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寻用空闲的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后腰上的纹身又开始隐隐作痛,痛得他眼睛都泛红:“承川,你年轻又优秀,将来能碰到更多更好的人,没必要在我身上耗着。”
“我不觉得我还会喜欢别人,我也不觉得跟你在一起是耗费时间,郭寻,你能不能对我也心软一次?”
郭寻闭着眼,咽了咽嗓子,确保自己不会露馅:“可我不想跟你继续,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的。”
“……一定要这么绝情吗?郭寻,你真的…真的从没有喜欢过我?”
“类似的问题我之前回答过你。”郭寻揉了揉眼睛:“早点休息好吗?我明天还得上班。”
陆承川没有说话,郭寻就自顾为这通深夜来电划上了句号:“晚安,你以后好好生活。”
电话挂断后,郭寻躺倒回床上,手臂遮盖着眼睛——怎么会不喜欢呢?
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想以这种不对等的姿态在一起。今天陆兴邦能为了哄儿子开心做出对郭寻威逼利诱的事情,以后说不定也会为了别的原因做出更过分的。
郭寻不想让自己处在这种被动的处境里,不想再跟他们家扯上什么关系。
希望这个秋冬能快点过去,这是不太喜欢冷天的郭寻睡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情。
电话那头的陆承川将手机砸在了地上,在地毯上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响声。陆承川眼角湿润,脸色铁青,浑身都散发着难以控制的戾气——
就算是他先动的心,就算是他去招惹,就算是他缠着郭寻,郭寻既然曾经给过陆承川回应,曾经让陆承川尝过甜头,他就绝不能说散就散,想走就走。
“你逼我的……”陆承川轻声对着空气呢喃,眼里的占有欲和偏执浓烈得像是能把他心里爱而不得的郭寻吞噬掉。
他早晚要走出这一步,早晚要让郭寻没了他陆承川不能活。
……
深夜的这通电话之后,郭寻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陆承川似乎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万寻也到了每年最忙碌的时段。
结束了一个多部门的年终总结会议,郭寻看见了手机上来自郭母打来的未接电话。他回拨,对面很快接起:“寻寻,在上班吗?”
“对,刚才在开会,怎么了,妈?”郭寻坐在老板椅里,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
“明天就是小年夜了,你要不要来家里吃个饭啊?带上小陆一起来啊,这都多久没见面了,他们大学课那么多吗?”
“……”是了,怕郭母担心,郭寻一直没把他和陆承川分手的事情告诉郭母,平时郭母要是让他带上陆承川一起回家,他就会借口说陆承川在平市忙着读书的事。
郭母也担心耽误了陆承川的功课,平时没怎么提,现在碰着小年夜,郭母也提起了点心思。郭寻扯领带的手一顿:“他最近在忙着写毕业论文,明天可能过不来。”
郭母无不遗憾地说:“这样啊…我还说他来了我给他包饺子吃呢,他可比你们父子俩给面子多了!”
“下次吧,妈,我手上还有事,等我下班了给您打电话。”给了郭母一个含糊的答案,郭寻找了个正当借口挂断了电话。
写字楼外面正在飘雪,楼底的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郭寻觉得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哪一年都要难熬,但再怎么难,他一个人也能咬着牙挺过去。
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万物生长,春风拂面,什么都会好起来。
郭寻的心愿无比简单美好,却在实现前碰见了一些小插曲——
小年这天,原本计划着下班后回父母那边去的郭寻看见助理郑烨神色沉凝地走进来:“郭总,建工集团李总的秘书打电话来说,我们提供的合同有问题,他们不签了。”
“有没有具体说什么问题?”
郑烨摇头:“没有,她在电话里语焉不详的,就说了一句李总很生气,说咱们不讲信用。”
“好,我给李总打个电话问问。”郭寻说着就拨出李总的电话,却显示在通话中。
郭寻耐心地拨了三通,均没有得到回应,他思考片刻,对郑烨说:“你去发个正式邮件,先致歉,再看看能不能把李总或者他的秘书约出来谈谈,或者我们去他们那边拜访一下也可以。”
“好。”郭寻淡定的态度很大程度上稳住了郑烨的心神,他按着郭寻的安排去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却在邮件发出去之后又接到另一个项目合作方的通知——
说是之前说的项目要延到年后四月才正式启动,之前跟万寻谈的签合同的事情也得推迟一阵子。
郑烨立刻就去给郭寻汇报了这件事,郭寻也猜出来,他和他的公司这是又被整了。
类似的事情去年也发生过一次,他和薛恨熬了几天夜才把事情平下来。但区别在于上次惊动到的是金管局的监管中心,这次这个背后的人,动了郭寻的项目,但动的都是资金规模不算大的小项目。
好歹是规模宏大的建工集团,郭寻可不觉得这是因为背后的人没本事。
相反,郭寻觉得这种半路截胡的做法比起挑衅更像是逗弄——似乎是想一步一步引诱郭寻走进一个提前设下的圈子里。
郭寻不想进去。
他轻轻点头:“那就延后吧,后续他们如果变卦,直接切掉这个项目就行。”
“郭总……我觉得这事儿很玄乎。”郑烨忍不住说,郭寻倒是满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也觉得很玄乎,小事而已,别放在心上。”
“小…小事……”好歹也是个小几百万的项目,郭寻之前还跟那个李总喝酒喝到进医院,怎么现在反而这么轻描淡写?
郑烨狐疑地盯着他的上司打量了几眼,郭寻都被他盯得不自在:“怎么了?”
“您过去不是最强调每一步都走得稳当谨慎吗?现在到嘴的两份合同飞走了,您怎么反而不在意了?”
郭寻摇了摇头:“我不是不在意,但是一个不接我电话,一个说这是他们董事会的意思,我们在意有用吗?快过年了,郑哥,别为了这点事影响心情。”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郑烨摸了摸脑袋,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对了郭总,今年过年打算出去旅游吗?”
“不打算,在家里陪陪父母,你呢?”
郑烨憨厚一笑:“我准备带着媳妇儿和孩子去她娘家过个年,顺便去那边转转,到时候回来给您带点特产!”
“那就先谢谢了,再坚持一个星期,到时候玩得开心。”
这天下午,郭寻又接连收到了三四个变卦通知,给的原因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郭寻全都淡然地接受了。
万寻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靠他们郭总在应酬场上左右逢源的本事,其自身的技术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郭寻对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东西有信心,即使不好的通知一个接一个,他还是能淡定轻松地带员工做测试,语气温和,耐心至极。
他的态度像全公司的定心丸,大家的情绪果然都没被影响——
今天年终奖都已经到账了,不管这几个项目最后能不能做成,郭寻又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让他们返还奖金的混账老板,明年的事情明年再操心就是了。
下班之后,郭寻坐到车里,点燃一支烟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徐姐姐,是我,郭寻。”
“哟——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姐呢?”电话里响起一道妩媚的女声,这声音跟郭寻说起话时的语气十分热络。
郭寻笑笑:“我当然记得,只是最近都太忙了,一直没折腾出时间来,今天刚好,给姐姐提前拜个小年。”
“少来——你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说吧,碰着什么事了?”
郭寻吸了口烟后才开口:“想让姐姐帮我一个忙。”
电话里的女人咯吱笑了好几声:“可以,报酬是什么?”
“姐姐要什么?”
“当然是你——”女人故意在说了半句之后停顿了片刻,却听电话里的郭寻没什么反应,无趣地“哼”了一声:“前段时间我店里的鱼死了,你给我弄几只新的来。”
“好,我回头打个电话,让人把鱼送到你店里去。”
“行吧——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帮我查一件事。”
……
第78章 “你不要太过分啦”
徐昭月当天深夜就给郭寻回了电话,彼时郭寻并没有睡着,并且很快接通了电话:“姐姐。”
女人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等着呢?就不怕我今晚上消息出不来?”
“没有,我在抽烟,抽完这根就睡觉了。”郭寻将烟头杵灭进烟灰缸里,目光像是没有波澜的水面。
“好吧——帮你确认了一下,背后确实是一个前不久在平市注册的科创公司在运作,注册资本四个亿,不像是什么小微企业。”
“他们的法人信息有吗?”郭寻心情略好地问,徐昭月“嗯”了一声:“是一个叫赵燃的,才二十一岁。”
“他是最大股东?”
“那不是,最大股东的信息被全部隐藏了,我的人暂时查不到,你需要吗?”
心里一直盘旋着的猜测得到证实,郭寻突然有些想笑——陆承川这傻子,想报复自己又舍不得下狠手,也真是挺有意思的。
“不用了,我心里有数,谢谢姐姐。”
“怎么?这是你哪个仇家?”
“仇家?”郭寻品了品徐昭月的用词,脸上突然绽放了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不是仇家,是旧情人。”
徐昭月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赵燃?”
“不是,赵燃是他的发小。”
“哦,所以是个女的吧?”
“不是啊——是个男的,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男的。”
“嘟——嘟——”这是徐昭月挂断郭寻电话的声音。
郭寻对着空气轻笑,转身去浴室冲了个澡,途中他的脑子里浮现过陆承川跟自己曾经在浴室里胡闹的场面,的确很值得怀念。
看来这个冬天,陆承川确实在忙着一些自己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全是为了将来能吸引郭寻的注意力,或者换取郭寻的在乎。
郭寻用手指触摸自己后腰上的那小个“川”字,嘴角的弧线越来越明显。
从浴室里出来,郭寻看见手机上有徐昭月打来的三个未接来电,以及一长串未读消息:你是个gay!
你居然是个gay!
你丫是个gay!还对着我姐姐长姐妹短地叫!
郭寻!你这个混蛋!
……
这已经不是郭寻第一次被骂混蛋了,但对于徐昭月的指控,郭寻是不认的——
徐昭月是一个酒吧的老板,郭寻第一次陪客户应酬,去的就是她的酒吧。那天晚上郭寻喝得躺倒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他运气好,这天刚好碰见徐昭月在店里,女人用留着红色长甲的手摸了摸郭寻的脸蛋:“给他找个房间吧,这么俊的小年轻,被人占了便宜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然后她摸了好几下郭寻的脸,成了那天唯一一个占郭寻便宜的人。
郭寻喝醉不断片,第二天起来后想给老板道个谢,却听说徐昭月已经出去了,要道谢得等到徐昭月晚上回来。
郭寻不喜欢欠人情,想了想后还是在酒吧一直坐到了晚上。夜里,舞池灯光闪烁,郭寻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就等着徐昭月露脸。
结果这姐们儿露脸时,就是穿着性感的服装在人群中央跳钢管舞,场面香艳火辣,引起无数男人欢呼鼓掌。
那两年酒吧环境松,进进出出的人正不正经也是个未知数,郭寻亲眼看见一个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的男的给酒里放了东西,等待着徐昭月下台之后巴巴地凑上去就想给她酒喝。
好歹是收留了自己一晚上的恩人,郭寻不想看着徐昭月出事——她是个成年人,可以选择火辣性感千娇百媚,也可以选择安静内向乖巧文静,可无论徐昭月怎么选,都不该构成她被人伤害的理由。
郭寻走近他们,拦住了徐昭月要伸出去接酒的手:“姐姐,你答应过我今晚回家看看妈妈,咱们不喝酒的。”
递酒的男人和准备喝酒的徐昭月都是一愣,男人狐疑地盯着郭寻看:“徐老板,你还有个弟弟啊?”
徐昭月回过神来,伸手搭在郭寻的肩膀上,凑脸贴近郭寻的脑袋:“对,难道我们姐弟俩长得不像吗?”
“……像…挺像的。”男人自讨没趣,看了眼郭寻手里的酒杯后离开了他们。
等他走远了,郭寻回过头,对上了徐昭月充满探究的视线:“弟弟?我弟弟叫什么名字?”
郭寻努了努嘴角:“酒里有东西,我亲眼看见他放进去的。”
“你还没回答我,我弟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郭寻,唐突了,抱歉。”
徐昭月上下打量郭寻一眼:“没关系,谈过姐弟恋吗?”
郭寻随口说:“我未成年,不谈恋爱。”
徐昭月挑了挑眉:“未成年还敢进酒吧跟大人拼酒?我弟弟原来这么不要命的啊?”
郭寻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是啊——我姐姐的店门口也没写着不让未成年进。”
徐昭月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长着一张精致艳丽的脸,一颦一笑之间全是风情,但藏在这张面容下面的,是郭寻在很多其他人身上都见不到的、肆意洒脱却又带着分寸感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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