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天谴?”金儿冷冷一笑,捂着有些疼的脑袋,从指缝里去看春榴那张悔恨的脸,“你就不怕么?你这样谋害娘娘,你早该死八百回了!”
春榴又转头看住武英柔,把头磕下去,字字泣血道:“娘娘,奴婢绝对没有给您下药,奴婢做过的事奴婢会承认。可奴婢没有做过的事,奴婢绝对不会承认!就是将奴婢送去诏狱受尽酷刑,奴婢也绝对不会承认一个字!因为奴婢没有做就是没有做,更不会替某些人承担这些错处!”
春榴还是分得清楚谋害宫中娘娘,造谣传谣的定罪性的。她不可能那么傻,再过一年她就能出宫了,没有必要豁出性命去谋害皇贵太妃。至于这个金儿,这个死贱蹄子!竟然敢反咬自己一口!
倘若她活不了,她也要拉着这个贱蹄子一起陪葬!
金儿自是不会让春榴占去主要话语权,又语气尖锐的追了上来,“你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了么?我是替你做事的,你现在还想将这些错都推到我身上来吗?师傅,你这颗心,未免也太歹毒了吧!”
“请娘娘明鉴!”
金儿磕头,敛下眸中的恨意。
春榴也不罢休,继续说着是金儿诬陷她,请武英柔为她做主。没等春榴的话说完,金儿又请武英柔为她做主,听的武英柔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嗡的叫,极其的令人烦躁。
武英柔捏了捏耳坠,“真是狗咬狗啊。”
她从榻上起来,看着这两条疯狂撕咬的狗,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张着血盘大口,露出獠牙,恨不得都将彼此吞到肚子里去,真是好大一出戏。她在宫中,已经许久没觉得这么热闹了。
武英柔的话落下一阵子,沙棠就快速带了太医来,太医行过礼,立即为武英柔把脉,太医神色微微变着,忙问:“娘娘可是近日来夜里失眠梦多?也没什么食欲?甚至还伴有心悸?”
听太医说的这些症状,武英柔确实有,她点头,眸中的寒意也更深了。
不用太医再多说,武英柔就知道了,确实是这个贱婢在她的膳食里下了毒。她还每日叫沙棠试过了,没什么异样,这些吃食,桑葚也吃了。其心可诛!
太医说:“娘娘稍安勿躁,幸好此毒还并未伤及脾胃,微臣这就回太医院配几副药来,娘娘您连着喝几日之后,症状便会有所好转。微臣再按照您的身体情况为您配药,将此毒彻底清出去。”
武英柔现在担心的是桑葚,她蹙紧眉头,心跳的分外慌乱,吩咐道:“你这会去慈宁宫,九公主也吃了本宫这里的膳食。”
太医忙点头,“是,娘娘,微臣这就去。”
话落,太医将武英柔脉上的帕子小心拿下来,整理好医箱,又说了声告退,这才脚步匆忙的离开。两位都尊贵的主子,倘若出了什么事,他脖子上这颗脑袋可是架不住的。
武英柔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叫人去请了言丙过来。
言丙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不管是春榴,还是这个叫做金儿的,既然敢做的出来,就要承受这样的因果代价。
武英柔冷冷扫过二人,窗外吹进来的风也多了几分冷意,她漠然道:“你们究竟是谁说的真话呢?本宫又能相信你们哪一个呢?”
“这里,就是你们的刑房。”
“是真是假,本宫相信,在酷刑之下,必然会有人松口。”
春榴额前沁出细密汗珠,为了自证清白,她重重磕头,“娘娘请放心,奴婢没做的事,就是没做!”
“奴婢也不怕!”
金儿的骨头也硬,为了日后的计划,她目前还不能暴露自己,慈宁宫还等着她这边的消息呢,她就更不能有什么事了。至于春榴,那东厂的刑罚,估计春榴连几鞭子都挺不过去,她就更十拿九稳了。
“很好,那我们就看看,你们到底哪一个,说的是真话。说真话的人,本宫自会宽宏大量的放过。可若是谁撒了谎,直着进来的,横着出去。”
约莫半刻左右,言丙亲自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个面容白皙的太监,那太监手里拎着两个箱子,搁在地上沉甸甸的,里头的东西咣当作响。不用想都知道是从东厂拿出来的随身刑具。
言丙恭敬问候,目光放在春榴与金儿身上,他拱了拱手,又问:“就这两个贱奴?”
武英柔颔首:“有劳言秉笔了。”
言丙眸子森冷,说出来的话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微臣定会好好伺候的,娘娘只管看着就是了。那鲜血的颜色,很漂亮的。”
他又拱拱手,叫那太监把箱子打开,里头的各种刑具一览无余。没什么大件的,都是较小的,一根针都能刺心,别说是其他的东西了。
言丙捏住春榴的下巴,瞧模样倒是个可人的,可做出来的人不像人干的。他指腹用力,笑了起来,笑的那么骇人,“这张嘴这么能说?就先尝尝戒尺的滋味吧。让你们以此为戒。”
他松开手,脸色冰冷,吩咐道:“好生打着问。别把脸打花喽。”
沙棠端来一杯热茶,言丙接过,掀开了茶盖,茶叶的香浓了些。
那太监从箱子里取出一根戒尺,走到春榴面前,扬起胳膊一戒尺下去,“啪”的一声响,打的春榴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震的春榴半只耳朵都聋了,嘴角很快就流出血来。在一旁的金儿,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的心里发慌。
言丙搁下茶杯,温声说:“哎呀,慢点打,咱们慢慢问。”
第52章 匕首
那太监微微点头,手上却是更重了,春榴被打的双颊红肿,嘴上的血都快凝固了,可她愣是一句求饶都没有。
金儿还没反应过来,戒尺就落在了她的嘴上,那种感觉又痛又冷,戒尺没有任何温度,那个拿着戒尺的阉人更是冷心冷情。
饶是如此,金儿也没求饶。
春榴更是,她从头至尾,都是那句话,她做过的事情会承认,没做过的事情不会承认。哪怕是死在这里,她都不会承认。
一顿戒尺打完,两个人的嘴巴都烂的不成样子,两个人也都没松口。
言丙见过骨头硬的人多了去了,这两个婢女,不足挂齿,只是她们二人的坚韧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喝了口茶,他吩咐,“继续。”
那太监又弯腰从箱中取出一套针来,那银针根根如细发,十分尖锐,这针尖刺进指甲盖里,那滋味,叫一个痛彻心扉。不少人都受不了,别说是在宫里头当大宫女的人了。
太监看着金儿说:“你先来吧。”
满头大汗的金儿咽着唾沫,看着那根银针,那针尖是那样细,若是刺进她的指甲盖里,她这双手日后还要怎么用?
她来宫里头是办事的,而不是送命的。武英柔竟然动真格的,她也没想过春榴的骨头那么硬。再这样耗下去,估计这里的十八般刑具都得用在她们身上。到时候也成了个半死不活。
金儿低着眸,注意到言丙腰上的刀,目标太远,也不好拿,谁知道这个言丙功夫如何,是不是在她之上。她又将眼神放在刑具箱中的匕首上,离她很近,伸手可拿。
眼看针尖就快要刺破皮肤,穿进肉里头,金儿突然挣脱,动作极为快速的拿起匕首,一刀捅在那太监的后背,刀子再抽出来时,已变成了红色,她本想也要了武英柔的命,可言丙的刀已经砍了下来。
金儿招架不住,被砍的连连退后。
言丙一刀劈下去,盯住金儿,冷冷质问:“你是什么人?敢在宫中行凶?”
金儿拿匕首尽力拦着,那刀震的她手臂都在颤,她双眸发着寒光,只觉言丙刀法狠辣,她根本拦不住,再这样耗下去,只会被捉,她得赶紧逃出宫去!
“那你得听好了,姑奶奶我来自江湖!就是来取你们这些狗东西的脑袋!”
撂下这句狠话,金儿收了匕首,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洒了全殿,在一阵烟雾中,金儿似狡猾鱼儿脱了身。
言丙即刻传令下去,拦住金儿,就是搜遍整个紫禁城,都要把人给找出来!
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赵祯也知晓了。
范照玉去回了皇帝,言丙留在寿安宫,他皱眉,与武英柔说:“真是鱼目混珠,什么东西都能混进宫来。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殿下。”
言丙攥紧拳头,狠狠砸在桌上,“让她给逃了!”
武英柔再也坐不住了,她看住言丙问:“她们要杀的人是桑葚?”
“她、她在慈宁宫有接应的人,她说是她相好的……”春榴肿胀的嘴含糊不清的说着,突然咳出一团血来。
春榴怎么都不会想到,唯唯诺诺的金儿居然会是江湖中人,还想行刺九公主,还敢给九公主下毒,真真是心思缜密的毒蛇!
“慈宁宫?她很有可能有危险!”
春榴点头,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她害谁都不会害桑葚的。
言丙说:“看来得去趟慈宁宫了。”
武英柔看向言丙,眉间满是担忧,“本宫一起去。”
她不止是要见桑葚,她还要见太后。这一切她都要与太后清楚明白的说。
言丙微微颔首。
宫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苗兴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也匆匆进了宫,他先去乾清宫看过了皇帝,这才来了慈宁宫,他没有去见太后,而是来见了桑葚。
大佛堂的门总是一开一关,一关一开,来的都是不同的人。
今日,又会是谁呢?
桑葚不知道,她连看都没有去看。无非又是来劝解她的,太后可真真是为她的驸马费尽了心思。
门扉关上,苗兴轻唤,“永乐。”
“表哥?”
看到来的人是苗兴后,桑葚才从拜垫上起来,马面裙拂过垫子,她又唤了声表哥。
苗兴点着头,握住桑葚的指尖,他觉得桑葚的指尖是那样冰冷,再去看桑葚清瘦的脸,他心里头就越发不好受了,他叹息着说:“如若你没有这层身份,或许会过的开心快乐,可一旦有了公主这层身份,就代表有了一层枷锁。这层身份会困住你一辈子。何不先低头求饶呢?”
“我不会向任何人妥协。”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当初我若是不将你的身份告知太后,我心里也会有愧疚。毕竟她找了你这么些年,我也为人父亲,深知这种痛楚。可是,我今日却是害了你。”
摇了摇头,苗兴在有一瞬间,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明知道宫里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要把永乐一把推进来。他真想把曹济周的尸骨挖出来看一看,他为什么当初要把信交给自己!这份责任,实在太重大了。
桑葚只是说:“你没有害了我,你只是在为我负责。”
“可恨的曹济周!天杀的,他怎么就死那么早?”
提到义父时,桑葚的眼眸黯淡了几分。
苗兴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曹济周那老贼多么的圆滑,在宫中为人处事的好,不少人巴结,更有不少人想认曹济周当干爹,起码在宫中他没有敌人,更没与谁红过脸。怎么就突然死了呢?不过也四十左右的人。苗兴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好像记得,静太妃跟前的一个宫女与曹济周是相好,曹济周死了,那个宫女也音信全无了。
那封信又是谁送来的?曹济周既然已经死了,信从何来?如今想来,实在疑点重重。
“不知。”桑葚摇摇头。
她来的时候,曹济周就只有一把骨灰了,根本没有见过曹济周的人影。
“你不知道?”
桑葚“嗯”了声。
“他的骨灰在哪里?”
“在京郊的一处山林中,我把义父葬在了那。”
“老子要把他挖出来问问!”
苗兴气的不行,他说着就要去,被桑葚拽住了胳膊,“义父已经作古,您这是何必呢?他做的一切都没有错。是他抚养了我长大,若不是他,我也活不到今天。”
苗兴对这件事固执了起来,他沉声:“此事蹊跷,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必须弄清楚才行。”
他也没给桑葚说话的机会,又关切的问:“今日太医是不是来过了?你身子可有大碍?那下毒的人跑了,是江湖中人,这次混进宫来,就是想杀了你。”
桑葚的眼眸淡淡,只是说:“我没什么事,只求娘娘平安无事。”
“唉!你还在想着她,太后是真的在为你挑驸马,我去乾清宫的时候,皇帝也说了此事。不过你放心,你哥哥是向着你的。”
桑葚已经对驸马这二字没有了情绪,她看着苗兴,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你养好身体,早晚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苗兴又说了些体己的话,看着桑葚那是真的心疼,算起来还是他一手教育大的孩子。如今桑葚被困于此地,他怎么能不心疼。
又沉沉叹了口气,苗兴安抚了桑葚一阵子,这才从大佛堂离开。他来到慈宁宫的正殿,还没开口,就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人也格外多。
他朝门口看去,来的人是范照玉,范照玉身后还有言丙与武英柔,跟了几个奴才,面色凝重,眼神冷冷。
太后看着那么多的人,尤其是看到武英柔,她曾经有多么欣赏,如今就有多么厌恶,她嗤笑了声,说:“这么多人来慈宁宫做什么?是想把慈宁宫搅得天翻地覆吗?还是你们都是来为她求情的?哀家说了,谁求情都没有用,就算是皇帝来了,哀家还是一样的话。”
武英柔从苗兴身旁走了过去,她站在太后面前,看着太后的眼睛,字字珠玑,“太后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害死么?”
太后大怒,拍了下桌子,斥责道:“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何居心?”
武英柔没去看太后,冷声道:“把春榴带上来。”
被浇了一盆冷水的春榴,这会已经醒了,而且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她冲太后磕了个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个清清楚楚,太后一听,握紧佛珠,立刻命令着:“苗兴,范照玉,你们带人去搜!就是把慈宁宫翻过来,都要找出那个人!哀家的永乐不能有事,哀家现在就去大佛堂接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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