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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他住的三甲医院在A区，庄万家就在A区附近，本来包璃打算一出院就回“包便利”，却被庄万架住，美其名曰给他挑几条项链重塑审美观，实际上是想让他替自己挡一下父母。
高中时，庄万成绩本来不怎样，包璃经常去他家辅导，一来二去他的父母都对包璃很熟悉，认为自己儿子能够有一个本科学历大半归功于包璃。只要是包璃说的话，他们多少能听进去几句。
「大佬请喝茶.jpg」
包璃点开聊天框，一乐，他动了动拇指给庄万回消息。
「别。我可当不起你的“大佬”。doge.jpg」
庄万很快回复：「怎么当不起了？我妈听了你的话都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我这个职业还挺有用，我爸还说了，我找对象这事不急。」
大学毕业后，庄万机缘巧合在海城当了个三流编剧，只要项目结束，他经常会回家。但每次回去都会被父母嫌弃职业，让他在家这边安定下来，结婚生子。
「早知道这样，我之前就该把你从你家那小便利店押过来劝他们的。」
包璃刚点开语音听完，还没打字回应，庄万下一句又发了过来：「……说真的，你还打算守着那小便利店全年无休多久？真的不考虑去外面闯闯？」
包璃想了想，回复：「我觉得这边挺好的。」
庄万：「吸氧.jpg」
庄万：「行吧，要是缺钱就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那便利店一天能有几个客人……」
包璃没有争辩，他回了个“乖巧”的表情包，息屏看着出租车穿过拥挤的车流，开进一条平坦宽阔的大路，隐约可见远处的大片稻田，随后左转进了一个普通的小村落。
车没开到店门口，不宽的小巷子的路中间被几个学生乱停了几辆自行车。包璃从车上下来，他走过去将挡路的自行车规矩地停在靠右的路边，一路沿着巷子的店面往下走。
还没走到自家店门口，先闻到附近一股花香，包璃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一个店门口站着一个窈窕身影，扎着马尾辫，捧着一束花。与她对上视线时，包璃的眼睛一亮。
“包璃，你出院了，没事吧？”
包璃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冲她点头笑：“涂姐，我没什么事，就是轻微擦伤而已。”
涂静眉头一蹙：“我记得你家是在邻巷吧，你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我不太放心便利店。”包璃有点不好意思地偏过视线，他看了眼对方手中的花，“这花……挺好看的，客人订的吗？”
与包璃家的小破便利店“包便利”不同，涂静开的花店生意不错，经常接到预订的单子。包璃对花的品种不怎么了解，只认识最常见的玫瑰花之类。
涂静点点头：“早上有人预订的。这是昙花，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口袋里传出的铃声打断，涂静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转过身背对着包璃，接通了电话。
“对，是昙花……您要的花等会会让人送过去，还有别的要求吗？好的，稍等一下……”
说着，她捧着花回了店内。
包璃收回视线，继续往下走，直到走到靠近巷尾处才停下脚步。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给便利店开锁，随后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他大概检查了一下店内的东西，便转身往洗手间走，盛了一盆水又找来一块抹布，简单地擦了擦店内的零食架子，再换了拖把拖了拖地面才停手。
包璃擦了擦后颈的汗，打开柜台的小风扇一边吹着风，一边研究着手里的项链。
方才庄万送他的项链被他放进了抽屉里，他现在手上拿着的是那条奇怪的玻璃挂坠项链。包璃有心把这东西退回，却根本不知道项链的来历，只知道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婶托跑腿小哥送的。包璃回来前也尝试联系过跑腿小哥想问多点线索，对方却说他今天单子特别多，是路过这边村子被人拦住，直接给了现金让帮忙送的，他也不清楚那人底细，只知道是个身型微胖的大婶，他着急送货对大婶的脸没什么印象。
听他这么说，包璃只好作罢。
想了想，包璃拿过一旁的笔记本，不抱希望地写了个启事，将纸撕了下来用胶水黏在店门外，期盼着送这奇怪礼物的人能主动上门认领了这条项链。
他也清楚，项链被人认领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但如果他一直收着这条项链，就会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然而这份不安又不足以让他不甚礼貌地将礼物扔进垃圾桶。
“欢迎光临。”
店门口自动感应响起，包璃下意识将握住项链的手背到身后，他抬起头看向客人。
对方很高大，包璃刚望过去，便见他低着头径自走向另一边被挡着的货架，像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挑选什么样的商品，直到越过货架快要走到包璃面前，包璃才急忙偏过视线，走到柜台后面坐了下来。
对方的脚步停在柜台，声音很低：“你躲什么。”
包璃抓着玻璃项链的手一紧，他像是忘了还有把项链放进口袋这一选项，固执地通过不看对方的心口从而避免读取内心。
“没躲。”包璃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还没到下工的时间吧。”
应少宜“嗯”了一声，却说：“今天没去工地，做个兼职。”
“什么兼职？”往常包璃并不会多问，此刻却想起方才在医院外面看见的有点肖似对方的身影，他偷偷抬了一眼，看见黑色短袖的一角，明显不是西装打扮。
他正要重新低下头，突然下颌骨一紧，应少宜托起他的下巴，包璃睁大双眼，看见应少宜的心口处弹出一个屏幕。
「没什么伤口。」
话不是从应少宜嘴里传出来的，却是他的声音。
得知应少宜是担心他头上有没有伤口才托住他的下巴，包璃松了口气，正要移开望向对方心口屏幕的视线，然而应少宜的下一句话心声又跟着冒了出来。
「可惜了。」
第4章 疏远
【你家门口蹲着个乞丐。】
包璃的胸膛一震，他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问，伸手轻轻拍开了应少宜握着他下巴的手。
应少宜松开手，双手落在柜台上看着他没说话，心口处的屏幕像是卡机了一样，一直显示着“可惜了”这三个字。
可惜他伤得不够重？
——不可能。
开玩笑？
——那就更不可能了。
应少宜与庄万不同，他的话不多，从来不会同包璃说些玩笑话。包璃刚认识应少宜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这么多年性情都没大变化。不过还是有点不同，那时候的应少宜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习惯低着头不看着人说话。即使有邻居小孩骂他“小乞丐”“野孩子”，他也不正眼瞧别人，也不反驳只是低头出神。
柜台面被手指敲了几下，包璃回过神，抬起头看见面前男人黑色短袖外的手臂线条，他咳了一声，试探着说：“我最近应该……没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吧？”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跟应少宜说自己暗恋某个女生，应少宜帮他牵了线，他却反悔的事。不过后来他承包了对方一个月的饭，应该气消了才对。
“没有。”应少宜直接了当地说。
“那……”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说。包璃不敢问出口，如果应少宜是直接说出刚才那句话，他自然会直接问。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大多数人应该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内心被其他人“读取”了。
包璃想了想，认真地说：“如果我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就直接跟我说，毕竟我们……是朋友。”他莫名有些不自信，“对吧？”
应少宜低头看着他，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对于包璃突然说的话，没有发表一丝困惑，而是点头说了声“好”。
反而是包璃忍不住找补般打哈哈道：“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有点奇怪，其实是因为我在店里看了一份报纸。报纸上说了一对朋友因为一些问题反目成仇互捅的，我是很自信咱俩的关系的，刚才就脑子一抽这么说了，不过确实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要直说……”
报纸上的那则新闻倒不是包璃瞎编的，但他并没有认为他跟应少宜会发展到互捅的地步，哪怕见过屏幕里庄万和应少宜打架，看到应少宜内心的奇怪想法，他也没有怀疑过对方可能伤害他。
当年应少宜额前为他挡下攻击而留下的小块疤痕，就足以说明。
他只是担心因为一些他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再次疏远了。
这么想着，包璃抬起头看向应少宜的额角，才发现那本来留着一小块疤痕的地方竟然泛着红，他心里一惊：“你撞到头了？”
应少宜闻言摸了一下额头，像是后知后觉般说道：“可能吧。”
包璃赶紧站起来，翻出一个小药箱：“医生给我配的擦伤药你估计也能擦一下，过一会要是肿了的话，就去诊所看看。”
“不看。”
“不行！”包璃难得强硬地否定了，他掏出棉签和洗剂，吩咐他，“你坐柜台后面那把椅子吧，方便擦。”他没有把棉签递给应少宜，而是直接上了手。
应少宜就这么坐着，双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了。”包璃收回手，“你这地方以前缝了好多针，还是小心一点。”
应少宜双手乖乖放在台面上，听他这么说，手指微动：“你还记得？”
包璃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可能忘记。别说是这个，你小时候的样子我还能回想起来。”
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还绑着红领巾，骑着儿童款自行车的包璃刚拐过巷子，巷尾就有几个小孩着急地喊他：“小班长，你家门口蹲着个乞丐，你外婆还没回来，我们赶他他不走。”
包璃迅速停下自行车，背着书包跑过去，瞧见一个穿着脏兮兮背心短裤的男生缩着身体坐在他家门口，男生脚上的拖鞋似乎都快烂了，脚趾甲缝里有没干的血迹。听见有人走到他面前，也只是将曲着的腿再往里收了收，连头都不抬，像是当他们不存在。
“你是谁啊？”包璃脱口而出才想起要懂礼貌，“弟弟你好，你是谁啊？”
他看着面前瘦小的男生，猜想他最多就是一年级的年龄。
像是感觉到包璃的友善，男生抬起头，却没看他的脸，哑着嗓子说：“不是弟弟。”
“我叫应少宜，快十岁了。”
他的年纪比包璃还要大几个月。
包璃皱了皱眉，他转身让那几个邻居小孩离开，随后从书包侧面拿出一个水瓶，蹲下身说：“少……宜？你要不要喝点水？”
应少宜没接，包璃蹲着觉得肩上的书包有点沉，他将书包放下来，没把水瓶收回去：“我外婆还得过一会才从便利店回来，你要跟我过去找她吗？”
“我回去了。”应少宜站起身，走到店门口时突然一顿，“你要退回的是你桌上那条项链吗？”
包璃一怔，他看向方才因为着急拿药箱而随手落在桌面的玻璃挂饰项链：“不知道是谁送的，我想还是退回去吧。”
他想起应少宜偶尔会做一些兼职的工作，可能会接触挺多不同的人：“你顺便帮我留意一下吧。”
店门口的阳光落在应少宜的脸上，包璃看见他嘴角一动，却什么话都没留，点点头转身走了。
下午的客人不多，包璃简单地清点完收入就要落锁去吃晚饭，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两手空空从店里离开的应少宜。
当时他分明是径直往另一边货架走的。
店内不大，货架上也没什么特别贵重东西，自从上次监控坏了包璃还没买新的换上，因而不清楚应少宜在被挡着的另一面货架停留有没有找过什么。
他转身走了过去，随意地看了看货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无奈地笑骂：“疑神疑鬼的！”
以后再也不碰那条项链了。包璃心里打定主意，正要往店门走，突然闻到淡淡的香味。
他转过头，看见架子旁边盲区放着一个水瓶。
瓶子里插着一束昙花。
第5章 失业
【我不是姐姐】
从便利店离开后，应少宜直接搭乘了下一班的公交车回住处。老旧的公交车气味很重，车上没有开空调，靠窗的中年男人一边掰着卡顿的车窗，一边打着电话，嘴里一连串让人听不懂的方言。等打完电话，发现到了站，他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往外挤。
应少宜扶着头顶的吊环，猛地被推了几下，转头看向对方。
“让开啊，杵在这干你……”老夏的话一顿，他看着面前人的脸愣了一下，尴尬笑了笑，“这么巧啊，小……应。”
应少宜低头看着他没说话。
老夏最看不惯他这种眼神，眼珠子黑得像能把人吸进去一样，明明长得人高马大力气还大，却轴得跟什么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B区新工地工程过半人手饱和了些，需要暂时减员几人，他寻思了一会就偷偷跟包工头提议让应少宜别来了，说这人长着一副小白脸样干不了久的，谁知道应少宜走是走了，他的活也跟着没了。
不过背地里使了手段，正面碰上这位，老夏还是有些犯怵的。他拍了拍藏在胸口布袋的这段时间的结算工钱，也不敢多寒暄，转身从旁边挤了出去。等好不容易挤下了车，他习惯性摸了摸布袋，却摸了一手空。
过了一个钟公交车才开到B区的某处城中村，应少宜从车上下来，步行走到住处。
他住在八楼，是楼梯房。
应少宜开了门，摘下帽子，直接脱下身上的黑色长裤和短袖，去了浴室。浴室很小，应少宜走进去后就没有多余的空间了，等洗完澡，他裸着上身躺在床上，手机正嗡嗡地响。
老夏不知道从谁那里要到了应少宜的号码，打不通电话，就发了一连串短信辱骂他，让他还钱，像是返回公交找钱无果后，打定主意是应少宜偷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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