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寻捏着陆承川的手腕:“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不了解我,也不理解我。”
“我理解。”
“是吗?你怎么理解的?”
“……你就是,就是不想跟贺三哥扯上关系,但我真的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我也不觉得你会因此抬不起头来,因为我跟贺三哥的关系很好,贺三哥也很愿意帮助他爱人的好友。”
郭寻笑了,笑着笑着,他的嗓子眼开始发痒。他圈起手咳嗽了好几声:“有时候我真的会想,我在感情上是不是真的永远只会做错误的决定?”
“……”陆承川脸上的柔和险些挂不住:“你又要说后悔喜欢我这种话了吗?”
“不会。”郭寻伸手摸了摸裤兜,摸不到烟:“我只是在想,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的喜欢呢?”
“郭寻,你别这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我,我们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情发生冲突,不要吵架,好吗?我不喜欢和你吵架,我想永远和你好好的。”
郭寻没说话,只是站起来往办公桌走去,陆承川连忙拉住郭寻的手:“你去哪里?”
“我找烟。”郭寻简洁地说:“让我破破例好吗?”
“……那就只能抽半根。”陆承川说,命令起来却更像在撒娇。郭寻淡淡点头,去办公桌的第四个抽屉里找到了烟和打火机。
开盒,取烟,点燃,吐圈。
动作一气呵成,郭寻的脸颊也被遮掩在了这些烟雾里:“我其实不太喜欢你随随便便把永远挂在嘴边的行为,原因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情,我们之间谈永远真的有点荒诞。”
“……郭寻,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不想听见你说这样的气话。我们之间确实差了几岁,但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假的,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把日子过好。”
郭寻又吸了一口香烟,尼古丁入体后却没有能缓解他沉重压抑的心情:“你说你想和我把日子过好,但你连乖乖听话这四个字都没有做到。”
“……”陆承川失语一瞬:“就只是这件事而已,你真的没办法把它当成一个我给你的惊喜吗?不管怎么样,结果是我为你解决了麻烦——欠贺三哥的人情不需要你还,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好。”郭寻不再纠结这件事,他轻轻颔首:“乖宝,其实你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把自己放置在这么卑微的立场上,不值得。”
“我一点都不卑微,因为就是我做错事情。”陆承川凑到郭寻身边将半根烟夺过来杵灭扔掉:“你答应我只抽半根的。”
某种类似于无地自容的情绪压得郭寻喘不过气来,他对着陆承川笑了笑,又抬头看着办公室天花板上的吊灯:“陆承川,你不怕我哪天为了利益出卖你吗?像对待薛恨一样。”
“……你不会的,而且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想要的,我给你,全部都给你,包括我在内。”
“那如果我说,建议陆董生病的人是我呢?”
“什么?”陆承川仿佛是没有反应过来郭寻的意思。郭寻脸上的神色复杂极了,眼神里翻滚着各种陆承川看得懂或看不懂的情绪:
“我说,是我让陆董装病,哄你回家去,因为他答应我,只要我能办到,他会把澳城的一个重要项目送到我的手上。”
“陆承川,如果是这样,你还会觉得喜欢我吗?还会傻乎乎地觉得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
“你以为我说的不相信永远,是因为我觉得你年轻,我不信任你,其实不是的。我相信你的专情长情,相信你做好了跟我永远在一起的准备,但我没有,我不信的是我自己。”
“是利欲熏心,肮脏不堪,却又贪得无厌的我自己。”
……
第67章 “郭寻,你没有心”
办公室的氛围因为郭寻的这番话降到了冰点。
很久之后,打破这条冰河的,是陆承川一声嘲讽意味浓郁的嗤笑:“不对,郭寻,你说得不对。”
郭寻先前拿着烟的右手动了动:“哪里不对?”
“你说了这么多贬低自己的话,其实都是为了否定我的眼光,否定我。”陆承川一手放在郭寻的椅背,一手按在郭寻的办公桌前,高大的身体俯下一些,双眼直直地看着郭寻,目光里带着尖刀。
这还是郭寻第一次见到陆承川这副充满攻击性的模样——即使是上次那个深夜,陆承川表现出来的,更多的都还是委屈。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生意人,当然知道你唯利是图,可是郭寻,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你想要什么项目,想赚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你说你不要。”陆承川的嘴角朝上扯,眼里却冰冷一片:
“你不是想要什么所谓靠自己的成就感,因为不管是荣钦,还是我家的陆兴国际,你搭上线的方式都谈不上光彩。郭寻,你不想要我的东西,只是怕将来我会缠着你。”
“……”郭寻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没有挣扎出半个字。
“而现在,你之所以能为了这么件小事跟我闹这些矛盾,一方面是因为联合我爸的事让你心虚,你那可笑又廉价的自尊心让你觉得抬不起头来,另一方面是,你根本没你嘴上说的那么喜欢我,对吗?”
郭寻的嘴唇动了动,呼吸频率也有些乱。他不愿意让自己在这场对峙中低头,即使陆承川这个比自己小了那么多的男人毫不费力地窥探到了自己内心的挣扎,即使陆承川说的话像一根针似的扎进了自己的心里:
“对,我只喜欢我自己。”
“好,太好了。”陆承川动作很轻地点了点头,放在桌上的手倏而动了动。郭寻的头被陆承川按着,嘴唇上传来无比尖锐的疼痛——
是陆承川迅速且用力地咬住了郭寻的嘴唇。
血腥味蔓延在两人的唇间,陆承川咬完就撤身离开。这次他没有再懊悔自己咬伤郭寻,他只怪自己还是舍不得真的对郭寻耍狠:“郭寻,如你的愿,我们分手。”
郭寻怔怔地看着陆承川,看他站直的动作,看他转过身的背影,看他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等等。”郭寻伸手拭去唇上的血渍,开口时嗓音干涩而发颤。陆承川顿下脚步,握着拳逼自己不要回头——他不该为了郭寻这样的人心软,郭寻配不上自己的喜欢。
但同时,陆承川的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郭寻的嘴唇流血了,刚才眼里似乎还有水光。不是没见过郭寻哭,但那些泪水从来只发生在床上,即使是这样,陆承川都会怜惜珍爱他,更别提现在……
如果…如果郭寻想挽回想道歉,陆承川他…他……
没等陆承川思考出来自己可能会有的举动,郭寻的话就打破了陆承川的所有幻想,并且又给了他一刀:
“劳请你去让贺钦收手,别再为难林东。”
陆承川僵硬在原地,身体仿佛置身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冰窟窿里,没人能救他。他缓慢地回过头来,看见郭寻挺直腰背坐在办公椅里,眼眸里没有情绪,仿佛真的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以后你,你们,别再多管闲事。”
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扫落在地面,装着茸茸照片的相框碎成几块,做完做一切,陆承川仍然无法感觉快乐。他伸手扯住郭寻的衬衣领,开口时咬牙切齿:“郭寻,你到底有没有心?”
郭寻低垂着眼,不看陆承川气红的眼睛:“有,我的心里是我自己。”
“你有种。”陆承川放开郭寻的衣领,转身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但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很快,四周重新变得寂静下来。郭寻跌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成熟强大,近三十的年纪,做不到每个项目决策都完美,也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
永远在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永远都对不起任何人。可郭寻怎么做才算对?心安理得地接受陆承川拜托贺钦送来的礼物吗?他做不到——
那是贺钦,那是让郭寻自卑也自弃了很久很久的贺钦。原本以为陆承川跟其他公子哥不同,直到陆承川用行动告诉郭寻:陆家太子爷和贺家三少爷是一个立场、一个阶层上的人。
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落地的那一刻头顶就戴着象征财富与权利的王冠。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上流人士,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一个人或者一个企业的生死,一旦有谁触了他们的眉头,对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难为林东看得起郭寻,觉得这些事是他郭寻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跟他们比起来,自己这些年付出努力争取晓得一切,根本他妈的屁都不是。
也许就像陆承川说的,他郭寻现在挣扎着、拼了命地想要争取的自尊和骄傲的确廉价而又可笑,但即使是这样,郭寻也还是想一点一点把它们捡回来。
分了也好。郭寻心想:分了也好,起码以后,他不用承担再得罪陆兴邦的风险。
坐在满地的文件之间,郭寻闭上了疲惫的双眼。有水迹从他紧闭着的眼里溢出来,很快就布满了他苍白的脸,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清瘦的肩膀上下耸动着,原本寂静的办公室里偶尔会发出两声难以抑制的啜泣声。
办公室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这些啜泣声不会被郭寻以外的人知道。而发出这呜咽的人,今天之后永远不会承认这是他——他会重新变成那个温润的万寻郭总,会继续保持体面。
……
第68章 失恋快乐
离开郭寻的陆承川买了最早的机票飞回了平市——多呼吸一秒燕市的空气,陆承川心里的戾气就多一分。
他恨死郭寻了,但又不想让这个混蛋真的死掉——起码现在不想。
平市的秋夜里凉风习习,陆承川下了飞机后打开手机,上面有一通来自陆承宁的未接来电。
陆承川没有回电,直接打车回了陆家。家里的管家阿姨见到他后十分惊喜:“大少爷!您回来了!”
这个对陆承川来说还算陌生的称呼让他原本就没有舒展的眉峰更加紧锁。但陆承川知道:这些是陆兴邦的安排。
“嗯。”用鼻音应了一声,陆承川脚步匆匆地上了楼。回到好一段时间没有居住的房间,陆承川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里——
都是郭寻买的,陆承川不稀罕。
他铁青着脸去了浴室,热水浇不灭他心里的火气,这个澡最终变成了冰凉的冷水澡。
房间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陆承川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打开了之前让陆承宁打开过的桌柜,厚厚的文件夹原封不动地摆在里面,却像是在嘲笑陆承川之前那些想法和做法有多蠢。
再大的卧室都排解不了陆承川心里的埋怨和委屈,他穿上衣柜里的皮衣,拿着头盔去到车库,骑着爱车从行人极少的路去了郊外。
无人造访的黑夜里,黑色的顶级赛级摩托穿行在郊外的环山公路,四下空荡寂静,除了引擎轰鸣的刺耳声响,陆承川连人带车融入了夜色中。
头盔遮住了陆承川的脸,露出了他的眼睛。有些阴郁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的又一个绕山弯道,陆承川的脑子里想的却是郭寻的脸,和有关郭寻的一切。
明明今天之前他们还在一个屋檐下疯狂拥抱亲吻,明明郭寻还答应了会陪自己回家来过生日,明明郭寻说过,自己只要乖乖的,他们能在一起走很久很久。
结果郭寻这个虚伪的骗子,说不要就不要,说分手就分手,还把陆承川的帮忙当成了多管闲事,分明就没真的把陆承川当爱人。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陆承川就活该被郭寻这样玩弄,凭什么郭寻可以说散就散说走就走,凭什么郭寻能重新过回一个人的平静生活,而自己却要永远背负被郭寻放弃的痛苦,甚至这辈子都放不下郭寻这个混蛋?
真是太不公平了。
摩托到达了山顶的空旷沙地。陆承川坐在车上,笔直的长腿踩在沙地里,双眼带着点红血丝——一路来时从他耳边呼啸而过的夜风,居然也没法儿吹散陆承川满肚子的怨愤。
郭寻这样的人,心里有一道高墙,陆承川作为唯一一个翻过这道墙的人,在看过墙对面的风景,且品尝过郭寻带来的滋味后,他绝对不会有把这人拱手让人的机会,绝对不会。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为什么郭寻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想抛弃自己。但陆承川也不需要明白,他需要的是郭寻,需要的是这个人爱自己,需要他永远在自己身边。
可是郭寻不爱陆承川,他只爱他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偏偏陆承川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
没办法放下,却又舍不得耍狠,陆承川快被郭寻折磨死了。
兜里的手机发出了突兀的振动声,陆承川拿出电话,看见是陆承宁打来的。
稳了稳情绪和呼吸,陆承川绷着俊脸接通电话,里面响起陆承宁的话:“哥哥,你回家了吗?”
“嗯。”陆承川面无表情地应,他一向不喜欢隐藏情绪,想笑就笑该气就气——除了关于郭寻的事情。
他需要郭寻的怜惜,所以他偶尔会装可怜流眼泪;他需要像今天那样不落下风,即使鼻子疯狂发酸,他也没有在郭寻面前流一滴眼泪。
电话里的陆承宁大概是察觉到了陆承川情绪的不对,稚嫩的嗓音再开口时语气更加小心翼翼:“我跟爸爸在医院里,你可以来看看爸爸吗?他很想哥哥。”
话落,对面适时响起了陆兴邦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陆承川听到这里更加火大——他又想起下午郭寻说是自己建议陆兴邦装病的事情了。
好歹也是陆兴国际最大的股东,家里好几座金山银山,居然还玩这些骗人的伎俩,实在跟陆承川过去心里的那个父亲形象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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