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猫是谁的还不知道呢,万一盛霁皖不喜欢被闯入私人领地,一生气叫人把猫打杀了可怎么办。
如此想着,他便没将缘由说出来,心思一转,回道:
“没什么,就是这么晚了,想看看你回来没有。”
盛霁皖点点头道:“原来是担心我。”
祝松予一时有些窘迫,撇过脸摆手道:
“不是不是,今天回门我没有跟你一起,就怕你在那边......”
盛霁皖不想站在门口说话,就拥着他往房里走去。
“那倒没什么,你家里那边也没有计较,倒是你身体好些了吗?”
说着看向祝松予,却发现他竟是光着脚的,又道:
“不是肚子疼,地上这样凉也敢光脚跑?”
祝松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脚趾,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赶紧坐回了床上。
“已经不疼了,而且地上有地毯,一点也不凉。”
祝松予觉得盛霁皖还挺关心自己的,虽然是包办婚姻,也没有感情基础,但是对于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挺尊重的。
想到这里,祝松予又觉得自己这样欺骗他实在是不道德。
祝松予暗暗决定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自己可以尽可能地对他好一些,这样也能多少弥补一下自己心里的愧疚。
两人又随意说了会儿话,盛霁皖还是如昨日一般独自到书房里去了,把卧室留给祝松予。
时间虽已不早了,但盛霁皖却还没有休息。
这几日因为婚事,积了许多生意上的事情都等着他处理,书房的门开开合合好几次,有人进去,有人出来,直到月上中天,书房的动静才渐渐停了。
“二爷,厨房做了桂花甜酒酿,您用一些吧。”阿金敲了敲门,手中托着一个托盘进到书房。
盛霁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用匙羹舀了两口吃了,又放在一边,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少奶奶今日在家里做什么了?”
阿金立在一旁,迟疑了一下,答道:
“您出去不久,少奶奶也出门了,回来后用了饭就回房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明明他出门前还闹肚子疼,怎么他一出门就好了?盛寄皖又想起刚才在卧房中看到的他,脸颊红润,能跑能跳,哪里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阿金摸不准他的意思,继续道:
“少奶奶自己一个人去仁济医院待了许久,不知去做什么,回来的时候倒是一路都是笑着的。”
“怎么还跑到医院去了,先时说让医生来家里,他不还拦着不让打电话吗?”
阿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着头沉默着。
盛霁皖隐隐觉得不对,难道他这新媳妇有什么病症不能让人知道,所以要自己偷摸去医院?
他想了想便吩咐道:
“你去查一下,少奶奶今日去医院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还有,以后少奶奶出门派人跟着些,不要叫他知道,有什么异常回来一并向我汇报。”
—————
竞猜环节:请问距离笨蛋小祝掉马还有几天呢?
第7章
“多亏了你啊小予,读者对你的这篇小说反响很好,咱们报纸这个月的销数也跟着涨了不少。”
主任接过祝松予手中的稿子,和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笑起来脸上就挤满了褶子。
祝松予被他拍得后退了一步,谦虚地摆手道:
“没有没有,是我该感谢主任您肯给我机会。”
最初祝松予开始写小说时,连着投了好几家报纸都不被录用,最后还是《晶报》的主任慧眼识珠,看中了他的灵气,愿意录用他的稿子,并付给他稿酬,这让祝松予对他一直心怀感激。
主任又笑了两下,突然想起什么,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他道:
“对了,前几日正好收到一封读者来信,点名说是给你的,你拿回去看看吧。”
祝松予双手接过信封,将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诧异道:
“给我的?”
主任点头道:
“就是给你的,说不定是看你的小说着了迷,特意写信来催你写快点的。”
直到出了报社的大门,祝松予还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有读者给他写信,这可真叫他受宠若惊。
他将信封揣在怀里,紧紧地贴着胸口,时不时拿手探一探,生怕它会不见。
回家的路上,祝松予有好几次没忍住想要将它拆开来看,最终却还是没舍得打开。
第一次收到读者来信,怎么能这样草率,非得等到了家里洗干净手才能将信封拆开,以此表示他对这封来信的尊重。
祝松予一路连跑带跳,欢天喜地地跑回了家,下人见他回来特意端了点心给他,他看也不看便一头钻进房间里去了。
盛家的一切都是极好的,连洗手用的肥皂都带着宜人的桂花香。祝松予用它将手洗了几遍,又细细地擦干,才拿了剪刀坐在梳妆台前将信封小心翼翼地剪开。
松鼠桂鱼君尊鉴:
《晶报》近来刊登阁下《落花记》,某甚喜之,每期必看。
然昨日所刊13章之“俏舞女初登台遭嫉妒,阔少爷斥莺燕丑作怪”,窃以为十分不妥。
大都会自开门迎客,舞女歌女无不貌若天仙,心似菩萨,却遭阁下如此恶意中伤,心甚痛之。
望阁下好自为之,日后勿再恶意诽谤,坏我大都会之名声。否则后果自负。
敬祝
康健
读者 王大虎 九月二十日
祝松予满心欢心地打开信封,却没想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封投诉信,一时不知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落花记》是他最近一个月在《晶报》上刊登的连载小说,讲的是前朝一位官家小姐落难流离到上海,为了生存只得委身于大世界舞厅当舞女。上一回正讲到那落难小姐孟小田初次登台便引了许多富家公子捧她的场,由此遭到了其他舞女的嫉恨,故意使诡计让她在客人面前下不来台。就在这时,正直善良的男主人公钱飞岩挺身相护,当场痛斥众舞女人丑心肠坏,丑人多作怪,斥得众舞女灰头土脸,无话可说,才将美人拥入怀中,温柔抚慰。
按理说应是一个英雄救美的痛快场面,却不想遭到了读者的投诉。
可他小说里写的明明是大世界舞厅,与那现实中的大都会舞厅又有何相干?
其实祝松予不知道的是,这王大虎正是大都会舞厅的副经理。
说起来这王大虎也是个鬼才,自从看了《落花记》之后,就想着利用小说的热度为大都会招揽生意,明里暗里向人透露那小说里的大世界其实就是大都会。
这原本是他编造的,然而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竟仿佛成了真的一般,不少读者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特意来大都会玩乐消费。每逢《落花记》出刊,大都会更是全场爆满。
如今祝松予为了突出主角的梦幻爱情,把孟小田之外的舞女都贬成丑八怪,王大虎自然不满。别说他不满,就是他手底下的舞女们也闹了起来。
这一下怎么得了,王大虎只好拖人写了一封投诉信寄到报社去,先礼后兵,让祝松予不要再给他们舞厅抹黑了。
祝松予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他虽然是作者,但平日里要不就是埋头写作,要不就是照顾阿奶,如果再有一点时间,就去给人做短工多挣些钱,其实并不怎么清楚读者对小说的评价。
之前每回到报社去,主任都鼓励他读者很喜欢,让他继续写,他便也一直这样以为。
冷不丁地收到这样一封信,要说心里不难受也是假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把小说里的大世界与现实中的大都会联系起来,但耐不住读者会有这样的联想。
祝松予想到小说后面的剧情还有很大一部分要在大世界里开展,而这王大虎一看就是经常出入大都会的,想必是有些身份的人,要是自己以后再写出什么不如他意的情节,难保他不会利用自己的权势手段为难报社,对付自己。
如今他进了盛家做少奶奶,虽说吃喝不愁,医院那边也有人付了医药费,但这样的日子就如同悬在钢丝上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他须得时时为自己打算着。
盛家虽不拘着他整日待在家里,但这身份也意味着他不能再跑出去打短工了,现在就指着在报纸上刊小说挣钱了,可不能让人断了这条生路。
如此想着,祝松予决定亲自到那大都会舞厅走一遭。
毕竟他的小说后面还有不少内容以舞厅为场景,而他究竟没有去过舞厅,创作时也多少有些不趁手,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也好给自己积累积累素材。
再者说,这舞厅里指不定有许多门道是他不了解的,自己可不能再懵懵懂懂地往上撞,遭人不满了。
这一回只是送了一封信来,难保下次不会送一把刀来。
他只是想写写东西赚点小钱,可不想因此惹上是非。
思来想去,祝松予决定打铁趁热,今晚就去。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祝松予发现盛霁皖总是很忙,白天里经常见不到他的人,晚上回家也很迟,偶尔回来吃饭也总是匆匆吃完就回书房了。
两人的交流很少,不过这倒让祝松予有了许多自由支配的时间。
祝松予决定了,今日吃完晚饭就去,略待一会儿就回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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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蛋小祝听说大家都很期待他掉马,连夜续了一条命,并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他有读者来信!!!太过分了!(•̀⌓•́)シ
第8章
吃过晚饭,祝松予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门。
出了盛家大门再往右拐了一百余米,祝松予给自己叫了一辆黄包车,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好几遍才敢猫着腰上车。
祝松予一上车便立吩咐车夫去大都会,声音虽然低,却隐隐透露出一些兴奋的意味。
等他一走,道旁闪出几个人影,正是盛霁皖吩咐阿金安排的跟着他的人。
初秋的夜已渐渐转凉,街上霓虹灯影,车水马龙,热闹程度半点不输白日。
车夫拉着车熟练地穿梭其中,不一会儿就将他带到了目的地。
祝松予下车付了钱,站在大都会的外面仰面看着那富丽堂皇的门头,心中无端紧张起来。
闪耀夺目的霓虹灯牌高高悬挂着,那灯光一眨一眨仿佛舞女勾魂的眼。小汽车与黄包车将门前挤得水泄不通,穿着西装的男人夹着香烟三五成群地往里走,门前雄伟粗壮的罗马柱下立着数个高大的印度人,任谁看了都不敢在此生事。
祝松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还是他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门口几个黑皮肤的印度人样子长得凶,祝松予甚至不敢多看。
可来都来了,还花了坐车的钱,如果不进去岂不是把钱白白浪费了?
这样想着,祝松予心一横,压低了帽檐直直往里走去。
他暗自观察着身边男人们自在享受的姿态,佯装熟客般走进大门,经过那几个印度人的时候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他们看穿了自己生涩的伪装,将他拒之门外。
好在守门的几个印度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祝松予就这样顺利地进了大都会舞厅。
如果说门口的气派已让他大开眼界,室内的豪奢简直令他瞠目结舌。
大厅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日,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挽着手亲密调笑,身姿挺拔的侍应生端着托盘随侍其间。
正中是一个圆形的舞台,此时已有不少男女在里面随着音乐相拥起舞,女人们摇曳的裙边如同翩飞的蝴蝶,欢快美丽,看得人心痒难耐,却偏偏抓不住。
进到大都会,祝松予就犹如一脚踏入新世界的矇昧者。
浮华豪奢的名利场里,所有人笑着,闹着,如同身处极乐世界,凡尘的一切似乎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祝松予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不禁暗自咋舌,怪不得人人进了这欢乐场就出不来了,这可真真是最能腐化人心的地方了。
“啧,你干什么呢?”
祝松予看得入神,一时忘了注意脚边,不小心踩掉了前面一位先生的鞋子,气得对方转过头来冲他叫喊起来。
祝松予立即反映过来,哈着腰连声道歉,见周围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他赶紧低着头隐进了人群中。
祝松予不想惹人注目,特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当侍应生走过来问他喝什么时,穷惯了的他肉疼不已地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果酒。
此时舞厅里正放着一首舒缓的舞曲,舞池里的人又换了一波,男男女女贴面而站,交手相握,步履轻缓地和着音乐一进一退。
祝松予看着他们的舞姿,不由想起王大虎在信中说大都会的舞女个个貌若天仙,心似菩萨。
是不是真的心似菩萨倒不好说,貌若天仙却是真的,祝松予只是远远地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看着看着,祝松予却忽然在舞池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祝松予眯了眯眼仔细分辨,在那人转身露出面容的那一刻顿时心中一跳——这人可不正是他新婚不久却日日不着家的丈夫盛霁皖!
只见他此时正搂着一名女子的腰,另一手与她十指交握,两人在舞池中央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那女子穿了红底黑花曳地长裙,一头蓬松蜷曲的头发垂至腰间,面容如牡丹般明艳夺目。
两人一边跳着一边说话,不知盛霁皖与她说了什么,那女子竟将头靠在他的肩侧娇笑起来。
好一个俊男美女你侬我侬。
怪不得家中日日不见人,原来是流连夜场,寻欢作乐!
难怪人家小姐不愿意嫁给你!
祝松予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亏他原先还觉得盛霁皖人还不错,懂得尊重妻子。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尊重,分明是眼中早已被外面的娇花迷了眼,家中那位究竟如何便无所谓了。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是不是就是盛霁皖的那位相识多年的红颜知己。
如果不是的话,那盛霁皖可真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风流浪子了。
“二爷分心了,在看什么?”唐缇偏了偏头,朝他目光看向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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