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独没意料到自己会替郁南挡下这个飞过来的酒瓶。
亏欠也好,愧疚也罢,他不想看到郁南受伤,就像看那天的录像回放时,郁南被人用石头砸后脑勺时,他的眼睛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而现在,他不想让郁南生气,甚至有点后悔利用郁南做这件事。
一直以来,他为了达到目的会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如今在郁南身上开始动摇了。
郁南确实知道楚究叫他去吃饭的用意,也确实很生气,但并不是楚究认为的那样。
他觉得他自己是可以躲过那个酒瓶的,楚究这么扑过来实属没必要,白白受了伤不说,他还得留在这里照顾,明天一大早他还要搬家呢,累死他算了。
最关键的是,郁南不喜欢别人因为他受伤,他孑然一身惯了,不太习惯和别人有太多的纠葛,也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如果别人对他好,他往往不知道怎么回报才妥当。
郁南阴阳怪气道:“我一个打工的哪里敢生大老板的气,大老板可是帮我挡了酒瓶子呢。”
楚究笑了,“你就这么确定能躲得过那个酒瓶?你即使抱头蹲下来,那个酒瓶子落下来的时候,也会砸到你的脑袋上。”
郁南忍不住呛他:“那也是砸我身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究第一次尝到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滋味,他也搞不清楚郁南的气从哪里来,向来都是别人看他的臭脸,这会儿他看郁南的臭脸是看了个够。
楚究:“我不会让你赔医药费,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郁南杠回去,“那你也砸我一酒瓶子吧,我没钱赔你。”
楚究:“……”思维惊奇。
郁南:“叫我来吃这么大的瓜,就不怕我透露给媒体么?向来齐心协力的楚家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一盘散沙,这个标题怎么样?”
楚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还不够,我为了保护某人被砸的事情还没说,某人不说是谁,让他们猜。”
郁南直接气笑了,继续呛人:“我伤口都好了,这回你买的那个粉色小浴帽可以留着自己用了。”
“……”
郁南的脸色始终阴沉,楚究不想看到这张臭脸,目光下移,就看到了郁南白皙的脖子。
刚才郁南背着他的时候,他头枕在郁南的肩膀上,视线正好落在了郁南的脖子上。
郁南的皮肤很白,也很薄,身板不算太结实但力气还挺大,背着他跑的时候呼吸很急促,但步伐是平稳的,眼神是坚定的,和医生陈述事发经过的时候很冷静,伤口做过哪些处理也说得很详尽,甚至医生都夸他包扎得非常专业。
郁南救他母亲的时候,想必也是这种专注坚定的姿态,在对待生命时,他和平时的闲散滑头不一样,表现得很强势很果断,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医务工作者。
楚究:“你学过急救?”
郁南刷手机的手指顿了下,接而若无其事往下滑,“急救是大学军训时必学课程。”
“就学这么点时间,能这么专业?”
“本人天赋异禀,学什么像什么。”
楚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给老板摆臭脸,你现在并不像一个秘书。”
郁南嗤了声,“现在是下班时间。”
“算加班。”
“不加!”
“……”他不屈不挠的打工人的灵魂到哪里去了。
郁南继续刷手机,他在查如果有人为他受伤要怎么感谢,网友的回答总是五花八门,有说送水果的,有说请吃饭的,有说伺候到出院的,还有人说在古代已经可以以身相许的。
见他眉头越锁越紧,楚究生平第一次有耐心想让某一个人开心,确切地说不想让他老是臭着一张脸。
楚究:“三倍加班费,加不加?”
楚究噎了一下,“加”字也变了声调,听起来像嫁不嫁。
郁南正好浏览到沙雕网友的神经病言论,别人都为你抛头颅洒热血了,你怎么的都应该以身相许了。
楚究的话听得他一激灵,“嫁不嫁?当然不嫁!想得美呢!”
楚究沉默了下,安静地看着郁南的眼睛,接而垂眸看向他手里的手机,咳了声,“你一天到晚在瞎看瞎想什么?”
郁南连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收起手机,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该不会是说要嫁给我吧?”
郁南嗤了声,“为什么不是你嫁给我。”
楚究思考了下,“也行。”
郁南睨了他一眼,他现在算是摸透了楚究的脾性,越是逃避他就越上头,郁南笑了下,假装很认真地再算,“跟你结婚,再离婚,能分走一半的钱吗?”
楚究:“离能分一半,不离全给你,你怎么选?”
郁南:“……”
楚究:“而且补贴楚先贤的那些私房钱我都收回来之后上交,绝不留私房钱,每个月给点生活费就行,行不行啊郁总。”
郁南:“……”他和楚究之间真的越来越离谱了。
第3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或许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离谱,郁南觉得他和楚究现在真的去结婚,也不算太离谱。
郁南:“不要肖想我了,没结果,我有慧根,以后是要出家的。”
楚究:“……”
冷静下来,郁南也不气了,只剩下些许懊恼和疑惑。
懊恼的是楚究根本不用凑上来帮他挡酒瓶子,疑惑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究突然开口:“关于今晚的事,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郁南噎住,不知道从何问起,心想当老板的多多少少是学过读心术的。
他有很多疑问,依楚究的能力和行事风格,不可能拿这些人没办法,为什么会任由他们这么嚣张呢。
周玉荷也曾是个事业型女强人,怎么会对这些人这么纵容呢。
楚氏很强大,也很庞大,但蛀虫太多了,迟早有一天也会坍塌。
郁南:“为什么。”
楚究:“我父母感情很好,他们排除万难,才能在一起。”
郁南:“听说了,伉俪情深,情比金坚。”
楚究笑了下,“你懂得还挺多。”
郁南:“以为我在秘书办这两个月白干呢,公司的创立发展史不得了解一下。”
楚究:“两个月?你不是在公司一年多了吗?”
楚究反复琢磨,两个月前,正好是他俩发生关系的时间。
郁南怔了怔,很快恢复常态,眨着大眼睛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情比金坚伉俪情深然后呢老板?”
楚究当然看出了他强行掩饰。
“我父亲的遗言是,管好楚氏,管好楚家,管好孩子,我父亲是她的执念,她这么多年,估计就是靠这个执念活着了,只要楚家能维持基本的和平,她对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丹枫宫以前住着几家人,我父亲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他们后来陆续搬走了,她还守在那里。”
楚究说得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若不细看,并看不出他眼底的自嘲。
郁南了然,所有疑惑豁然开朗。
原来丹枫宫之前住着这么多奇葩,怪不得说是牢笼。
周玉荷的软肋是亡夫,楚究的软肋是周玉荷。
感情是很难解释的东西,而老一辈人比较守旧,再精明的人都不太愿意撕破脸,是怕别人看了笑话,图个家和万事兴,不是旁人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郁南:“所以今天你让我帮你把这些事说出来,在周阿姨面前。”
楚究默了默,承认:“是。”
撕破了这虚伪的表面和平,楚究就无法回头了。
郁南沉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楚究的眼睛,“我不懂管理,但现在公司一定是到了不得不动的地步,所以你才会这么做,如果你爸看到你受伤,会第一个冲上去把他摁在地上打一顿,才不会管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所以去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你试着好好跟周阿姨沟通,她会理解你的。”
楚究轻笑一声,突然就释然了,“郁总说的对,可形势很复杂,不止楚先贤,郁总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郁南也笑了,“醒醒,你才是老板。”
楚究轻松地吐出一口气,他办事向来滴水不漏,不会轻易露短,这些事他对李信扬都不能轻易说出口,但却能轻松向郁南袒露,甚至没有压力,不会害怕背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像周玉荷一样,无条件地信任郁南。
“那三千五百万,不是我的私房钱。”
“那是什么?拆东墙补西墙啊?”
楚究笑得惬意,“是楚城和楚平的私房钱。”
郁南:“?”离谱。
郁南都忍不住乐了,“他们是有什么把柄在你身上吗?”
“嗯,还不少。”
什么把柄值这么多钱呐!
怪不得郁南说楚究用私房钱补漏洞的时候,这两兄弟面面相觑,一脸幽怨,原来是大出血了,还让楚究赚得了个顾念亲情的好名声。
楚究:“这些钱是他们卖掉了养小三的别墅填的。”
郁南哇哦一声,这两兄弟本事没多少,但喜欢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生活,立爱妻爱子人设,倒是吸引了不少粉丝。
没想到啊没想到。
郁南津津有味吃瓜还矜持半推半就,心里摩拳擦掌摩多摩多但嘴巴却说:“你不用跟我说得那么详细,我怕我会外传。”
算起来,楚究今晚这一局,亏的只有他的后脑勺。
如果他不扑过来,后脑勺都不亏,不动声色就把局给搅了,事儿给办了。
真是精明的老狐狸。
楚究:“我利用你,你不生气?”
郁南无所谓笑笑,半开玩笑道:“我佛慈悲,渡有缘人。”
不知为何,郁南越不在意,楚究心口反而一揪,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伸手挡风,明明填满了手掌,手一握,却连余温都抓不住。
*
最后一瓶点滴打完,已经快十一点。
郁南问:“老板,你是要家里人来接你还是自己开车回去?”
楚究看了眼表,“你饿不饿?”
这单纯是一句废话,现在已经快午夜十一点了,他吃的一肚子瓜早就新陈代谢完了,现在饿的是前胸贴后背。
郁南反问只吃了理论上的瓜的人,“那你饿不饿?”
楚究:“饿。”
“那就早点回家吃饭?”
“你不吃?”
“我也回去吃点面条。”
“好,那一起。”
“?”
楚究掀开被子下床:“走吧,吃面条去。”
楚究就这么单方面同意了他单方面提出的两人一起去吃面条的提议。
郁南再次PUA自己,好歹今天是他生日,寿星最大,给他点面子吧。
郁南:“你开瓢了,我来开车吧。”
楚究把钥匙抛给了他。
去面馆的路上,楚究接了个电话,郁南无意瞟了眼,来电显示是左星河。
郁南小小感叹了下,楚究给左星河的备注,居然是大名,而不是什么两人之间才有的爱称。
其实刚才医生在给楚究做治疗的时候,郁南也偷偷上网查了下左星河,这个在楚究意乱情迷之时呢喃着他姓名的男人。
郁南在输入框里输入“楚究左星河”,果然出来好多结果。
不过都是一些野鸡盗版网站刊登,一点进去就跳出来很多抖动的小图片。
就着这些小图片看楚究和左星河的绯闻,别有一番风味。
什么两人青梅竹马,情深似海,奈何恶婆婆棒打鸳鸯,左星河只好出国深造,楚究为他守身如玉,非左星河不可等等。
网站还附了一张楚究和一个男人肩抵肩扭头对视的照片。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左星河了,左星河文质彬彬,眉宇间都是书香气息,比楚究矮大半个头,看起来小鸟依人。
郁南点开图片放大看,心思和底下评论的网友一样,有点好嗑怎么回事。
评论除了嗑CP之外,都是爱惨了楚究的深情专一,求周董事长成全两人,唯有有一条评论区的显眼包,被喷了大概八百楼被顶到了前排。
那条评论是一位叫做【人间清醒】的网友评论的——
别相信资本家,他或许只是为了立一个深情稳重的人设博人好感,稳定股价罢了。
郁南其实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楚究已经破戒了,已经不洁身自好了。
但两人分开那么多年,左星河也有可能已经寻花问柳了呢。
男人嘛,说不准的。
楚究接起电话,语气很平常,“喂。”
“阿究,生日快乐!我在阿尔卑斯山上给你打电话,刚才给你许下许许多多的愿望。”
“谢谢。”
郁南虽然听不到电话里讲什么,但叽叽喳喳的漏音还是不难猜出对方很兴奋,相比之下,楚究的反应过于冷淡了,并没有出现什么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语无伦次的嘴等等症状。
没能满足他预想的剧情,郁南很失望。
左星河也察觉到了楚究的冷淡,“你在忙吗?不方便接电话?”
楚究:“嗯。”
“你不高兴?”
“没有。”
“对不起啊,本来想回去陪你过生日,但是团队要来阿尔卑斯山采风,你家里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不过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在明湖公园的音乐喷泉广场,你要去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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