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智轩:“他信任你,至少是不反感你。”
陈挽点点头,又重新拿起手机工作:“所以别辜负他的信任。”
越被信任,就越要律己。
“……”卓智轩快被他的死心眼弄得心梗:“不是,我只是觉得,都能说上话了……”
陈挽静了会儿,摇摇头说:“我早已经比我原来预想的得到了太多。”
但这些都不是他应得的。
像是偷来的。
他都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能当赵声阁合作伙伴的机会。
而且赵声阁不是他能拿来冒险的人。
陈挽跟卓智轩说,也是告诫自己:“不招惹他,对他不好。”
云泥之别,隔着天堑,赵声阁有他那个世界的世俗评价体系和星光大道。
陈挽满身泥泞,辛辛苦苦爬天梯可不是为让赵声阁沾上污点和麻烦。
卓智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对自己的直觉不大死心,索性问:“那万一他主动来搞你呢?”
“……”
“倒也不必这样安慰我吧?”陈挽哭笑不得地揉了下山根,明显不把这种异想天开的话放在心上,拍拍好兄弟的肩说,“有这等好事我第一个请你喝酒。”
“……”
陈挽是个很民主的合伙人,海油工程的合作,他一回去找自己的合伙人学长和技术班子开了会,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很兴奋。
陈挽无奈一笑:“确实是个机遇,但挑战也真的不小,真的要做,到时候加班你们可不能骂我啊。”
“不骂你,老板,这可是明隆!”参与过这样级别规模的项目,无异于履历上镀金。
明隆这次放出的标都是针对一些高精尖的小型公司,是因为大企业不好掌控,而小公司或者实验工作室结构相对单一,人员关系简单,明隆要把技术的控制权牢牢握在手里。
科想符合投标条件,但如果不是赵声阁提,陈挽是不会去竞标的。
不过既然赵声阁提出了,证明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可靠的、信得过的人。
陈挽愿意做一切赵声阁需要的事情,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比他对赵声阁更忠诚的人。
但凡只要是陈挽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不择手段也是要做成的。
那个已经熟得倒背如流的号码仍旧是一次也没有打过,陈挽甚至忙得又一次较长时间地消失在少爷们的聚会上。
赵声阁也没有打电话问,不问谭又明也不问卓智轩,他心里知道,陈挽已经接纳了自己的提议。
赵声阁建议陈挽尝试投标,并非完全出于私心。
这个项目利益巨大,牵涉到的关系太多,比起什么资金、技术、储备和经验,赵声阁更看重忠诚。
赵声阁信任陈挽的人品,不过他说不插手也是真的,如果科想不能过第三方评估团队那关,赵声阁不会徇私,该如何就如何。
再找别的机会合作就是了。
第38章 种葡萄
投标结果出来那一天。
陈挽和明隆初步交涉后,助理建议可以联系一下他们总部。
陈挽终于名正言顺拨出了那个电话,他给自己立的规矩,做到了这件事才可以拨出这个电话。
快断线了对方才接通。
赵声阁说:“陈挽。”
“赵先生。”
赵声阁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恭喜。”
陈挽不确定这其中有没有欣慰的意味,他大方地笑了笑,接受对方的恭喜。
两厢无言,赵声阁开口说:“听说标书很出彩。”
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加班的疲惫和劳累在这一刻完全消解。
陈挽在赵声阁这里是不要什么回报的,物质回报和情绪回报都不需要,能真切实在地帮上忙他就很满足,额外的夸奖和认可是意外之喜。
陈挽不可能提自己呕心沥血只自谦说是评估方抬爱。
谈及合作,赵声阁说电话里不好说,让他来明隆当面聊。
“好的,赵先生,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到贵司拜访一下。”
赵声阁说:“我开完会了。”
陈挽反应了一下,转过弯来,感慨于行业巨佬的效率和执行力,说:“那我大概四十分钟后到。”
合伙人刚好在他办公室,问陈挽:“现在走吗?我要出去,送你过去。”
陈挽还没有回答,赵声阁就在电话里说:“我叫人去接你。”
陈挽说:“没关系,我自己开车就行。”
“你第一次来,过不了核心区的安检,而且,”赵声阁很不谦虚,“你可能会迷路,也找不到地方停车。”
陈挽突然想到自己确实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方位,明隆占了半个园区,几栋大厦都只是员工的办公楼,赵声阁的办公地点是保密的,有层层安检,他只好说:“那麻烦您了。”
赵声阁派来的人很快就到了,载着陈挽从太子段西绕了一段中环高架,从一条非开放通行道上进入地下车场。
下了车,那位和陈挽通过电话的传闻中的二助已经在候着了。
容貌明丽的都市丽人微笑道:“陈先生,我叫何芸,您叫我何助就好。”
“何助理,幸会。”
何助理从许多个一模一样的电梯中选了一个按开,跟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陈挽走进去,她指纹开锁,电梯缓缓上升。
陈挽以为助理会把他带到会议室,但他们去的好像是赵声阁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七十二楼,不浮夸也不奢靡,东西不多,开阔大气,窗外就是浅湾,海面平阔,视野极好。
“赵先生。”陈挽好几天没见他,突然见到,心里有些紧张,不过他没有显露出来。
赵声阁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村衫,利落挺括,宽肩窄腰,挽起袖子的手臂露出淡淡的青筋。
陈挽没见过把黑色穿得这么有气势的人,一种温和、低调的威严。
他的身后就是寸土寸金的海市地标,很蓝的海和极高极远的天际。
“咖啡还是茶?”
“茶吧,谢谢。”
何助理出去的时候把门掩上,不知怎么,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办公室就安静下来。
他们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彼此隔着两米的距离对视了片刻,原本稍微熟悉一点的关系好像又变得生疏了一些。
电话里只听声音还不觉得,但真正见到面了那份生疏就会显现出来。
难免的。
其实他们的交情本来就很浅薄,关系也脆弱,两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不那么主动,一切就又回到原点。
尽管都努力表现得自然,但心里都明白这之间的变化,是以都很客气,但这变化也不全然是陌生,参杂着很微妙的、不可言说的东西。
是赵声阁先开了口:“坐。”
他走到会客沙发前,说:“这是法务部拟的第一版的合同,你看看。”
陈挽说好,脚步却稍缓下来。
会客沙发是一个宽阔的单人主座加一排稍长的客座的构造,赵声阁没有去坐主座,他直接坐在了客座上。
陈挽当然也不能去坐那个主座,但去客座与赵声阁并排又稍显亲密、逾距。
赵声阁抬头问:“怎么了?”
陈挽权衡了一下只好佯装无事走到他身边坐下,但留出了适当的社交距离。
赵声阁仿佛没有察觉,开门见山同他说起公事。
陈挽自诩还算是一个负责、专业的人,但今天赵声阁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即便没有离得很近,陈挽也能感受到他手臂带来的热气,赵声阁的手臂一定很有力。
他忍不住想。
陈挽的余光逐渐移到赵声阁的嘴唇和喉结,对方的哪一个部位都充斥着性感的荷尔蒙。
一定是他太久没有见到赵声阁了。
赵声阁倾身,指着第十二页的第六行询问他的意见。
陈挽呼吸都放轻,他有些后知后觉,不明白为什么明隆那么大一个公司,甲方和乙方需要共看一份合同。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非常高效,很少有跟上赵声阁思路和逻辑的人。
他是天生的谈判家,在名利场上浸淫已久,深谙如何杀制对手。
但陈挽身上有现代商人很少见的利他品格,反而让赵声阁更想对他优厚丰待。
赵声阁指出:“你不必处处让利,该提的要求就要提,因为我也会提。”
陈挽微笑:“明隆给出的价格已经很有诚意了。”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挽看着负责人那一栏:“冒昧问一下,到时候明隆会由哪位负责这个项目?”
赵声阁挑挑眉,看着他说:“我。”
陈挽张了张嘴,他以为对方只是挂个名,合同签好了就会交由下面的副总来执行。
“宝莉湾的项目,一直都是我亲自跟。”
赵声阁看他愣愣的,语气蛮认真地恐吓人:“我这个人,事情比较多,如果项目需要,可能会不定时给你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询问进展。”
“当然,”陈挽是个很敬业的合作伙伴,“当然,这是应该的。”
两人敲定完细节已是下班,正是晚饭时间,按理来说陈挽是应该请准甲方吃个饭的,要是换个人,陈挽早就开口了。
但这是赵声阁,今日的见面份额已经超出期许太多,再提邀请未免有些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他还没有单独和赵声阁吃过饭,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这个项目并不只有科想和明隆,沈家、谭家只注资不参与实际运营,但还有徐家和一个工程师团队,徐之盈和那位总工程设计师后续会加入进来。
陈挽准备开口的时候,赵声阁盖上合同说:“陈挽。”
陈挽抬头。
“晚上有空吗?”
陈挽脑子炸了一下,说:“有的。”
赵声阁盖上合同,站起来,很自然地伸出手说:“那我请准合作伙伴吃个饭。”
陈挽微微一笑,也伸出手,和他很官方地握了握:“那就麻烦赵总了。”
赵声阁亲自开车,陈挽坐副驾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躲在身侧的手偷偷地、很珍惜地轻轻摸了下皮座,车载香薰很淡,但异常蛊神,他鼻尖翕动了一下,甚至想凑近去闻。
未免太失态,系上安全带,陈挽垂眸想。
如果这是一场绑架就好了,他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死心塌地爱着绑匪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的人质。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赵声阁载陈挽穿过红灯落日,从中环立交一直进入海底隧道,城市森林接连碧空海域。
车厢内异常安静,诡异的不安分的氛围蔓延,赵声阁按开收音,说:“你挑一个。”
陈挽随手转到一首挺老的粤语歌,一怔。
“问到葡萄何时先熟透
你要静候,再静候,
就算失收,始终要守。”
赵声阁打了个右闪,问:“唱的什么?”
陈挽想了想,说:“唱……种葡萄?”
“……”赵声阁转回头看路况,压下一点弯起的嘴角,打了把方向盘,“是吗?”
陈挽正了正身体,点头:“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懂。”
这么几句闲聊,倒是把一开始见面的生疏和陌生搅去不少。
作者有话说:
港文电台今日金曲《葡萄成熟时》
第39章 只能你送?
赵声阁把车开到葡也街边的餐厅,靠着落地窗,外头是夜海,灯光不算太亮。
陈挽觉得不大像公事应酬的地方,但两个人,没有带团队,去那种喝白酒的应酬的地方确实也会很奇怪。
餐厅不大,人也不多,不过格调很高,小方桌不大,摆了蜡烛,有些许温馨的氛围,适合友人谈天。
面对面落座,赵声阁腿长,曲起来,并没有碰到陈挽,但陈挽觉得自己的腿被两条大长腿圈禁在小小的桌底之下,他不敢乱动。
对方浑然不觉,稳如泰山。
是他心虚、有鬼,所以敏感。
陈挽平下心跳,装作转头看窗外的夜海,却从玻璃看到了一双幽幽的眼,漆黑,平静,但深不见底。
陈挽心头跳一下。
不像狮子了。
赵声阁。
是狼。
头狼很绅士地朝他举杯:“合作愉快。”
陈挽也很社交地跟他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菜品上齐,两个人边吃边聊,熟悉轻松的气氛回来许多。
他们没熟到谈天说地的地步,但陈挽不是会让话落地的人。
赵声阁还是和往常一样,听得多,说得少,不过他那些用在谈判桌上隐晦的试探和诱导的话术都没有如往常一般发挥作用。
陈挽看着善谈可亲,但他几乎不主动聊关于自己的私事,兴趣、日常和喜好都无所提及,对赵声阁的私事也不多加打听,更多的是表态、祝愿以及对合作这个项目宏伟蓝图的憧憬。
“……”
赵声阁说好的,并就项目后续的推进线程和他探讨了一些问题,交换了一些意见。
灯火盈盈,推杯换盏,各怀鬼胎,又一派正经,滴水不漏。
晚餐结束时,陈挽去洗手间,沈宗年给赵声阁打电话,让他去茶庄。
谭又明应该是在离沈宗年耳朵很近的地方,因为能听到他的笑声,甚至呼吸。
赵声阁并不在意他的偷听,直接说:“没结束。”
沈宗年顿了下,没想到签个不算太复杂的合同需要这么久,虽然这对于科想是个大单子,但是对于整个项目不过是大工程里像螺丝钉的一环。
他作为注资人并不是那么在意和重视,人可靠就行了。
25/54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