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后悔,先前的决定了。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话音未落,突然从天空飘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他们前面。
柯默与他对峙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希望你要遵守。”
那人傲慢的越过柯默,径直来到马背上的孟煦跟前,瘦长的手指捏起他的脸,待确认是自己要的人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放心。我用完后,会用内力冲开封禁,再将他还给你便是。”
孟煦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对着柯默问道茫然的问道:
“喂,白毒蛇,你要把我给他?为什么?他又是谁?”
柯默歉意的看着他:“抱歉。你体内先前被人封住了心脉,至阴之气无法运转。不破除封禁,是炼不成阴血丹的。为了小越,我再做一次恶人吧……。”
那黑衣人也凑上前,阴阳怪气的说道:
“孟公子,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不要怕,我一定会对你温柔的。”
“你是……天幽!”
此人虽然也戴着面具,孟煦认出来,他竟然是天机阁的阁主天幽。
柯默怎么会和他搅和在一块?
孟煦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怒气冲冲的瞪向心虚的柯默:
“你快给我解药!”
“别闹了。回去了,本阁主亲自给你解。”
柯默后退几步,任由天幽将他从马背上扛起,抬手点了哑穴,朝着莽莽夜色中奔去。
柯默站在原地,牵着老马发了一阵子呆,然后才跨身上马,急急朝着东方驶去。
而在乱葬岗的山洞里,萧越脸色异常难看的盯着游四海,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你们,真是太糊涂了!”
第72章 实情
那日匆匆离开小院后,萧越就直奔乱葬林子。
刚进到山洞,却被早就埋伏在暗处的游四海和柯默给算计了。
二人将被毒晕的他抬到石床上,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萧越环顾四周,山洞里阴暗潮湿,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室内生活设施极其简陋,仅有他躺的这个石床,一个摆满医书的书架,还有一张全是药罐的桌子。
真难以想象,一向最讲究的柯默会住在这里。
游四海见他醒了,赶忙殷勤的端了一碗汤药过来。
“老游,果然是你!”
萧越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师兄的下落?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游四海哄着他先把药喝下:
“哎呀,别激动嘛。我给你把过脉,情况有些糟,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发怒。”
萧越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药碗接过来,咕咚咕咚大口喝掉。
季无梵所说的那幅被柯默视若珍宝的画,又被挂在了墙壁上。
萧越喝完药,抬首便看到了它,正是自己年轻时的画像。
他呆呆的看着画中的少年,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柯默孤寂背影,心猛地抽搐的痛。
“这些年,他一直躲在这里?”
游四海点点头:“是的。本打算炼完药就再换个地方的,结果你也来到了同福镇。他不放心,便也留了下来。”
“那他现在去哪了?”
游四海闪烁其词:“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办,叮嘱我好好照看你。很快,就能有解药了。”
萧越根本不在意解药的事情,他将空碗扔给游四海,便下床穿鞋,急吼吼的要出门:
“走吧,带我去找他。”
游四海接过碗,转身就要溜,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肩膀:
“还没跑够么?这次,你必须告诉我他在哪?”
游四海被按住不能动弹,只得站住脚,转过身讪讪的看着他,嘴巴却很严:
“杀了我,也不能说。”
显然,柯默先前都叮嘱好了,以游四海的个性,问是甭想问出个什么来。
萧越无奈,只得撒开手,神情黯然的坐回床上,喃喃道:
“师兄难道就如此厌烦我,连见一面都不肯吗?”
游四海捧着空碗,心疼的看着他,纠结了半天,忽然一咬牙,连连说着:
“罢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个傻子,什么都不肯让我告诉你。事已至此,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于是,游四海便老老实实将这些年他与柯默的往来,避重就轻的交代了个清楚。
原来,自从柯默出走后,其实一直在寻找治疗蛊毒的办法。
他四处游历,遍访隐世高医,也查阅了各色各样的书籍,包括野史记载都没有放过。
虽然,没有找到彻底根治的办法。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多多少少得到些克制之法。
他不想让萧越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便让游四海从中周旋,将每次新炼出的药,由他交给萧越。
柯默很清楚,克制之法不过是缓和之计,总有一天,蛊毒还是会发作的。
他不顾游四海的劝阻,执意要炼一种阴邪的药物,说是可以化解蛊毒的火燥之气。
乱葬林子里的半死人,实际上是四年前,柯默为了试验药效,抓了几个匪徒,吃完药后就成了这半人半尸的怪物了。
还有何冰家水井里的冤魂,也与柯默有关。
他从西荒好不容易抓到两只阴血龟,乱葬岗的水不适合养,便与贪财好色的何冰达成交易。
水井里那些靠女子血肉豢养的大龟,哪是为了何冰返老还童。
其实龟血都做了药引,炼入药里,被萧越吃进肚子……。
萧越听完后,满腔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兴奋,还没来得及宣泄,就被兜头一盆凉水,浇得心髓冰彻。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并非清白,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他神情痛苦,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为了救他一个人,连累了如此多无辜的人。
“你们,真是太糊涂了!现在的做法,和当年那个毒妇残害若水村有什么区别!”
萧越不由得想起那段不堪回忆的往事,若水村两百多名百姓,死得只剩下七岁的阿菁,和四个还是婴儿的弟弟妹妹。
游四海见他情绪激动,吓得赶忙拿出银针,在他后背的穴道上扎了两针。
苍老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我知道不该瞒你的。唉,都怪我,没能劝阻住他,往正道上领。”
萧越不忍心责怪,若不是当年身为医师的游四海,冒死将自己从月煞宗的十七层牢狱中救出来,他骨头都化成灰了。
“说来说去,最该怪的人是我啊!把你们连累了这么多年,实在不值得为我这么做!”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他。”游四海看着萧越,欲言又止。
“这么多年来,小柯也很不容易。你也看到了,年纪轻轻,头发全都白了。现如今,阳气损耗严重,再不收手,怕是命不久矣……。”
萧越又生气又自责,连连用力捶打着心口,恨不能立刻蛊毒发作去死。
“阿煦说得对,我何止是助纣为虐,简直是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因为救他,柯默师兄便不会偏执炼药,害的他阳气耗损,满头白发,深陷在黑暗的罪恶里,活的没有人样。
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失去性命……。
游四海担心他因为心火爆发,导致蛊毒提前发作。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制止道:
“小越,你冷静点!很快就有解药了,无论之前怎么样,都不能半途而废啊。”
“半途而废?”
萧越目光凄冷的看着他:“我这样的人,踩着那么多的白骨,就算活下来,良心会安吗?”
“还有阿菁他们啊!你若是死了,他们怎么办?难道要指望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么?”
听到他提起弟弟妹妹们,萧越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
“你把他们都安顿在哪里了?可还习惯?”
游四海点点头:“放心吧,新家就在五十里外的七里铺,和同福镇差不多,我给他们找了个先生……。”
萧越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谢谢你老游!这么多年,你东奔西走的,也没少吃苦。”
游四海憨厚的笑了笑:“又不是认识一年两年了,说这些客套话干嘛。等你好了,给我养老送终就行了。”
萧越苦涩扯扯嘴角:“你实话告诉我吧,柯默师兄究竟去了哪里?我不想,因为我,再有其他人受牵连!”
第73章 近墨者黑
孟煦被天幽扛在肩膀,头垂在他的后背上,只能看到布料考究的黑袍和迅疾后退的草地。
后来,草地变成山路,又换成一条浅水的小溪,最终来到了一片紫竹林里。
孟煦被点了哑穴,空张着大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要是换在平时,别说一个哑穴,就是全身穴道都被点,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他便能逐一破解。
但,天幽的手法实在是刁钻,再加上柯默那阴险小人软骨散的作用。他使尽浑身解数,努力了一路,都没能解开。
“这家伙,能坐稳天机阁阁主的位置,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孟煦不再白费那劲了,干脆闭上眼睛,休养精神。
“嘘!”
天幽在紫竹林的空旷处,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很快从高空缓缓落下一个没有顶的轿子。
“咱们换个姿势。”
天幽调笑着,将他从肩膀上放下来,揽腰抱在怀里。
还不忘掂了掂,嘟囔了句“挺沉”,飞身跃进轿子里。
孟煦被他这种暧昧的姿势,搞得很不舒服。他愠怒的睁开眼,恰看到天幽的下巴。
因为人瘦,有些发尖,微微冒出些青青的胡茬,散发出男人特有的气息。
再往上看,便是面具遮挡的脸了,根本看不清模样。
天幽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垂下眼睑,漆黑的双眸,笑意盈盈的看向他。
“别着急,等回去后,让你看个够。”
轿子飞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到达山顶之巅。
轿子一停稳,就听得有人跪在地上,低声又恭敬的参拜他:
“拜见阁主!”
天幽没有理会,抱着孟煦径直从轿子里飞出来。
“阁主,我来吧。”
有人跨步上前,想要接过孟煦,好心好意替阁主分担。
毕竟他看起来那么羸弱,抱着个大男人,肯定不怎么轻松。
却被天幽冷冰冰喝止了:
“别碰我的人!”
孟煦只觉得羞愧难当,尽量将脸埋得深一些,不让他人看清自己是谁。
天幽带着穿过一道道的暗门,终于来到一间装饰豪华的密室里。
他将孟煦扔在了松软的床上,揉着肩膀抱怨道:
“哎呀,累死本王了。”
孟煦听到这话,心里一激灵,想起上次引领他们的白佐使,妥妥的宫中太监的声线和举止。
“难不成,他是位皇子?”
孟煦反剪着手躺在床上,奋力支起上半身。他假装茫然的四下打望,直至看到了一个悬挂着的龙袍,眼神变了变。
天幽将黑色的外袍脱掉,仅穿着一件月牙白的中衣。
回身看到孟煦惊诧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龙袍上。
他满不在乎的走向龙袍,将它披在自己身上。对着孟煦站定脚步,双臂张开,倨傲的扬起头,莫名其妙的问:
“我好不好看?”
孟煦张了张嘴,一副想夸夸他,却有心无力的神情。
“噢,差点忘了,我还封着你的穴道呢。”
说罢,他施施然走向床边,盯着孟煦看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指在他的咽喉处点了一下。
“咳咳。”孟煦终于能说话了:“手,还有手,快勒断了。”
天幽虽然有些不情愿,最终还是给他解开反绑着双手的丝带。
“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但也别想从我这里耍花招,否则……。”
天幽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一直在孟煦手指上盘绕的冰蚕虫,终于醒了。它迅如闪电般飞向天幽,死死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好样的!”
孟煦心中大喜,暗暗夸赞了冰蚕虫一番。
藏剑阁会林清的时候,孟煦抓了它好几次,它都冬眠了似的,都没能将这小东西抓下来。
此刻,却趁天幽不注意,精准的偷袭了他。
天幽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僵硬的手指来看,他和孟琏一样,也中毒了。
“那是什么东西?”
“冰蚕虫。”
果然,天幽一听冰蚕虫这几个字,嚣张的气焰降下去不少。
“你还真有这玩意儿啊?”
孟煦没回答他,从床上缓缓走下来。虽然软骨散的毒效散去了些,仍然没有多大的气力。
不妨,先将他绑了,明日恢复后,再想办法逃脱。
于是,他将先前绑自己的丝带捡起来,走向天幽,把他僵硬的胳膊反剪到背后。
“我劝你,不要这样对我。”
天幽活动着僵硬的头颅,对着身后绑他的孟煦警告道。
孟煦才不惧怕他:“是的,我也知道这样根本绑不住你。放心,每隔一个时辰,我都会让冰蚕虫咬你一次,确保一直冰冻着,直至我能出去。”
萧越告诉过他,被冰蚕虫咬过之后,会立刻开始僵冻。但,两个时辰后,便又会消融,恢复成正常。
若是,一直咬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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