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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庄万自始至终觉得应少宜不太像个正常人，不是因为他太冷，太生人勿近，而是因为他望过来的眼神，瞳孔里黑色的部分太多，像是没有光一样。这种感觉无法描述得很准确，庄万只能想到，这或许来自于他的某种直觉。
然而，当有人听到他这么说起时，却笑得过分灿烂地跟他说：“诶，正常人的定义是什么？那你觉得我是个正常人吗？”
坐在板凳上，庄万手里拿着剧本，听到剧组里的一个配角这么问他。
庄万眉头皱了皱，眼前是一张化了特效妆的脸，怪异丑陋，但他见过这人卸了妆的样子，知道对方长着一张好面孔，如果有资源接到好角色的话，火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眉眼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庄万对人的面部记忆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隐隐感觉以前见过他，但不是在剧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对方踢了一下他的凳子。
庄万不悦地放下腿，骂了一句粗话：“关你屁事。我还没计较你跟那个姓应的联合起来耍包璃玩，你要是再惹我，我就把你的戏全改了。”
“好大的威风，编剧大人。”朱鹤唯托着他那张恐怖面具脸，解释道，“我哪里敢耍你朋友玩，我这不是在帮他吗？”
庄万白了他一眼：“到底是不是帮，你心里有数！”
朱鹤唯叹了口气：“那你还跟不跟我去研究所了？”
“我现在还去干嘛？！”庄万忍不住暴躁，“那破项链不就是应少宜送的？”刚问出口，他就觉得不对，一琢磨，“该不会那研究所还有什么门道吧？整完包璃又要来整我？我可不是软包子让你随便捏！”
朱鹤唯委屈地说：“唉，你冤枉我了。我就是觉得那地方不错，既然刚好来一趟，就顺便去看看，又没人陪我去……”他顿了顿，满怀期待地问，“你陪我吧？”
庄万不吃这套，低头捧起剧本看：“滚。”
“你不是觉得应少宜不是个正常人吗？”
庄万转头看向他。
朱鹤唯眨了眨眼：“那里或许有答案。”
一瞬间，庄万的脑袋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后他只问：“你该不会是想说，应少宜以前被抓去做研究吧？”
朱鹤唯却笑着说：“你看，这就是你这种正常人的思维。”
庄万瞪着眼说：“你这是拐着弯在骂我吧？我不去。应少宜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惜了。”朱鹤唯站起身，“下场戏有我，我先去拍戏了。”
庄万狐疑地看着他走开，把剧本放下，跟了过去。
几天后，庄万开车，朱鹤唯坐副驾驶，他们离开了剧组，去了靠近市区的一处小镇。
南边有一栋两层的黑色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远离集市人群。庄万下车的时候，有一阵秋风刮起，他抬头看了下天空，嘟囔了句：“转凉了啊，等会出来得去买几套厚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到现实主视角。
第46章 想念
【。】
在店里放了张折叠床住了几天后，天气突然转凉了，包璃从箱子里掏出一件外套穿上，正打算回家拿床厚一点的被子，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是应少宜发过来的，说他已经搬走了。
包璃没有回复，他几乎是麻木地走出便利店的，直到在小吃店吃了一口热的才缓过神。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如果他的生活是一部小说，而包璃只是看小说的人，他或许还会自嘲一声矫情。
既然无法割舍，为什么又要去割舍。
包璃也不断地去问自己，他这几天不停地想，不由自主地想，最后他的内心还是告诉自己，他没法再跟应少宜做朋友了，应少宜也不会想跟他做朋友，他们或许还是回到那几年“断交”的状态更好。
这几天包璃逐渐想通了，他或许可以尝试把这几个月的感情波动跟以往的暗恋经历摆在一起看待，既然以前能够走出来，现在自然也可以。
他试图去理性，哪怕他感性了这么久。
回去之后，包璃就把店门锁了，再一次独自一人在店里开酒喝。他没有酒瘾，不常喝酒，但每次感觉撑不住的时候，都喜欢用这种方式解脱，第二天起来就会想开许多。
然而隔天他头痛欲裂地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去看那条短信，他有些崩溃了。
就在这时候，他收到了庄万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一个有点熟悉的背景，包璃前几天刚回想起这件往事，当时还有些心绪不宁，为应少宜不知何时而起的情意，也为应少宜早就透露过的情感，而当时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又或者说察觉到了但他……不愿往深了想。
他只当庄万顺道去那玩了，想回一句，手却有点发抖，只好改为发语音，问工作得怎么样，玩得开不开心之类。
庄万却给他回了个消息，问他要不要过去。
包璃怔愣了一下，才说：“我去过。那边是……”那边是应少宜的故乡。
庄万却问他：“这里也去过吗？”他把不远处的一个黑色建筑圈了起来。
包璃老实地讲：“没去过。”
“那要过来吗？”
包璃沉默了一下，说：“没有去的必要了。”
他隐隐约约能够猜到庄万想要他去看什么。庄万不是那么委婉的人，如果只是想要他去玩，只会直接通知他。
庄万估计也没猜到他会这么说，过了一会才发了信息过来，这回说话方式跟以往差不多：“过来散散心吧，毕竟我电话里跟你讲，你也没法散心。”
包璃没再回复，他认为他和应少宜之间的隔阂，不再是他主动去看、去了解就能解决得了的。
他把店里的折叠床收拾好，又搬回了家里住。
应少宜果然搬走了，私人物品收拾得很干净，房间里除了那张新床，跟以前没人住时没太多区别。
包璃从房间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不同，除了不再受到读心项链的影响，而这一点却恰恰合包璃的心意。
他不想再读取任何一个人的内心了。
吃过晚饭，包璃收到了一则电子邀请函。
聊天里的上一条消息距离现在有一段时间了。就聊过那一次，对方就再也没发过来。
包璃没想到许乔会给他发订婚邀请函，哪怕他们曾是高中同学。
上次许乔专门加他的联系方式，告诉他许迟为什么执意要让应少宜去海城。
包璃突然回想起来，当时她还提过应少宜“心心念念”的人……
包璃抿了一下嘴唇，正要给她发一份红包，并说明去不了，许乔下一条信息就发过来了。
她问包璃，能不能顺便把邀请函也给应少宜一份，让他一起过来。
包璃突然有点烦躁起来，但他还是回复说：“订婚快乐……不好意思，我可能去不了。至于……他，我没法带话。”说完，他给对方发了一个红包贺礼。
许乔没收，她似乎是没想到，问：“没法带话？这、这样吗，你们……”她把消息撤回了重发了句，“好的。不过还是希望你来，什么都不用带，我们这边都会负责的，过来玩就好。”
这回包璃没有拒绝，过了一会，他发了个“好”。
他想，在这边待久了，是应该出去走走。
订婚宴在海城市区办，包璃打算在那多待两天再回，他收拾了一个小行李就出门了。
宴席上跟包璃同张桌的都是高中同学，他们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有不小的变化。
吃着聊着，突然有人跟包璃问起：“包璃，你跟应少宜还有联络吗？”
似乎每一个看到他的高中同学都要问上这一句。不知不觉间，他跟“应少宜”这三个字绑定在了一起，就好像应少宜跟外界的联络方式只有他一样。
他摇摇头，没有多说，只说没联系。
对方倒没有多奇怪，只是有点可惜：“唉，自从应少宜转学后就没见过了，怪想念的。”
“想念什么？你又跟他不熟。”有别人接话道。
“说什么熟的？咱们里边不就只有包璃跟他熟吗？没想到他俩也没联系了。”
包璃吃不下去了，感觉“没联系”三个字像是一根刺一样，膈得他难受。
他刚要站起身，有人揽住他的肩膀，问他：“包璃，你有对象了没有？”
同一张桌的有人结婚了，有人有感情稳定的交往对象，只有包璃一个人还单着。
如果换作是从前，包璃可以坦言他是享受这种状态的，也并不畏惧别人提起这个话题，虽然多少会觉得好笑。
对方见他不说话，明白了：“没有吧？没有那这不正巧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吧。你高中的时候也帮了我不少忙，不好让你一个人单着。”
包璃果断地拒绝了，谁知道对方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不喜欢女人的话，男人也有。”
包璃猛地躲开了。
出来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了，毛毛雨。
包璃站在门口，边跟许乔发消息说他先走了，边等打的车过来。
他订了其他地方的酒店，没有住许乔家包下的楼层。
很快打的车到了，包璃坐上车。
车前方的路堵了，他透过车窗，看见对面阴影处站着一个高大身影，穿着灰色外套，没有撑伞，如果不是刚好有车灯打过去，就像是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一样。
愣神了一点时间，包璃才低下头。车窗突然被敲了一下，他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是方才那位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高中同学，正指着自己的手机。手机上面有二维码，像是在说加一个联系方式。
包璃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又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况，路还是堵的，转过头那个高中同学还在，对方走到旁边跟司机搭话。
司机摇下车窗，包璃听到对方问能不能拼个车，说他跟包璃认识。
包璃有点头疼，但他没有反对，车上还有空位，即使不征求他的意见也没什么关系。
他掏出手机刷起了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许乔和她的未婚夫还有她哥哥许迟的合影，照片上许迟臭着一张脸，完全没看镜头，而是盯着许乔的裙子看。
他随手点了个赞，还没往下刷，旁边的车门突然开了，进来一阵冷风。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低着头往旁边缩了缩。
车终于重新发动了，包璃松了口气，伸手想往口袋里摸，想掏出耳机戴上，手背却不小心碰到了紧挨在身旁的人，像碰到一块冰块一样。
“不好意……”他下意识的道歉还没说完，手腕莫名被抓住了。
“不好意思。”身旁的人说。
作者有话说：
圣诞节快乐??
第47章 试试
【。】
车里虽然没有什么光线，但包璃依然从昏暗的环境里认出了对方的轮廓。
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有点干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应少宜身上还穿着灰色外套，表面覆盖着雨水，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看了多久。
“等你。”他的声音很低，头低垂着，却还紧紧抓住包璃的手腕。
包璃扭过头：“……等我干什么，你不是都搬走了吗？”这话说得像埋怨一样，他刚说出口，就抿紧了唇，不愿再多说了。
应少宜说：“我不搬走的话，你会一直住在店里。”
包璃看着前方开车的司机，并不接话。
其实他很想问应少宜为什么会出现在海城，又为什么知道他参加了订婚宴，是不是去联系了许乔。但这些话只在心里绕了一圈便消散了，既然都绝交了，没必要了解。
他想当对方是普通同行的乘客，但应少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应少宜摩挲着他的手腕，往下握住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扣。
包璃愣了一会，才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应少宜却抓着他的手，放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
包璃下意识说：“难道不是应该放你口袋里？”
应少宜在口袋里捏了捏他的手指：“我的外套湿了。”
“……”包璃有点尴尬，他不想在有旁人的情况下，跟应少宜闹得太僵，只能小声地说，“放手。”
应少宜看着他说：“我有点冷。”
包璃说不出冷跟他有什么关系的话，于是他再一次安静了。
订的住宿酒店离得不算远，车继续开了十五分钟后，包璃下了车，应少宜跟着一起下了车。
“别再跟着我了。”包璃有点不忍地说，“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你也同意了不是吗？”
应少宜站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注视着他，缓缓说：“我试过，很久以前，试过去远离你。”
包璃怔愣地看着他。
“你不会喜欢我。”明明隔着的距离不远，应少宜的话却是从遥远的一端传来一样，“我一直很清楚。那天听到你说爱我，我很开心。”他说“开心”，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哪怕你说了绝交，仗着你说爱我，我还是吻了你。”应少宜低下头，像是第一次学会说话一样，很慢很慢地说，“……我只亲吻过你。”
酒店外面的人逐渐多了，包璃听他提起这事，立刻走过去跟他说：“去别的地方说吧。”
应少宜抬头看向包璃。
包璃猛地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倒退了一步。
应少宜想要抬手的动作一停，他放下手，点了点头。
雨早就停了，附近有一些休息坐的长椅，包璃找了个偏僻没人的角落，用纸巾擦了擦微湿的长椅，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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