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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想种一棵相思树.”
他挠了挠脑袋,疑惑地问我:“三皇子,什么是相思树?”
我又说:“就是可以结相思果的相思树.”
他更加不解了,回我:“小的真没见过这种树呢,去哪里寻好呢?”
罢了罢了,既然没有相思树,我又与他说,“那我想吃羊肉包子了,野山羊的那种.”
“可是宫里小厨房只有猪肉包子,牛肉包子,没有羊肉包子呢.”
“为什么没有!可我不要猪肉的,也不要牛肉的,就想要羊肉的啊.”
他被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低着脑袋说道:“三皇子,我一定去找,找到了给你送来.”
“算了算了,找不到了,哪里也找不到了,你去休息吧.”
他磕了几个头,连忙退了下去.
我仰头看着圆月,只有这一轮月啊是我们抬头都能看到的.我为难一个小太监做什么呢,可是,我真的很想段劭临啊.我却还嘴硬.
次日,皇上召见我,颜越早早就到了,见到我的时候眼神依然狠厉,似乎要吃了我似的.我无视他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向皇上行礼我已经很熟络了.
皇上见了我,眉头紧皱,指着我的衣着,说我穿得太随意了,我说急着来见他,便没有怎么梳洗,再说,不是家宴么,应该不需要太过隆重,增加疏远感.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今日他气色很好,许是刚吃了药.
“浔儿说得有理,不必拘束.”
颜越又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想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我,是生怕别人看不到吗.当然我没那么蠢,替他摆上碗筷,回以他一个虚伪的假笑.
“朕今日召你们俩来,是不想让你们再争锋相对,你们是手足,都是朕的儿子,必定要和睦相处.”
我连连点头,“是,我与颜越感情还是不错的.”
颜越也只能顺着我的话说道:“儿臣谨遵父皇的教诲,与皇兄友好相处.父皇不必烦心.”
“家宴上,朕提醒你们不要心存间隙,放朝堂上,你们自去理会,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几日,我练就了猜句子背后的深意,因为这些人说话都一套一套的,所以我说话也变得一套一套的,话里有话,可真把我累坏了.
一顿饭各怀鬼胎,谁也没吃几口就散了.颜越气呼呼地大步离开,我慢悠悠地闲庭散步,却没成想遇到了来面圣的段劭临.
我们擦肩而过,他刚想说什么,我便加快了步伐.不能听啊,听了我就会忍不住,忍不住我就想抱抱他,告诉他,我不装了,也不管不顾了,你带我走吧.
第56章 晋封
长秋宫最近异常的热闹，皇上安排了一波又一波的宫女和太监供我差遣，连小厨房也翻新了，把他最喜欢的李师傅拨给了我。院内种植了各种奇花异草，每到清晨，花香阵阵扑鼻。
他们各自忙碌的时候我就会到小厨房里发呆，看李师傅把萝卜雕出花来，然后再拿过来一口吃掉。
“三皇子，这是装饰品，你要吃，我可以给你做个炖萝卜，冬吃萝卜身体好。”他看着自己精雕细琢的成品一眨眼进了我的肚子，眼里满是惋惜。
可我偏不，我说：“李师傅，你刀工那么精湛，我倒要考考你了。”
谈起厨艺，李师傅信心满满，回道：“三皇子尽管出题来。”
我想了想，说道：“你见过段将军吗？就是丞相之子。”
他笑道：“这谁没见过啊，段将军年少有为，见一次便过目不忘。”
每次听到他人夸赞段邵临，我的心里也会跟着悸动起来。我说：“那行，你拿这个萝卜雕个他的模样吧。”我特意选了一根又粗又大的递给他。
“这个……”他为难地看着我，“我做厨子二十余年，雕过动物，花朵，还真是没雕过将军啊。”
“那看样子你的刀工也不过如此嘛。我以前见秦大师傅雕刻过美女图，那真是栩栩如生。”
被一比较，李师傅顿时来了劲，拿过萝卜说道：“他们那都登不上大雅之堂。我今日还真是要刻个少年将军出来。”
“那一会我再来找你啊。”我看到他信心满满埋头苦干的样子，觉得人有一件执着的事来做也不错。
刚走出小厨房，就看到兰心跑得满头大汗来逮我了。
“三皇子，你去哪里了啊，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瞎跑什么。”
“什么日子？”我的记忆又好像断了层，诧异地望着她。
她一脸无奈，把我往屋里推，“皇上要恢复你皇子的地位了，你忘了？”
哦，对了，前几日袁公公特意来嘱咐过的，这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确实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她帮我快速换衣梳洗，这层次纷繁的衣服穿得我难受，但是今日这身是皇子特有的服饰，祥龙花纹，金丝钩边，确实整个人也变得雍容华贵起来。
我这几日学了不少礼仪，身板挺得笔直，走路还带风。看到两边站了好几位眼熟的大臣就知道这个晋封排场挺大的。人群中我看到了段邵临，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我们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吧，他怎么沧桑了那么多，再这样下去，我就快嫌弃他邋遢的样子了。
“颜浔听旨。”袁公公声音洪亮，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颜浔，天资聪慧，善待手足，心系百姓，年幼从军，年少有为，甚得朕心，念过错为初犯，又诚心改过，朕复三皇子之位，钦此。”
一段话，倒全是我爱听的。我叩谢领旨。皇上今日十分高兴安排了美女来献舞，我坐在离皇上很近的位置，对面是颜越，摆着一张臭脸闷闷不乐仰头喝着酒。
段邵临离了我两个位置。
“邵临，朕听闻你家中有喜事，你怎么瞒得这么紧。”皇上突然点到了他。
他起身行礼，弯腰回道：“臣没有刻意隐瞒，近日来才找大夫确认了此事。”
只要他出现，我就情不自禁盯着他的身影。我的少年郎，曾用那有力的臂弯将我抱在怀里，如今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吾妻有孕，臣今日少饮一些酒，还要回去陪伴她。”
“好个伉俪情深，朕新得了个同心结，编织精巧，赏予你，愿你们永结同心。”
“谢皇上。”
小太监把同心结呈上，我看着那个精致的小玩意，又看着他略带疲惫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我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这酒可真烈啊，我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我看到他想起身，又压抑着自己坐了回去，兰心替我顺着背，颜越说道：“皇兄不胜酒力，又身体赢弱，还是要多加休息。”他特意强调我身体不好。
我没理会他，夹了几口菜，索然无味。美女扭得花枝乱颤我也无心观看。
结束后，我又坐了一会，最后才起身离开，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可是他并没有，一个人站在宫殿门口，我想起初次被皇上召见，紧张得浑身颤抖，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就被拉去砍了。那日他也是如此等候着我。
“恭喜你啊，段将军。”想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客套话来，他只是直直地盯着我，平静如常。他说：“也恭喜你，重新恢复三皇子之位。”
言不由衷确实挺没意思的。我想要离开，他拽住我的手臂，我闻到他身上檀香的味道。我说：“段将军想以下犯上吗？”
他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声音冷漠，他说：“靠近我，是因为想要这个位置吗？”
我心里所有的坚持都在瞬间崩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质问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以为就算我不言他不语，我们都会信任彼此，断不会有什么猜忌。“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宋吟，这里没有属于你的东西，你不要太贪心。”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陌生的他，“也许吧，我就是个贪心不足的人。谁人不想为君王呢，你段邵临难道不想吗？”
“宋吟！”他大声呵斥我，好在周围没有人，不然今日我们俩都得死。
“段将军没有要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手指擦过我的指尖，冰冷透心。
李师傅见我回来，得意洋洋把他的成果展示给我。
“看这个段将军，如何？”
我从他手里接过，仔细端详着，兰心和小印子也凑过来看。
“段将军真是俊朗啊，京城里大家闺秀以前都想嫁给他，没想到他娶了常将军的女儿。”兰心有些惋惜地说道。
“常小姐才配得上将军啊，两个人都是那么的英姿飒爽。”小印子插嘴道。
“你懂什么，你今日又没去大殿，皇上问起他常小姐有孕之事时，他眼里都没有为人父的喜悦。他可能心里还装着别人吧。”
“你可别瞎说了，叫旁人听了去。”
我拿着雕像默默走回了房间，纷纷扰扰的言语打乱我的思绪，我看着手中的段邵临，眼神坚定，手执长矛，他从战火中走来，孤身一人。
我把他抱在怀里，梦到他化作利剑割破了我的喉咙，我还没说完的话再也没机会说了。
第57章 出宫
因我已经恢复皇子身份，所以皇上对我的管制也松了很多。我时不时去陪陪他，随意胡诌一些关于奏折上的见解，有时竟然还能说到他心坎上。
可能我确实有些聪慧在身上。每天去套套近乎，找找存在感，他心情一好，竟然与我说道：“近日你学习也乏了吧，朕准你出宫走走。”
他知道我最想回哪里，也一并准了。
“如今常茹有孕，你与她也是旧识，去看看她也无妨。”
我自是知道的，他有意提及常茹的事，是在试探我对段邵临的感情。
“那一会我让太医开点保胎的滋补品吧，空手去也不太好。”
“也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最会的就是伪装了，伪装我的不在意，伪装我与段邵临只是普通的朋友，伪装我从来未曾欢喜过谁。
到相府的时候，段邵临站在门口迎接我。他向我行礼，他唤我三皇子。
似锦站在他身后，抑制着自己想要扑到我怀里的冲动，眼泪汪汪的，还跟个毛躁丫头似的。
段邵临做了个请的动作，似锦唤了一声公子，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相府，有一瞬间我以为宋吟又死了一次。
无人的庭院里，那个凉亭，我曾经目睹了死局的棋。他准备了我爱吃的糕点，那红糖糕点浑圆诱人，做成了兔子的可爱模样。
“不知三皇子到来所为何事？”
“段邵临，别文邹邹地与我说话，我厌烦极了。”
“是吗？你我终究是君臣有别。”
“谁是君？你给我封的？”
他沉默了，我看到常茹披着大氅走了过来，段邵临起身去扶她。常茹变得温婉可人，说话都软声细语起来了。
“三皇子，多谢你送来的滋补品。也替我腹中的孩儿谢谢你。”她说完，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真可笑。是谁信誓旦旦说与她只是逢场作戏的，可如今，两人站在我的对立面，表演着恩爱夫妻的戏码。
“客气了。”
“这孩子出生后，不知道有没有福分认三皇子你做个义父，毕竟你与邵临情同手足。这么说是否高攀了。”
“哪里，当然不会。”我附和着常茹的话。看着他们俩紧握在一起的手，段邵临温柔地帮她暖手，把吹温的茶水递给她。
“外面凉，回屋去休息，好吗？”他又转头对我说道：“我先送她回房。”
“好，你忙。”
待他再回来时，我已经去了一趟原来我居住的屋子，又折返回来了。不知何时被清空了，不留一点杂物。
“似锦说想要和你走,你愿意的话,随时带走她.”他语气冷漠地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
“让她留下吧.跟着我,没什么好处.”
“好.”
“段劭临,我们非得这样说话吗?”我不想这样了.
他手中的杯子瞬间被捏碎,碎片割破了手掌心,鲜血往下不停地滴落,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如同一幅艳丽的绘图.
“你为何不告而别?”他质问我,眼里满是痛楚,我想要给他止血,他偏偏躲着我,依然不依不饶地看着我,“你信我了吗?”
“是,我是自以为是.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原来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这么脆弱,三言两语就可以被打破.
可是很不甘心啊，就只是差了那么一步。
“那就祝福你们吧。皇上赠你同心结，我无以为赠，这白玉指环还你，也算是了了我们这段情。我宋吟不论何时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我太讨厌这样的牵扯了，要走，也是我先开口。
茶馆里的小厮,唱着曲的戏子,哟呵的摊贩,他们都有归宿,唯独我没有.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找了酒馆避雨,点一壶温酒,听说书先生瞎扯.
“这人间哪里有真情在啊,要说就说那悦香楼的喜鹊姑娘,心系一赌徒,两人约好一同饮毒酒共赴黄泉,却不曾想,男子喝下,喜鹊姑娘却退缩了.你们猜怎么着,喜鹊姑娘啊,近日被发现暴毙在屋内.”
“怎么死的?”众人围着,七嘴八舌议论着.
说书的故意卖关子,快板打了几下,长得贼眉鼠眼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继续说道:“卖身替他还清了债,自己割了腕啊.”
“那还真是殉情啊!”
“虽身在青楼,喜鹊姑娘却是忠贞不二的烈女子.”
我转着酒杯,听着他们的谈论,雨势不见小,这故事显得更凄凉了.
我洒一杯在地上,敬千鸣,又洒一杯敬喜鹊.
原来万般无奈,只是替他了却这红尘事啊.
心死了,就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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