会嫌弃自己这副模样。
诺心里慌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躲在西兰岛下的一丛珊瑚中，纠结犹豫时，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耳听得头顶上方游来几条十分活泼的鱼，叽叽喳喳很是热闹的说着私房话——
“司令大人真的好英俊，不仅体力好，在床上还特别的会折腾鱼~嘻嘻~真是让鱼鱼欲罢不能~嘻嘻嘻~”
“父亲送我来的时候还担心他会拒绝呢，没想到他一看到我的脸就移不开眼了，大白天的，居然连班都不上了，非要和我……哎呀~司令好讨厌的！”
“我也是我也是，之前还听说他不近美色，身边只有一条鱼，我还以为他有多痴情呢，没想到，那小人鱼一死，他就把持不住了。”
“我父亲说呀，司令之前是碍于联姻的关系，所以才不好左拥右抱的，现在国主死了，那个小人鱼也死了，他干什么还要守身如玉呢？”
“对哦~而且时间长了，也确实是会腻的……”
年轻的人鱼们嬉笑追逐着，打打闹闹的离开。
躲在珊瑚丛中的诺抖着身子抱紧自己快要掉完鳞片的鱼尾巴，心里冰凉成一片。他终于不用再犹豫也不用再纠结，他开始寻思按自己现在这样的状况，该怎么回到鱼之国呢？
眼看着没几天好活了，他想着就算死，也合该死在自己的故土上，这样看着乌图索在自己的头顶上寻欢作乐，他会死不瞑目的。
诺动动虚弱的爪爪，勉力撑起身子，还未彻底坐起便又跌了回去。
这下他便再也起不来了……
诺像一株枯萎的玫瑰，躺在珊瑚丛中静静等死，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之际，忽有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一点点的托起了他的身子，小心翼翼将他拥入怀中的同时，扒拉着他后颈处的头发检查起来。
对方的胸膛宽厚又炙热。
在这样安静的深海里，他的心跳像擂鼓一样，“咚咚咚”的响在耳边。
诺觉得这心跳声很熟悉，呢喃着唤了声兽主，却猛不防掉落了几颗雪白的牙。那种生命在飞快流逝的感觉惊的他清醒一瞬，再接着，一个带着颤抖的吻，重重的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恢复意识是在温暖干燥的床铺上。
诺刚微微一动，便听到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诺愣了一下，接着便拼尽全力挣扎起来。
乌图索力道温和又不容反抗的压住他，连声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过去了。”
“呜！”诺挥着爪爪打他、挠他、推他，激动之处还掉落出几颗牙，缩着爪爪捂住脸，十分难堪的偏过鱼头不理他。
乌图索不躲不避也不生气，顶着一张被小人鱼抓花了的俊脸，用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语含歉意道：
“抱歉，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我和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好不好？”
诺嘴巴一歪，眼泪唰地的流出来。
他哭着控诉：“呼呼~有了新欢就不要再找窝了，呜呜~在拧心里，窝到底算什么，呼呼~”
小人鱼嘴巴漏风，每说一个字，都会飞落出一颗牙。
为了防止大灰狼狡辩，他还鼓着胸脯掷地有声的喷着口水说：“窝斗听到了~呼呼~”
乌图索：“什么新欢？哪来的新欢？都是约克那条狗的烂桃花，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天我忙着去巫师塔寻你，哪有功夫搞那些有的没的？”
诺不信：“那他们斗说似拧~呼呼！”
乌图索接住他飞落出来的两颗大门牙，不厌其烦的解释着：“约克替我顶了几天班，大概是他们误会了。”
他不在的这些天，约克正事没干多少，光和那些貌美无比的人鱼上床睡大觉了，气的指挥官现在还在爆揍他。
乌图索让诺：“你好好听，是不是有狗哭声？”
诺只听到大灰狼说去巫师塔寻过自己，立马更加委屈起来，口齿不清的飞着牙齿道：“呼呼~窝的连！”
“没事的，那巫师在你身上下了鱼降，现在他已经被我抓回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在乌图索亲手将那巫师拔鳞、扒皮、抽筋、半条鱼尾一片片剐成白骨后，巫师扛不住，冷笑着全招了。
现在那半死不活的巫师就被关在电击室里，享受着免费的光鞭抽内脏的专业服务，连带着之前赎小人鱼的千两黄金和巫师塔中的奇珍异宝，乌图索也全部都搬了回来。
这其中包括巫师做实验的各项珍贵数据和手稿，以及巫师双亲的鱼骨架。
巫师会乖乖给小人鱼解除鱼降的。
除非他想在地狱般的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除非他想亲眼看到自己双亲的鱼骨架被挫骨扬灰；
除非他愿意舍弃“死亡之海最伟大的巫师”的美名，眼睁睁的看着他毕生的心血被扩印成册、全部宣扬出去，让其他巫师踩着他的心血往上爬。
退一万步，就算巫师真的死也要拉诺当垫背，死亡之海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巫师。
乌图索已经派了医生和研究员，一起协助那位曾治好诺鱼降的老人鱼，去整理巫师的手稿和研究资料。门外排着队等着他驱策的优秀巫师，更是不计其数。
乌图索有信心不靠巫师，也能治好自家小人鱼，只是稍微费点时间和功夫罢了。
诺哭声一停，又吐出几颗牙：“正……正的？”
乌图索给小人鱼揩着眼角的泪水：“除了你骗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遒劲有力的指骨覆着炙热的皮肉，带着如暗河般静静流淌的力量。它蹭在松弛布满褶皱的面皮上，刺激的诺疯狂挣扎。
“补药看！补药看！呼呼~丑……呜~”
乌图索：“……”
乌图索更加用力的抱紧小人鱼，亲吻着他的眼睛，温言告诉他：“没关系，也不要害怕，我只是提前看到了你100岁时的样子，不丑，依然很漂亮。”
第87章 什么是真爱，就是大灰狼将小人鱼往死里屮了爱
大灰狼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和自己表白吗？
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呀？
诺抠着爪爪，裹着被子躲在床帐里，正冥思苦想猜来猜去，忽听外间有军靴踏地声传来，还不等对方靠近，他就赶忙拍拍尾鳍又往床里靠墙的地方躲了躲，用尾鳍“啪~”按拢床帐道：
“憋锅来！憋锅来！您扑要锅来！”
事情如乌图索所说，被捏住软肋命脉的巫师乖得很，非常听话的给诺解了鱼降，但也仅仅是让诺停止了继续变老，想要变回从前的样子，还需要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真爱。
诺没有被爱过，不知道真爱是什么？
乌图索也没有爱过谁，同样无法理解这两个字所代表的缥缈含义。
这些天诺如受惊的小鹿般躲躲在床上这片方寸之地，把自己牢牢的裹在被子里，不是哭，就是对着虚空发呆，不准乌图索靠近，更不愿意和乌图索见面。
起先乌图索试图用武力镇压，抱着诺态度强硬的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但换来的却是小人鱼更加激烈的哭嚎和反抗。
如此几次后，未免再刺激到诺本就不安的情绪，乌图索学着耐心、包容，然后克制本性，开始让步。
此刻诺一句话喊出，乌图索便脚步一顿，停在了卧室门口，等诺的情绪缓和了些，这才开口。
“指挥官要走了，我设了宴，你要去吗？”
诺才不要！
他把自己团成一颗球，缩在被子里冲乌图索疯狂摇头。
乌图索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次能抓住巫师找到你，多亏了寒栖的信息素，走吧，就算不吃东西，最起码也和人家说声谢。”
“……”
乌图索步伐缓慢来到床边，“走吧，吃完饭带你出去兜兜风，老这么窝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儿，今天我正好有空，天还不热，你好久没喂四蹄雪了，就不想见见它？”
诺哽咽着，尾鳍拍拍终于给出一点反应：“窝……窝看不见……”
乌图索俯下身，从床帐合拢的缝隙里伸手去摸摸他的鱼尾巴，听说那是对人鱼示爱的行为，遂摸的格外认真，又耐心哄道：
“你看不见，不是还有我呢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把我看到的描述给你，和你亲眼看见是一样的。”
被摸了鱼尾巴的诺果然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他拍拍尾鳍，将自己的鱼尾巴又往乌图索的手里递了递，哑着声音小声唤他：“收租~”
乌图索轻轻撩开床帐，探身过来抱住他。
诺揪着被子只给他抱，不给他看，窝在他的怀里很是不安的小声问他：“要似……窝一辈子，斗，看不到了，怎嘛办？”
乌图索抱着怀里的鱼肉丸子拍拍，安慰道：“不会的，等我找了什么是真爱，你马上就会好的。”
诺好害怕：“可，可要似招，招扑到呢？”
乌图索这辈子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失败或是失手过，他对小人鱼很是肯定道：“我说了会找到，就一定会找到的。”说着忽想起什么，“对了，指挥官和寒栖就是真爱，我们可以去问问他们啊！”
·
“什么是真爱？”
邦德双手抱着一根大肉.骨头，被乌图索的问题问了个大睁眼。
他啧一声，沉思着将骨头上最嫩最美味的肉肉用嘴撕下来，放到寒栖的盘子里，边想着乌图索的问题，边大口啃着手里的肉.棒骨。
等把骨头上的肉啃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邦德这才将手里的骨头丢给蹲在他脚边，眼巴巴等着他投喂的小白狮崽。
他舔舔手指看了眼寒栖说：“我也不知道真爱是啥，反正我的真爱肯定就是寒栖，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想把他按在床上往死里艸，让他给我生满满一窝的小狮崽崽。”
身穿白袍躲在乌图索背后喝饮料的诺：“咳咳！咳咳咳！”
…… 兽人的指挥官太过豪放，真是一点都没有拿他当外鱼，原谅他少见多怪，属实是被惊到了，一口饮料从鼻腔喷出，差点没被呛死。
乌图索和自家指挥官说声抱歉，抽张纸一边给小人鱼擦着嘴，一边又看向寒栖：“寒栖，那你觉得真爱是什么呢？”
寒栖很淡定的吃着邦德投喂给自己的肉，说：“大概就是他想把我按在床上往死里艸的时候，我没想着把他千刀万剐吧。”
“……”诺嘴里空空，已经咳不出来了。
之后乌图索又问了一起进餐的其他几位军官，得到的答案都不一而同。
有关真爱到底是什么？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似乎并不能从旁人身上获得什么建设性的参考意见，还是得自己慢慢摸索才行。
饭桌上，大家又不可避免的聊起西海群岛的战事。
乌图索沉吟道：“如今国主被杀，群龙无首，底下的岛主们个个跃跃欲试，得尽快找个合适的人选顶上。”
邦德点头：“这个新任的国主，不仅得是能把西海群岛凝聚起来的水族，利益上，他还得站在我们这边，这样有能力又听话的，似乎不太好找啊。”
“怎么不好找？”寒栖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上的油腻，轻飘飘的看了眼躲在乌图索身后啃鸡爪爪的小人鱼，说：“那不是有个现成的么。”
大家齐齐看向乌图索背后——那里缩着一颗圆滚滚的白色的球，被毛茸茸的大狼尾巴圈着，正专心致志的躲在袍子里头吃肉肉，一点临危受命的意识都没有。
有熟悉诺的军官摇头：“夫人生性善良，性格又极度绵软，怕是不能当此大任。”
寒栖奇了：“绵软？绵软怎么能将他的父亲掏心挖肺？连鲛珠都不留？”
“啊？”这下轮到大伙惊了：“夫人杀了他的父亲？还抢了他父亲的鲛珠？这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大家的心目中，诺是一条温驯、乖巧、特别善良、多愁善感的小人鱼。他与人为善，从不轻易与任何鱼和兽发生冲突，连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小。因此大家对他的印象也都很片面统一：温柔，漂亮，做饭好吃。
除此之外，真的很难将他与暴力联系在一起。
如今猛地知道那国主是被诺杀的，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自我怀疑，纷纷用眼神去询问乌图索——
司令大人，请问真的是您带坏了我们温柔绵软的夫人吗？怎么好的不教？偏教的这么暴力呢？以后我们这些毛茸茸再去蹭吃蹭喝，不会被夫人卷成兽皮毯毯吧？啊？司令，您倒是给我们个交代，说句话啊。
乌图索没有否认诺杀死国主这件事，只摇摇头否决了寒栖的提议：“他心思纯善，争名夺利的事，不适合他。”
寒栖：“我以为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应该让他接触一些复杂的事，那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你，都更安全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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